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人打开铁匣，取出宝剑。
这把剑形状古朴庄严，黝黑中带着墨绿的剑身，没有耀目的光芒。
“锵！”
薛衣人以指弹剑，剑作龙吟。
“李小哥知道这是什么剑吗？”
“史书记载，太康、少康父子，集天下名匠，铸八方之铜，十年乃成，这把沉稳之剑，应该是八方铜剑！”
“沉稳？”
“我觉得‘沉稳’这个评价，最适合八方铜剑，以此剑施展剑法，务必攻守兼备，坚如磐石，不动如山。”
“好眼力，好评价，好见识！”
薛衣人又取出一把宝剑，此剑皮鞘华美，剑柄嵌着绿松石，剑柄与剑身的接口似黄金铸成，却作古铜色。
“这是武丁的照胆剑，剑匣是后来装配的，与宝剑本身并不适配。”
“你再看看这把剑！”
此剑乌鲨皮鞘，紫铜吞口，长剑出鞘才半寸，已有种灰蒙蒙、碧森森的寒光映入眉睫，宝剑在手，薛衣人的气机明显增强，精纯剑意直冲霄汉。
李兆廷笑道：“这把剑……如果一定要取名字，应该名为血衣人！”
“此言何解？”
“这是前辈出道时用的宝剑，前辈出道至今四十余年，剑意温养，早就已经人剑合一，这把剑就是前辈。”
“难道我不能无剑胜有剑？”
“假如世上有两个独孤求败，两人各种条件都是一模一样，一个独孤求败手持倚天剑，另一个赤手空拳，如果两人生死相搏，您觉得谁会取胜？”
“用倚天剑的赢！”
“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会制造提升自身能力的工具，如果把这方面的能力抛弃，与动物有什么区别？”
“你觉得有剑强于无剑？”
“当然不是，分析问题应该制定约束条件，如果把倚天剑换成青索剑，赤手空拳的独孤求败，胜率更高。”
“李小哥好见识！好见识！”
这句夸赞是真心实意的，薛衣人不再以老前辈自居，而是把李兆廷当做平等交流的剑客，与之坐而论道。
“前辈是否听说过一个传闻，青龙会十二月分堂是杀手分堂，所有成员都是一流杀手，堂主是顶尖杀手。”
“略有耳闻。”
“大约在五年前，江湖中出现一批心狠手辣的剑客，这些人冷酷残忍，收钱杀人，只要给钱，谁都敢杀。
在江湖传闻中总是独来独往的中原一点红，实际上属于这个势力。
这伙杀手擅长的剑法，与薛家剑法颇有几分相似，三年前，这伙杀手不再那么疯狂，逐步转为地下接单。
我怀疑他们加入青龙会。
杀手首领成为十二月龙头。
这里只有咱们三个，前辈，请您如实回答，你是不是十二月龙头？
薛家剑法有没有外传？
您是否遇到过这伙杀手？
如果中原一点红出现在这里，对你发动刺杀，你能不能从中原一点红的剑法路数中，分析出剑法的源头？
这些问题很重要。”
李兆廷抬头看向薛衣人。
“锵！”
薛衣人拔剑出鞘，剑光如龙。
强如王盛兰，竟然来不及阻止。
剑光一闪，停在李兆廷脖子前。
“如果我是十二月龙头，你现在已经死了，做杀手，我没有兴趣！”
“余下的问题呢？”
“你觉得有人能偷学我的剑？
你在江湖中大战小战几百次，看过你剑法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观战者能复制你的剑法吗？当然做不到！
我的剑法，无法偷学！
我遇到的唯一一个用剑的杀手名叫司马血，在剑术方面颇有造诣，我去年指点他几招，他已经金盆洗手。
中原一点红……
如果你能把他请过来，我可以试试他的剑法，尝试着追本溯源。”
薛衣人对自己的剑术非常自信。
快如闪电，收发自如，随心所欲。
随着年龄增长，薛衣人的身体不可避免走向衰弱，逐步年老体衰，但薛衣人的剑，依旧是“无双快剑”。
“你能请来中原一点红？”
“不是我，是青龙会，青龙会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如果把刺杀任务交给十二月分堂，十二月龙头肯定会把最锋利的刀召唤回来，用各种方式逼迫一点红出手，以此试探我的武功。”
“你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一个月之内！”
“不愧是长生诀，果然厉害！”
……
青龙会，十二月十二日分舵。
十二月龙头身着黑色锦袍，腰间悬挂一把宝剑，面上戴着青龙面具，眼神无悲无喜，空洞洞的好似木偶。
龙头坐在会议厅主位。
