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一片沉寂,浓重的烟雾似乎也凝滞了。

  只有地图上伍万里以指挥棒划出的三道巨大利刃,在每个人脑海里反复劈砍。

  那份宏大、精密又狠厉的作战构想,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头,激起深沉的震撼和还需消化的冲击力。

  足足过了十几秒,粗重的呼吸声才重新在寂静的空气里浮起。

  孔捷下意识地摸出烟袋,却没点燃,只是用力捏着烟丝。

  丁伟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过。

  傅首长则盯着地图上代表西线突击集团的那个箭头,眉头紧锁又缓缓松开。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嗐!”地一声,打破了凝滞。

  李云龙声若洪钟,粗糙的手指直直点向伍万里道:“服了!老子是真服了!

  看看!这才叫打仗!

  几十万人的大阵仗,在伍万里那小子的脑袋瓜里,跟摆弄棋盘上的卒子车马炮一样,丁是丁卯是卯。

  穿插、主攻、助攻、钳子、锤头……全齐活了!

  哪一步该谁顶上去,哪一步该往哪儿楔钉子,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叫什么?

  这就叫调度有方,用兵如神!

  哈哈哈哈哈……

  这小子可是老子一手带出来的兵!

  那会儿毛头小子一个,可老子当时就觉得是块打仗的好料!”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位跟伍万里渊源颇深的将领脸上也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孔捷也站起身,用力点点头道:“老李这话说的在理!

  伍万里同志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从个新兵一路打到今天的钢七总队主官,每一仗都是实打实的硬骨头拼出来的。

  长津湖之战中炸坦克,汉城带头攻占青瓦台,平泽港孤注一掷智斗美国佬舰队……

  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提着脑袋干出来的?

  他能有今天这份指挥的能耐,那是从血火里滚出来的真本事!

  这可不是啥纸上谈兵的花架子,是实打实的百炼成钢!”

  赵刚作为政委,情绪自然比李云龙要内敛些,但眼中的激赏同样毫不掩饰,声音沉稳有力地接道:

  “老李,老孔的话很中肯。

  万里同志的战功和指挥素养,已然证明了他是我军中不可多得的战将。

  尤其是方才这番推演和总体构想展现出来的大局观和洞察力,远超寻常。

  假以时日,以他的学习能力、战场感知和这份似乎生来就善用奇兵、不拘常法的特质……

  未来成就,未必不能比肩古之韩信那样的兵仙、军神!

  点兵多多益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这话的分量极重!

  会场里瞬间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古之名将如白起、韩信、卫霍等,在军旅之中早已被奉若神明,是标杆,是传说。

  赵刚以治军严谨、思虑周密著称,他此刻竟将年仅十九岁的伍万里与兵仙韩信相提并论,并将其潜力指向未来的“军神”高度。

  这简直是在这肃杀战场的心脏地带,投入了一颗重磅震撼弹!

  就连老总和陈首长的目光里也带上了一抹深切的探究和讶异。

  被推上这如日中天境地的伍万里,却像是被火烫了一下,那张年轻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大半,谦逊和窘迫的神色立刻取代了方才的指挥若定。

  他急忙向前踏出一步,朝着老总、陈首长和在场的所有将领,一个深深的鞠躬,额角几乎碰到了桌沿。

  他再抬起头时,语速飞快,带着一丝强自镇定的惶恐道:

  “赵政委!李军长!各位首长!折煞我了!真是折煞我了!

  万里不过一个普通人,靠着首长们的提携教导和同志们的拼命,才侥幸立了些许功劳。

  今天在会上这点粗浅看法,也是在总部首长们的教导启发下,结合之前的血战教训才冒出来的想法。

  哪里敢当诸位首长这样的赞誉?

  什么韩信用兵多多益善,什么军神……这话简直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我这点斤两自己还不清楚吗?

  不过刚刚学认全地图,勉强懂得部队该怎么撒出去收回来。

  要说实际指挥经验,跟在座打了几十年硬仗的首长们比起来,我就是个蹒跚学步的娃娃兵!

