对柳寻烟这种爱惜脸面的人来说,剃成光头造成的痛苦委实不小。

  估计她恨极了赵氏,等从家庵回来,怕是会忍不住动手。

  司菀屈指,轻叩桌面,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金雀,问:

  “藕香榭那边如何了?”

  “大小姐一直呆在书房,没出来。”金雀恭声作答。

  司菀便猜到,她的好姐姐仍未放弃入宫参加寿宴——

  阖府上下皆知,司清嘉准备了一件颇为精巧的凤凰木雕给太后贺寿。

  司菀也不例外。

  为了避嫌,近段时日她从未踏足藕香榭,免得珍贵的木雕出了岔子,被脏水泼到身上。

  要知道,司菀虽记在赵氏名下,对外宣称是嫡女,但无论身份地位,还是重要程度,都远远无法和嫡小姐司清嘉相提并论。

  不说远的,只看藏经楼闹出鼠祸之事,司勉名声彻底臭了,往后恐怕婚事都艰难。

  而司清嘉仅被不痛不痒斥责几句,在禁足院中禁足。

  未曾遭受半点苦楚。

  其中即便有气运影响,但公府主子们对司清嘉的看重,亦不容忽视。

  “宿主,司清嘉应该不能安生待在府里。”系统道。

  司菀漫不经心颔首,检查自己准备的寿礼——

  一幅寓意吉祥的万寿图,既不扎眼,也不会出错。

  “依她的性子,定会想方设法出现在寿宴上,大放异彩,这样一来,不仅能博得太后青睐,指不定还能让皇帝松口,为她和七皇子赐婚。”

  顿了顿,司菀有些不确定: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先前在护国寺掷出的轮相委实不太吉利,皇室看重命格之说,指不定对此事颇为介怀。”

  若非如此,太子当年也不至于被送到军中,在战场上厮杀搏命。

  “难道真让鹃女博得太后的青眼?”

  系统虽无实体,却仍觉得不甘。

  若在气运争夺的过程中,被鹃女占据上风,宿主往后的路恐会更加艰辛。

  可它那么没用,无法为宿主提供丝毫助力。

  司菀柔声道:“有时候隔岸观火,远比以身入局来得更妙,非但不会遭受波及,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宿主想做渔翁,那司清嘉是鹬,谁又是蚌?”

  “等寿宴那日,你就知道了。”

  系统疑惑极了,偏生司菀但笑不语,偏要吊它的胃口。

  转眼就到了宫宴那日。

  天还未亮,秦国公府的主子们便收拾妥当,聚在院中,准备乘车赶往皇宫。

  因司清嘉被禁了足,公府只有司菀和司清宁两位姑娘前去。

  看到司菀,司清宁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仿佛根本不屑与司菀共乘一舆。

  但司清宁被二夫人提点的次数多了,也变聪明些许,知晓今日不是能任性的时候,须得安生些,免得招来祸患。

  司菀抬手,将车窗推开,看向前头那辆马车。

  杏眼略微眯起。

  “二姐姐,你在看什么?”司清宁没好气问。

  “没什么。”司菀收回视线。

  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前,还未下车,便有阵阵奏乐声响起。

  文武百官与家中女眷齐聚在寿安宫,热闹无比。

  秦国公府一行淹没在队伍中,并不起眼。

  司菀与司清宁并排而立,她略微抬眼,便瞧见站在正前方的司勉。

  此时此刻,司勉的处境委实称不上好。

  在普通人看来,他含着金汤匙出生,是天之骄子。

  可在这禁宫之中,没有几人的身份较他逊色,甚至连手中并无实权的秦国公都不在乎。

  因此,他们议论时,并未压低声音。

  司勉听得分明。

  “据说司家大少爷先前去乞儿街泼洒银瓜子,害得数人丧命,居然有脸出现在寿安宫,司长钧也是糊涂了。”

  “还说呢,日前,我夫人去护国寺进香,秦国公府的小姐提议去藏经楼瞧瞧。这一去不要紧,藏经楼里的老鼠好似疯了一般,拼了命往司勉身上扑,未免太邪性了。

  司勉活活踩死几只老鼠,在佛门清净地造了杀孽。”

  有女眷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他人亦瞠目结舌。

  将这些风言风语收入耳中,司勉面皮抖了抖,心底对司清嘉的憎恶也不断增长,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若非司清嘉自作主张,与柳氏合谋,炮制劳什子药粉,他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想起那尊珍贵无比的凤凰木雕,司勉薄唇微勾,笑得尤为阴沉。

  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妹,没有谁比司勉更了解司清嘉。

  他那个妹妹心比天高,作为公府嫡长女,一直拖延未曾议亲,并非没有合适的人选,而是把心思放在那群天潢贵胄身上。

  平心而论,要不是佛诞日沾染了不祥之名,以她的身份才名,想成为皇子正妃,也不无可能。

  偏生那层不祥的阴云笼罩着司清嘉,让她认定自己明珠蒙尘,越发不甘。

  陆昀川将自己祖父亲手绘制的凤凰木雕图纸赠与司清嘉,就是为了让她在寿宴上大放异彩,将其他世家女远远甩开。

  他作为兄长,对于胞妹的愿望,岂能袖手旁观?

  总要帮上一帮,让司清嘉得偿所愿,也能全了两人的兄妹情谊。

  先前司清嘉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好。

  自己同样如此。

  有何不妥?

  余光瞥见司勉堪称怪异的神情,司菀眸光微敛。

  系统忍不住猜测:

  “宿主,你说司勉会不会故意毁坏木雕,触怒太后?”

  “不会。”司菀摇头。

  “为何?”系统追问道。

  “若他直接对木雕动手脚,问罪的不单司清嘉一人,恐会累及整个公府。

  司勉虽蠢,却也不至于将全家人都推进火坑。”司菀在脑海中解释。

  系统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如果不损毁寿礼,又该如何报复司清嘉?”

  司菀:“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司勉应该会挑选司清嘉最在意之事下手。”

  司清嘉最爱惜羽毛。

  不管是取血救母,还是拜得大儒为师,打出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都与名声关系甚密。

  若加剧她身上的不祥之名,让佛诞日的梦魇重演。

  只怕会让司清嘉备受打击,继而心生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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