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衙役的话,杜构等人脸色顿时微变。

  程处默与陆阳元更是下意识的,将手置于刀柄之上。

  其他的金吾卫,也都偷偷将手伸到了桌子下,握住刀柄,只要刘树义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杀出客栈。

  刘树义自然知道众人都在做什么,但他没有给众人任何眼神或者动作上的暗示,他只是好奇又带着一抹紧张地向衙役道:“不知官爷让我跟你走,是为何事?”

  衙役有些不满刘树义的询问,皱眉道:“废话如此多,让你来你就来,官府做事,岂有你拒绝的份?”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根本不管刘树义是否同意,道:“跟上!”

  见衙役如此霸道强势,饶是富有心机的长孙冲,眉头都皱了一下。

  他看向刘树义,便见刘树义向他们无声摇了摇头,同时张嘴,用口型道:“别冲动,等我。”

  说完,他便直接起身,跟着衙役向二楼走去。

  眼见刘树义离去,赵锋脸上有着隐藏不住的担忧和焦急:“这些衙役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将刘郎中叫走?难道他们认出了刘郎中?”

  “不可能!”

  杜构道:“刘郎中样貌大变,气质也大变,便是我们,也未必能轻易认出刘郎中来。”

  长孙冲也道:“如果这些所谓的官爷是追杀我们的敌人,那他们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就应该偷偷安排多人来包围我们,免得我们察觉不对,直接杀人逃离……这样的话,他们围困我们最佳的机会可就丧失了。”

  “如果他们不是追杀我们的人,而是普通官府人员,认出了刘郎中……那他一个衙役,谁给他的胆子,这样对刘郎中说话?”

  “所以,他们大概率没有认出刘郎中。我想刘郎中应该也想到了这些,这才愿意跟上去瞧瞧对方的底细,了解一下对方的意图。”

  赵锋听到这些话,不安的心略微好了一些:“可刘郎中一人过去,我们不知这些官府中人是善是恶,刘郎中还是太危险了。”

  长孙冲看向刘树义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此时此刻,我们只能选择相信刘郎中……相信无论遇到任何情况,他都能解决。”

  “不过,为了随时策应刘郎中,我们也需做好随时拼命的准备。”

  …………

  刘树义跟着衙役,一路来到了三楼最东侧的房间前。

  一路上,衙役没有对刘树义说任何话,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刘树义,完全无视,这让刘树义越发确认,对方没有认出自己。

  所以他叫自己前来,为的应该是其他事情。

  不过刘树义心里还是想腹诽一句,小二不久前还拍着胸脯说这些官爷只是看着面冷,不欺负百姓……这叫不欺负?

  果然,为了揽客,这些侍者一个字都不能信。

  真是白瞎那几枚铜板了。

  “砰砰砰。”

  刘树义心中腹诽间,衙役敲响了房门。

  很快便听嘎吱一道声响,紧闭的房门被打开。

  “进来吧。”

  衙役似乎终于记起了身后的刘树义,向刘树义随口说了一句,便直接进入了房间内。

  刘树义指尖碰了碰藏于腰间的匕首,以及杜英给自己用来自保的毒粉,确保若意外真的发生,自己可以拖延些许时间,撑到程处默他们前来救援。

  深吸一口气,刘树义不再耽搁,脸上伪装出紧张的模样,跟了进去。

  一进入,他便发现这个房间很是宽敞,算上刚刚的衙役在内,一共六人坐在桌边。

  其中五人穿着衙役的服装,一人穿着县尉的官袍。

  “草民见过诸位官爷。”刘树义连忙拱手。

  坐在中间位置的县尉三十余岁,长相普通,嘴角有一颗黑痣,留着两撇小胡子,随着他的开口,胡子就好像鱼竿一般,勾着咬饵的黑痣来回跳动。

  “本官乃冀州武邑县县尉曹睿,此番找你前来,乃是有话要问你,你需如实回答。”

  武邑县县尉?