  历史上赵括、马谡之流,不就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一上战场就误国误军吗?

  我伍万里现在这样子,不就跟那空谈的赵括、马谡差不多?

  刚才那番话全是纸上空谈,恳请各位首长万勿当真,更不要拿我跟古之圣贤相比。

  万里愧不敢当,也实在担待不起啊!”

  这番近乎“自污”的剖白,与其说是单纯的谦逊,不如说是一种在巨大赞誉面前本能的应激反应。

  十九岁的年龄和肩膀上那沉重的“钢七总队”担子,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危险。

  老总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这微妙的静默,侧过脸对着身旁同样面露笑意的陈首长道:

  “哈哈哈!看到没有?

  这小子打仗的时候,那锋芒藏都藏不住,锐利得像刚开刃的三棱刺刀,见血封喉!

  可到了做人、论功、受夸奖的时候,反倒把自己踩进泥土里去了。

  懂得锋芒内敛,有自知之明,知道在功劳面前低头,在赞誉面前自省!

  很好,这很好!难得!”

  陈首长也微笑着,深邃的目光里满是赞同和嘉许道:“的确难得。

  恃才傲物易,居功不矜难。

  伍万里同志身上这股锐气与静气兼具的特质,实乃良将、虎将不可或缺的根本。

  锋芒在刀尖上就该露出来,对准敌人。

  而做人做事,心中要永远装着敬畏,对组织敬畏,对兵将敬畏,对自己更要有清醒的认识。

  打仗需要这股子‘虎气’冲劲,做人则要有‘如履薄冰’的谨慎。

  他把握得不错。”

  老总和陈首长的双重定调,如同为伍万里方才的表现盖上了权威的认可印章。

  会场里那种因巨大赞誉和伍万里“自贬”而略显古怪的气氛,瞬间被一股更厚重的欣赏和期许所取代。

  将领们看向伍万里的目光,除了先前的佩服,更多了几分深以为然的理解和赞许。

  就在这时,坐在前排的九兵团宋首长摘下军帽,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脸上带着追忆往昔的神色道:“老总,陈老总说得太对了。

  你们二位要不说,我都快忘了,当年他连介绍信都没有,虎头虎脑的拦我的车当兵。

  真是没想到啊,当年那个胆大包天拦车当兵的瘦小子,今天能站在这个位置上,能有这么大出息!”

  所有人闻言,目光再次聚焦到伍万里身上。

  当年那个拦车当兵的小兵形象,与眼前这个站在全军决策核心圈内、挥斥方遒的青年将领形象,形成重迭。

  巨大的反差感让整个会场都洋溢起一种感慨而温暖的气氛。

  面对宋首长的回忆和众人含笑的目光,伍万里脸上的赧然更甚。

  他连忙立正,向宋首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里充满诚挚的感激道:

  “谢谢宋首长!

  当年要不是您破例收留,给万里这个拿枪的机会,可能我伍万里现在还在渔村呢,更不可能有今天!

  这份大恩,终生不忘!

  钢七总队的所有荣誉和战功,也都离不开老首长们当年的提携和信任!”

  就在这氛围稍显轻松的当口,一道冷静的声音却精准地切了进来。

  一直沉默思索着的12军军长丁伟向前倾了倾身体,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战役构想中中路核心突破区的腹地。

  丁伟说道:“伍万里同志,你这份部署方案,构思缜密,要点清晰,方向明确。

  西线,以第19兵团为突击主力,在临津江发起强攻,形成第一个铁钳,目标直指汉城外围高阳、议政府方向。

  意图很清楚,就是要钉死汉城以北区域,让美第一军那帮人动弹不得,同时把美九军钉死在原地,防止他们向西收缩或者向东支援友军。

  中路方向,则以第3兵团为绝对主力重锤,正面对敌美第九军核心防线实施猛烈突击,要求正面砸开涟川至铁原一线敌防御堡垒。

  15军承担最关键的纵深突破任务,目标金化,这是真正的战役核心,是切断敌人东西战场血脉的手术刀!

