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

  长安。

  寒意已浸透了街巷,檐角挂着的薄霜在日头下泛着清冷的光。

  督主府。

  晴雪阁外。

  裴岁晚已立在阶前相迎,宇文泽拢了拢狐裘领口,恭敬行礼:“见过阿嫂!”

  “阿泽来了?”

  裴岁晚堆着温和的笑意,微微屈膝:“快进屋中暖和暖和吧.....”

  “你阿兄已经将火都生好了!”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暖阁里的地龙早烧得旺,推门便有股融融暖意裹过来。

  混着松木柴烧出的烟火气,还有油脂滋滋作响的焦香。

  “阿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羊腰子刚烤好!”

  陈宴正蹲在炭盆边,手里捏着两串油光锃亮的羊腰子,见他进来便扬声笑,火光映得他脸庞通红,“快来尝尝!”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这刚新婚燕尔的,正是需要补补的时候!”

  炭盆里跳动的火苗,还有架在铁网上滋滋冒油的肉串。

  肥瘦相间的羊肉泛着焦糖色,腰子边缘烤得微焦,油珠坠在炭上,溅起细碎火星,香气便愈发浓得化不开。

  而旁边的竹篮里,还有圆滚滚的羊蛋,还有带着筋膜的羊枪,都洗得干净,在火光下泛着新鲜的粉色。

  正是“刀枪炮”盛宴。

  “夫君,你们兄弟二人聊.....”

  裴岁晚轻抿红唇,眼底漾起温和的笑意:“妾身去云姑娘那儿看看!”

  “嗯。”陈宴颔首,轻轻应了一声。

  裴岁晚并未多作停留,脚步轻快地掀帘出去了,给这兄弟二人留出了空间。

  暖阁的竹帘落下,将外间的寒意与琐碎都隔在门外。

  “阿兄,你就别拿弟打趣了.....”

  宇文泽无奈摇头,叹道:“弟与独孤氏也就,新婚夜那一次,还是为了交差!”

  说归说,他还是捻起一串,炭火的余温还透过竹签传过来。

  腰子烤得外焦里嫩,咬下去先是焦脆的边缘。

  接着是腴润的内里,没有寻常的腥气,只余下炭火炙烤后的醇厚,混着撒在表面的盐粒,熨帖得从舌尖暖到心口。

  自从大婚之夜,他们俩就分房睡了。

  平日里连个照面都不会打,三五天不见也是常态。

  “听说前些天归宁日的时候,独孤老柱国的脸色,可很不好看啊!”陈宴又拿起几串生腰子架在火上,正低头用小扇轻轻扇着炭盆,侧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言语之中,满是玩味。

  两大柱国的府邸,是明镜司严密盯防的对象。

  其中发生的绝大多数之事,都会第一时间传到他的耳朵里......

  就比如归宁日,全程黑着张脸,想要发作却一直强行忍着的独孤老柱国同志!

  “弟夺了他精心为女儿,准备的嫁妆,脸色能好看才是见鬼了.....”

  宇文泽又咬下一块腰子,焦脆的外皮裹着内里绵密的肌理,花胡椒的辛香混着炭火的烟火气,在舌尖散开。

  他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抬眼时,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却偏是得意的调子:“不过那嫁妆的确丰厚!”

  不仅仅有那一箱箱金银珠宝,还有十几间铺面,十几间庄子别院......

  那女人敢算计他,就只能全部笑纳了!

  碍于晋王府的权势,独孤老匹夫再不满,也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独孤老匹夫好面子,又怕嫡女受委屈,自然不会在这上面短缺的!”

  陈宴正往羊腰子上撒盐,闻言手一顿,挑眉看他:“没想到却便宜了你小子!”

  不知为何,陈某人莫名有种傻弟弟,被自己带坏了感觉....

  毕竟,刚相识时的他,顾忌太多,被儒家礼法所束缚,是决计干不出这种事的!

  还真是近朱者赤啊!

  “也真如阿兄预判的那般.....”

  宇文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带着火烧般的暖意,恰好压下了腰子的油腻。

  他放下酒杯,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杯沿,忽然低笑一声:“独孤氏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新婚之夜就按耐不住,想逼弟签所谓的约法三章!”

  说罢,就对自家阿兄讲起了,那夜红烛高燃下,独孤弥罗取出了那张处心积虑的破纸。

  以及其上丧权辱国的条条框框.....

  什么无异生子?

  什么要常给国公府孝敬?

  什么待袭爵后,要由她来握有王府的财政大权?

  美其名曰为他分担?

