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向来信任司菀,对于她的计策,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当即便派手底下的行商前往边境,大肆收购花卉。

  “大月花卉品相极佳,萃出鲜花汁子,炮制香油香饼等物,在京城售卖,也能叫出高价,倒不至于亏损。”

  司菀手底下的绸缎庄,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她飞快算了笔账,支了不少银两交给太子,免得行商做起事情斤斤计较,无法取得绝佳的效果。

  这厢司菀正打算用阳谋,引月懿公主露出马脚。

  那厢高烧了三天三夜的徐嘉叡终于醒了。

  定安伯夫妻喜极而泣,老太太更是亲自前往水月庵进香,可见,这一家子对明净师太的感激早已深入骨髓。

  定安伯心如明镜,他并非拥有令牌的龙子凤孙,明净师太之所以破例救人,皆是看在司菀的面子上。

  若非这姑娘性情果决,当机立断,叡儿这条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这日晌午,司菀在院中看书,便见金雀脚步匆匆走进来,通禀道:

  “主子,定安伯来了。”

  对此,司菀不算意外。

  定安伯府只有徐嘉叡这么一根独苗儿,否则武举会试当日,徐惠妃瞧见他受伤,也不会慌得自乱阵脚。

  “先跟父亲说一声,把人请进花厅吧。”

  金雀恭声应诺。

  司菀前脚赶至花厅,秦国公、赵氏及老夫人后脚便来了。

  瞧见司菀,秦国公没好气道:

  “徐琰那厮为何会找上门来?莫不是你又惹了祸事,人家前来讨债了?”

  赵氏拧眉,飞快拨弄着腕间的佛珠,眉宇间蕴着丝丝不耐,显然看不惯秦国公这副窝里横的德行。

  要是没有菀菀,他早就一步步落入徐惠妃设下的陷阱当中,能否保住性命还不一定。

  更别提仗着自己是长辈,在家中逞威风了。

  厚颜无耻至极。

  “父亲,徐家要是债主的话,欠债的人也不是女儿,而另有其人。”

  司菀意味深长道。

  秦国公被噎了一下,面皮涨得通红,暗骂这个女儿满身反骨,惹人生厌。

  没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定安伯手捧木匣,快步踏进花厅。

  定安伯将木匣放在桌上,郑重其事,冲着面前美丽精致的女子拱手行礼。

  “多谢司二姑娘仗义相助,救了犬子的性命。”

  “伯爷无需客气,为令公子诊治的是明净师太,我可不敢归功。”

  司菀摆手道。

  听说徐琰独子徐嘉叡受伤甚重,即便始作俑者是徐惠妃,自己仍难辞其咎。

  秦国公神情中透着几分心虚,又怕徐琰对自己生出愤怨,便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大言不惭道:

  “小女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徐兄不必放在心上,若是还需要明净师太继续看诊,但说无妨,小女定当尽心竭力,让令公子痊愈。”

  定安伯扫都不扫秦国公半眼,一把拂开他的手,好似碰到了脏东西般。

  “徐某备了份薄礼,还请司二姑娘笑纳。”

  眼见着定安伯如此区别对待自己和司菀,秦国公心里愈发憋屈。

  不就是请动明净师太看诊吗?有何大不了的。

  一个看人下菜碟的老秃驴,眼力不佳,才会青睐司菀这个不孝女,听从她的吩咐。

  徐琰也是,好歹在朝堂上浸淫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就因为自己膝下空虚,只生了徐嘉叡一个儿子,经不得折损,便把司菀这个不孝女视作恩人,恨不得捧到天上去。

  指不定就算明净师太没出手,徐嘉叡也能熬过这一关,还定安伯呢,平白跌了身份。

  司菀不必细思,都知道秦国公必定怒意横生。

  但如今的她,与前世的处境截然不同,也不在意秦国公是喜是怒。

  “伯爷客气。”

  司菀接过木匣,交到金雀手中。

  看着面色憔悴的定安伯,她淡淡提醒:“伯爷,莫要忘了日前在营帐中,您答应过什么。”

  定安伯不由苦笑。

  他之所以亲自来秦国公府走一趟,也打算探探司菀的口风——

  叡儿出家一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似是瞧出了定安伯的想法,司菀道:

  “不知伯爷是否听说过,当初公府欲将大姐姐送到水月庵修行,大姐姐满心不愿,使尽浑身解数,在大儒陆昀川的帮助下,成功从庵堂脱身。

  后来究竟是何结果,估摸着伯爷也清楚。”

  定安伯神情一凛,有些紧张。

  谁人不知,当初的司清嘉乃是京城第一才女,学识出众,孝名远播,堪称炙手可热,甚至还因功劳卓著,一度被皇帝封为孝安郡主。

  若她没有被贪婪侵占理智,安生待在水月庵,常伴青灯古佛,不说享尽荣华富贵,保住性命也算不得什么难事,总比现在死无全尸来得好。

  定安伯低低叹了口气。

  正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司菀之所以提及司清嘉,估摸着也是为了点醒自己,莫要太过痴愚,反倒污了叡儿的一生。

  “多谢司二姑娘提醒,等犬子养好身体,我便将他送到护国寺,护国寺离徐家不算太远,他祖母和母亲要是想得紧了,便去探望一番,也不碍事。”

  司菀冲着定安伯行礼。

  相比于早已陷入疯狂的徐惠妃,徐琰倒是个明白人,起码没有因为一己私欲,将徐嘉叡逼上绝路。

  定安伯告辞后,司菀打开木匣,里面放着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削铁如泥。

  司菀很是喜欢,便嚷着赵氏做一个荷包。

  她想把匕首带在身上。

  赵氏点了点司菀的鼻尖,笑得越发开怀。

  见状,秦国公面色黑如锅底,“清嘉在天牢中被活活烧死,你们居然还有心情绣荷包?

  赵芳娘,就算清嘉并非你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到底也以母女相称了整整十七载,为何狠心到这种地步,对她的死置若罔闻?”

  赵氏收敛笑意,面向秦国公,问:“依老爷的意思,我是不是该给司清嘉披麻戴孝,才算尽了心意?”

  “你!”秦国公指着赵氏,气得浑身发抖。

  “无知恶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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