下面整齐排列二十把交椅。
这些都是十二月龙头精心培养的精锐杀手，为首的赫然是一点红！
“大龙头发来任务，趁着李兆廷身负重伤的机会，除掉李兆廷，伤他四肢奖励三万两，伤他躯干奖励五万两，砍下他的脑袋，刺穿他的心脏，大龙头奖励五十万两，一辈子吃喝不愁！”
十二月龙头冷冰冰发布任务。
杀手们默然不语，杀机毕露。
唯独中原一点红面露拒绝之意。
一点红心知这种事情务必保密，如果他敢提出反对，下一秒，他会被师弟们乱剑围杀，尸体扔到乱葬岗。
十二月龙头把卷宗分发下去，上面写着李兆廷、王盛兰的信息，写着每个杀手的任务，会议进行的非常顺利，不足一炷香时间，龙头宣布散会。
一点红被十二月龙头留下。
众人对此早已习惯，嫉妒的瞪了一点红一眼，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杀手组织规矩极严，决然不敢放肆。
恃宠而骄的，胡作非为的，好奇心大过天的，都被龙头除掉，留下的都是听话的，都是一具具杀人机器。
一点红是杀手中的魁首，是十二月龙头毕生骄傲，因为一点红是唯一一个有理智的杀手，别的杀手是工具，一点红是人类，有人类的恩怨情仇。
这是最稀缺的杀手。
整个江湖不超过一掌之数。
很多需要情义、道义、兄弟义气布局的杀局，唯有一点红这种特殊杀手才能完成，一点红的师兄弟们，一眼就会被认出来，无法发挥刺杀效果。
这是优势，也是劣势。
利用道义、情义布局，说明一点红在乎道义、情义，这种人，可一可二不可三，次数多了，难免会背叛。
十二月龙头敏锐地发现，一点红有背叛师门的想法，最近几个月，一点红甚少接单，接单时会挑选目标。
种种迹象表明，一点红最多还会执行两三次任务，便会背叛师门。
既然如此，那就……
“一点红，你动摇了！”
“我不想刺杀李兆廷，李兆廷为了救人身负重伤，刺杀这种人，不符合江湖道义，面对他，我下不去手。”
“你是杀手，杀手不讲道义，杀手只有金钱和任务，你完成任务，我及时发放薪水，这就是杀手的价值。”
“师父，事情不是这样的！”
“你想背叛？”
“师父，我不会背叛你，但我拒绝刺杀李兆廷，如果您执意要动手，可以砍掉我的手臂，废掉我的武功，收回我的生命，我肯定不会杀李兆廷。”
“如果我让你刺杀楚留香呢？”
“楚留香……”
“一点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你和那些冷冰冰的杀人机器不同，你有人类的喜怒哀乐，这是好事，我愿意支持你，但是，我需要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作为回报！你去杀掉楚留香，这是你最后的任务！”
“我打不过楚留香！”
“杀手不需要正面对决。”
“我拦住或者重创楚留香，李兆廷身边没有帮手，难逃您的刺杀！”
“这件事与你无关！”
“这是最后一次任务！”
“杀掉楚留香，准许你离开！”
“我接了！最后提醒您一句，李兆廷很难对付，这不是个好主意！”
一点红转身离开会议室。
十二月龙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好主意。
两年前，青衣楼一役，十二月龙头奉命清理霍休留下的痕迹，被厉胜男追杀数百里，两年过去，厉胜男的武功稳步提升，十二月龙头原地踏步。
巧的是，厉胜男来到中原的任务就是擒拿李兆廷，双方激战数次，厉胜男自认不敌，可见李兆廷的强悍。
正面对决，十二月龙头连半成胜算也没有，莫说正面相搏，如果李兆廷身体状态完好，他连刺杀都不敢。
幸好！
施家左家两位大小姐身染重病，李兆廷用一阳指为两人诊病，精气衰竭精疲力尽，需要苦修一两年时间。
十二月龙头多番确认。
掷杯山庄的神医、丫鬟、仆役，连同见到过李兆廷的武林高手，他全都查了一遍，确认李兆廷身负重伤。
这是最佳刺杀机会。
只要杀掉李兆廷，就能得到大龙头的赏赐，就能让武功更上层楼。
杀掉李兆廷！
我一定要杀掉李兆廷！
青龙面具缓缓落下，露出一张涂脂抹粉的小丑脸，不是别人，正是薛衣人那个疯疯癫癫的弟弟，薛笑人！
没有人会怀疑傻瓜。
痴傻是最完美的保护色。
从某种程度而言，薛笑人隶属于隐形人，他的大半人生是隐形的！
遮掩薛笑人的不是痴傻。
是薛衣人的剑光！
这把剑形状古朴庄严，黝黑中带着墨绿的剑身，没有耀目的光芒。
