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一直都是先送到丞相府,丞相审批之后,再送到皇帝那里。

  西文彦和孟巍然通过宦官想把文书传给皇帝,这其实是不符合流程的。

  皇帝登基之后可是说了,禁止宦官、后宫干政。

  哪个不要命的宦官敢直接越过丞相府直接将文书递给皇帝?

  道家学室之中,张良与孟巍然相对而立,两人的对话虽保持着表面上的谦和,却暗藏机锋。

  “孟公的文书,良确实未曾得见。”张良目光平静如水,“想必是下面的人疏忽了,回去定当严查。”

  孟巍然心中冷笑,面上却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丞相日理万机,或是文书积压在后面,没看到老夫的文书也是正常的,还请张丞相尽早批阅。”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张良轻描淡写地将责任推给下面的人,既保全了双方颜面,也暗示了自己对此事的态度。

  什么文书,反正是没看到。

  张良忽然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学室内外好奇张望的学子:“久闻孟公棋艺精湛,不知可否赐教一局?”

  这个提议恰到好处。

  在众目睽睽之下,许多话都不便明说,而对弈则提供了一个相对私密的交流机会。

  孟巍然微微躬身:“丞相相邀,敢不从命?”

  “孟公请。”张良做出邀请的手势。

  “丞相位尊,理当先行。”孟巍然谨慎地保持着礼节。

  说难听点,他现在只是一介商人,张良可是左丞相,这尊卑分明,若是僭越了,被有心人利用,他还说不清呢。

  张良却执意推让:“此地只有学子张良。孟公于大秦乃功臣,是我辈楷模,理当先行。”

  这番话引得周围学子纷纷侧目。

  左丞相如此谦逊对待一位已经致仕的老臣,其中深意令人玩味。

  孟巍然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张良的暗示。

  张良可是皇帝近臣,这分明是皇帝态度的体现。

  “既然如此……”孟巍然从善如流,笑道,“那便一同前往吧。”

  张良上前搀住孟巍然的手臂,两人并肩而行,状甚亲密。

  这个画面很快在尚学宫内传开,各路眼线纷纷将消息传递出去。

  张良丞相如今深受陛下重用,他都对孟巍然如此恭敬,可见陛下对孟巍然是什么态度了。

  尚学宫的确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但也是咸阳城各方势力的情报网。

  这件事也很快被传了出去。

  那些这三天没有去孟府拜访的人仿佛闻着味一般,纷纷提着礼物去了孟家。

  虽然他们知道孟巍然不在家,但心意却要表达明白。

  同样,西家一时间也是宾客齐聚。

  只是两家人都将宾客们拒之门外,连礼物都没收。

  态度很是坚决。

  陈平先行一步,早已在一处幽静的庭院中备好棋局。

  院中古柏参天,绿荫如盖,石桌上刻着标准的围棋棋盘,两盒玉石棋子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两位请。”陈平笑着迎上前去。

  三人谦让着落座。

  张良执黑,孟巍然执白,棋局在彬彬有礼的氛围中开始。

  落子声清脆,与树梢的蝉鸣相和。

  棋至中盘,陈平示意侍从端来三碗冰粥。

  晶莹的冰块上铺着各色时令水果,在炎炎夏日中散发着诱人的凉意。

  “孟公请尝尝。”陈平亲自将冰粥奉上,“这是咸阳新出的甜品,最是解暑。”

  孟巍然看着碗中珍贵的冰块,不禁感慨:“陈院长太客气了。这等时节能用上冰块,老夫真是受宠若惊啊。”

  在秦朝,夏季用冰是极为奢侈的事。冰块要在寒冬时节采集,储存在特制的地窖中,保存至今所费不赀。

  一碗冰粥的价值,堪比同等体积的黄金。

  陈平以此相待,其中的政治意味不言而喻。

  张良落下一子,看似随意地问道:"孟公此番回咸阳,想必是想请陛下再给个赚钱的行当吧?"

