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时代。

  每一座古地都蕴藏神异,在基本知晓了第三弈的模拟世界后,秦烬开始探究这一弈的内容。

  他在精神层面演武,在持续巩固自身,同时,又尝试以天苍法,以武道开始修行。

  但,结果是无法进行。

  在这个时代,或许是因为人族的修行法根本还未曾出现的缘故,秦烬完全无法在这模拟世界中进行天苍法的修行,武道也同样如此,像是自身的修行方式,被某种规则限制了。

  在这个时代,一切要远比大荒内更加混乱,异种征战不休,就算在部族内部,秦烬也时常能看到,在天穹之上,有翅翼展开,遮天蔽日的巨兽翱翔而过,令人胆战心惊。

  部族为古兽附庸,唯一庆幸的,这只古兽并非血腥残暴之辈,在它麾下,还有着其它小族依附,日子清苦,但也过得去,血腥之事较少。

  时间推移。

  虽然无法修行,但因为有着精神反哺肉身,秦烬在部族中的少年一辈里,是当之无愧的优秀人物,被其他族人寄予厚望。

  当今的人族,虽然没有正统确立的修行法,但也有一些手段,可以增强己身,只不过上限极低,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直至这一日。

  部族内,迎来了来访的客人。

  来者,是一支百多人的队伍,各个风尘仆仆,看起来已经赶路许久,他们受到了部族内的热情招待。

  因为弱小,这时候的人类部族,反而愈发团结,就算不曾相识,也会善意相待,在这万族并起的时代,种族是值得信任的。

  部族为这支队伍举行了篝火宴。

  不过,篝火宴进行到一半,双方却不欢而散,部族的族长,与这支队伍的首领,发生了争吵后,在夜色中,这支队伍离开了。

  秦烬选择跟了上去。

  他想要搞清楚第三弈的详细内容,面对突发的变数,他自然不会错过。

  未曾掩饰身形下,秦烬被这支队伍中的人察觉,这支百人队伍主动停下等待,其中的首领,主动从队伍最前方来到后方,迎在了秦烬身前。

  他的面色坚毅,中年模样,看起来饱经风霜,见到秦烬后,开口道:“少年,你们族长向我提起过你。”

  “他说,你是部族中最出色的年轻人。”

  “你跟上我们,是想要做什么?”

  闻言,秦烬直言不讳,望向整支队伍,最后视线停留在中年男子身上:“你们,是准备去做什么?”

  “我们?”

  男子闻言眼神中泛起波动,声音坚毅:“我们在寻找一条路。”

  “一条可以让人族不再弱小,不需再依附他人的路。”

  他看着秦烬:“我向你们族长说起过此事,他拒绝了,不愿让族人加入我们。”

  “少年,你已经得到了答案,回去吧。”

  “寻找一条路么……”

  秦烬深吸一口气。

  在对方道出此语后,他已经反应过来,这些人,不正是纪怜星口中的人族先贤?

  先贤二字,意义重大。

  这是真正让人族前路不再迷蒙的存在。

  他隐隐对第三弈有了一些新的理解,念头闪过,秦烬毫不迟疑道:“我可以加入你们么?”

  “当然可以。”

  男子眼神明亮:“我们欢迎任何想要加入的同族,这支队伍里的所有人,本就来自不同的地方。”

  “除了我们之外,这浩瀚天地内,亦有其他的人族同胞,与我们一样,在为此进行着努力。”

  “我叫[元]。”

  “你呢,少年,你的名字呢?”