  刘树义脑海迅速浮现冀州的舆图,武邑县距离此地一百余里,管辖的区域并不在这里,县尉怎会出现在这?

  “原来是曹县尉,久仰久仰!”刘树义反应很快,连忙说道。

  “久仰?你听过我?”曹睿不苟言笑询问。

  刘树义有些尴尬:“小民……小民就是想说些好听的,让曹县尉高兴。”

  “哼!”

  曹睿冷哼道:“小小年龄,心眼倒是不少!不过本官不喜欢奉承,你接下来有什么说什么便可。”

  刘树义连忙点头:“不知曹县尉想问小民什么?”

  曹睿单眼皮的眼睛端详着刘树义,道:“听说你是从沧州过来的?”

  刘树义眸光微闪……这难道就是他找自己的理由?

  沧州……有什么问题吗?

  而自己从沧州前来之事,只与小二说过……这小二,嘴还真是没个把门的!

  “回县尉,小民与好友,确实是自沧州而来,要往长安参加科举考试。”

  曹睿指尖轻轻在桌子上点着,道:“本官对沧州很熟悉,你是沧州哪家的少爷?”

  “!!!”

  刘树义心陡然悬起,心脏砰砰剧烈跳动,他没想到竟是遇到了一个熟悉沧州之人。

  他大脑飞速转动,不过脸上神情没有丝毫改变,忙道:“家父张门,得祖辈蒙荫,略有家业,不过在沧州算不得大族,县尉未必听过。”

  “张门?”

  曹睿点了点头:“前隋官宦之家,自是听过,你是张门之子,若能通过科举,倒是一个不错的继承人。”

  曹睿竟是真的知晓张门的情况……但还好,他在伪装身份时,考虑过可能遇到这种情况,伪装的身份不是完全胡编乱造的。

  从长安出发前,杜如晦交给了他一份朝廷目前已经收买,或者倾向于朝廷的河北道官员和大族名单,这张门便是已经被朝廷收买的大族家主。

  名单上有张门的详细信息,他已熟记于心,而且张门子嗣众多,除非亲属或者至交好友,绝不会认识张家所有子嗣……刘树义这才假扮张门之子。

  一切正如他所料,曹睿虽知晓张门情况,却并为怀疑他,说明他的确不认识张家所有子嗣。

  刘树义谦逊道:“县尉谬赞,小民与阿耶还差得远,仍需努力才是。”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还行,不是那些无可救药愚不可及的纨绔。”

  曹睿端起水杯,轻轻吹了吹,状似随意道:“你来此地的路上,有没有听到过什么有趣的传闻。”

  “有趣的传闻?”刘树义一怔,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曹睿叫自己来此的目的。

  可他并非真的从沧州赶来,又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一直绕开村落城池赶路,自是什么传闻都没有听过。

  他心思百转,如实道:“小民怕误了科举时间,一直急着赶路,并未注意到什么传闻。”

  曹睿面相如小二所说,有些凶恶,他双眼锐利的盯着刘树义:“当真?”

  “小民不敢欺瞒县尉。”

  曹睿仔细打量了刘树义一阵,这才收回视线,继续道:“既然没有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那以后听到了,也不要乱信。”

  “这世上的传闻,十个里面九个半都是假的,是那些无聊之人夸大或者臆造的。”

  “你是读书人,当明事理,辨真伪。”

  刘树义表面上自然是连连点头,感谢曹睿的教诲,心里则是腹诽不断,曹睿说的真好听,可他一见自己,就询问传闻之事……这明摆着,他对这传闻十分在意。

  结果对自己说,让自己不要相信,要明事理……

  还真是够双标的。

  “行了。”

  曹睿摆了摆手:“本官只是偶然听说熟悉之地有科举考生到此,想着看看是否是熟人,既然看到了,便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见自己什么传闻都没听过,就开始赶人……这让刘树义越发确定心中的猜测。

  曹睿果然对那什么传闻十分在意。

  可究竟是什么传闻?