  而12军和我60军作为后续梯次部队,任务就是巩固已撕开的口子。

  确保15军这把尖刀能全力向前突刺,没有后顾之忧。

  东线,在元通里至寒溪岭一线,以39军、40军为主力,配合朝鲜人民军部队,发动牵制性进攻,任务就是死死拖住当面之敌,同时组织精锐,从寒溪岭西南缝隙大胆穿插,直取加平!

  这一招是妙棋!

  等于是往敌人后腰眼里捅进了一把看不见的尖刀!

  既能割裂联合国军中部与东线南朝鲜第三军团的联系。

  更是为整个西线、中路主攻集群的侧翼上了一道至关重要的保险!”

  丁伟的分析逻辑清晰,用语精炼,几乎是将伍万里庞大的作战构想,用几句话精准地提炼出了其核心战术思想。

  会场里许多将领,包括刚才还在回味伍万里当年轶事的首长,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丁伟的思路重新审视地图上的兵力箭头,脸上露出恍然和更深的佩服。

  傅首长更是拍了下大腿:“丁军长总结得好!

  西线钳制、中路强攻钉死美九军、东线包抄……

  对!就是这样!

  三面发力,直指核心!”

  丁伟话锋突然一转,脸上那丝审度之色再次浮现,目光直射伍万里道:

  “但是,所有这些方向,西线有19兵团及其附属部队,中线有3兵团主力三个军,东线有39军主力和人民军,甚至连穿插部队也都各有所属……

  那么,伍万里同志,你和你麾下这支战功赫赫、刚刚得到总部最大力加强、拥有了整整一个三十六辆坦克的装甲营的‘钢七总队’呢?

  在整个战役构架里,这支你亲自掌舵的‘超级突击力量’位置何在?

  任务又是什么?

  你计划将钢七总队摆在什么位置?

  是放在中路,作为压垮美九军最后防线的重锤?

  还是放在西线,作为强渡临津江后的第二梯队冲锋尖刀?

  又或者,有更出人意料的安排?

  该不会是把这支部队一直藏着掖着,预备打阻击吧?

  那可就真是牛刀杀鸡了!”

  丁伟的问题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刚刚还沉浸在伍万里宏大战役蓝图中的将领们,几乎同时反应过来!

  对啊!

  部署安排得井井有条,每个兵团每个军都被赋予了清晰的任务,甚至连朝鲜人民军和穿插部队都考虑到了。

  偏偏没有点明钢七总队这个刚刚被武装到牙齿的“宠儿”的任务!

  李云龙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变成了一种夹杂着关切和探究的好奇,猛地坐直了身体道:“对呀!万里,你小子闹哪样?

  你那钢七总队,现在可是总部给奶足了血的重装铁拳!

  满编的悍兵,满仓的弹药,一水美械加新加强的自动火器,外加三十多辆铁王八!

  这架势,不丢到正面最硬骨头那里去啃几块肉下来,你对得起老总、陈首长的大手笔?

  对得起钢七总队这块响当当的招牌?

  快说!你想把它往哪扔?!”

  孔捷也用力点头,眼神严肃道:“不错!

  万里,快说说。

  这么强的突击力量,不用在正面突破的关键点,说不过去!”

  赵刚眉头微蹙,他是政委,更关注部队承受能力的极限道:“钢七总队虽然战斗力强悍,但接连恶战,骨干损失不小。

  这次能优先补充老兵精锐至满编,又有大批新装备,是好事。

  但如何高效快速地让新老成员磨合,让人员和装备融为一体形成战斗力,这本身就需要时间!

  把他们直接塞进中路硬啃美九军核心防线?

  初期的伤亡恐怕不会小。”

  连陈首长也微微侧头,带着考较的笑意看向伍万里道:“老总和我可真是下了血本了,三十六辆坦克,一个齐装满员的装甲营,加上那些冲锋枪、半自动步枪和迫击炮……

  这几乎是咱们整个东线最强的突击集群了。

  伍万里同志,这么强大的预备突击力量,你是预备把它一直留在后方当看客呢?

  还是已经胸有成竹,打算让它用在刀刃上?