  秦烬安静片刻。

  随后道:“你可以称我为烬。”

  ……

  秦烬加入到了队伍中,和他们一起,在这浩瀚天地内开始跋涉。

  他清楚知晓这条修行路的一切,但当他想要说明与其相关的消息时,却无法透露出分毫,种种方式都进行过尝试,并无作用。

  显然,这与他无法直接修行一样,都是这第三弈中的规则。

  不仅仅是天苍法,武道也如此,参与者本身的修行路线,都无法告知出去。

  无法透露,秦烬便也加入其中,与他们一起,跋涉,探索,交流。

  从无到有的那一步,总是最为困难的。

  他们的队伍在天地中漫游,途中,惊险至极,有人牺牲,有人掉队,亦有新人加入。

  他们遇到过别的队伍,彼此交流,进行过种种方向的设想,进行尝试,有的路不通,有的初时顺利,接下来却成了死路。

  渐渐的。

  队伍的最初首领,[元],老了。

  在一处烂漫之地,他走完了人生最后一段路途,未曾后悔这一生,只是寄希望于后人能成功。

  [烬]成为了这支队伍的新首领。

  知晓真正的路,却无法告知他人,这让人心焦,秦烬是参与者,但更像是见证者,亲历者。

  这里发生的一切,倒像是契合古景中,那位祝前辈所言,今不能言古。

  他带着队伍,寻觅前往天地中的奇地,异地,进行探索,也像曾经的[元]那样,前往人类部族,寻找新的[同道]。

  有的部族内,应和人不在少数,但亦有的部族,安于现状,不愿冒险。

  沿途中,有人放弃,有人坚持,这注定是一条无比漫长且艰难的路。

  渐渐的。

  秦烬也“老了”。

  这是极其微妙的感觉,他的精神仍然强劲,但肉身因为无法踏上修行路的缘故,开始逐渐走上下坡路,逐渐衰老。

  这是秦烬第一次体验到“老”的感觉。

  极其特殊,对他而言,这同样称的上新奇体验。

  在这第三弈模拟世界中度过的时光,要比他的真实年龄漫长许多,在感知到衰老后,秦烬心中生出了疑惑。

  “当他在模拟世界中的身躯死亡,第三弈就会结束么?”

  他不知道答案。

  但在这里经历了这么久,和身旁一同探索人族前路的同道们朝夕相处,秦烬早已融入其中,他想了想,无论结果如何,都要为这段旅程画上一个终点。

  于是……

  他为这支先驱队伍,确立了新的首领。

  对方名叫[火]。

  极其炙热磅礴的名字。

  这是一位为人处世十分细致认真的青年。

  随后。

  如同最初的元一样,在一处他们探索到的奇地中,秦烬迎来了终点。

  肉身衰弱,直至枯朽,不见动静。

  在精神的感知中,秦烬看到,火领着在秦烬手中愈发壮大的队伍,认真行了一礼后,果决离去。

  故人已去,前路未明。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下一刹,精神感知内昏暗起来。

  当再度明亮后,啼哭声传来,如同他初入第三弈时一般。

  “我又回来了?”

  秦烬心中生出疑惑。

  但紧接着,精神内感知到的一切,让他确定,他不再是出生于最初的部族。

  这一次降生的部族,环境恶劣,依托于异族生存,血腥事件不少。

  当秦烬再度长大,成为少年时,部族迎来了访客。

  来客与部族族长交谈甚欢,族中平时表现不错的少年,被聚集起来,秦烬也在其中。

  也就是在这里,秦烬看清了来客。

  那是……

  [火]。

  他不复秦烬托付职责时的青年模样,已经迈入中年,见到秦烬的刹那,他恍惚了一下,开口询问道:“你愿意加入我们么?”

