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亲爹一往无前地进了驿站,张文竹的脚步微顿。

  没急着进去,而是转身问掌柜:

  “你说你这驿站里有妖邪,是真的还是有人让你这么说?”

  掌柜目光躲闪,磕磕巴巴:

  “是……是真的。”

  张文竹轻笑一声,转身就跟上了张添。

  “父亲,还是要当心一些。”

  毕竟,他还有一把枪落入了六叔的手里。

  现在六叔不认识他。

  子弹又不长眼睛。

  张添压根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要一想到自己把贼人拿下,回去,夫人对他眉开眼笑,曲意逢迎,他就浑身舒坦。

  “你懂啥,就是一帮犯人知道自己闹大了事情,罪上加罪,故意整出来的把戏。”

  张添不当一回事,大步向前。

  驿站的正堂空空荡荡。

  桌椅都整到了一旁靠墙摆着,像是欢迎他们到来一样。

  张文竹看着这架势,心中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四下张望。

  他怕六叔拿着那把枪,躲在暗处,冲他们放一梭子冷枪。

  没有桌椅板凳,躲都没地躲!

  “大人,我们在后院发现了一辆驴车,还有一只毛驴!”

  一个衙役飞跑过来。

  “那驴子头脸上还有鞭伤,伤了郭小公子的贼人一定就住在这儿!”

  张添冷笑一声,他就堵在大堂,任那贼人长了翅膀都飞不掉!

  “都给本官好好搜,把人犯带过来!”

  “是!”

  衙役们齐声应道。

  四下散开,正要把这驿站搜个底朝天,突然,楼上,传来门开合的声音。

  “吱呀——”

  驿站老旧,门窗也老旧,一开一关,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几个胆子小的衙役立时缩回了步子,警惕地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出现。

  “哼,装神弄鬼的,怕什么!”张添有些冒火。

  一队犯人而已,怎么就把他的衙役给吓得后退了?

  张添一把抽出身边衙役的佩刀,自己一马当先,正要往楼梯上走。

  “站住。”

  一个男子懒洋洋地声音传来。

  众人抬眼一看,这才发现在驿站大堂的房梁上,横躺着一个男子。

  不是别人,正是战北辰。

  “张添,你纵容妻舅在郡里横行霸道,不约束还反过来捉拿无辜之人,你有罪!”

  张添瞪着眼睛。

  “本官有没有罪,需要你一个人犯来审判?”

  战北辰半张脸都隐在昏暗的房梁上端,脸色显得尤为阴森。

  “我是已死之人。”

  “大战中我枉死下了黄泉,放不下这凡间事,蒙判官伸冤,让我执地府令牌,来凡间捉拿行恶事之人。”

  张添嘴角一抽,“有本事你下来,本官可不信什么地府……”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身旁的张文竹截了过去,问道:“你是战家的大公子还是二公子?”

  战北辰看了他一眼,“我乃战二公子,北辰。”

  张文竹默默点头,转头和张添说道:“爹,这战北辰之前确实死在和番邦那一战中。”

  “这驿站有古怪,我们还是先行离开?”

  张添哪里肯听,往地上呸了一口。

  “战北辰是死了,这里的这个,怕不是还活着的那个三公子假扮的吧?”

  话音落下,突然,四下突然暗了下来。

  张添就算再不信,也默默咽了口口水。

  四下,桀桀怪笑响起。

  衙役们慌的一批,立刻拉着身边的人,只想把自己往队伍中间塞去。

  蓦然。

  人影一闪。

  房梁上的人落在了楼梯上。

  “看清了?”战北辰说着,举起手,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物件,“我是战北辰,我手中的,就是判官亲赐的令牌。”

  “张添,我喊你,你若不信,就应一声,看看这道令牌能否取你性命!”

  说着,战北辰高举手中的黑色物件,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堂的人。

  张文竹抿了抿唇。

  趁着里面的人注意力都在战北辰身上,悄无声息地退后,隐在衙役的背后,先行出了驿站。

  大堂光线突然昏暗,张添眯着眼睛也看不清那黑色物件是什么。

  只觉得其中透着诡异。

  想问问儿子,一回头,张文竹不知道去哪儿了。

  莫名就不敢吭气了,用手肘顶了一下自己身边的衙役,“应一声。”

  衙役欲哭无泪。

  无奈,郡守大人亲自发话,他只能吭了一声:

  “诶!”

  “呯——”

  衙役只觉得那“鬼”的手中令牌发出一道火光,随着一声巨响,在自己脚边炸裂开来。

  驿站大堂的青石板崩裂,碎石子崩了他一脸。

  “娘啊……”

  衙役腿软,诺诺地喊娘。

  张添也惊住了,带着狐疑和惊恐地看着楼梯上的人。

  “大人,这怕是真的妖邪,我瞧了半天,都没有身影的。”

  一个衙役过来,小声说道。

  “是啊,大人,这种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如果是人,我们拿下带走就行,如果真是地府还阳的,都不知道是我们拿人还是人拿我们……”

  衙役们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张添没有动,他们也不好先走。

  战北辰见底下的人都松动了,再接再厉,指着那个脚边石板被炸裂的衙役说:“你不是郡守。”

  “我这令牌自有识人的本事,不伤无辜,打你脚下已是惩戒,”战北辰又举起手中的黑色物事,“说,你们谁是郡守?”

  这下,没有衙役再敢冒充了,纷纷看向张添。

  “哦,看来就是你了。”战北辰将手中的物事对准了张添。

  张添脸皮子一抽,一把拉了周边的两个衙役挡着自己。

  他转身就跑。

  “大人,等我们!”

  “大人!”

  “大人,这里的凶犯还拿不拿了?”

  “什么拿不拿,大人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拿什么凶犯,快跑!”

  郡守一走,衙役们也纷纷作鸟兽散。

  不一会儿,跑了个精光。

  战北辰站在楼梯上,见人走光了,长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刚刚,他都是听沈昭昭的。

  她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郡守说得挺对,装神弄鬼。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形状奇异的铁物件,掂了掂,挺重,这到底是什么?

  连石砖都能崩开!

  他眯起眼睛,往这铁疙瘩的黑洞里瞧去。

  “诶!”

  手一空,铁疙瘩被抢走。

  转头就看到沈昭昭笑嘻嘻地收了那个铁疙瘩。

  战北辰正要详细问,就被沈昭昭一通抢白。

  “二哥演得真好。”

  “祖母她们还在等着你那,借着这个机会,和她们聚一聚。”

  战北辰一想到祖母和郭氏,眼热,铁疙瘩被他抛之脑后,急忙上楼去了。

  沈昭昭默默地溜下楼。

  这个二哥搞定了,她还得去搞搞另外一个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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