  具体说说你的想法。”

  老总没说话,只是双手抱臂,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伍万里,等待着他的回答。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瞬间绷紧,所有的目光都聚拢在地图前那个年轻的身影上。

  被全场数十道最具分量的目光锁定,伍万里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刚才的赧然和谦逊一扫而空,那股子战场决策时才有的刚硬冷静再次浮现眼底。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前一步,走到巨大的作战地图前,拿起指挥棒。

  棒尖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最终停留在战线的东部代表南朝鲜第三军团防御阵地的山脉图标上。

  伍万里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道:

  “报告各位首长,我钢七总队的目标区域,不是中路正面的涟川、铁原,也不是西线的临津江。

  我军第一个攻击点,是东线南朝鲜军的防御地域!

  南朝鲜军几个师,勉强拼凑出一个防御军团。

  是我所知当前联合国军正面战线上,唯一未经重建、实力受损、兵员不足且装备最为滞后的集团。

  其内部,指挥系统杂乱,协同效率低下。

  东线我军当面,只需投入一个加强的主力师,附以两个炮兵团火力,即可正面施压。

  重点在于火力配置的集中度与第一波次打击的烈度。

  如果我没猜错,参谋部应该是原定由九兵团一部执行此方向的牵制作战。

  然据我推演,若是由钢七总队从此处打过去,效果截然不同。

  不仅能彻底粉碎当面之敌,更能以绝对碾压之势,为整个战役开辟最宽阔、最迅速的突破口!”

  “钢七总队?”

  孔捷浓眉一挑,下意识发出疑问道。

  伍万里点头,手猛地向前挺刺,自东向西画出一条贯穿朝鲜腹地的狂野轨迹道:“是!

  由我指挥之钢七总队,核心任务为击溃当面之韩军防御军后,不做任何迟滞纠缠,立即全力折向西南纵深!

  目标——敌军联合战线之最核心区域!”

  “具体突击目标坐标是什么?”

  一直沉默思索的陈首长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中带着谨慎。

  伍万里果断摇头道:“总体粗略为沿着联合国军侧后方大挺进和大迂回包抄!

  具体的目标暂不预设,毕竟战场瞬息万变。

  一切以破口后、高速突入时捕捉到的最佳战机和敌之瞬间混乱为依据。

  我将根据情况判断敌军最致命的脆弱关节。

  可能是后勤枢纽大动脉被切断,可能是两个重兵集团被强行撕裂隔绝,也可能是敌方指挥机构核心遭到突击扰乱!

  此等目标,价值远大于强行突击某一预设地域!

  我部核心行动原则:快!如雷霆霹雳之势,唯快不破!”

  霎时间,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在肃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一位鬓角染霜的老参谋下意识扶了扶眼镜道:“正面强攻的3兵团呢?

  若这支作为绝对主力的重锤兵团无法顺利砸开正面的坚壁。

  钢七总队孤军向心突入的虎口拔牙之举,岂非成了无本之木?”

  伍万里点了点头说道:

  “若3兵团砸不开中路防线的硬核桃,我钢七总队无论插入多深,终将失去接应与立足之基,成孤军犯险之势。

  此战成功之根,唯在一点:中路军突破行动,必须成为我部狂飙突进的坚强基石与可靠保障!

  3兵团强攻之威力、决心及达成速度,乃整个大迂回作战存续之根本!”

  15军军长眉峰紧锁,一丝被点燃的战意在眼底跳动,盯着伍万里道:“十五军奉命主攻金化地域核心枢纽,砸开铁门,分割敌九军东西联系!”

  老总突然发声,如洪钟震响,一锤定音道:“好!

  3兵团正面铁砧位置,绝不容有半分含糊!

  不惜代价,砸!砸得开要砸,砸不开,把骨头给我砸碎了也要砸开缝来!

  为钢七总队的大迂回穿插打出纵深,打出空间!

  伍万里,你需要什么?敞开讲!”

  伍万里想了想,答得斩钉截铁道:

  “四要!

  其一,机动血脉。

  车辆,全载!

