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的声音顿了一下。

  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不知道是不是王悠然给他注射的几针药物,起了效果。

  他觉得自己原本模糊的视线,此时逐渐变得清晰……

  他挣扎着环视了周围一圈儿……

  手术室的白炽灯在防空洞顶部摇晃,将斑驳的光影投在水泥墙上。

  这间临时改造的手术室不过二十平米,两张行军床占据中央位置,床单上残留着洗不净的血渍。墙角堆放着日耳曼制医药箱,红十字标志在煤油灯下泛着暗红的光。

  一张铺着白布的木桌上,手术器械浸泡在酒精盘中,旁边是沾血的纱布和几支用过的吗啡针剂。

  胡连庆躺在右侧病床上,一名仍记得战地急救知识的胡子拉碴的老兵,正在帮胡连庆更换他左臂的绷带。

  胡连庆此时震惊的望着林彦,随后又扭头,盯着头顶因潮湿而剥落的天花板,忽然咧嘴笑了笑!

  “真实历史里,那个唐孟潇要是有这封遗书一半硬气,你帮他写的这封遗书,绝对会名留青史——中学生的课本里,都会有这封遗书,遗书后面还会标注着——这是抗战名将唐孟潇绝笔书,要求全文背诵并默写。”

  可很快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可真实的历史上,这老王八蛋跑得比他娘兔子还快!”

  “跑也就罢了!”

  “指挥混乱,带头逃跑,十几万的金陵守军,突围出去的的不到三万。”

  “剩下的十来万守军,都成了鬼子的刀下亡魂。”

  “你真是太给这个世界的唐孟潇脸面了。”

  “给他抬咖了。”

  “真的……硬生生把一个败军之将,抬高成了万古流芳的一代忠良。”

  “历史上的唐孟潇,要是真有这觉悟,金陵成得多一条唐孟潇路,唐孟潇路的尽头,还得再给他修建一座忠烈祠!”

  一旁,金发闭眼的,正在准备手术器械的王悠然,闻言抬头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蓝眼睛带着戏谑!

  “胡连庆同志,注意血压。你伤口要是再崩开,我一会儿给你缝合的时候,就得用缝麻袋的针法了。”

  胡连庆一瞪眼。

  “血压?”

  “老子的血压一向最平稳……”

  可胡连庆刚反驳了几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吓得一旁那个胡子拉碴的老兵,赶紧按住他肩膀。

  “少说两句吧!”

  “冷静!保持冷静!”

  “陆言同志编纂的遗书,确实写的很好,我听着都热血沸腾,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伤员,你必须得保持冷静!”

  宋博渊站在林彦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配枪皮带。他望着林彦苍白如纸的脸,声音沙哑。

  “这封遗书……你什么时候想的?”

  林彦抬头注视着头顶的灯泡。

  “思索了很久。”

  “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在想。”

  “在这偌大的金陵城,最有能力拯救金陵,力挽狂澜于既倒的人是谁?”

  “毋庸置疑!”

  “肯定是当下,整个金陵,最有权力的将军……金陵守军的总指挥官,唐孟潇!”

  宋博渊吐出一口浊气。

  “如果我们的同志里,有人抽取到的是“唐孟潇”这个角色。”

  “守卫金陵的计划,执行起来,会不会轻松许多。”

  躺在病床上的林彦,微微眯眼,随后摇了摇头。

  “不……不会!”

  “因为没人能确保,抽取到了唐孟潇角色的“同志”会不会胡来……会不会想当然的布置一些计划,之后把本就危如累卵的金陵,推向更糟糕的深渊。”

  “并且……唐孟潇,虽然是金陵守军的总指挥。”

  “但会议室内的情况,你也看见过。”

  “金陵守军的各大军团,师团长,并不团结,也并不服唐总司令的管辖,有不少人并不想死守金陵……有着保全自己军队,尽早退出金陵想法的将军,不在少数。”

  “只有控制了所有的军团长,师团长……才算是彻底掌握了整个金陵守军的指挥权。”

  宋博渊,摩挲了几下自己的下巴。

  随后点了点头。

  之后他有些尴尬的眨巴了几下眼。

  “你刚刚说的太快了。”

  “能再说一遍吗?”

