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闻言,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没有立刻回答皇帝,而是缓缓地将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全局、吊人胃口的感觉。

  终于,他的目光定格在贾玌身上。

  嘴角那丝微弱的笑意带着几分释然,几分超脱,更有一丝完成了重要夙愿的满足。

  他并未向众人解释那场赌约,有些事,无需天下人皆知。

  他只是用那气若游丝、却因全场死寂而字字清晰的声音,缓缓开口:

  “朕......老了,大限将至,油尽灯枯之人......赏不出皇帝那般......金山银山,也给不了......那般显赫的王爵。”

  这话让众人心中疑惑更甚,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太上皇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在回顾自己的一生,也像是在审视着贾玌:

  “朕这一生......于国事,或有功有过......于识人,亦曾......大错特错。”

  他的目光在贾玌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复杂的歉意与最终的认可。

  “然......”他微微喘息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芒,仿佛想起了那日在宁寿宫中的对话,“......能在临终之前,得见......你凯旋归来,亲眼见证......赌约已成......朕心......甚慰,死亦无憾矣!”

  听到“赌约”二字,贾玌身躯猛地一震,立刻明白了太上皇所指。

  他想起那日的戏言与承诺,心中涌起万千情绪,忍不住抬头,脱口而出:

  “上皇,那日之言不过是......”

  “咳......”

  太上皇却突然发出一声轻咳,抬起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他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才无力地落下,重新搭回锦垫上。

  但目光却依旧锐利,看着贾玌,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种“朕意已决,不必多言”的坚决。

  贾玌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哽住,他看着太上皇那副“愿赌服输、朕乐意赏”的执拗神情,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感慨,最终只能将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再次垂首,不再多言。

  这一幕短暂的交流虽轻,却落入了最近处几位重臣眼中,让他们对那未曾听闻的“赌约”更是好奇到了极点,却也更加不敢妄加揣测。

  太上皇见贾玌不再推辞,似乎满意了。

  他的呼吸似乎又急促了一些,吴新贵连忙小心地上前半步,却再次被太上皇用眼神制止。

  太上皇继续看着贾玌,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种托付江山的意味:

  “皇帝赏你的,是今生之富贵权柄......朕,一个将死之人,无以为赏......”

  他顿了顿,仿佛积蓄着最后的力量,一字一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便......赏你一个......万古流芳的身后名吧!”

  说罢,太上皇不待众人反应,望向一旁的吴新贵!

  “吴新贵......”

  “奴婢在。”

  吴新贵声音哽咽,明白太上皇的意思,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明黄卷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圣旨?!这是要???

  一众大臣满脸的疑惑,没有人能想到还有这一出!!!

  最终,吴新贵在太上皇和庆帝的示意下,展开卷轴,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太上皇,诏曰:”

  “朕以菲薄,获嗣祖宗大业,临御天下数十载,夙夜惕厉,唯恐不逮。然晚年昏聩,几损栋梁,幸天佑大庆,赐朕良臣。”

  “辽王贾玌,忠贞天锡,勇略性成。内镇朝纲于倾覆之际,外拓疆土于万里之遥。功在社稷,德被生民。其忠其勇,可比武穆;其功其业,直追卫霍。”

  “朕感其忠贞,念其功勋,特赐辽王、配享太庙,待其百年,神位入祀宗庙,与列祖列宗同享血食;”

  “敕命御撰碑文,朕亲述其功,皇帝御笔亲书,镌刻丰碑,永立于皇陵神道之首;“

  “准入祀京师昭忠祠,为万世主祭之首,凡后世忠烈入祀,必先致祭;”

  “敕令国史馆为立专传,曰《贾玌传》,其生平功绩,永不加删,一字改,永载史册!”

  “敕命将其不世之功,载入皇室玉牒,永世流传!”

  “呜呼!此非独赏功,实乃旌忠。望天下臣工,以此為范。”

  “——钦哉!”

  圣旨宣读完毕,整个太庙前一片死寂!

  那一道道殊荣,如同九天惊雷,一道比一道更猛烈地劈在每一位朝臣的心头:

  配享太庙!——与历代帝王同享祭祀?!