  刘树义心中沉思,脸上没有丝毫迟疑,拱手道:“小民告退。”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刚刚带刘树义进来的衙役迅速关上门,而后向曹睿道:“如何?他在说谎,还是真的不知道?”

  曹睿摇头:“他表情虽然有些紧张,但不是说谎的慌乱,神色也没有躲闪,应是真的不知道。”

  衙役皱眉道:“那个家伙就是从沧州逃走的,为了给我们增加麻烦,一路上他对不少人说出了秘密……算算时间,他也该到这里了,而这些人,也正好从沧州而来,也正好到了这里……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

  曹睿指尖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磕动,沉吟片刻后,道:“他虽然对不少人说出了秘密,但多数人都不会当真,少数人即便信了,也未必会成气候。”

  “至于他们……”

  曹睿摇头道:“若真的是那个家伙的同伙,不可能如此大摇大摆的来此,而且还不隐藏从沧州到来的事实……大概率,只是巧合。”

  “不过还是要盯着一下他们,待明日天晴,若他们就此离去,那便能确定是巧合,可若仍旧不走……”

  曹睿眸中闪过一抹寒芒:“那无论他们是与不是,一律当成那个家伙的同伙处置!”

  …………

  “少爷!”

  焦急等待的赵锋等人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连忙抬头看去,待发现来人是刘树义后,他们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赵锋忙观察刘树义,道:“少爷,有没有受伤?”

  刘树义摇头:“放心,我没事。”

  他见众人脸上既有担忧,也有好奇,知道他们心里想问的话很多,直接道:“去我房间。”

  众人很快来到了位于二楼最右侧的房间内。

  陆阳元站在房门前,没有将房门完全关闭,而是留了一个小缝隙,使得他可以清晰看到过道的情况,他说道:“外面没人。”

  刘树义点头,他没有卖关子,道:“见我的官员,自称武邑县县尉曹睿。”

  “武邑县?”杜构学富五车,大脑就好似一个图书馆,一听刘树义的话,脑海中就自然浮现了河北道冀州的舆图,他蹙眉道:“武邑县的辖区不在这里,他来这里干什么?”

  “应该是为了一个听起来很玄乎的传闻。”刘树义推测道。

  “传闻?”众人一怔。

  刘树义没有耽搁,迅速将在房间里发生的一切,详细说了一遍。

  当众人听到曹睿竟然对沧州十分熟悉,还知晓张门一家时,不由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听到刘树义平安过了这一关后,又感到后怕和庆幸。

  幸亏刘树义深谋远虑,考虑过可能遇到的危机。

  之后便是曹睿对刘树义所问的传闻之事……

  “如刘郎中所言,他问了你这个问题后,见你说没听到,便让你离开,那他们的目的,就该是此传闻。”杜构沉思道:“究竟是怎样的传闻,会让他们如此在意?还专门询问。”

  其他人也都面露思索。

  刘树义道:“好的一点是,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目标不是我们,坏的一点是……”

  他视线扫过众人:“我们可能会卷入一场意料之外的事件之中。”

  众人闻言,都有些凝重。

  对他们来说,目前最不愿碰到的,就是耽误他们时间的意外。

  温君随时可能发现情况不对,继而派人追击过来。

  息王庶孽更是藏在暗中,不知是否会出手,也不知何时会出手……这样的未知,比温君给他们的压力还要大。

  这种情况下,尽快进入朝廷力量能够完全掌控的地方,是他们最迫切去做的事。

  所以,他们绝不能被任何意外牵制住。

  刘树义起身,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听着那噼里啪啦,已经落下的暴雨,道:“今夜大家都警惕一些,每个房间的人交替守夜,以防止意外发生。”

