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中央的广场被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照得亮如白昼,巨大的火焰舔舐着铅灰色的夜空,将堆积的云层底部染成一片跃动的橘红。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果酒的甜腻、以及一种劫后余生、刻意营造出来的喧嚣与欢腾。兽皮鼓被敲打得震天响,粗犷的舞步踏在坚硬的土地上,扬起阵阵尘土。狐族兽人们围聚在篝火旁,大声谈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试图用这过分的喧闹来驱散黑石谷的阴霾、血咒的恐惧和失去幼崽的悲伤。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或真心欢笑、或强颜欢快的脸。

  高台之上,墨阳端坐于铺着厚实熊皮的石座中。他身披象征族长无上权威的玄黑狐裘,脸上带着一贯的、悲悯而威严的笑容。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却照不进那眼底深处的幽潭。他手中端着一个巨大的、镶嵌着粗糙兽牙的骨杯,里面盛满了猩红色的果酒。他偶尔举杯,接受着下方族人的欢呼和敬仰,目光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笼罩着整个广场。

  凌渊和阿璃坐在高台下方靠前的位置。凌渊换上了一身相对整洁的玄色劲装,但两鬓那刺目的灰白在篝火的映照下依旧如同冰冷的烙印,昭示着他为部落付出的惨重代价。他背脊挺得笔直,脸色却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眼神平静无波,只是安静地切割着面前石盘里一块烤得焦香的兽肉,对周围的喧嚣置若罔闻,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阿璃坐在他身侧,一身素雅的银白色衣裙,在跳跃的火光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她小口啜饮着杯中的果露,银色的眸子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目光。她的沉默,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如同一座被孤立的冰山。

  墨阳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他缓缓放下骨杯,抬手示意。

  咚!咚!咚!

  沉重的鼓点骤然停下,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之上,充满了敬畏和期待。

  墨阳站起身,玄黑狐裘在火光下如同流动的阴影。他环视全场,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今夜,我们齐聚于此,庆祝我狐族度过劫难,庆祝血咒被净化,庆祝幼崽平安归来,此乃祖灵庇佑,亦是我族儿女同心戮力之功!”

  掌声和欢呼声如同潮水般响起,震耳欲聋。

  墨阳满意地抬手压下声浪,脸上的笑容更加“慈和”,目光转向台下的凌渊和阿璃,语气陡然变得庄重而饱含深意:“然,劫难虽过,伤痛犹存。部落需要新的力量,需要更深的羁绊来抚平伤痕,凝聚人心!祖灵在上,见证吾心”他顿了顿,声音拔高,如同宣告神谕,“吾,族长墨阳,今日于此,借庆典之机,行祖灵之愿,赐婚于我族圣女阿璃,与大巫医凌渊,择吉日良辰,举行‘共生契约大典’从此二人血脉相连,生死与共,永结同心,共护我狐族万世昌隆”

  轰——!

  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入一瓢冰水!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共生契约,族长赐婚了”

  “天啊~圣女和大巫医!”

  “祖灵在上,这是天作之合啊!”

  “部落之幸,部落之幸啊!”

  巨大的震惊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和祝福!几乎所有族人都激动得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发出震天的欢呼!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天赐的良缘,圣女圣洁高贵,大巫医智勇无双,两人又屡次并肩作战,共度生死,早已是族人心中默认的一对!如今由族长亲自赐婚,举行最神圣的共生契约大典,这不仅是喜事,更是部落未来强盛的象征!

  然而,这狂喜的浪潮中心,两位主角却如同暴风雨中的礁石,沉默得令人窒息。

  阿璃端着果露杯的手猛地一颤,杯中的液体险些泼洒出来。她猛地抬起头,银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望向高台上的父亲!那眼神中充满了震惊、茫然,以及一丝被强行揭开伪装的、深沉的痛苦和恐惧!共生契约,父亲竟然要她和凌渊……举行那个传说中一旦缔结便无法分割、命运彻底相连的古老契约,他到底想干什么,是想彻底掌控凌渊,还是想通过契约,窥探甚至掠夺凌渊那神秘的力量,无数的疑问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她~她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能说什么?当众抗命?那只会让父亲有更充分的理由对付她和凌渊!

