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权相 第449章 越王死心,齐政抵京

小说:寒门权相 作者:皇家大芒果 更新时间:2025-11-20 12:29:42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拓跋青龙和宇文锐、聂图南等人合军之后的庞大队伍,终于回到了渊皇城。

  去时骄阳烈,回时秋叶黄。

  明明只是一场速战脆败,却给了他们一种经年日久的恍惚之感。

  和预想的一样,没有任何的欢迎队伍。

  和预想不一样的是,城郊十里外,有数名内侍,正站在秋风中等候着他们。

  “陛下有令,命聂王爷、宇文将军、拓跋将军,即刻入宫,不得耽搁。”

  一旁的宇文锐副将连忙上前拱手道:“这位公公,我家将军在战场上受伤,这些日子一直昏迷未醒,可否由末将入宫觐见?”

  那内侍揣着手,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接话回答,只当没听见。

  显然,他的态度就是,陛下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办,至于是不是要把宇文锐抬进去,你们自己看着办。

  副将又看了看聂图南和拓跋青龙,聂图南叹了口气,饱含深意地支招道:“去看看宇文将军情况吧,说不定他已经醒了呢。”

  副将只好回到帐篷,果然,宇文锐“恰好”就醒了。

  面对着拓跋青龙那满带深意的目光,宇文锐都有些没绷住地面皮微红,但想到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血色又飞速地褪了下去。

  渊皇殿,此刻站着十四五人。

  除开六七名宗室王爷大将,还有右相拓跋澄,左相冯源,以及六部尚书。

  若是将这些宗室踢出去,北渊的朝堂格局,已经跟大梁没多大差别了。

  但宗室的权力,又岂是那么容易收回的,尤其是对北渊这样,本身结构就松散,还要依靠宗室管辖广袤疆域上各个部族的情况。

  当聂图南、宇文锐和拓跋青龙走进殿里,众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聂图南这个南征的重要鼓动者面色沉静,不见喜怒;

  宇文锐这个飞熊军主将,没了破锋将军的锐气,肩膀搭拉着,眉眼也跟着耷拉着,跟死了娘一样;

  拓跋青龙这个这狗东西一脸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你他娘的打了败仗啊!怎么搞得跟大胜而还一样啊!

  “宇文锐、拓跋青龙,此番战事,尔等有何话说?”

  渊皇的声音响起,语气平静,落在众人耳中,却好似有雷霆即将落下。

  宇文锐叹了口气,“罪臣按照既定计划驻军,等待瀚海王和拓跋将军两路战果,以图伺机而动,未曾料到南朝风字营竟从左翼夜袭大营,即使罪臣立刻组织抵抗,但南朝风字营确实为天下雄兵,悍勇难当,营啸之下,罪臣挽救不及,以至于遭遇惨败,请陛下降罪。”

  拓跋青龙跟着开口道:“陛下,罪臣领风豹骑入南朝河北之地,步步为营,突袭占领见龙峡之后,虽并未冒进,而是整饬军寨稳固后路方才行军,但南朝早已知晓我等之动向,提前设伏,罪臣经过血战,即使杀伤了风字营近千人,终究因地利而不敌,只能领兵入见龙峡暂避,好在依旧保存了近万兵马。罪臣作战不力,请陛下降罪。”

  渊皇冷笑一声,“好啊!朕算是听出来了,你们两个,嘴上说着请罪,心里都觉得不是自己有多大罪过是吧?”

  他的语气骤冷,“意思是你们一人损失我大渊两万精锐战士,耗费海量的钱粮物资,寸功未立,朕和朝堂百官还得谢谢你们咯?是不是还要给你们表功封爵啊?”

