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几十里外的石头村。

  一辆吉普车停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童诏坐在后座,看了眼手表。

  十点十五分。

  摇了摇打鼾的连虎,率先推开车门:“起了,去接人。”

  连虎打了个哈欠跟着童诏下车。

  两人借着月光,来到朱家院外。

  今天上午,老太太的棺材上了山,入土为安。

  送完最后一程,老朱头再没留念,下午坐在村口,吹了好一会口哨。

  村里人还以为老头悲伤过度疯了呢,殊不知这是童诏和他约定的信号。

  童诏上前,轻轻敲响院门。

  门开了,老朱头示意童诏进来。

  几人进屋。

  “准备好了吗?”

  “好了。”老朱头点头,和孙子一起,从里屋拖出两个用旧床单裹的大包袱。

  里面是他们爷孙俩所有的衣服和能带走的家当。

  连虎憨笑,虎抓一捞,一手一个,把祖孙俩的行李扛在背上。

  老朱头吓了一跳,想去抢,又不敢。

  这体型,一拳、不!只要半拳,老头子就得归西。

  童诏白了连虎一眼,对朱老头解释:

  “我弟弟,来帮忙搬东西的,他劲大,随他去吧。”

  老朱头这才放心,又转身进屋。

  再出来时,一老一小,一人捧着一个黑白相框。

  老头捧着的是老太太的遗像,朱诚捧的是他的父亲朱孝。

  祖孙俩的动作很轻,就像捧的不是遗照,是两个熟睡的人。

  老朱头轻轻摸了摸照片上的脸,轻声道:“老婆子,儿,咱们搬家咯,你们可得跟紧。”

  要走的,从来都不是两个人,而是一家四口!

  整整齐齐的走,去新家过好日子咯!

  童诏没催,站在一边等着。

  老朱头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一辈子的院子,轻轻关上院门,落锁。

  “走吧。”

  吉普车的山路上咆哮。

  朱诚小小的身子贴着后窗,他没哭,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生他养他的小村庄,从一片熟悉的轮廓,变成模糊的阴影,最后被夜色吞没。

  他紧紧抱着父亲的遗照,相框边缘硌得他胸口疼。

  石头村,是他一直生活的地方,有美好的回忆,也有爸爸冰冷的尸体,奶奶不瞑的双眼,和村长虚伪又贪婪的脸。

  这个生他养他,也害了他一家的小村庄。

  再也,不见了,石头村!

  老朱头坐在后座,没有回头看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被零星的灯光点亮。

  车子开到吴市边缘。

  童诏和连虎下车。

  “老爷子,我就送你们到这了。”

  “开车的是我弟弟,嘴笨,人绝对靠谱。”

  “我都交代好了,他会直接送你们到扬市安顿下来。”

  他递上去一张纸:“这张纸上,有他的电话,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给他。”

  老朱头点头,紧紧攥着纸片,像是攥着命根。

  童诏的目光转向朱诚,摸了摸朱诚的脑袋。

  然后从兜里掏出了根甩棍,在朱家祖孙不解的目光里,童诏手腕一抖。

  “唰!”

  短棍瞬间伸长。

  “读书,能让你明理,但这东西,能让你去跟那些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

  他把甩棍把手,塞进朱诚手里。

  “藏好,别乱拿出来给别人看,如果有一天,有人想欺负你和你爷爷,揍他丫的!”

  朱诚低头,看着手里的金属棍。

  它比他想象的要重,冰冷坚硬的触感,从他手心一路蔓延到了他的心里。

  如果父亲有和别人讲道理的本事,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迷茫褪去,小男孩抬起头,看着童诏,突然笑了。

  他用力点了点头,心里许下宏愿,长大了,他要跟着诏哥!

  “走吧。”童诏对开车的兄弟说。

  驾驶座上的兄弟探出头:“放心吧,诏哥。人,我保证安全送到。”

  童诏点头,拍了拍车门。

  老朱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只是牵着孙子的手,牵的更紧了些。

  吉普车再次发动,直接上了高速。

  童诏和连虎站在路边,直到车的尾灯再也看不见,连虎才打破沉默。

  “哥,现在老头也送走了,啥时候去找村长?”

  童诏转身,看着石头村的方向,眼神越来越冷。

  “今天就行动。”

  “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是他和项越商量好的。

  知道阿炳的失踪不是暴露,只是被卖到山里挖矿的时候,两人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

  冲动的项越也不冲动了,只要死不掉,受点罪算什么,死小子不吃点苦以后都不长记性。

  只要还活着,救出来迟早的事,急着掀桌子,是莽夫所为,而他们,是棋手。

  童诏:是是是,前两天喊打喊杀的不知道是谁,人也是你,鬼也是你。

  送走朱家祖孙,是第一盘棋的收官之子,也是另一盘棋的开局之声。

  很简单,村长既然能卖一个,就能卖第二个。

  他们不需要在茫茫大山里费力寻找,只需要再送一份“货物”过去就好了,贪婪的村长,一定会亲自给他们引路,直达黑煤矿。

  他们不知道的是,另一盘棋上,被移出局的棋子,崔炳,正准备连棋带桌一起掀了。

  天,又亮了。

  矿井里的天,永远是一个色,灰黑色的天,灰黑色的人。

  矿工们麻木起身,麻木排队,麻木走向吞噬他们的洞口。

  挖煤队伍里,老杨又开始了。

  破铜锣嗓,呼啦啦往外直灌绝望的冷风。

  “哎,又过了一天,拿命换口馊水喝的日子怎么熬啊。”他靠着王莽感叹,

  把王莽说的都快流泪了,他转战赵奎:

  “奎啊,叔快熬不动了,哪天叔走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剩下的后生里,叔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脾气直,容易吃亏。”

  赵奎也被说的眼眶通红,心里发酸。

  一上午,老杨连战五人,越战越勇。

  每句话都和冰水似的,往人心口浇。

  几个眼里还有光的年轻人,瞳孔越来越灰。

  每当这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去,往年轻人的嘴里塞了点什么。

  那人一惊,差点叫出声,又听到背后的人提醒:“别出声,安静吃。”

  是阿炳。

  喂的是薄薄的、泛着油光的腊肉。

  入口的瞬间,尘封已久的味蕾活了!

  霸道到不讲道理的咸香在口腔爆炸开来!

  沉睡的唾液腺疯狂分泌,那滋味,美得让人想哭。

  阿炳穿梭在队伍里,把他省下来的“战略储备”,投喂给选中的孩子。

  吃到肉的野狗也不傻,没出声,手里继续挖矿。

  至于嘴里的煤味,他们舍不得太快咽下,想让肉味在嘴里多停留一会,哪怕一秒。

  就连平日里不爱说话的闷葫芦,都控制不住嘴角,翘的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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