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这是何意?”

  “无事,他们随我来玩而已,”许泽也没有威胁之意,仍还是笑着,“这楼阁除却是你们玩乐之地,也是我宴请有功将士的地方,你们身后这些人,其实也都是征闽越时舍命的功臣。”

  “原来如此,”韩融松了口气,但想到许泽提及了北临学府,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君侯方才说北临学府之事,可是有什么话要告诫老夫?”

  “想请二位帮个忙,北临学府帮忙我的学说,北临山那边到处都是我的私产,可以划一点给你们扩学府院落。”

  果然还是要帮忙的!

  “君侯开口了,那自然是没问题,”韩融轻笑着回应,这么一说,身后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许泽忽然笑道:“那就多谢少府了,北临学府的事,还望少府多多照顾。”

  “一定一定,”韩融在高台上和许泽喝了一盏,一同看了会景,之后便和赵戬离去了。

  真不知道许泽是什么品味,喜欢居高楼观夜景,哪日摔下去就知道痛了。

  “若是建一座石筑的高楼,尚且还可,这种斜木柱支撑起来的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刚才还以为他要把我们扔下去呢!”赵戬擦了把汗。

  韩融下巴一扬,神情自若道:“那怎么可能,你我皆是大汉重臣,真若如此陛下、丞相岂能不管不顾?!”

  啧,感觉他们还真的能。

  韩融刚说完,马上就不自信了。

  回到三层楼阁的雅间,两人将遭遇和杨彪说了一遍,杨彪捻须思量片刻,眉头紧皱许久,道:“没那么简单。”

  “什么不简单?”

  韩融听见了这句沉吟,连忙追问。

  杨彪眉头一展,笑道:“没事,二位若能传此学,则可分得许君侯些许名望,也是好事,这种好事我就不和你们分享了。”

  “你本来就不该分享!”

  “就是,你何时去过北临山教学呢?”

  二老一听他这话,直接不客气的笑骂了起来。

  ……

  第二日。

  许泽没见到贾诩,他还在忙着和程昱、荀攸商议交州之事,还从许泽这里把令剑要了去。

  然后下午许泽到了南城,却没见到石苞的身影,还以为他就此放弃了。

  没想到校事府来人送信说,石苞被关了禁闭,在北临山不许下山。

  打听下来缘由还是给许泽说了话,和那帮人的理念不合。

  “这北临学府还挺有意思,”许泽笑道:“明日再去打听。”

  一连几日,皆是没有石苞的消息,三日后方才见他急急忙忙的跑到南城的一个布庄,和掌柜说情。

  被人客客气气的请了出来,因为已请了别的账房先生,不需要他了。

  跑完了布庄,石苞又去药铺,得到的结果也差不多。

  他本来经手的几个活计都没了,唯一的一个便是醉仙楼的盘算账目,醉仙楼生意很大,算计较长,需要抄录的账目巨量,所以他什么时候来都一样。

  只是需要赶完之前落下的部分。

  他千恩万谢的和卫南道了谢,立下了今日一定补完所有账目抄录的约定,正准备进院的时候,许泽刚巧到院中来。

  “石仲容,”许泽背着手唤了一声。

  石苞惊喜万分的回头,趋步到了许泽身前,拱手行礼:“学生见过君侯。”

  “几日不见你,今日怎手忙脚乱的?”

  “多谢君侯挂念,这段时日一直在学院研学,课业诸多,难以脱身。”

  “今日来醉仙楼完成之前的活计,方可不负约定。”

  “哦,”许泽也不说破,微笑道:“今日恰巧本州牧有空,愿意为你解惑,你可有疑?”

  “有,有!”

  石苞一口答应下来,在身上摸索了半天,然后让许泽等一会儿,他跑出醉仙楼的院子,到南街上去了半炷香回来,腰间少了一条镶着碎玉的腰带。

  “许师请,学生斗胆请许师至二层雅间。”

  “好。”

  许泽和他一路进去,期间不少人瞩目,一直跟随二人登楼,到了二层,许泽点的都是扬州的菜式,还让人搬大烤架来。

  毕竟典韦也是要吃的。

  看得石苞嘴唇干涩,心中有点犯嘀咕,但是却也没说什么。

  “许师可否为学生解惑,好好色,恶恶臭,应是何解?该为如何?”

  许泽简短做答,又延展开去,说了几个小故事,提及了格私欲致良知的道理。

  这个主张,和他们北临所学其实是相悖的,以往旧学也有人批判许泽不尊古贤而说歪理,根基不足也。

  只是现在许子泓如日中天,这些声音不敢太大罢了。

  石苞一一听取,未曾有半点不悦和慌乱,一直问询、畅谈到了下午日落,直至夜幕降临也恍然不觉。

  “你记了很多,要回去自己思量一番。”

  “多谢许师。”

  石苞盯着自己记下的一沓纸,如获至宝,而许泽看着满桌案的吃食,笑道:“这一顿我请你吧。”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石苞连忙跑出门去,付了钱才进来,其实他的钱不够付。

  许泽和典韦,都能吃六七人的饭量,而且都是海量,还开了四坛美酒。

  这一顿就要二十贯钱。

  依照如今许都商会的兑率,亦是二十三银币。

  石苞手里有二十,还是用自己最值钱的腰带换的,那腰带是以往家族里值钱的东西。

  许泽也不多言,道了声谢带典韦就走了,走之后让校事来打探。

  校事告知,石苞并未离去,要了一壶水在雅间里开始盘算、抄录账目。

  就这样一直待到了天明,还多付了一些灯油钱,等快天亮的时候又打扫好了房间,方才离去。

  许泽清早朝议回来,刚到内城衙署的大门,就看见石苞立在不远处拱手。

  “仲容,你又来了。”

  许泽无奈的走了过去,眉头微皱似有不悦,石苞道:“学生偶得感悟,知晓道理,想来等候许师,只为证得确误。”

  “你说。”

  “若学生习得道理,心向圣贤,正该追随贤者而非讲究古礼,因此务实为上。所以至此等候,此想是否合乎许师之理?”

  他这意思就是,我觉得你的道理是圣贤之理,所以想来跟随,于是就来了。

  这是对的吧?

  许泽一听就乐了,这什么混蛋道理,跑来赖上我了。

  典韦没好气的道:“去去去,刚上完朝就来,你这人没脸没皮的。”

  “这道理用在此处,不就是辱没了吗?”

  许泽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进院了,一直到下午,石苞还在外面站着。

  许泽几次叫典韦来打听。

  最后笑了笑,“这人真狠。”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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