  天子一怒,宇文锐和拓跋青龙登时受不住,连忙跪地请罪。

  右相拓跋澄忽然站出来开口道:“陛下,老臣愚见,沙场将军,没有不想赢的,更何况宇文锐与拓跋青龙皆是我大渊良将,能力不俗,更是定有建功立业之心。”

  “只不过沙场对决,情况多变,统御众多,往往人力难改,这也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之本意。”

  “如今败局已成事实,比起问责将领,老臣以为,我等更应该反思,为何我们不知道南朝军力竟如此强大?为何我们会选择在这样的时候,发动这样一场战争?只有厘清了这个情况,未来才不会重蹈覆辙。”

  话音落地,渊皇的面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瞬间阴沉。

  左相冯源默默看了一眼拓跋澄,眼中带着一丝疑惑,而后迅速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躁动不安的宗室们,则像是终于找到了方向,或者等到了信号一般,登时附和起右相的话,群起而攻之。

  “右相之言甚是!南北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贸然南侵,结果损兵折将如此,很明显这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大渊虽然号称控弦之士数十万,但我们都清楚,真正能上马打仗,并且称得上精兵的总共才多少?如今一战下去,十万精锐仅剩不到两万,这是何等的损失!又是何等的耻辱!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元气?”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如今南朝打退我们三路进攻,他们能没有火气?如果他们此刻大举入侵,我们又该如何防范?”

  “同时,西凉国也是墙头草,先前他们跟着我们去咬南朝,但如今看着我们败了,他们会不会跟着南朝来咬我们?”

  众人纷纷开口,既是趁机的鼓噪,但也的确有着实打实的忧虑。

  听着这些人的争吵,南院大王聂图南抬头看了一眼御座,瞧见了一张面沉如水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这种久违的生死一线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右相,诸位王爷,此言差矣!”

  聂图南朗声开口,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但很快便稳住了。

  “自陛下继位起,励精图治,我大渊疆域不断扩大,百姓安居乐业,兵力逐年增强,正是厉兵秣马,以图入主中原,一统天下之时。”

  “恰逢南朝皇帝驾崩,新君继位,且其以政变上位,根基浅薄,朝野人心不平。加之南朝军神姜复生垂垂老矣,不复当年之勇。”

  “我朝正强,南朝正弱,本为敌对,天赐良机,南征之举,有何不可?”

  “更加之南朝越王于江南腹心谋逆,西凉于南朝边疆生乱,陛下雄武,大渊强大,正当挥师以定中原,此事天经地义,何来不妥?”

  “岂能因今日之败,而否定南征之议呢?”

  “这便譬如吃坏了肚子,不去反思为何吃的这个,却去怀疑不该吃饭,这岂非舍本逐末,颠倒黑白之举吗?”

  聂图南越说越进入了状态,说到最后,竟隐有慷慨激昂之意思,让朝堂众人都对这位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南院大王,有些侧目。

  左相冯源抬头错愕地看向聂图南,忽然面色微微一变,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轻轻一叹,再度低头。

  宗室的大佬们,则完全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只有被正面反驳的暴怒。

  对他们而言,大渊就像是一户大地主,只有他们宗室,甚至只有拓跋家,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其余什么广结姻亲的耶律、慕容、宇文、独孤家,也都不过是些赘婿、旁支。

  而百姓就好比那牧场上的牛羊,这些臣属,则不过是府上帮着打理农田、放养牲畜、伺候起居的佃户、牧民和奴仆。

  对几任渊皇前赴后继地扶持汉臣,削弱宗室,完善政体,他们多少也都看得懂其中门道也知道利大于弊,但偏偏利的是国家,弊的是自己,他们就是一百个不情愿!

  所以,矛盾才越积累越大,而陛下极力推动的南征,很难讲这其中没有以外患纾解内忧,同时加强威望,深化改革的想法。

  但现在,大渊败了!

  陛下选择的那两个宗室大将,都丢人现眼了。

  宇文锐也同样没能给陛下长脸。

  一场战争,整个大渊连一块遮羞布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若非是被之前那顿酒宴束缚住了手脚,早就闹将起来了,没想到聂图南竟然还敢当着他们的面蹦跶!

  南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婶可忍,叔不可忍!

  “放屁!”

  一声怒骂在聂图南说完之后便沉沉响起,一听这粗鄙的言辞就知道,应该是宝平王。

  “打仗打仗,连对手的情况都没摸明白,就去打了,这还不是有问题是什么?本王记得就是你在那儿撺掇陛下南征吧?就为了你那点私心,让整个大渊都跟着你受了多大损失?你还好意思在这儿争辩?”