  “若今夜无事,明天一早无论雨是否停,我们都立即离开。”

  虽然刘树义对曹睿这些人所谓的传闻很感兴趣,但与相信、跟随自己的这些伙伴的安全相比,那点兴趣也就不算什么了。

  众人明白刘树义的意思,纷纷点头。

  …………

  夜色更深,所有房间的烛火都已熄灭。

  除了外面那噼里啪啦的雨声,以及偶尔轰隆隆的雷声外,客栈内再无丝毫声音。

  哪怕按照刘树义要求守夜的人,也都十分安静,生怕打扰到休息的同伴。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间——

  “啊!!!”

  一声惨叫,打破了夜色的静谧。

  刘树义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手掌同一时间抓住了枕边的刀柄,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直接从放松的睡眠状态,转为随时搏命的战斗状态。

  “刘郎中。”

  黑暗中,守夜的陆阳元听到了床榻的动静,连忙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烛火。

  暖光驱散黑暗,刘树义见房内一切正常,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去,他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阳元摇头:“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惨叫——”

  话未说完,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啊!!!”

  接着便是惊恐欲绝的喊声:“是他!真的!都是真的!不要!不要!!”

  砰!

  什么东西破碎了!

  听到这些动静,刘树义猛的抬起头,道:“楼上!”

  “位置是……”

  他目光一凝:“武邑县的那些人!”

  他迅速起身,将匕首藏于腰间:“走!”

  两人连忙走出房间,这时他们发现其他房间也有人或疑惑或好奇走了出来。

  杜构等人同样也出来了。

  不等他们开口,刘树义直接道:“去三楼……”

  说着,他率先登上楼梯。

  快步来到三楼,便见三楼已有许多人走出,有人在房门处观望,有人则循声来到最东侧的房间前,抬起手,想敲响房门询问发生了何事。

  可谁知,他们手刚触碰房门,房门便嘎吱一声,直接开了。

  然后……

  “这……这……”

  他们看到房内画面,双眼突然瞪大,指着房间不住的后退,神色无比惊恐。

  看到这一幕,刘树义眼眸一眯,直接挤开人群,走到最前方。

  而后……

  “什么!?”

  “这……”

  一旁的陆阳元发出一声惊呼。

  刘树义目光也是一凝。

  只见眼前的房间内,满地的鲜血。

  无数染血的红线在房间内交织,组成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横亘在空中。

  而蛛网中间,自称武邑县县尉的曹睿,正被绑在上面。

  他全身鲜血淋漓,眼睛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这时,他紧闭的眼皮忽然颤动,似乎察觉到了外面的人,沉重的双眼勉强睁开一条缝隙,见到门外的人后,他发出“嗬嗬”的声音,被绑住的手用力挣扎,手指指着门外之人,似乎在求救。

  “快救人!”杜构看到这一幕,连忙开口。

  “我去!”陆阳元就要冲进去。

  可他还未来得及进入,忽然被刘树义一把抓住:“等一下。”

  陆阳元不解,刚要询问——

  轰!!!

  突然,一道巨响,自房内轰然响起。

  陆阳元耳朵霎时间被震得嗡嗡直响,好似聋了一般。

  可他顾不得这些,连忙转头向房内看去。

  然后,整个人直接呆立原地,手脚冰冷。

  只见那红线编织的蛛网,消失了大半。

  蛛网上的曹睿,直接不见了!

  不,不是不见了!

  而是他……在刚刚那一瞬间,突然爆炸,整个人直接化作了血肉与残肢断臂!

  如果自己刚刚过去了,如果不是刘郎中拦住了自己……陆阳元不由咽了口吐沫,那现在的曹睿,就是自己的结果!

  而随着曹睿的炸开,一道白布,忽然从蛛网上方的房梁处飘落在地。

  众人下意识看去。

  便见那白布上,是一行血淋淋的触目惊心的字。

  ——杀!杀!杀!你们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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