  “我这次拿纸笔记录一下。”

  “之后让通讯兵,把电报先发送到各大军团的指挥部,之后再把电报,发送渝州,东北,华北等地……通电全国!”

  王悠然皱了皱眉。

  “能快点吗?”

  “我还要做手术。”

  宋博渊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知道了。”

  “我们尽快……”

  林彦咧嘴笑了笑。

  把自己之前陈述过的唐孟潇,遗书,又复述了一遍。

  但当他复述结束后。

  他并没有就此停止。

  他眨巴着眼睛,盯着宋博渊。

  “这篇遗书,我还写了后半篇!”

  “是关于我对当下国府的一些想法。”

  “既然已经决定要把这封遗书,通电全国。”

  “那有些话,不吐不快!”

  “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林彦咧嘴笑了笑。

  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幽芒。

  宋博渊怔愣了一下,但还是拿着钢笔和笔记本,点了点头。

  林彦则深吸一口气……

  “孟潇戎马半生,亦曾沉浮于旧日军阀混战之泥潭,追逐过个人权位之私欲。然自国难以来,目睹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常夜不能寐,深自痛悔。昔日之割据,实乃民族之创伤;旧时之内斗,徒耗御侮之国力。此乃生智毕生之憾,锥心之痛!”

  “由此,梦潇临终之际,痛彻心扉,亦豁然开朗。吾辈军人,以血肉捍卫者,绝非一家一姓之私产,亦非某一党派之权柄,实乃四万万同胞共同之家园与未来!”

  “大夏之前途,断不能重蹈帝王将相循环之覆辙,亦不可再陷军阀割据混战之深渊!应使国家权力,真正属于全体国民;必使人民意志,成为国家最高之圭臬;必使耕者有其田,工者有其器,学者有其用,人人得享自由、平等之权利,共同参与国事,管理家园!此乃真正之“民有、民治、民享”!”

  “回溯近年国事,孟潇五内俱焚,悲愤难抑!我辈军人浴血沙场,埋骨他乡,所求者何?所保者何?非为那高高在上、日益腐朽之高官也?试看庙堂之上,吾国要员,衮衩诸公,于民族存亡之秋,可曾有一刻心系黎庶、念及国危? ”

  “淞沪血战三月,我忠勇将士前仆后继,以血肉之躯填敌火海,伤亡枕藉,天地同悲!然最高统帅部,战前无通盘筹划,战时多朝令夕改!初期犹豫不决,未能乘敌立足未稳予其重创;中期添油增兵,逐次投入,致精锐消耗于敌海空炮火之下;后期败相已露,撤兵命令又迟疑反复,撤退无序,致使大军崩溃,精锐尽丧!”

  “此皆庙算无谋、指挥失当之过!万千将士之血,非尽洒于倭寇炮火,实亦枉流于庙堂昏聩!更可痛者,是其治国无方,吏治腐败,民心尽丧于国难之际!

  “三大主义,早已沦为欺世盗名之空谈! “民族”何在?丧师失地,辱国至此!“民权”何存?罗织罪名,迫害异己;“民生”何望?农村破产,工厂倒闭,流民塞道,饿殍载途,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此等朝堂,对内不能安民聚心,对外不能御侮卫国,空耗民脂民膏,坐拥百万大军,竟使倭寇长驱直入,兵临我首都城下!其罪其责,百身莫赎!”

  “孟潇每每念及此,常捶胸顿足,恨不能涤荡此污浊! 吾亦曾厕身其中,或随波逐流,或无力回天。目睹此等官僚机构,早已僵化腐朽,如朽木粪墙,不堪倚恃!”

