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慈眉善目,英挺的眉眼能看出年轻时的英姿。

  眉目间竟与季宴寻有几分相似。

  是季宴寻的爷爷,舒锦小时候陪父母参加过他的寿宴。

  “你不回家,我老头子自然得过来看一看你。”

  季宴寻倚在玄关处,身上一股死寂般的冷厉,仿佛突然间没了生气。

  他拿出一根烟含在唇边,却没点燃。

  凉凉地扯唇,“放心,如你所愿,死不了。”

  老人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就算你心里对我有气,这么多年也应该过去了!你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季宴寻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齿间溢出一声冷笑。

  过去?过不去。

  “我对你没有别的期望,你就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季宴寻嗤笑,“跟你有什么关系?”

  以前的季宴寻多半会讥讽一句“放心,别期望了,等着季家绝后吧”。

  如今心中有了期盼,他的姑娘就在身后,他再也说不出这种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舒锦不了解季宴寻和他爷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他在难过。

  静默片刻,舒锦趴在沙发上探出身子,“宴寻哥,让爷爷进来坐会儿吧?”

  季宴寻拧了拧眉,僵硬地说道:“他不想进来。”

  老爷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径自推开季宴寻进了屋。

  季宴寻:“?”

  舒锦说完其实就后悔了,她现在这穿着,实在不适合见长辈。

  此时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谁让你进来的!”季宴寻上前几步拦在老爷子身前。

  老爷子眼一瞪,“我孙媳妇儿让我进来的!”

  舒锦:“……”

  季宴寻按住眉心,压下戾气。

  他没料到今天老爷子会过来,不然绝对不会让舒锦出现在他面前。

  季宴寻咬着牙,难得忍住脾气,“她今天不方便见人。”

  老爷子也年轻过,见小丫头穿的衬衣,瞬间福至心灵,不再上前。

  “那我今天先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孙媳妇儿,改天有空让臭小子带你回老宅,爷爷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季宴寻和他爷爷不愧是亲祖孙,进入角色都挺快的。

  一个张口闭口喊女朋友,一个上来就叫孙媳妇儿。

  都挺自来熟。

  舒锦弯眼一笑,“好的,谢谢爷爷。”

  老爷子一出门,季宴寻砰的一声把门摔上,整个别墅都仿佛被震得抖了抖。

  老爷子回头看着紧闭的大门,后背弯了弯。

  照顾老爷子的警卫员赶紧迎上来,“首长,小少爷还是不肯理解您吗?”

  老爷子叹了口气,抬手拒绝了他的搀扶,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独自走下了台阶。

  曾经在部队神采飞扬的将军,因为儿子儿媳的双双离世,脊背被压的好像再也直不起来。

  也在孙子日复一日的怨怼中,肉眼可见的苍老。

  可这个横亘在祖孙二人之间的问题是个死结,没人能解开。

  季宴寻整个陷进沙发里,将右胳膊挡住双眼,周身流露出一股化不开的悲伤情绪。

  舒锦没见过这样的季宴寻。

  她没讲话,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旁。

  过了好一会儿,舒锦都要以为他睡着了,他才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敛了锋芒,带着些许疲惫,“你也认为我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他吗?”

  “嗯?”舒锦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他爷爷,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你有自己的想法,应不应该是你自己决定的。”

  季宴寻掩在手臂下的眸光深邃,里面是晦暗的迷茫。

  那温温柔柔的语调,像一只柔软的羽毛,浅浅地扫过了他的心头,掀起了一阵浅淡的涟漪。

  舒锦认真地看着季宴寻,“其实,我觉得对和错没有固定的标准。选择本身就存在争议,对错只是别人口中的评判标准而已。”

  纨绔、无情、不孝这种字眼听多了,连他自己都接受了这种定义。

  舒锦却说那只是别人的评判标准。

  “可以啊小公主。”他轻笑一声,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语调,露出那双含着暗芒的眼,“心灵鸡汤喝了不少吧?”

  好像刚刚那个短暂悲伤的人根本不是他。

  舒锦微怔,双眉紧拧着瞪着季宴寻,她分明在很认真的开解他!

  “喂……!”

  刚要发火,季宴寻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裹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别动。”季宴寻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让我抱一会儿。”

  这瞬间,他竟然莫名给了舒锦一种很脆弱的错觉。

  舒锦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堂堂寻爷也会脆弱?

  这比陈靓见到帅哥不尖叫还要不真实。

  两人就这么静静拥抱了一会儿,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

  舒锦刚要推开季宴寻去接电话,又被他不算温柔地扣回了怀里。

  “?”舒锦推了推他的肩膀,“我接个电话。”

  季宴寻看到了电话的来电,刚好门铃也响了,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起身去开门。

  回来的时候 ,他手中多了个袋子,里面装着给舒锦买的衣服。

  “我昨天没回去,在靓靓家睡的。”

  季宴寻耳朵一动,眼眸危险地眯起。

  “哥,你放心,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季宴寻将手中的袋子扔进了舒锦的怀里,她微微后仰,袋子差点儿砸到她头上。

  舒锦抬脚朝他踹过去,被他抓着脚踝往前轻轻一拽。

  “啊!”舒锦被吓的惊呼出声。

  舒烨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刚刚差点不小心摔倒。”

  舒锦挣扎着起身,一手捂住手机话筒,一把拉住季宴寻的领口往下拽。

  在他耳边低声警告,“我在讲电话,你别乱动!”

  她龇牙咧嘴的可爱表情,配上温柔的嗓音,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小猫咪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季宴寻低低一笑,头顶阴霾一扫而空。

  舒锦被欺负的事情舒烨没问出所以然,舒悠然不承认是她安排的,他没办法硬将这个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舒烨没打算提这事惹舒锦不快。

  他问:“下周你过生日,妈想让你回家来庆祝。”

  舒锦不太想。

  就听舒烨说:“她说已经好久没给你过生日了,前几年她每年都有给你买礼物,正好趁今年都送给你。”

  舒锦抿了抿唇,刚想找借口拒绝。

  “糖糖,你忍心看她伤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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