  “当然。”

  秦烬点头,自己开口补充道:“我叫烬。”

  “烬。”

  [火]念着这个名字,饱经风霜的面容上露出了笑意:“这倒是与一位曾经待我极好的长者之名相同。”

  秦烬踏上了新的路途。

  ……

  青木观。

  峰顶之上。

  棋盘中心,参天神树矗立,周围的棋盘空格内,一道道身影,立足于其中,面前叶片闪烁微光。

  从神树上方,有流光掠出,构成丝线,连接神树与金叶。

  就在这时。

  棋盘一角,空格内,金色叶片猛然的震颤起来,如同丝线拔起,那金色叶片裹挟着其中之人,从棋盘内猛然脱离而出,掠向一侧。

  内里,正是一位青木观的弟子。

  他一身道袍,从棋盘脱离后,睁开双眼,大口喘息,最终望向棋盘两端的两位祖师身影,面容上升起一丝羞愧:“弟子有负祖师之望。”

  闻言。

  棋盘两端,持斧祖师,白眉祖师同时摇了摇头,神情上不见失望,反而有一丝缅怀之意,似是在回忆什么。

  其中。

  白眉祖师俯首,望向棋盘中的一道道身影,平声道:“这些人中,可曾有人渡过第三弈?”

  “有。”

  持斧祖师开口:“有我青木观的弟子,亦有其他的人族天骄。”

  “毕竟,那时的人族足够鼎盛。”

  “不过,具体是谁,倒是有些模糊,那是太久远的事情了,我也未曾特意回忆过。”

  “那些过往之事,本就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

  白眉祖师认同一声:“不重要了。”

  他的目光落在棋盘上某一处:“只需看看,时隔无数岁月后,第三弈再启,长生弈再启,这新入观中的后辈,能否渡过它。”

  ……

  棋盘界内。

  一切持续着。

  秦烬再度踏上了征程。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先贤们的尝试在持续着。

  他们以弱小之躯,攀上高山,探索深海。

  又以人族之躯,仿照异族修行。

  凶险至极。

  对未知的探索,注定着牺牲。

  不断有新的方向出现,但在经过探究后,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放弃,并非是适合人族的路。

  直至第二世终点,真正的修行路线,仍未确立。

  在人族中,出现了不同的修行方式,但远远称不上百花齐放,因为要么就是前路有损,上限极低,要么就是存在极大隐患,修行中,性命不保。

  秦烬,迎来了第三世。

  三生三世,却代表着远超真实年龄的漫长时光,就在这一世中,秦烬终于见到了天苍法的雏形。

  雏形的来源,并非是秦烬所置身的队伍,而是来自另一群在不断探索的人族先贤。

  以人族长久以往确立出,磨砺自身的手段为基础,借助天地蕴生的奇物神物为薪柴,熔炼力量根本,力量核心。

  也即为……道基!

  在进行交流后,当终于从对方口中知晓了相关的信息后,秦烬清楚感知到,那一直以来的存在的规则限制,松动了一些,他能够修行了。

  带领队伍中的其他人,他们踏上了这条路。

  相较于第一世,这支队伍已经历经过无数次换血,但一些东西却得以保留,那就是曾经探索奇地的收获。

  [道基境修士]

  这是人族古法的第一个境界,但对于远古时的人族,却是难以想象的巨大提升。

  在确立了道基境后,秦烬做出了新的决策。

  继续探索奇地异地。

  他无法在这模拟世界中,言明关于修行的一切,但,在他的记忆中,清楚记得第二境的修行起源。

  世间有宝地,称作墟,古先贤不远亿万里,寻找墟地,一睹墟地,对照墟地,从而以其为源头,开辟出了第二个大境界。

  灵墟境。

  这是已经确立的一切。

  队伍再度踏上征程。

  天地浩瀚,不知尽头。

  一生又一世。

  不知过去多久,人族先贤寻到墟地,在苦心钻研后,逐渐确立第二境。

  有越来越多的人,见到了这条路线的非凡,加入其中。

  在最开始的时候,秦烬的精神强劲,始终记得自己身处于第三弈的模拟世界中,但随着时间推移,生生世世的漫长时光,让他的精神上,也似是迷上蒙尘,逐渐融入其中。

  他知晓自己叫[烬],知晓自己在为人族探索前路,其它的记忆,开始逐渐消磨。

  岁月会让一切消逝。

  直至。

  再度[轮回],人族古法又破一境时,于欢庆中,他于恍惚中,见到了神秘存在。

  那是一尊金甲神将,身高十余米,威武不凡,但此刻周身已经虚幻,盔甲黯淡无光,但面容仍坚毅,映照在秦烬心中,与秦烬对视。

  在望向他的刹那,如同惊雷在心中炸响,秦烬猛然恢复清醒,漫长时光影响下迷蒙的精神恢复正常。

  “我是秦烬。”

  “我在参加大荒古地的第三弈。”

  “难道,这才是第三弈的真正考验?”

