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就死了。

  福安收回踏进殿的前脚,拽着庆喜飞快躲殿外。

  他什么都没看到,就是这样。

  荼茶眼里的光熄灭了。

  皇帝神色很冷:“解释。”

  被倒拎着,幼崽小脸涨的通红。

  但她气势不输:“是你裤头先动的手!”

  皇帝冷笑:“它手在哪?”

  荼茶理不直气也壮:“皇帝的新装没听过?你自己当然看不到了。”

  皇帝还真没听过,但他又不是那个傻子。

  福安偷看了半天,没忍住小声提醒:“陛下,茶小主不是阿猫阿狗,不好一直这么倒拎着,对她身子不好。”

  他一发声,惹来两张相同容貌的大小脸注视。

  荼茶:“喂我花生!喂我花生!”

  皇帝:“嘴巴用不好,朕就给你找效果最好的哑药。”

  福安啪的捂嘴:“……”

  长这样脸的,大小都惹不起。

  说是那样说,皇帝还是把幼崽放到地下。

  他双臂伸得直直的,生怕有肢体接触似的。

  荼茶轻哼,想起那被德贵妃靠了下,就被烧掉的龙袍。

  她黑浚的眼珠子一转,手欠的一把抓住皇帝的手。

  她还软糯糯的靠过去,猛地抱住他大腿,仰起天真单纯的小脸。

  皇帝身体一僵,忍着没动。

  荼茶幸灾乐祸,但夹着小奶音喊:“陛下呀,我家大傻……不是,那个银头发绿竖瞳的人嗫?”

  德贵妃推门进来前,荼茶确定殿中只有她和大傻爹。

  可突然之间,大傻爹就不见了,皇帝就出现了。

  要不是这俩人发色瞳色差太多,荼茶都要怀疑大傻爹就是皇帝了。

  皇帝神色不变:“走了。”

  荼茶懵:“???”

  密室效应,门都没开,你跟我说走了?

  这只幼崽不好骗:“你走个给我看看。”

  皇帝:“……”

  荼茶哼哼:“你把人藏哪了?”

  皇帝凤眸深了深:“他怎么走的,朕就怎么回来的。”

  真话。

  荼茶想起大傻爹的身手,飞檐走壁轻轻松松,她没旁人参照,只当是顶顶厉害的大内高手。

  这么一想,她也就不问了。

  反正,成熟的大傻爹,晚上会自己出现。

  她偷摸瞥皇帝一眼,余光又瞄了下案头的龙裤头。

  眼底有可惜有挣扎,最后还是收回了视线。

  她见皇帝似乎忘了,蹦起来就往外跑。

  “陛下,”幼崽边跑边回头挥手:“我回家吃饭拉屎了哈。”

  皇帝没理。

  荼茶心里一喜,结果哐啷一声——

  整只都撞门棱上!

  荼茶晕了会,后知后觉摸摸钝疼的脑门。

  这一摸,更痛了!

  幼崽眼圈霎时就红了,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福安跟着疼:“哎哟,我的小主你怎么跑着不看路啊?”

  他将人抱起来,对庆喜吩咐:“找御医来看看。”

  说完这话,福安才去看皇帝,见他表情淡淡,没有反对便是应允的。

  荼茶被放进铺着软垫的黑木圈椅里,小小的一只,额头肿起一块,有乒乓大小。

  圆乎乎的眼里包着两泡眼泪水,时不时抽哒一下,还嘶嘶吸冷气。

  真真叫人心疼。

  福安围着崽轻哄,生怕她在紫宸殿哭闹。

  不一会,御医来了。

  荼茶已经好多了,就是额头肿块看着吓人。

  御医连药都没开,给了瓶消肿止痛的药油,叮嘱涂抹的时候要轻轻揉按,肿块才消得快。

  福安轻言细语:“小主忍着点,奴会轻轻的……”

  他话还没说完,冷不丁皇帝的声音传来:“抱过来。”

  福安呆了下,接着心头一喜,迫不及待的把荼茶抱了过去。

  荼茶:“……”

  她的意见!她的意见呢!