  宝平王粗鄙归粗鄙,但一句话就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上,将矛头对准了此番南征的主要倡议者之一,南院大王聂图南。

  另一名宗室也点头附和,“不错,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未动情报先行,是我们进攻南朝,但南朝却能够提前设伏,而我们还在那儿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如此建议岂非草率?你不清楚情况,贸然蛊惑陛下,以至于酿成大错,你罪该万死!”

  “沙场征战,谁能保证常胜?相反,此番南征,三路大军齐齐败北,瀚海王更是全军覆没,这难道真是他们本事不行?难道真是我草原健儿不如南朝的兵士吗?本王觉得,更像是有人制造的人祸啊!或者说,你南院大王私底下勾结南朝,贩卖我朝军情?”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聂图南吓得当即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臣对大渊忠心耿耿,绝无这等事情,亦绝不敢承受这等污蔑,请陛下明察,治其污蔑之罪!”

  而那位指责他的宗室也同样登时开口,“陛下,南院大王好大喜功,怂恿南征,以至于一败涂地,或有卖国通敌之嫌,臣请陛下严查其人!”

  其余宗室立刻应声附和。

  一时间,双方情绪激昂,气氛在陡然间紧张了起来。

  宇文锐微感错愕,这是什么情况,他和拓跋青龙两个败军之将没被针对没被问罪,反而都将矛头对准了在后方接应他们的南院大王呢?

  拓跋青龙同样错愕,不过他的错愕更多的是遗憾,他还想听陛下说一句【小青龙你还是不错的,居然能够正面抵挡住凌岳和风字营,还抢回了数千兵马,不要灰心,找机会再战】呢!

  宗室们的目光灼灼,甚至有两个人还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冯源,似乎在警告这位汉臣中的另一面旗帜,不要蹚你不该蹚的浑水。

  渊皇的面色愈发难看,冷冷道:“朝堂议事,不是市井吵架,有话好好说。”

  但北渊的宗室可不像大梁的宗室那样被进行了权力阉割的,有兵有马有地盘的他们,此番既然选择了出头,便没有再缩回去的道理。

  宝平王照例充当起了急先锋,瓮声瓮气地道:“陛下,非是臣等不守规矩,实在是如今局势堪忧,我大渊这么多将士死伤,瀚海王还被俘虏在南朝,难道没个说法吗?”

  另一人也附和道:“陛下,此战之罪,臣等看来,多半就在这个煽动怂恿南征的南院大王身上,此人定是包藏祸心,最好还是好好查查。”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则是:你要不给我们这个说法,我们也可以换个别的说法。

  渊皇眼睛一眯,眼中闪过危险的寒光。

  就在这时,右相拓跋澄缓缓道:“陛下,如今不单是我大渊内部之事,南朝占据战场优势,很可能顺势北伐,同时我们还有瀚海王和数万俘虏在南朝手中,若是想拿回这些兵马,恐怕需要给南朝一个交代。”

  这句话说实话不该当着南院大王的面说。

  但右相既然说了,那就有把握能够让南院大王无法因为这句话而记恨他。

  事实上,这一句话,也的确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

  渊皇绝望地闭上了双眼,“革去聂图南所有职司,交付有司,审理其罪。”

  宝平王却并不善罢甘休,开口道:“陛下,他还有王爵,又不能刑讯,如何能查明真相。”

  渊皇的眼神陡然凌厉地看向他,吓得宝平王下意识后退一步,咽了口口水,但最终还是站定了维持着动作,与渊皇对峙。

  片刻的沉默,让大殿之中,如同雷阵雨落下之前的压抑,让人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削去聂图南南院大王王爵,革去一切职司,交付夜枭卫,审理其罪。”

  渊皇的话,仿佛抽去了南院大王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

  数名禁卫已经走了进来,将其拖出了大殿。

  执掌整个南面汉人州的南院大王,在这一刻,权势轰然倒塌。

  冯源扭头看着殿外,他已经看不见聂图南的身影,但他看见了大渊汉臣的凄惨。

  他重新低下头,在心头发出一声兔死狐悲的哀鸣。

  议定了此事,渊皇有些不耐烦地挥手让宇文锐和拓跋青龙下去,听候发落。

  待殿中只剩下最初那些位,渊皇语气如寒冰般缓缓开口,“聂图南有罪该罚,但图南城和十三汉人州,该怎么办?”