  这话问得直白,孟巍然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他仔细端详着棋盘,良久才缓缓落子:“丞相明察。西、孟两家如今表面风光,实则难以为继。西家供养学童,每月耗费五千金;孟家兴办学堂,也是入不敷出。长此以往,恐怕……丢了陛下的脸面。”

  他并没有说自己家族会怎样,反倒担心起皇帝的脸面来了。

  陈平插话道:“孟公该不会是想要参于海上贸易吧?”

  “海上贸易?”孟巍然这只老狐狸故作不知,“只是这需要大量船只和熟悉航路的人才……”

  “若孟公有这个想法,那还是趁早断了。”张良接过话头,满脸严肃地说道,“如今天下商船基本都在楚大掌柜手中掌控着,能航海的人才也都是墨家学子,孟公恐难从中分一杯羹。”

  棋局在谈话间继续。

  张良的棋风稳健大气,处处彰显丞相气度。

  孟巍然则老谋深算,每一子都经过深思熟虑。

  他跟西文彦本就打算着做海外贸易,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毙了。

  张良和陈平此话,就算不是皇帝的意思,估计也差不多吧。

  一时间他竟然想不到什么赚钱的生意。

  “孟公可知。”张良押了一口冰粥,慢条斯理地说,“陛下对世家的态度,其实并非打压,而是引导?”

  孟巍然精神一振:“愿闻其详。”

  “陛下常说,世家积累数百年,人才辈出,是大秦的瑰宝。”张良缓缓道来,“只是世家也要明白,如今是大秦的天下,而非世家的天下。”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孟巍然连忙表态:“孟家始终铭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既然如此,孟公何不坦荡一些,不必多虑,直接进宫,陛下难道会避而不见?”

  孟巍然心中大喜,知道这是皇帝给的机会。

  他跟西文彦是真的很矛盾,既想在赵凌那里得到好处,又怕赵凌。

  想要直接去皇宫,怕赵凌不见。

  可若真是见到他了,肯定又会害怕。

  所以才拐弯抹角的,等个三天看看态度。

  如今张良陈平的态度来看,这皇宫是可以进的。

  孟巍然拱手道:“多谢丞相提点。”

  张良回礼道,随后盯着石桌之上水果冰粥,笑道:“孟公客气了,或许您家族的未来就在这小小的一碗冰粥之上。”

  “嗯?”孟巍然愣住了。

  他不太明白张良此话何意……

  张良自然也不会再说,毕竟孟巍然还没进宫面圣呢。

  两人棋局继续,张良以一子之差取胜,但这个结果显然是经过精心计算的,既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又给足了老臣颜面。

  “孟公承让了。”张良谦逊地说。

  “丞相棋艺高明,老夫佩服。”孟巍然有些心不在焉,他现在还在想张良那句话。

  家族兴衰跟冰粥有什么关系?

  当孟巍然离开尚学宫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沉。

  他坐在回府的马车中,细细回想着今日的种种,张良陈平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他都思量上了。

  张良与陈平的态度,无疑代表了皇帝的意志。

  那个年轻的君主,正在用他独特的方式驾驭着这些百年世家。

  恩威并施,刚柔相济,这柔……皇帝的柔里往往都藏着刀子啊!

  还有那冰粥,他实在是没想明白。

  而此刻的尚学宫内,张良与陈平仍在庭院中对坐。

  “丞相觉得,孟公明白你我的用心了吗?”陈平问道。

  张良望着天边的晚霞,悠然道:“孟巍然是个聪明人。他今日来尚学宫,就是要借你我之口向陛下表忠心。既然他识趣,陛下自然也会给他机会。”

  陈平却又说道:“只是你我瞒着陛下说这些,陛下若是知道,怕是觉得没意思了。”

  没错,他二人今日跟孟巍然说这些并没有经过皇帝的同意。

  “瞒着?”张良望着陈平。

  陈平失声笑道:“却是也瞒不住。”

  “西文彦闭门不出,也是在表明态度。”张良微微一笑,“这两位老前辈,倒是都很懂得为臣之道,想来陛下也不会过多为难他们,我们只不过是让他二人尽快抉择罢了。”

  “至于陛下觉得不好玩,最多下回下棋的时候,我输他两局。”

  陈平笑道:“陛下最近又弄出个什么象棋,颇有意思,还有个什么王不见王的规矩,也不知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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