“锵！”
薛衣人以指弹剑，剑作龙吟。
“李小哥知道这是什么剑吗？”
“史书记载，太康、少康父子，集天下名匠，铸八方之铜，十年乃成，这把沉稳之剑，应该是八方铜剑！”
“沉稳？”
“我觉得‘沉稳’这个评价，最适合八方铜剑，以此剑施展剑法，务必攻守兼备，坚如磐石，不动如山。”
“好眼力，好评价，好见识！”
薛衣人又取出一把宝剑，此剑皮鞘华美，剑柄嵌着绿松石，剑柄与剑身的接口似黄金铸成，却作古铜色。
“这是武丁的照胆剑，剑匣是后来装配的，与宝剑本身并不适配。”
“你再看看这把剑！”
此剑乌鲨皮鞘，紫铜吞口，长剑出鞘才半寸，已有种灰蒙蒙、碧森森的寒光映入眉睫，宝剑在手，薛衣人的气机明显增强，精纯剑意直冲霄汉。
李兆廷笑道：“这把剑……如果一定要取名字，应该名为血衣人！”
“此言何解？”
“这是前辈出道时用的宝剑，前辈出道至今四十余年，剑意温养，早就已经人剑合一，这把剑就是前辈。”
“难道我不能无剑胜有剑？”
“假如世上有两个独孤求败，两人各种条件都是一模一样，一个独孤求败手持倚天剑，另一个赤手空拳，如果两人生死相搏，您觉得谁会取胜？”
“用倚天剑的赢！”
“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会制造提升自身能力的工具，如果把这方面的能力抛弃，与动物有什么区别？”
“你觉得有剑强于无剑？”
“当然不是，分析问题应该制定约束条件，如果把倚天剑换成青索剑，赤手空拳的独孤求败，胜率更高。”
“李小哥好见识！好见识！”
这句夸赞是真心实意的，薛衣人不再以老前辈自居，而是把李兆廷当做平等交流的剑客，与之坐而论道。
“前辈是否听说过一个传闻，青龙会十二月分堂是杀手分堂，所有成员都是一流杀手，堂主是顶尖杀手。”
“略有耳闻。”
“大约在五年前，江湖中出现一批心狠手辣的剑客，这些人冷酷残忍，收钱杀人，只要给钱，谁都敢杀。
在江湖传闻中总是独来独往的中原一点红，实际上属于这个势力。
这伙杀手擅长的剑法，与薛家剑法颇有几分相似，三年前，这伙杀手不再那么疯狂，逐步转为地下接单。
我怀疑他们加入青龙会。
杀手首领成为十二月龙头。
这里只有咱们三个，前辈，请您如实回答，你是不是十二月龙头？
薛家剑法有没有外传？
您是否遇到过这伙杀手？
如果中原一点红出现在这里，对你发动刺杀，你能不能从中原一点红的剑法路数中，分析出剑法的源头？
这些问题很重要。”
李兆廷抬头看向薛衣人。
“锵！”
薛衣人拔剑出鞘，剑光如龙。
强如王盛兰，竟然来不及阻止。
剑光一闪，停在李兆廷脖子前。
“如果我是十二月龙头，你现在已经死了，做杀手，我没有兴趣！”
“余下的问题呢？”
“你觉得有人能偷学我的剑？
你在江湖中大战小战几百次，看过你剑法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观战者能复制你的剑法吗？当然做不到！
我的剑法，无法偷学！
我遇到的唯一一个用剑的杀手名叫司马血，在剑术方面颇有造诣，我去年指点他几招，他已经金盆洗手。
中原一点红……
如果你能把他请过来，我可以试试他的剑法，尝试着追本溯源。”
薛衣人对自己的剑术非常自信。
快如闪电，收发自如，随心所欲。
随着年龄增长，薛衣人的身体不可避免走向衰弱，逐步年老体衰，但薛衣人的剑，依旧是“无双快剑”。
“你能请来中原一点红？”
“不是我，是青龙会，青龙会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如果把刺杀任务交给十二月分堂，十二月龙头肯定会把最锋利的刀召唤回来，用各种方式逼迫一点红出手，以此试探我的武功。”
“你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一个月之内！”
“不愧是长生诀，果然厉害！”
……
青龙会，十二月十二日分舵。
十二月龙头身着黑色锦袍，腰间悬挂一把宝剑，面上戴着青龙面具，眼神无悲无喜，空洞洞的好似木偶。
龙头坐在会议厅主位。
下面整齐排列二十把交椅。
这些都是十二月龙头精心培养的精锐杀手，为首的赫然是一点红！
“大龙头发来任务，趁着李兆廷身负重伤的机会，除掉李兆廷，伤他四肢奖励三万两，伤他躯干奖励五万两，砍下他的脑袋，刺穿他的心脏，大龙头奖励五十万两，一辈子吃喝不愁！”
