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纤纤见老夫人居然毫不在意,顿时有些着急。

  “不是的老夫人,他真的很不对劲,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

  老夫人觉得沈纤纤也忒小题大作了。

  要不是看在她是相府千金的份儿上,她还真是懒得多费唇舌与她解释。

  她看着沈纤行,温和的道:“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的,对不对?”

  沈纤纤一愣,紧接着咬紧下唇,眸中似乎有屈辱一闪而过。

  但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是啊,你都知道,那又害怕什么?他以为他是献太子之后,是尊贵的皇长孙,于情于理,都应该继承皇位。”

  “可是你应该很清楚,他根本不是什么皇室子孙,他不过是那献太子东宫府衙里一个守门人的儿子。”

  “他爹是条看门狗,他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咱们骗他,给了他这样天大的造化,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九五至尊,他合着应该感激我们才是,又怎么会心生二意呢?”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心中有了别的心思,也不打紧。”

  “这放风筝啊,不管风筝飞得多高,线还攥在咱们手里呢,咱们还怕他能飞出去不成?”

  “只要你放宽心,好好的陪着他,辅佐他,将来有他一份,自然也少不了你的一份荣华富贵,明白了吗?”

  沈纤纤在老夫人一字一句的安抚中,渐渐镇定下来。

  此时她回想起来,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是啊。

  他并不是什么尊贵的皇室之后。

  他现在所拥有的,都是谢家和恩国公府给他的。

  包括他谢家大公子的身份。

  离开了谢家和恩国公府,他还能有什么呢?

  只怕是会过得比一个普通的贩夫走卒还不如。

  所以他没得选择。

  就算心里不愿,就算瞧不起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也得把这股委屈和不满给咽下!

  想到这儿,沈纤纤松了口气,对老夫人蹲了个万福,歉意的道:“对不起祖母,是我太不稳重了。”

  老夫人很满意她的态度。

  她和蔼的笑道:“不怪你,你还年轻嘛,没经历过事儿,所以容易被吓到也是人之常情。”

  她说着,便招手叫沈纤纤走到近前。

  “咱们不用管他,你先来帮祖母看看,这丧礼的一应流程,应该怎么走才好。”

  沈纤纤点点头,便走近了。

  两人低低的商议起来。

  而此时,另一边。

  林疏月和裴行渊经过几个时辰的艰难跋涉,总算从崖底爬上来了。

  林家人早就在路口等着他们。

  看到他们上来了,顿时大喜,快步奔过去。

  “总算上来了,怎么拖得这样晚?”

  施韵柔拉着林疏月,转了一圈儿打量着她的全身,关心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林疏月摇头,“我没事,你们呢?有没有事?”

  “大家都没事,就是有几个镖师受了点轻伤,没有大碍,我们已经放他们回去了,也给了银子补贴,相信很快就会好的。”

  林疏月松了口气。

  “大家没事就好。”

  施韵柔问道:“倒是你,怎么这么晚才上来?你知不知道我们到了约定的时辰,看到你还没上来有多担心,你哥哥们都想下去找你了,幸好你爹把他们拦住了,叫他们不要分开,免得出现意外,到时候一个找一个的,更找不着人。”

  林疏月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看向旁边一脸关切的父亲与哥哥弟弟,笑道:“不好意思啊,让你们担心了,我在下面的确出了点意外,所以才拖延了点时间,不过你们放心,我没有受伤,是裴大人救了我,我们才能安全无虞的上来的。”

  她说完,指向裴行渊。

  众人这才发现,不远处还站了一个人。

  男人一身玄色锦袍,脸上还戴着玄色的面具,长身玉立,身姿如笔挺的长剑,一看就不好惹。

  林家人有些惊讶。

  施韵柔纳闷的道:“裴大人?他是……”

  “他是锦衣卫副指挥使,裴行渊。”

  林疏月直接道。

  “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林家人顿时如临大敌。

  也不怪他们这个反应,锦衣卫与东厂在民间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如果说东厂是人人瞧不起的阉党太监,那么锦衣卫,就是皇帝的走狗与爪牙。

  哪哪儿都有他们的人,就像蚂蚁一样,见缝就钻,传说他们无恶不作,贪婪又变态,总之令人讨厌得很。

  施韵柔一听说他是锦衣卫,立马就将林疏月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一脸警惕的看着裴行渊。

  裴行渊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也是难为他了,对着千军万马都没有退缩过,可现在,仅仅是面对林家人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他就有些窘迫,生平第一次,生出了退缩之心。

  但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裴行渊尴尬的清咳一声。

  拱了拱手。

  “各位幸会了,我确实是裴行渊。”

  施韵柔:“……”

  林北望:“……”

  林家大郎:“……”

  林家二郎:“……”

  林家三郎:“……”

  不是,传说中裴行渊不是杀人如麻,面容可怖,如地狱修罗吗?

  怎么感觉眼前这个有点傻?

  施韵柔有些不放心,将林疏月拉到一边,低声问:“你确定他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你该不会被人骗了吧。”

  林疏月被她这么一提醒,心里也打起了小九九。

  应该不会吧。

  不过……她好像确实没有亲眼见证过,裴行渊带着锦衣卫办事哈。

  反倒是看到他在不夜天出入往来,他应该是不夜天里的一个头目……嘶……也不对啊。

  这锦衣卫和不夜天,如果说一个是在地上,一个就是在地下,这两者怎么会混在一起?

  想到这儿,她脸色一变。

  也不管施韵柔了,快步走到裴行渊面前,皱眉问:“不夜天和锦衣卫有什么关系?”

  或者换句话来说,不夜天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裴行渊一脸正色,认真的回答:“没有关系。”

  林疏月:“???”

  “那你还……”

  她想说,你还身兼数职,这样不会被举报吗?

  裴行渊知道她想问什么,当即打断了她的话。

  “这其中说来话长,等回头有时间了,我再跟你慢慢解释好不好?”

  林疏月:“……”

  她看着裴行渊认真的目光,想了想,到底还是同意了。

  “行吧。”

  反正她这会儿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去管那些有的没的。

  她说着,便返回到施韵柔身边,揽住施韵柔的肩膀说道:“娘亲,我们先不管他,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等谢家的灵堂一办好,咱们就出面,打脸。”

  施韵柔仍旧有些不放心,指着裴行渊道:“那他……”

  “他……”林疏月回头看向裴行渊,“你去哪儿?”

  裴行渊道:“我回衙门办事。”

  林疏月点点头道:“那就恕不远送。”

  她说完,就搂着施韵柔一行人离开了。

  裴行渊果真停在原地,没有再跟上,只是目送着他们离开的目光很深,里面夹杂着无数情意。

  林疏月找了个地方,让一家人先暂时落脚。

  谢府那边在置办灵堂,至少也需要一天的时间,也就是说,在这一天之内,他们需要躲起来,不让谢家的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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