  宝平王混不吝地开口道:“陛下一封诏令,召聂锋寒入京,而后将其余党悉数铲除不就行了。”

  “愚蠢!”

  渊皇还没开口,右相拓跋澄就直接出言呵斥,“聂锋寒才华不俗,脑子更不简单,他会乖乖入京吗?别忘了,南朝都能出赖君达,咱们未尝不能出个聂锋寒!”

  众人心头一凛,方才只想着拿这个一贯看不顺眼的南院大王开刀,却忘了这个后果。

  不对,我们分明是想要逼迫陛下,怎么会全去针对南院大王了呢?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默默调整了他们的枪头一般。

  但现在时间容不得他们多想,一个宗室亲王开口道:“右相这倒是提醒本王了,聂图南不成,咱们换个汉臣不就行了,让赖君达去坐镇图南城,岂不是两难自解?”

  赖君达自从叛逃北渊,北渊朝廷虽然给了许多优待,也给封了王,但一直让他驻守在西面和北面,始终就是不让他染指南面兵权和政务。

  渊皇摇头,“此事还是要慎重,而且赖君达虽然也是汉臣,但并没有一下子镇住聂图南旧部的威望。”

  他想了想,“拟旨,以聂锋寒为图南军节度使,镇图南城,都督汉地十三州政务。”

  宝平王面色一变,正要开口,却被身后人扯了扯衣袖。

  再反驳陛下,就不礼貌了。

  而且,聂图南没了,聂锋寒毕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他们有的是时间,让聂锋寒变成一个空有名头的吉祥物。

  而听到这个任命,左相冯源心头微动,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右相拓跋澄,恍然大悟。

  同时,心头也愈发觉得悲凉。

  就在北渊朝廷为这场狼狈而丢脸的战事找替罪羊的时候,齐政和秦洪涛的队伍,也在中京城郊,成功汇合。

  各自絮叨了几句沿途的情况之后,齐政看似随意地开口道:“二位大人,准备好面圣了吗?”

  秦洪涛和张世忠都点了点头,张世忠笑着感慨道:“托侯爷的福,这辈子还没进过宫门呢,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秦洪涛也跟着笑了笑,他们这些武将可不像进士出身的文官,这辈子肯定都走过一次宫门,有的当武官当到死都没瞧见过宫墙里面的风景。

  齐政缓缓摇头,“不是在宫里,是在城外。”

  二人先是一愣,旋即齐齐震惊起来。

  意思是陛下会亲自出城来迎接?

  齐政笑了笑,“都叮嘱一下手下人,陛下的话就是圣旨,千万照做,别傻站着。”

  他可不想在这样的时候,搞出“卸甲”这种蠢事给自己挖坑。

  二人大受震撼,也知道其中利害,连连点头。

  “好了,让大家好好休整,明日打起精神。带本官去见见越王。”

  “是!”

  不多时,齐政在一处军帐之中,见到了神色已经颇为萎靡的越王。

  “王爷这一路,看来是没怎么休息好?”

  看着在他面前活蹦乱跳挥洒自如的齐政,越王的心头一叹,这狗东西怎么没死在半路上呢。

  他没有回答,默默地闭目养神。

  齐政微笑道:“王爷不回答下官的话没关系,但是明日在君前,在殿上,王爷会配合的吧?”

  越王缓缓睁眼,看了一眼齐政,“你手上不是有着本王勾结北渊的证据吗?本王哪儿敢不从啊!”

  齐政挑了挑眉,“王爷这时候,还想试探一下吗?”

  他拍了拍手,一个亲卫便捧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当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堆天狼卫的遗物。

  有天狼卫的令牌、匕首、甚至北渊的饰品。

  “当然,王爷可以赌一赌,下官是不是命人仿制或者在哪儿搜集来的,顺道也看看到时候下官会不会在殿前摆出数十具天狼卫的尸首。”

  看着齐政那张胜券在握的脸,越王颓然一叹,彻底死心。

  “一切如你所愿。”

  翌日,当齐政队伍在刚亮的天色中,朝着中京城出发,中京城中,也有一支庞大的队伍,自宫门缓缓朝着城外行去。

  队伍之中,一抹明黄,煞是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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