  皇帝长臂一拂,将龙案腾空,就那么把幼崽放案头坐着。

  荼茶晃了晃小脚,眼神漂移闪烁,莫名的不敢看皇帝。

  她这小模样落皇帝眼里,倒像是心虚知错了。

  他哼出轻嘲,倒了药油在手心抹开温过后,适才覆到荼茶额头。

  荼茶嘶了声,不由得整只往后仰去。

  “别动。”皇帝左手一圈,撑在幼崽背心,叫她不能乱动。

  荼茶猛吸气,生理性的眼泪水又涌上来,一泡一泡的。

  她抓着皇帝衣服:“疼疼疼,你轻点轻点呀。”

  奶音轻颤,可怜又可爱。

  皇帝动作微顿,一低头就看到她眼泪汪汪,像只没人要的小狗崽子。

  莫名的,心尖软了两分。

  他面无表情的揉肿块,罕见的解释一二:“不揉开,肿块消不了。”

  “哦。”荼茶噘起小嘴应了声。

  道理她懂,可也是真疼。

  皇帝又看她一眼,不自觉皱眉。

  娇气!

  他心里这般说,手下力道还是轻了又轻。

  边上的福安感动坏了。

  看看,谁说陛下没心的?

  这么温柔的半抱着幼崽,这么垂眸抹药油的模样,就问慈不慈爱?!

  父慈子孝啊!

  福安再看荼茶,就更喜欢了。

  幼崽好,幼崽妙,幼崽呱呱叫!

  抹好了药油,福安送上热帕子。

  皇帝慢条斯理挽起袖口,拿着热帕子一根一根手指头擦过去。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匀称指节修长,又是冷白皮,经常握御笔的缘故,中指指腹略有薄茧。

  荼茶看了眼就收回视线,额头不痛她又活了。

  她眼神闪烁,余光不断瞥着殿门外,一看就没憋好屁。

  皇帝将她神色尽收眼底,换了热帕子当头丢过去。

  荼茶一惊:“干嘛干嘛干嘛?”

  皇帝顺手给她擦了把脸,接着他开始清算。

  “为什么拿朕衣物?”他冷冷的问。

  德贵妃来那会,他把人放里间软榻上,一没留神,这小东西就到处扒拉偷藏。

  荼茶没法解释,总不能说是捡来以后拍卖赚钱的。

  于是,她低头对着手指头玩,一言不发。

  主打一个,你问你的,我已读不回。

  皇帝又问:“为什么把朕的御笔全掰断?”

  荼茶蹭的抬头,这锅她可不背!

  “大……银发绿瞳干的,”她口齿伶俐,“那么粗的笔杆子,我怎么掰的断?”

  皇帝当然知道她掰不断,他只是想知道,空白的那段记忆里,这两人都干了什么。

  他冷酷得很:“毁朕御用之物,按宫规当杖责三十。”

  荼茶不安了,她不懂宫规,条件反射看向福安。

  福安狐疑,他怎么不记得有这条宫规?

  不过,他轻咳一声,正儿八经点头:“是,私拿陛下东西,杖责五十。”

  荼茶惊了:“!!!”

  皇帝:“坦白从宽,把你们在殿中干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听闻这话,荼茶老实了。

  隐去龙玉一事,其他的她全交代了。

  说完了后,殿中沉默了。

  福安恍恍惚惚,看向皇帝的眼神都不好了。

  那位爱啃幼崽小脑壳?

  那位还是黏崽精?

  那位还要天天吸崽!

  ……

  皇帝冷脸:“福安,送她回去。”

  荼茶松了口气,跟皇帝待久了,她总不自在,没有大傻爹那么随心所欲。

  但是!

  荼茶扒着龙案,小心翼翼问:“那些断笔,能不能给我呀?就当是丢垃圾桶了。”

  说着,她张大小嘴巴:“啊啊啊,我是一只垃圾桶,小垃圾桶……”

  皇帝脸都冷不下去了:“你都说了是垃圾,还拿来干什么?”

  小幼崽眨巴大眼睛,定定的注视他。

  然后,荼茶开始满嘴跑火车:“我……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想抱着它们睡,它们是陛下用过的,不可以抱吗?”

  福安震撼了!

  皇帝也怔了!

  荼茶眼神又飘向那抹明黄的龙裤头。

  她慢吞吞的说:“衣物上面,会有陛下身上的味道。”

  皇帝脸黑了。

  他飞快扯起龙裤头,揉吧揉吧砸给福安:“烧了。”

  荼茶遗憾。

  皇帝一秒钟都不想再看见这只幼崽!

  他掏出袖袋里的干净帕子,将断笔一包,丢到荼茶怀里。

  皇帝:“退下。”

  荼茶心满意足。

  大方的皇帝,下回再来骗……是哄一包。

  一次哄一包,多来几次,她很快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荼茶向系统叉腰大笑:“桀桀桀桀桀!”

  系统:“……”

  绿茶不长茶,尽长心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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