  坦克营作为矛头,其油料与弹药保障车辆需额外增配50%。

  其二,开路先锋。

  工兵支队需增员至两个营,配属足够烈度的高效开路炸药和浮桥构件。

  其三,空中耳目。

  战区直属侦察机大队,需按我指定时间窗口、指定路线高度提供空中实时态势情报。

  其四,断后铁闸。

  一旦我部达成纵贯突破,深入敌军腹地,其东西两翼必有疯狂反扑。

  需有力兵团强力控制侧翼要点,死死锁住敌军大部队东西对进通道,为我争取不受大规模反扑搅扰的宝贵时间窗口!”

  他的每一个要求都切中要害,每一个要求都意味着巨大的资源倾斜与体系支撑的重新调整。

  负责后勤运输的洪学智眉头拧成了疙瘩,飞快地盘算着运力与仓库储备。

  负责部署的邓首长对着地图上那片巨大迂回区域,反复比划着部队标识牌,沉默而凝重地点着头。

  老总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目光转向参谋长道:“准!

  相关保障与协同部署,立刻协调办理!

  全军力量,围绕此役核心任务优先配置,不得延误分毫!”

  作战室内气氛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铅液,压抑而凝重。

  伍万里在众人复杂目光的包围中挺立如孤峰,继续说道:“此计划,非赌命妄为。

  其底气在于钢七总队自身之力量,老兵补充过半,皆为百战精锐。

  所配三十六辆坦克,虽非当世顶尖,但机动性与可靠度,足以形成突防冲击核心。

  配属炮兵力量,具备伴随冲击实施间瞄轰击支援之能力。

  全总队机动化程度已超常规主力师,携带弹药基数充足,足可支撑高强度连续作战。

  联合国军虽众,然其重兵集团,首尾相顾困难。

  我之迂回路线,皆择其防御体系边缘、部队间隙与兵力密度薄弱处。

  行动成功之第一要诀,便是我部必须以超出敌人所有预备队调动预案之速度,狂飙突进!

  使其空有数倍于我的重兵,却如巨人面对腋下穿行的闪电,首尾不能相顾!

  第二要诀,击溃当面韩军防御时,必须达成战术层面的彻底歼灭之势!

  务必令敌完全丧失短期重组、尾随干扰之能力。

  若形成胶着,纵使击退也是失败!

  开局首锤砸碎,后续方能一马平川!”

  当伍万里的作战方案提出,会议室陷入一种极度紧绷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粗重或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末梢。

  “嚯——!”

  一声闷响打破了死寂,十九兵团杨首长猛地站起身来。

  杨得志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力度的说道:

  “伍万里同志!你是说,你要带着这一支总队,打穿整个联合国军的东线迂回包抄?!

  一头扎进去,不管不顾,不管侧翼,不管后方,就一直往西、往南,打到联合国军主力后方?

  还他妈的不预设具体目标,靠抓战机?

  你要包抄几十万的联合国军主力侧后?!”

  这个赤裸裸被杨首长喊出来的、听起来近乎疯狂的战术意图,瞬间引爆了所有人心中的惊雷。

  孔捷整个人像是被那一下拍醒了,猛地站起来,魁梧的身体摇晃道:

  “我的个老天爷!

  伍万里,刚夸你用兵如神,你就敢出这种亡命徒的招?!

  那是几十万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东线是薄弱,那也是在几十万人堆里相对好啃的骨头!

  你钢七总队再厉害也是人,不是他妈的钢筋铁骨!

  你一头扎进去,四面八方全是敌人,炮弹子弹呼呼地飞,油料弹药怎么续上?

  伤员怎么后送?

  让联合国军包了你的饺子怎么办?不行!

  老孔我第一个不答应!

  这不是九死一生嘛!”

  赵刚政委素来沉静如水的面容也绷不住了,眉头紧锁成了川字道:

  “万里同志,穿插东线,深入敌后,战略价值巨大,这点毋庸置疑。

  但这个战术的风险,超乎想象的高。

  这不仅仅是孤军深入的问题,更是要把自己置于一个持续高强度对抗、绝对劣势、信息隔绝的绝境中。

  你刚才说‘快’,可这个‘快’,需要多么极端完美的执行和多么恐怖的运气?

