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野单手按住她肩膀,温热的掌心透过雪纺衬衫传来温度:“再讨价还价,时间清零。”

  陆安苒仰头瞪他,却发现自己要踮起脚尖才能平视他脖颈处凸起的青筋。

  她不服气地挺直脊背,结果重心不稳往前栽去。

  沈赫野伸手捞住她时,带起一阵淡淡的洗衣粉清香。

  四目相对的瞬间,陆安苒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比游戏里五杀时的音效还要震耳欲聋。

  “松开!”她涨红着脸挣扎,却被他扣在桌角动弹不得。

  沈赫野垂眸看着她,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原来陆大小姐也会害怕?”

  “谁啊,谁怕了!”她梗着脖子反驳,“有本事和我比游戏,输了随你处置!绝无二话!”

  沈赫野不上当。

  “激将法对我不管用,还是好好做题吧。”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陆安苒突然发现,沈赫野认真时紧抿的嘴角,竟比她收藏的迪奥口红还要诱人。

  这个唇色,看着就很好亲。

  等等,陆安苒在心里鄙夷,想什么呢,好变态啊!

  又气又羞,陆安苒打算待会儿等他睡着了以后,好好惩罚他一下。

  “嘿嘿!你就等着吧!”咬着嘴唇陆安苒笑得一脸得意。

  结果又一次失算,满心期待地等着沈赫野露出疲态。

  却只见他推了推黑框眼镜,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试卷上写下批注,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你这人不是铁做的吧?”

  沈赫野顿了顿,钢笔尖在试卷上洇出墨点。他垂眸看着少女眼下淡淡的青影,喉结滚动:“我只是对你比较负责。”

  这句话像羽毛掠过心间,陆安苒敛起笑意,指尖无意识抠着桌角:“这位负责沈老师,根据你目前对我的了解,你说……我真能考上大学吗?”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她想起昨夜母亲替她盖上毛毯时,眼底那抹担忧的神色。

  看似笑着的一句玩笑话,实际上是困惑在陆安苒心里很久的一个问题了。

  昨天晚上妈妈看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今早起来又一次提到她以后学业安排。

  还是不希望她太累太卷,只希望她开心快乐。

  关于这方面,江婉清一直很佛系,从来不会勉强陆安苒做任何自己不喜欢的事。

  陆安苒感动之余,觉得自己真没用。

  一方面不想因为自己的废物让母亲被那对母女嘲笑。

  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不争气,努力挣扎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那不是更丢人吗?

  谁不好面子呀?

  只是她怕沈赫野说出来的答案自己没办法接受。

  沈赫野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忽然倾身向前,“我说的是事实。”他的瞳孔里映着她怔愣的模样,“你很聪明,只是缺时间。”

  “沈赫野,你当我傻吗?我考京大,我们陆家的祖坟还不得kuku往出冒青烟?”

  陆家三代往上都是文盲,陆世豪也是一个野鸡大学毕业。

  当然了,江家这边来说,基因还是比较给力的。

  舅舅金融才子,又在国外读MBA,母亲毕业于舞蹈学院。

  可是陆安苒还是没有信心,总觉得沈赫野在安慰自己。

  “你别骗我啊,要是我考不上京大怎么办?你就不怕我找你麻烦?”

  说着,陆安苒故意伸出手,握紧拳头做恐吓状。

  沈赫野眨眼不眨地说:“你知道的,我不会骗你。”

  完了,他这副认真的样子,看起来真的不像是说谎。

  而且显得她好像很过分似的。

  在陆安苒的心烦意乱中,沈赫野把藏在心中许久的问题问出来:“那你呢?你会考京大吗?”

  “我妈妈昨天还问我要不要留学,如果我同意的话,她可能就去帮我办理手续去了。”

  离开了陆家,可江家还是有陆安苒一席之地。

  尤其是舅舅陆启明,是把她捧在掌心里的娇娇花。

  舅舅不止一次说过让她不要太累太辛苦,到时候毕业了随便弄的公司背靠着江氏好乘凉。

  这条路是很多普通家庭的孩子梦寐以求的机会。

  可陆安苒没有考虑过这条路。

  不是清高,而是她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生活。

  在离开陆家,不靠江家的前提下。

  “所以我不会出国,那就京大吧。”

  她故作很随便如常的口气,实际上说话时偷偷地瞄了沈赫野好几眼。

  还好,没有被发现。

  “行,那我们一起努力。”

  本来陆安苒对自己没有多少信心,结果沈赫野认真又虔诚的样子。

  让她瞬间学满复活。

  当晚多吃了两个肉包子。

  结果撑得她半夜在床上打滚。

  折腾到半夜才睡,第二天起来都中午了。

  下楼以后,沈赫野和牙牙趴在桌子上,一个画画,一个写作业。

  和谐得不像话。

  有那么一瞬间陆安苒好像看到了多年以后的婚后生活。

  恍恍惚惚地站着,竟然有点不忍心打破这么安静又和谐的一幕。

  “妈妈,你醒啦——”

  最先反应过来的牙牙,从凳子上扑腾下来,光着脚丫,快步跑到陆安苒面前。

  欢呼着张开手臂,仰头要抱抱。

  人和人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和这个小鬼头相处也没有多少天,可现在的她竟然适应了牙牙的存在。

  换作以前,我18岁,有一个五岁的儿子,说出来估计她第一个说你有病吧。

  听起来多荒诞,多冒昧的事啊。

  但确切是她现在所经历的。

  “妈妈,爸爸今天专门给你做了蔬菜粥。”

  “你外婆呢?”

  牙牙神秘一笑,“外婆出去旅游去了!”

  “那家里的佣人呢?”

  “放假了呀,不想找电灯泡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小孩子不可以胡言乱语,不然没人喜欢你。”

  牙牙乐呵地说:“哎,你也太看不起你儿子了吧。就咱这人格魅力,往那儿一站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放心吧,你儿子很厉害的。”

  “确实很厉害,吹牛宇宙无敌!”

  两人一道拌嘴,走到餐桌跟前。

  牙牙献殷勤的打开饭盒,看到里面香气袭人的蔬菜粥,陆安苒也没跟沈赫野客气。

  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结果夸赞的话还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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