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很憔悴。

  玉冠微斜,鬓角发丝凌乱,下颌上满是青茬,与他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模样大相径庭。

  事实的确如此,昨日从交泰殿离开后陆元铎把自己关在六部,强迫自己沉浸在公务里不去想与云挽有关的一切,因此错过了云挽出宫回府的消息。

  直到今晨小厮来报,他匆忙骑马归来,迫切想要见她一面。

  陆元铎清楚,若错过了今日,下一次他见云挽便只能是在宫宴上了。

  身份天差地别。

  云挽还是头一回见他仪容不整,着急忙慌的样子,哪里有平日里陆国公端庄方持、稳重冷静的影子?

  站在不远不近处,她望着他,目光淡淡,未置一词,看他的眼神淡漠的像个陌生人。

  陆元铎心中大恸,刹那间心口犹如被剜了一块肉。

  血淋淋地疼。

  见两人似有话说,茯苓识趣地退到远处等候。

  沉默良久,陆元铎开口:“你的鞋脏了。”

  他嗓音沙哑,视线落在云挽露在裙裾外,鞋尖沾满黄泥的珍珠绣鞋上。

  那块黄泥本不该出现在她鞋上,格外碍眼。

  他下意识地掏出帕子递给她,“擦擦。”

  云挽未接,低头扫了眼道:“不用了,脏了回去换一双便是。”

  陆元铎只好收起,又寻找话题问:“你去马厩了?”

  “嗯。”

  陆元铎想起什么,眼中浮起淡淡的笑,“看到阿绥喜欢的那匹骊马了?等他长大些学会了骑马,我便送于他。”

  那匹马是阿绥去年三岁时接到府里的,当时还是幼年的小小马驹机灵可爱,俘获了阿绥的心。

  从那以后他时常关心小马驹的成长,偶尔有空便让人提了萝卜亲自喂养。

  陆元铎得知后,吩咐人精心养着小马驹,之后便送给阿绥。

  云挽:“看到了,长得很好。”

  她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未说后半句好不好。

  陆元铎笑意散去。

  天晴后日光乍现,落在云挽身上,她头上的珠钗宝石璀璨夺目,耀眼得不可思议。

  陆元铎望着她头上的石榴玉蝶簪,“这支簪子很美,很适合你。”

  不止如此,还有她今日的衣裙、鞋子、首饰.......华冠丽服、珠光宝气,却不掩她的容色,仿佛一切皆是为她量身定做般。

  这般丰秾昳丽的云挽,陆元铎只有在她与三弟陆丰澜大婚时见过。

  云挽眼波微动:“谢谢,他挑的。”

  ‘他’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陆元铎呼吸一促,顿觉簪子刺眼得紧。

  “是他逼你的?”

  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萦绕心头的那个问题。

  云挽启唇,语气果决:“不是。”

  陆元铎紧紧盯着她:“可我不信你会自愿入宫。”

  云挽扯唇,抬眸凝视他,“对,我不是自愿的,我从未想过入宫。”

  她的眼眸清澈明净,似一方明镜能照进人心。

  “那晚你问我什么时候回来,说让人把我的院子打扫干净,我便信了,我期待着回家,一切恢复从前的生活。”

  说到此处,她脸上划过一抹动容。

  很快,转瞬即逝,消失殆尽,变成一抹冷笑:“可结果呢?”

  她看向陆元铎的模样满是冰冷,“您的好妹妹,淑妃娘娘,一杯酒将我送到了陛下的榻上。”

  “是她逼我啊!”

  她眸中泪光闪烁,瞬间化作一把剑狠狠地扎进陆元铎心里。

  他顿时哑然,内心震动的同时生出无措。

  “对不起,我不知........”

  他欲张口解释,却被云挽打断:“国公爷,你觉得我会信吗?”

  “她是你的妹妹,宫里有你的眼线,她做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她字字珠玑,显然不信他毫无可信度的说辞。

  云挽眨了眨眼压下泪光,喉间的哽咽却难掩饰:“也罢,你们陆家人向来如此。”

  “你的母亲为了她内心安宁,想要将我留在你们家一辈子。”

  “而你妹妹,为了巩固三皇子的地位,想要将我困在宫里一辈子。”

  她的语气、神情充满了嘲弄、讥讽、与失望。

  这是把他也算了进去。

  陆元铎哑口无言。

  有些事,他是知道的。

  望着面前布满尖锐冰棱,充满攻击性的云挽,他只能苍白无力道:

  “云挽,......抱歉。”

  云挽嗤笑:“道歉有何用?结果不都如你们所愿了?何须还要在我面前假惺惺?”

  “我只是没想到,你与他们是一样的。”

  她落下一句话飘飘然而去,陆元铎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触碰到一抹披帛。

  晃神间,披帛亦从指尖消失。

  陆元铎怔怔。

  他清楚,从此以后,他与云挽仅存的一丝微薄关系也断了。

  她不再是陆家三夫人、他弟弟的妻子、他的弟媳,而是宫里盛宠的云妃娘娘。

  他们之间的鸿沟犹如天堑,无法跨越。

  有时候陆元铎扪心自问,是不是从他选择与恩师之女成亲的那一刻起,他与她此生便再无缘分。

  或许,从一开始便错了。

  .......

  皇宫。

  一道似鬼魅般迅疾的身影出现,浑身遮挡得严实,只剩看起来憨厚的半张脸。

  若云挽在此处,便会觉得他格外眼熟。

  景宣帝吐出一个字,“说。”

  玄一:“属下幸不辱命,在陆国公府找到了您遗失的扳指。”

  “在哪找的?”

  “马、马圈。”

  景宣帝神情一顿,终于抬眼看他,“哪里?”

  玄一:“如您所料,娘娘急着处理扳指,今日得了机会便将其扔进了.......马圈。”

  他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垂下了头,遮住了憨厚的下半张脸。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有多辛苦,白天在陆家马厩当马奴,晚上当窃贼,寻遍了整个府邸也不见主子扳指的影子。

  他猜到东西最有可能藏在从翠微苑主卧里,可主子未下令,给他十条命也不敢擅自对娘娘的寝卧翻箱倒柜啊!

  好在,峰回路转,他在马厩遇到了娘娘,留了个心眼,于是成功完成了任务。

  “马......圈。”

  景宣帝咬着后槽牙,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好!好得很!

  陆三的东西她百般珍视,他的东西就丢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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