  我们指挥员的责任,是考虑万一。万一呢?”

  九兵团宋首长面色凝重,用力吸了一口烟斗,声音低沉道:“伍万里,你想过没有?

  一旦你扎进去,东线的南朝鲜军虽然相对较弱,但美军也会支援!

  你撕开第一层,敌人立刻就能调集重兵在你行进的路线上构筑第二、第三、第四道防线,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堵住你这个致命的缺口!

  你这把刀再锋利,钝了怎么办?断了怎么办?

  老总,陈首长,这种打法,是不是过于…冒险了?

  钢七总队是我志愿军最锋利的尖刀,是全军标杆,万一……”

  安长森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大局,忍不住开口,深深地看着伍万里道:

  “万里,你刚才的分析判断能力,我们都亲眼所见,惊为天人。

  你的战略眼光和战术部署,魄力非凡。

  可这穿插敌后、打穿东线的任务…这简直是要把这把尖刀豁出去捅穿敌人的心脏。

  但捅穿的同时,刀自身很可能也…能不能有更稳妥。

  或者说,让其他部队承担一部分风险?”

  陈首长一直凝神听着,目光在伍万里和地图之间来回审视,紧抿的嘴角透露出一丝非同寻常的凝重。

  他身边的参谋则快速地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笔尖沙沙作响,眉头同样紧锁。

  “砰!”

  李云龙一拍桌子,皱紧眉头说道:

  “伍万里你他娘的是铁打的金刚不坏之身?

  你钢七总队个个都是天兵天将下凡?

  包抄几十万联合国军?

  好大的口气!

  老子告诉你,要这么干,算我李云龙一个!

  我们27军主力跟着你一起冲,要死也死一块!

  老子豁出去这百十斤,也护着你小子和钢七总队周全!”

  丁伟看了看作战地图,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慎道:

  “冷静点,李云龙!拿命护是下策!

  万里同志的计划堪称胆大包天!

  万里,你给我听清楚,老子丁伟从不服人,今天你的推演,老子服!

  但你这个穿插任务,老子实在捏着一把汗!

  看看这里,环形公路!

  看看这里,汉江北岸的支流,这季节水深着呢!再看看这些高地群!

  每一个点,都是敌人堵截你的绝佳阵地!

  你的机动纵队怎么快速通过这些天堑?

  怎么保证速度?

  敌军只要在你必经之路的关键节点上,摆上一个团,构筑起坚固工事,配合炮兵和空中力量,你这把高速插进的刀,撞上去就会头破血流!

  你那‘快’字,怎么个快法?快多久?后勤油料、弹药基数、伤员后运通道,你的保障计划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伍万里身上。

  那一道道目光里,混杂着惊骇、不解、担忧、敬佩,还有隐隐的期待。

  他们被伍万里精准预判敌情的能力彻底征服,却又被他这近乎自杀式的突击任务所深深震撼,内心如同被投入滚油,煎熬翻腾。

  他们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这份震撼不至于最终导向毁灭的理由。

  伍万里抬起右手,悬空有力地划过地图上那片代表南朝鲜军防线的、从东线海岸向西延伸的狭长地带道:

  “杨首长,孔副军长,赵政委,安政委,宋首长,李军长,丁军长,还有各位首长。

  钢七总队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快的速度,最强的冲击力,打穿韩军这道薄弱的东线防盾!

  不顾侧翼,因为侧翼自有佯攻部队牵制!

  不顾后方,因为真正的后方就是我们突破的方向和要创造的胜利!

  敌人要包抄围堵我们?

  那正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他们在预设阵地等我们?

  那就碾碎他们!

  用比他们构筑工事、调动预备队更快的速度碾过去!

  让他们围不住、堵不死!

  油料弹药?

  保障?

  那是生命线!

  我们的穿插速度和破坏能力本身就是保障!

  瘫痪敌人的节点,缴获!