十二月龙头冷冰冰发布任务。
杀手们默然不语，杀机毕露。
唯独中原一点红面露拒绝之意。
一点红心知这种事情务必保密，如果他敢提出反对，下一秒，他会被师弟们乱剑围杀，尸体扔到乱葬岗。
十二月龙头把卷宗分发下去，上面写着李兆廷、王盛兰的信息，写着每个杀手的任务，会议进行的非常顺利，不足一炷香时间，龙头宣布散会。
一点红被十二月龙头留下。
众人对此早已习惯，嫉妒的瞪了一点红一眼，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杀手组织规矩极严，决然不敢放肆。
恃宠而骄的，胡作非为的，好奇心大过天的，都被龙头除掉，留下的都是听话的，都是一具具杀人机器。
一点红是杀手中的魁首，是十二月龙头毕生骄傲，因为一点红是唯一一个有理智的杀手，别的杀手是工具，一点红是人类，有人类的恩怨情仇。
这是最稀缺的杀手。
整个江湖不超过一掌之数。
很多需要情义、道义、兄弟义气布局的杀局，唯有一点红这种特殊杀手才能完成，一点红的师兄弟们，一眼就会被认出来，无法发挥刺杀效果。
这是优势，也是劣势。
利用道义、情义布局，说明一点红在乎道义、情义，这种人，可一可二不可三，次数多了，难免会背叛。
十二月龙头敏锐地发现，一点红有背叛师门的想法，最近几个月，一点红甚少接单，接单时会挑选目标。
种种迹象表明，一点红最多还会执行两三次任务，便会背叛师门。
既然如此，那就……
“一点红，你动摇了！”
“我不想刺杀李兆廷，李兆廷为了救人身负重伤，刺杀这种人，不符合江湖道义，面对他，我下不去手。”
“你是杀手，杀手不讲道义，杀手只有金钱和任务，你完成任务，我及时发放薪水，这就是杀手的价值。”
“师父，事情不是这样的！”
“你想背叛？”
“师父，我不会背叛你，但我拒绝刺杀李兆廷，如果您执意要动手，可以砍掉我的手臂，废掉我的武功，收回我的生命，我肯定不会杀李兆廷。”
“如果我让你刺杀楚留香呢？”
“楚留香……”
“一点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你和那些冷冰冰的杀人机器不同，你有人类的喜怒哀乐，这是好事，我愿意支持你，但是，我需要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作为回报！你去杀掉楚留香，这是你最后的任务！”
“我打不过楚留香！”
“杀手不需要正面对决。”
“我拦住或者重创楚留香，李兆廷身边没有帮手，难逃您的刺杀！”
“这件事与你无关！”
“这是最后一次任务！”
“杀掉楚留香，准许你离开！”
“我接了！最后提醒您一句，李兆廷很难对付，这不是个好主意！”
一点红转身离开会议室。
十二月龙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好主意。
两年前，青衣楼一役，十二月龙头奉命清理霍休留下的痕迹，被厉胜男追杀数百里，两年过去，厉胜男的武功稳步提升，十二月龙头原地踏步。
巧的是，厉胜男来到中原的任务就是擒拿李兆廷，双方激战数次，厉胜男自认不敌，可见李兆廷的强悍。
正面对决，十二月龙头连半成胜算也没有，莫说正面相搏，如果李兆廷身体状态完好，他连刺杀都不敢。
幸好！
施家左家两位大小姐身染重病，李兆廷用一阳指为两人诊病，精气衰竭精疲力尽，需要苦修一两年时间。
十二月龙头多番确认。
掷杯山庄的神医、丫鬟、仆役，连同见到过李兆廷的武林高手，他全都查了一遍，确认李兆廷身负重伤。
这是最佳刺杀机会。
只要杀掉李兆廷，就能得到大龙头的赏赐，就能让武功更上层楼。
杀掉李兆廷！
我一定要杀掉李兆廷！
青龙面具缓缓落下，露出一张涂脂抹粉的小丑脸，不是别人，正是薛衣人那个疯疯癫癫的弟弟，薛笑人！
没有人会怀疑傻瓜。
痴傻是最完美的保护色。
从某种程度而言，薛笑人隶属于隐形人，他的大半人生是隐形的！
遮掩薛笑人的不是痴傻。
是薛衣人的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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