  凌渊切割兽肉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骨刀,抬起头,平静无波的目光迎向高台上墨阳那双看似充满“期许”、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眸。篝火的光芒在他漆黑的瞳孔深处跳跃,映不出一丝波澜。他感受到了阿璃瞬间僵硬的身体和那无声的惊涛骇浪。

  在全场目光的聚焦下,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凌渊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重伤未愈的迟滞感。他对着高台上的墨阳微微躬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

  “谢族长厚爱。然”他微微一顿,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依旧苍白的胸口,眉头微蹙,仿佛牵动了内腑的伤势,“凌渊重伤未愈,本源受损,恐难当此重任,更恐辜负圣女清誉。恳请族长收回成命,待凌渊伤势痊愈,再议不迟。”

  死寂!

  如同被无形的寒流扫过,广场上震天的欢呼声瞬间冻结!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充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大巫医拒绝了,拒绝了族长赐婚,拒绝了与圣女的共生契约!

  墨阳脸上的“慈和”笑容瞬间凝固,如同戴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具。他深邃的眼眸深处,一点浓稠如墨、边缘扭曲的黑光如同毒蛇般倏然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轰然降临整个广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篝火的光芒都为之黯淡,所有族人感到一阵心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哦”墨阳的声音低沉下来,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重伤未愈,本源受损,”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锁定凌渊按在胸口的手,“本族长观你圣泉洗礼时神威凛凛,净化血咒如探囊取物,何来本源受损之说~莫非”他拖长了语调,语气中的质疑和压迫感如同山岳般沉重,“是觉得本族长的女儿,配不上你这位大巫医?”

  空气紧张得几乎要爆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阿璃更是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攥紧了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父亲这是要当众逼迫凌渊。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了浓烈酒气、夹杂着怨毒和恶意的嘶吼声,如同毒蛇般从角落里猛地蹿出,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放屁,什么重伤未愈,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们圣女,看不起我们狐族”

  人群被粗暴地分开,裂齿摇摇晃晃地冲了出来,他显然灌了太多的劣质果酒,双眼赤红如血,布满血丝,脸上带着一种癫狂的、被酒精和长久积压的怨恨彻底点燃的戾气!他那只被凌渊用毒藤粉废掉的右臂无力地耷拉着,用仅剩的左手指着凌渊,唾沫横飞地咆哮着:“装什么装,我弟弟毛豆被你害得差点烂死,你倒好 ,成了大巫医,风风光光,我呢!我成了废人,连给弟弟报仇都做不到”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现在族长把圣女赐给你,天大的恩典,你还敢拒绝,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灾星,我看你就是狼族派来的奸细,根本配不上我们圣女你~”

  “裂齿,住口”蛮骨等几名战士立刻上前想要阻拦。

  然而,裂齿的辱骂如同毒液般喷溅而出,每一个字都恶毒无比,直指凌渊最深的痛处,整个广场死一般寂静,只有他疯狂的咆哮在回荡。

  凌渊缓缓转过身,面向癫狂的裂齿。他脸上的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寒。那双漆黑的眼眸,在篝火的映照下,不再有任何情绪,只剩下纯粹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冷漠。他没有愤怒,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地看着裂齿,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就在裂齿骂得最凶、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凌渊脸上的瞬间。

  凌渊动了。

  动作快如鬼魅,甚至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只见他右手在腰间极其隐蔽地一拂,指间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闪烁着幽蓝色磷光的粉末一闪而逝!随即,他那只手如同闪电般探出,带着一股轻柔却精准无比的力量,仿佛只是随意地、在裂齿那只完好无损的左臂肩关节处轻轻拂拭了一下。