  “一生又一世,无比漫长的时光,甚至会令自我迷失。”

  “武道神意,在我即将迷失之时,在自身有损时,发出了提醒。”

  第三弈未曾结束,在他恢复清醒后,神意周围的虚幻状态恢复正常,看起来甚至有所增长。

  秦烬深呼吸一口,警醒自身,继续参与其中。

  ……

  外界。

  时间推移下,越来越多的身影,从棋盘上离开,棋盘上,只余下数道身影。

  两位祖师的目光,都聚焦在其中一地。

  那里,正是秦烬所处的位置。

  此刻,他身前的金叶颤动起来,但在持续了片刻后,并未发生进一步的变化,竟再度平稳下来。

  “未曾迷失。”

  持斧祖师的声音响起,眸中光华流转,望向秦烬:“很精妙的手段。”

  “在临近迷失出局时,竟有自身之意警觉。”

  “魂与肉,终有迷蒙之时,难以不朽,唯意永存,着实精妙。”

  棋盘对面。

  白眉祖师眸中掠过欣赏之色:“能够在迷失中惊醒,又有[意]相助,这长生弈,接下来对他只不过是一段坦途。”

  “既然如此,加快进度吧,待他进行积累后,便结束此弈。”

  “可。”

  回应声中,两位祖师探手,点向虚空。

  一点之下,秦烬身前的金色叶片上,有一道道纹路升起。

  这一幕,秦烬一无所知,但在第三弈内,他正在持续着生生世世,见证着人族修行法的确立。

  时间推移。

  于某一刻,金叶光华大放,秦烬自身被光芒笼罩,从棋盘空格内离开,抵达棋盘中心,立在了神树下方。

  他的眼皮波动数下,随后睁开。

  眸中不见波澜。

  此刻的秦烬,看起来有种铅华洗尽的纯净感。

  与此同时。

  在精神空间内,神意伫立,威风凛凛,气势波动中,竟开始了成长。

  这第三弈,变相促进了他的神意提升。

  神意的提升在持续,秦烬脑海中,那生生世世,见证人族修行法诞生的过程记忆,有些虚幻,他有所感知中,抬起手,掌心向上。

  金色叶片下落,坠入手中。

  上方的纹路密密麻麻,极其复杂。

  秦烬的目光停留在叶片上。

  他能感知到,他在第三弈中的记忆,被镌刻在这叶片上。

  “你还年少。”

  上空,持斧祖师的粗犷声音响起:“留存在第三弈中的这些记忆,会对你自身造成一定影响,我将它镌刻于此叶之上,若你需要,可随时浏览,以其为资粮,提升自身。”

  秦烬点头。

  一切如同一场梦,但自身的提升,以及梦中,那一位位人族先贤从不放弃,探索前路的精神,却做不得假。

  “小友。”

  白眉祖师的声音于此次响起:“恭喜你,成功过了长生弈。”

  “长生弈?”

  秦烬的目光一凝。

  记忆已经虚幻,但印象深刻,想到那生生世世,这确实称的上是另类的长生。

  他抬头,神树的枝芽垂落于身侧。

  目光望向两位祖师,秦烬刚准备开口询问,就在这时,声音一止。

  在他的注视中。

  棋盘两端,持斧祖师和白眉祖师的两道浩瀚身影,竟与此刻朝着中心掠去,在秦烬的注视下,他们……合二为一了。

  或许。

  这两位祖师,本就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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