  御碑立传!——功绩由太上皇亲述、皇帝亲书,立于皇陵神道之首?!

  昭忠祠万世主祭!——后世所有忠烈之士皆需先向他致祭?!

  国史立传,永不加删!——史笔如铁,却独为他网开一面,永载其功?!

  功载玉牒!——事迹录入皇室族谱,真正与国同休?!

  尤其是那些以“青史留名”为终极目标的文官们,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四肢冰凉!

  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从今往后,千秋万代,只要提及“大庆”这个朝代,无论史书如何编纂,无论后世如何评说,所有臣子的功绩都将在一个人的光芒下黯然失色——那就是贾玌!

  他将是这座王朝臣子中唯一、且永远不可逾越的巅峰!是所有后来者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目标!他们毕生追求的“青史留名”,在贾玌这五项旷古烁今的哀荣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可笑,仿佛萤火之于皓月!

  “嗡——!”

  短暂的死寂之后,文官队列中仿佛炸开了一颗无声的惊雷!

  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赤红,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要撕裂朝服!

  目光射向龙椅上的太上皇,那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惊骇欲绝,甚至是一丝丝的......疯狂!

  许多文官,尤其是那些以青史留名为毕生追求的老臣,此刻只觉得眼前发黑,气血逆流,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们支持东征,盼着胜利,想着国库充盈后可以推行新政,造福百姓,也为自己博一个治世能臣的美名,在史书上留下寥寥几笔。

  可现在呢?

  太上皇这轻飘飘的一纸诏书,简直是将他们所有人对于“身后名”的期盼,彻底扼杀!

  从此以后,只要提及“大庆名臣”,所有人第一个、甚至唯一能想到的,只会是贾玌!

  是他擎天保驾的救驾之功,是他灭国拓土的赫赫武功!

  他们将来即便有再大的政绩,在这旷古烁今的功业和殊荣面前,都将黯然失色,永远只能活在“辽王”的巨大阴影之下,做那可有可无的陪衬!

  念及于此,他们死死地盯着龙椅上那位行将就木的太上皇,脑海中疯狂地咆哮、呐喊、甚至诅咒!

  ‘太上皇!您老糊涂了吗?!’

  ‘您这是要绝了我等所有文臣的念想啊!’

  ‘万世之名尽归一人?!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此后百年,朝堂之上,谁还愿尽心竭力?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超越辽王了!’

  即便是那些与贾玌交好、或是中立的官员,此刻也面色煞白,手脚发颤,被这前所未有的恩宠惊得魂不附体。

  这已不是恩赏,这几乎是重塑了臣子荣誉的规则!

  就连贾玌的岳父,一向沉稳持重、深以为傲的林如海,此刻也是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

  他先是无比震惊地望向太上皇,随即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婿,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难以置信的震撼,有一丝为女婿感到的极致荣耀,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文人本能的......嫉妒?

  是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

  凭什么武功能换来如此极致的身后哀荣?那他们这些文臣呕心沥血、治理天下的功绩,又算什么?!

  整个文官集团,几乎要当场癫狂!

  若非此刻是在庄严肃穆的太庙之前,若非御座上还有皇帝和太上皇,他们几乎要不顾礼仪地嘶吼出来!

  而勋贵武将那边,虽然同样震惊,但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们在短暂的愕然后,更多的是感到一种与有荣焉的激动和热血沸腾!

  贾玌的成就,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武勋集团的极致荣耀!

  他们看向贾玌的目光,充满了狂热的崇拜和敬畏。

  太庙前,冰火两重天。文官的绝望与疯狂,武勋的激动与狂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风暴的中心——贾玌,依旧跪在那里,承受着这足以将任何人压垮的、足以引起满朝嫉恨的滔天荣宠。

  太上皇仿佛没有看到下方那些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他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似乎连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满足地、彻底地闭上了眼睛,气息更加的微弱!

  庆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目光深邃,他知道这份赏赐会引发何等波澜,但他并未出言安抚,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这是他父皇的决定,也是......他默许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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