  在敌人有能力调集更多重兵形成致命包围之前,彻底击溃其前沿抵抗意志,打乱其部署核心!

  同志们问有没有把握?

  问我伍万里有没有成功的把握?

  我……没有百分之百成功的把握!

  但是我有‘成仁’的决心!

  钢七总队的每一个将士,都有‘成仁’的决心!

  敌人的后方,就是钢七的前沿!

  钢七要用自己的大伤亡,换取全军的小伤亡!

  这就是我们这把尖刀存在的意义!

  诸位首长,我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钢七总队编制不过万余,而我们对面,是几十万的联合国军!

  我们这一战,是要去当尖刀!当锤子!当炸药包!

  就是用我们这一柄刀的豁口、折断,去撬动整个联合国军防御体系的崩塌!

  尖刀部队,就是要插进敌人最致命的地方!

  就是要承担最危险的任务!就是要为身后的几十万主力部队,砸开一条血路!

  如果我们畏缩不前,不敢去插最硬、最深的那一刀。

  那其他方向的同志们就要顶着敌人的坚固工事和炮火,流更多的血,付出更大的牺牲!

  诸位首长,我们钢七总队申请执行这个任务,不仅因为我们可能做得到,更因为…我们愿意去做!

  我们义不容辞,就该我们去!

  为了战役全局的胜利,为了几十万志愿军将士的生命,我们心甘情愿!

  这就是钢七总队的使命!”

  此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指挥室内落针可闻,空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刚刚还回荡着激烈争论的空间,此刻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呼吸。

  李云龙微微张着嘴看着伍万里,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年轻的战士。

  孔捷脸上没有了激烈反对时的痛心疾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巨大震惊、无比痛惜的复杂。

  丁伟的指尖还停留在地图那条危险的穿插路线上。

  但他已经忘记了思考战术细节,一股强烈的酸涩感猛地冲上他的鼻腔和眼眶。

  赵刚深邃的眼眸中,有着难以抑制的动容和敬意,默默地看着那个身形并不特别高大,此刻却仿佛撑起了千军万马重担的年轻身影。

  宋首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烟斗,目光停留在伍万里年轻的脸上,似乎想从那上面找到一丝恐惧或动摇。

  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赤诚的坦然和无畏的决绝。

  安长森更是用力地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才睁开,那眼神已全然不同。

  连坐在首长席位上一向不动声色的老总和陈首长,此刻脸上的肌肉也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特别是老总,他那双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伍万里,仿佛要彻底看透他的灵魂。

  对指挥室里的每一个人而言,这短暂的静默像是被无限拉长,空气被一种名为“肃然起敬”的巨大力量所充满。

  “好!”

  一个苍劲如龙吟般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老总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指挥室内所有将领,最终落在了伍万里的脸上。

  老总的声音低沉而平静的说道:“伍万里同志,你,和你的钢七总队所请战的意志,我感受到了。

  关于钢七总队执行东线纵深穿插任务的初步方案,我同意!

  但这只是初步方案,不是最终方案,是初步的骨架!

  各部门立刻牵头组成一个最高级别的临时参谋保障小组!

  把伍万里的初步方案,给老子一寸一寸地盘清楚!

  从人员、装备、补给运输能力、最险要关卡的强行突破战术、空中掩护和战场侦察窗口时间、接应时间地点、甚至每一个预设集结点、伤员转运路线的保密性……

  都要落实到具体!

  任何一个环节卡壳,就是往钢七总队的棺材上钉钉子!

  一切为钢七总队的任务创造条件!

  总部所属资源,除了保障西线和中路主攻集群的基础作战需求之外,其余一切优先满足钢七总队的要求!

  要什么就给什么!

  明白没有?!”

  “明白!”

  众奖励闻言,连忙大声应下道。

  “都回去准备吧,三天之后,第五次战役的春季攻势,立刻开打!

  此战双方投入兵力达到百万,是二战后的最大一场热战!

  我们不能输,也输不起!”

  老总深吸一口气,看着众人说道。

  “是!!!”

  众将领闻言,双眸闪过一丝坚决,当即咬牙大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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