  如同掸去一粒微尘。

  裂齿那震耳欲聋的辱骂声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癫狂瞬间凝固,被一种极致的、无法言喻的痛苦所取代,眼睛猛地瞪大到极限,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他那只被凌渊拂过的左臂,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狠狠烫过,又仿佛被亿万根毒针瞬间刺入骨髓。

  “呃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充满了极致痛苦的惨嚎猛地撕裂了夜空。

  裂齿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跪倒在地,他仅剩的左手死死捂住右肩下方(他废掉的右臂肩关节)的位置,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却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蔓延向他全身,他如同离水的鱼一般在地上剧烈地翻滚、抽搐,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响,涎水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整张脸因痛苦而扭曲变形,青筋暴起!

  “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没了,毒,又是毒,凌渊,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他语无伦次地惨嚎着,仿佛那只早已废掉的右臂再次经历了被生生撕裂的痛苦,不,是比那更深的、深入灵魂的折磨!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诡异而恐怖的一幕惊呆了!蛮骨等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阿璃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高台上的墨阳,脸上的冰冷面具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瞳孔深处那点黑光再次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凌渊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尘土中翻滚哀嚎的裂齿,如同俯视着一只肮脏的蛆虫。他缓缓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连看都没再看裂齿一眼,目光重新转向高台上的墨阳,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族长也看到了。凌渊伤势未愈,连情绪都难以自控,动辄伤人。如此状态,如何配得上圣女?更遑论缔结神圣契约?若强行举行大典,只怕会辱没了圣女清名,更亵渎了祖灵威严。”他微微躬身,“恳请族长,收回成命。”

  广场上死寂无声。只有裂齿那撕心裂肺、越来越微弱的哀嚎还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垂死的野兽。篝火的光芒跳跃,映照着凌渊平静却冰冷的脸,映照着墨阳深不可测的眼,映照着阿璃苍白的脸和紧握的拳,也映照着所有族人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惧和茫然。

  墨阳沉默了,他深深地看着凌渊,看着他那两鬓刺目的灰白,看着他平静眼眸下那深藏的、如同火山熔岩般的冰冷力量。又看了看地上如同烂泥般抽搐、显然已经彻底废掉的裂齿。最终,他的目光落在阿璃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许久,墨阳脸上那冰冷的线条缓缓软化,重新挂上了一丝悲悯而无奈的“苦笑”。他重重叹息一声,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宽容”:“罢了,既然大巫医执意如此,本族长也不便强求。裂齿酒后失德,冲撞大巫医,自食其果。来人,把他抬下去,好生看管。”他刻意加重了“看管”二字。

  他挥了挥手,仿佛拂去一件微不足道的尘埃,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声音重新变得威严:“庆典继续,莫让些许不快,扰了祖灵赐予的欢庆。”

  鼓声再次响起,但节奏却显得凌乱而敷衍。族人们重新开始走动、交谈,但气氛早已不复之前的欢腾,充满了压抑、猜疑和挥之不去的恐惧。他们看向凌渊的眼神,充满了更深的敬畏和忌惮。看向阿璃的目光,则带着复杂的同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凌渊重新坐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切割着那块早已冰冷的兽肉。

  阿璃依旧沉默着,只是端起面前的果露杯,将杯中冰冷的液体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翻涌的、比寒冰更冷的绝望和愤怒。父亲那看似“宽容”的退让,在她眼中,不过是更深的算计和更冰冷的锁链。而凌渊那狠辣的反击,废掉的不仅是裂齿,更是彻底撕裂了部落表面那层脆弱的温情面纱。

  墨阳端坐高台,看着下方重新“热闹”起来的场面,看着沉默的凌渊和压抑的阿璃,嘴角勾起一抹极其隐晦、却又冰冷到令人骨髓冻结的弧度。他端起骨杯,浅啜了一口猩红的酒液,仿佛在品尝着某种胜利的滋味。他宽大的袍袖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贴身佩戴的、那枚冰冷坚硬的黑狐齿项链。项链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充满了贪婪与恶意的黑光,如同活物的呼吸,悄然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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