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生小宝的气和生那傻子的气之间,最后选择生自己的闷气。

  他直接现出龙玉,接着就一声不吭了。

  荼茶一边给他修复龙玉,一边不时瞄他一眼。

  皇帝冷着脸,看着大门外头,硬是不回应半点。

  荼茶有些好笑。

  她知道皇帝对于不文雅、粗俗的行为和事都非常抗拒。

  但没想到,只是在她的面前,也这般要脸面得很。

  于是,小崽开始没话找话。

  她装模作样的凑近,倾身仔细打量皇帝的龙玉。

  “一、二、三、四,”她数了数裂纹,“父皇这三个月你干啥了?怎的将龙玉折腾出四条裂纹?”

  特别横着的那一条,又粗又深,肉眼可见再裂一丁点,指甲盖大小的一瓣龙玉片就要掉了。

  龙玉碎片掉落即消散,纵使荼茶再能修复,也没法复原已消散的龙玉。

  皇帝仍旧不说话。

  荼茶只好直接上手了!

  她动作老练的伸手一握,指缝间薄纱绿芒深出,像细细密密的蛛网,渗入进龙玉缝隙里,将裂纹填补复原。

  荼茶没什么感觉,可皇帝的反应就大了!

  那种诡异的、熟悉的、酸爽的,脑花被就挟持的重度眩晕感袭来。

  伴随的,还有浓郁到醉人的茶茗香,霸道的从口鼻钻进体内,醺的皇帝眼前都出现幻觉了。

  “父皇……”

  耳朵里听到荼茶在喊他,可声音忽远忽近,嗡嗡的听不真切。

  他睁眼看,面前哪还有什么人?只有一株半人高的绿茶树。

  绿茶树主干细细的,一看就还年纪小。

  生长的枝桠也细细弱弱,叶子长的稀稀落落,瞅着就很……营养不良?

  皇帝皱起眉头,脑子里还在想。

  这谁家种的?

  他随便给俩铲子土堆上去,种的杂草都比这茶树长的好……

  然后,他就听见茶树开口说话了:“父皇,头晕不晕啊?是不是想吐啊?你别吐我身上了哦。”

  皇帝:“??!!”

  他努力眨眼,朕的崽?

  荒谬!

  朕是人,怎么可能生出一棵树!

  他脸色发白,确实想吐,但还记着要保持风度。

  他扶着额角,张嘴就怒斥:“闭嘴,朕有自己的崽,少跟朕攀关系!”

  末了,他又小声嘀咕:“给小宝听到要生气的,小宝生气不好哄……”

  荼茶:“……”

  真该死!

  她就应该录下来!

  然后,小崽就很坏的摇了摇握着的龙玉。

  皇帝再忍不住,挥袖推开面前的小绿茶,一个箭步冲出驿站,弯腰就吐了。

  荼茶淡定喝热茶。

  外头,风雪肆意。

  皇帝只着单衣,吐了一阵身体好受一些,又被风雪一冻,瞬间就清醒了。

  “哎哟,”福安抱着厚大氅出去,赶紧给皇帝披上,“陛下赶紧披上,小心受凉。”

  皇帝拿热帕子按了按嘴角,又擦一遍手。

  他再回围炉旁,很有深意的看荼茶一眼。

  小崽无辜嗦茶,弯着圆溜黑眸,还惬意的叹喟了声。

  “父皇,”她像纯良的小猫猫,“刚才好像胡言乱语,说什么明个回宫就送小宝间私库当新年礼物。”

  “嗨呀,”她还嗔怪抱怨他,“小宝都说不要了,父皇刚才非要给我,还说小宝不收就是不爱父皇。”

  皇帝没好气,捏她小鼻子:“一间私库算得了什么,朕明个就写禅位诏书,把整个大晋都送你。”

  荼茶差点喷茶:“……”

  她慌忙摆手:“不要,不要了,我不要新年礼物了。”

  说完,还站起来,远远的坐到皇帝对面,距离拉开了,她才有安全感。

  皇帝嗤笑,自顾自斟满茶水:“就这点出息?”

  小崽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盏,挪了挪小屁股,嘀嘀咕咕抱怨:“我的龙玉天赋图纹又不是金龙,只是株绿茶而已。”

  “以后史书上写,姬荼茶天赋绿茶,当了大晋女帝,这多叫后人耻笑呢?”

  哪里像皇帝的,天赋五爪金龙纹,一听就是天生帝命。

  多威风!多霸道!

  皇帝不想跟她掰扯这个,她嘴里一堆“很有道理”的歪理邪说。

  不过说起绿茶树,他就想起刚才修复龙玉,他看到的荼茶不是人。

  皇帝若有所思:“小宝,你不是人?”

  荼茶睁大眼睛:“父皇,今个好歹是我生辰,你怎么能骂人呢?我又没做错事!”

  她不高兴的放下茶盏,还朝皇帝轻哼了声。

  皇帝说起看到的茶树幻觉。

  顿了顿,他又言:“龙玉是皇族精神比常人强大的外化表现,三到六岁间觉醒的天赋图纹,则是根据个人灵魂决定的。”

  荼茶翻白眼:“你就想说我是天生绿茶呗?”

  皇帝眼底有笑意。

  他没应这话,但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荼茶的意识空间里。

  系统也在嘎嘎大笑:“宝宝,统就说统的识别模块没有BUg。”

  “宝宝的灵魂底色就是绿茶。”

  “宝宝,你是一棵生机勃勃的小绿茶宝宝!”

  荼茶:“……”

  哼!

  不是很想和你们一统一人说话!

  @

  父女俩人守岁至寅时。

  荼茶撑不住了,再是喝热茶都呵欠连天。

  皇帝遂道:“天还有一个时辰才亮,困了就去睡会,朕会守着。”

  荼茶揉了揉眼睛,含糊的应了声,困成了狗,爬到长榻上,都没来得及扯毯子盖住,头一栽就睡死过去。

  皇帝摇头,起身帮她脱了鹿皮靴,又抖开毯子盖好。

  摸着毯子有些薄了,皇帝便解下身上的厚大氅搭到上面。

  福安在外头探身瞅了眼,轻手轻脚进来,往茶壶里添满清水。

  辰时正。

  福安表情不对的进来。

  他压低声音说:“陛下,刚才京中长公主传来的消息,那女子昨个大年三十,没跟长公主说便自行出了府。”

  “跟着的人说,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但逛着逛着就遇上了出府采买的白家二老。”

  皇帝凤眸一厉。

  福安:“白老夫人有痴呆病,但一见到琼花就拉着不放手。”

  “所以,”他神色不太好,“人现在在白府,长公主去接过,但没能接回去。”

  皇帝冷哼了声,正想说什么,冷不防榻上传来荼茶的声音。

  她分明刚睡醒,但黑眸泛冷凉。

  她问:“谁在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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