  还他娘的不同意,就以簪尖相对,强行威逼?

  “有意思!”

  陈宴听乐了,似笑非笑,玩味道:“她的胃口还真不小......”

  这么一比,他家岁晚太贤良淑德了!

  管家又体贴,还能与府上的女人们和睦相处。

  天上地下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弟岂能纵容她,助长她的嚣张气焰?”

  宇文泽挑眉,指尖捻着竹签转了半圈,语气里的冷冽更甚:“撕了那破约法三章,踹了那威胁的簪子,还给她灌了春药!”

  想作威作福?

  进了晋王府,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要是真让一个女人骑到头上了,那他宇文泽怕是要成为,整个长安的笑柄了!

  “哈哈哈哈!”

  陈宴猛地拍了下大腿,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竹签都差点掉炭盆里:“做得不错!”

  言语之中,满是夸赞。

  这傻弟弟的确是得到了他的真传。

  “对了,阿兄,你这特意唤弟来府上,应是不止为了补一补吧?”宇文泽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当然!”

  陈宴颔首,意味深长道:“阿泽,那些堆放在府库中的死物,终归有坐吃山空的时候......”

  “咱们要钱生钱!”

  说着,拿起一根削尖的木签,利落地将羊蛋穿了。

  又取过羊枪,顺着纹理划了几刀,往上面撒盐粒和花椒粉,手法熟稔得很。

  “嗤啦”一声,穿好的羊枪被架上铁网,油脂迅速渗出来。

  遇上炭火便冒起白烟,那股子带着野性的荤香,顿时又浓了几分。

  “钱生钱?”

  宇文泽闻言,望着炭盆里跳动的火苗,若有所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眼底掠过一丝自嘲:“可弟不会呀,一窍不通.....”

  治国治军排兵布阵什么的,父亲几乎全教了.....

  唯独没有这经商。

  毕竟,士农工商,商是排在最末的。

  “那重要吗?”

  陈宴却是不以为意,笑道:“会管人就行了!”

  说着,将蛋与枪丢在铁网上,站起身来,拿过远处木桌,放与其上的一份文书,又继续道:“看看这个.....”

  宇文泽不明所以,伸手接过,简单翻阅后,却不由地瞪大了双眼,诧异道:“这....这是....长安青楼行业的一成干股?!”

  那一刻,宇文泽大概懂了阿兄这句,会管人的意思.....

  手中握有干股,然后交于擅长经商之人打理,而自己只需要管他即可!

  “没错!”

  陈宴点点头,又拿起铁网上的串儿,翻起了面,淡然一笑,说道:“有了此物,每月不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入账?”

  “你迟早是要出仕的,以后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很多.....”

  这些活钱,即是现金流。

  之所以大冢宰如今一直压着,没让阿泽出仕,是因为还未解决两大政敌。

  一旦除掉,必将令其出仕历练,积攒经验名望,为接班做准备。

  而踏入了仕途,上下打点,收买人心,拉近关系,是必不可少的......

  作为兄长,自然早早为他铺垫好了。

  这每月至少也是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了吧..........宇文泽双手捧着文书,盯着上面的数字,脑中飞快计算着,忽得抬起头来:“阿兄,这也太多了吧!”

  其实宇文泽想少了,也太小瞧垄断的魅力了。

  待莞式在大周境内全部铺开,每月至少是几十万两起步。

  “不多不多!”

  陈宴摆了摆手,笑道:“大冢宰给了为兄五成,原本是打算分你两成的.....”

  “但现在各方面都要使银子,就只能暂时委屈阿泽你了!”

  真不是陈宴吝啬。

  毕竟,明镜司要扩建,活字印刷术器具得改进,要为科举做铺垫......

  世家是一柄双刃剑,后面是需用寒门来制衡的。

  而寒门想要崛起,就必须要打破世家对书籍教育的垄断......

  活字印刷术即是重中之重!

  “多谢阿兄!”

  宇文泽重重点头,谢道。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陈宴把烤得外皮焦黄油亮的羊蛋从铁网上取下来,用扇子扇了扇热气,往宇文泽面前的盘子里一递:“来吃羊蛋!”

  “嗯嗯!”宇文泽拿起咬了一口,眸中满是动容。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外,也就只有他阿兄会对他那么好了.....

  不仅是指路明灯,还方方面面都为他考虑!

  “阿泽,最近你闲着也是闲着.....”

  陈宴擦了擦手,又拿过一样东西,笑道:“为兄这里有一份,针对两大柱国出手的计划,正好交于你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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