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患者的脉象时快时慢,快时如奔马,慢时如抽丝,毫无规律可言。

  “先生……”我刚开口,患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下的脉象瞬间变得细弱如游丝,几乎难以察觉。

  “怪脉!”我心中暗惊。

  仔细体会,发现这脉象在寸、关、尺三部之间来回游走,时而浮于表,时而沉于里,如同捉迷藏一般。

  患者面色苍白中透着暗青,眼睑浮肿,舌苔厚腻。

  我等他呼吸沉稳后,开口说道:“此乃肝郁气滞,水湿内停,兼有心血不足之象。”

  话音刚落,患者从怀中掏出一叠药方:“半年来换了六、七位大夫,都说我是肝郁脾虚,可药越吃越重!”

  我细看细方,发现前医多用疏肝理气之品,却忽略了患者舌底静脉迂曲发紫。

  这是明显的血瘀之象!

  “并非是单纯的肝郁。”我重新诊脉,“您长期情志不畅,气滞导致血瘀,瘀久化热,又伤阴液。当以活血化瘀为主,佐以养阴清热。”

  患者眼中突然泛起泪光:“终于有大夫说出血瘀二字了!”

  第二患者是位老妇人,她的脉象更加奇特。

  双手脉象竟然完全不同。

  右手脉沉细如线,左手却洪大有力,简直像是两个人的脉象。

  “老太太,您是否经常半边身子发冷,半边发热。”我问。

  老妇惊讶点头:“唉呀,你说得太对了,左半身如火烤,右半身如浸冰水,二十多年了!”

  我细诊发现,她右脉沉细中带着涩滞,左脉洪大中藏着弦紧。

  这是典型的“阴阳离决”之证,气血运行严重失衡。

  正当我思索之时,老妇突然从轮椅上站起,又跌坐回去:“右腿完全不听使唤!”

  我轻轻点头,记下她的脉象及病因。

  第三位患者是个中年商人,他的脉象初按平和,再按却突然变得弦硬如弓,重按又消失不见。

  这种“雀啄脉”常见于严重的心脉瘀阻。

  “先生是否经常胸闷刺痛,夜间尤甚?”我话音刚落,商人突然捂住心口,面色煞白。

  侍者急忙递上药丸,商人吞下后苦笑:“三年前心梗,支架装了四个,还是时常发作。”

  第四位患者是位年轻女子。

  她的脉象细数而滑,如珠走盘。

  但奇怪的是,每呼吸一次,脉象就会突然停顿片刻,形成一种奇特的“结代脉”。

  “姑娘是否经常心悸气短,尤其是在月事期间?”我问。

  女子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每次月事都头晕目眩,有一次昏倒送医……”

  我注意到她指甲发白,脸睑血色淡薄,这是典型的气血两虚之象。

  但脉象中那股滑利之感,又暗示着体内可能有痰湿作祟。

  最后一位是个面黄肌瘦的少年。

  他的脉象最为怪异。

  表面上浮取可得,沉取却空空如也,如同按在空管上。

  但最奇特的是,这“空脉”每隔三十秒左右就会突然变得洪大有力,持续五六次搏动后又恢复原状。

  “小兄弟,你吃饭如何?”我轻声问道。

  少年还未回答,忽的俯身干呕,却只吐出几口清水。

  他虚弱地说:“吃什么都吐,一个月瘦了二十斤……”

  我细看他舌象,只见舌面布满裂纹,舌苔剥落。

  这是胃阴枯竭的危重之象!

  这时铜锣声响起,薜道仁宣布:“诊脉结束,请诸位写下诊断。”

  我提笔疾书,将五位患者的复杂病机一一阐明。

  特别是最后那位少年,我特别注明:此非寻常胃疾,乃“饥馑脉”,应该是长期饮食不节所致。

  五人的诊断结果都收走后,就是等待。

  结果公布时,我和陆承铭、佘祖耀三人诊断最为精准。

  尤其是对那位“阴阳脉”老妇的治疗方案,我提出的“交通心肾,调和阴阳”之法,获得大多数评委的点头称赞。

  “三位晋级。”薜道仁手中龙头杖顿地,“最后一关,施针见真章。”

  陆承铭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学着陆修的样子,手上把玩起折扇,面对我之时,折扇“唰”地展开,上面新题的“针锋相对”四字,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佘祖耀则把玩着两枚金针,目不时不时瞟向我这边。

  稍作休息后。

  铜锣再响。

  三张紫檀针案呈品字形排开。

  五位患者被安置在中央的玉榻上,灯不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五盏快要熄灭的油灯。

  “最后一轮比试,施针,现在开始。”薜道仁龙头杖轻点地面,“三人对五位患者施针,以效验论胜负。施针的顺序由抽签决定,即抽中数字‘一’者,最先选择病人施针,以此类似……”

  施针的规则相交于辨药和诊脉,稍稍有些复杂。

  简单的说,就是先抽签。、

  一共三个签,写着数字“一”到“三”。

  抽种“一”的人,最先选择病人,然后根据病人的情况来施针。

  如果施针后,病人的症状有明显好转,即为有效。

  最后谁医治的病人中,见效的最多,即为获胜。

  在刚才的诊脉过程中,我们都已经清楚了这五个病患的情况,心里已经早已根据他们的症状,想好了施针的策略。

  这个时候谁先施针,谁就抢占了先机。

  抽签开始。

  佘祖耀和陆承铭的手同时伸进抽奖箱。

  箱子微微震动。

  很显然,两人的手在箱子里暗中较劲。

  我在一旁静观其变。

  这种完全靠运气的事,没必要争抢。

  侍者轻咳了两声。

  两只手各拈了一张纸条,从箱中缩了回来。

  这个时候,我抽不抽都已经不重要了。

  佘祖耀率先一步打开纸条,上面是个大写的“三”字。

  “草……”他恨恨骂了一声,将纸条撒成碎片。

  “方先生,你还不抽?”陆承铭意味深长的看向我。

  “有必要吗?”我反问,“想知道我会抽中几号,你打开自己的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承铭淡淡一笑:“也对。”

  说着,他缓缓打开纸条。

  “二号?”陆承铭苦笑的摇摇头,手上做出个“请”的姿势,“方先生,你先来。”

  我走到肝郁患者的身旁,让侍者将他衣服解开,然后取出九根龙吟针,指尖轻轻一掠。

  针尖顿时泛起青芒。

  这是回元针术的起手式:九星连珠。

  第一针,清微九针之“天元针”。

  银针破空,刺入患者的百会穴。

  针入三分的刹那,患者突然浑身剧颤。

  我刚准备施第二针,忽的发现此人的皮下鼓起一个小疙瘩,四周的皮肤呈现出黑色。

  不对劲。

  皮肤出现这种颜色,是中毒的迹象。

  而且,还是不久之前中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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