  “其吏治腐败,离心离德;其军事无能,丧师辱国!此等朝堂,其存在本身,已成凝聚民心、团结御侮之巨大障碍!将士热血,岂应为维护此等腐朽之物而流?同胞膏血,岂应为此等蠹虫所噬?”

  “此念一起,如暗室得炬,心胸豁然!纵使眼前倭寇狰狞,炮火连天,孟潇已窥见未来大夏新生之曙光!”

  “吾深信,此战之后,无论何等艰难险阻,华夏大地,必将迎来真正人民当家作主之新时代! 一个扫除数千年专制阴霾、涤荡一切腐朽势力、由真正觉醒之人民共同缔造的崭新国家,必将如浴火凤凰,涅槃重生!”

  “此乃历史之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吾唐孟潇,虽无缘亲见此盛景,然能以此残躯,为此光明之前路略尽绵薄,阻敌凶锋,死亦无憾!”

  “金陵自古帝王州,岂容倭马践城楼?匣中剑魄鸣今夜,要借东瀛颅作丘!”

  “血沃钟山梅更红,魂随江浪涌长空。男儿若问归何处?十万青松在此中!”

  林彦此时的瞳孔明亮的如同里面藏着火炬。

  宋博渊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

  “没了?”

  林彦点了点头。

  “没了!”

  “去发电报吧!老宋。”

  “发完电报后。把这封遗书,拿给唐孟潇本人。”

  “你直接跟他说。”

  “他距离名垂千古,就差一个“死”了!”

  “他要是想激发金陵守军最后的血性。”

  “那就在最终决战开始后,带着自己的警卫出去……去杀几个鬼子,之后战死在中山陵!”

  “死在他心心念念的国父的陵墓前!”

  “你就跟他说,这个时代,还没有能和当年的“文天祥”并肩的人……他想不想,愿不愿,当这个时代的“文天祥”,名垂青史!”

  宋博渊深吸一口气。

  “他要是真的战死在中山陵。”

  “金陵守军的士气,将会被拔升到顶点吧。”

  林彦的面色,此时又变得苍白。

  “是不是顶点不知道。”

  “但肯定会刺激到那些厌战的士兵。”

  “至少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在金陵的巷弄里拼命,而指挥官,官老爷们,在后方喝茶吃酒,勾栏听曲……”

  “金陵城最高指挥官,战死中山陵。”

  “这个消息一出……”

  “就算是再麻木的士兵,也会有所触动。”

  宋博渊摩挲了几下手里的笔记本。

  “这封遗书,确实让人热血沸腾。”

  “但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唐孟潇……不配合怎么办?”

  “我和那位唐总司令接触的时间不长。”

  “但能感觉到,他是优柔寡断的性子……万一……”

  可宋博渊话音未落,林彦斩钉截铁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

  “没有万一!!!”

  “老宋!”

  “唐孟潇,愿不愿意配合我们重要吗?”

  “不重要!”

  “既然我们已经明确,一个战死在中山陵,会名垂青古的唐将军,能激发战士们的血性,能帮助我们守卫金陵的老百姓,甚至能引发全国的抗战浪潮,狠狠打击那些倭寇强盗……”

  “那唐孟潇的个人意愿,就不重要了。”

  “他必须战死在中山陵,至于是怎么战死的,不重要!”

  “他要是不想体面,我们就帮他体面。”

  “他不想名垂青古,我们也要帮他名垂青古。”

  “一切为了金陵!”

  “只要能守卫金陵,让那些鬼子付出血的代价。”

  “我们可以不择手段。”

  “更何况,唐孟潇,他本来就是个罪人。给他一个名留青史的机会,已经很抬举他了。”

  一旁的王悠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面色复杂的看着林彦。

  “金陵保卫战的总指挥……”

  “果然不简单。”

  “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我现在算是理解。”

  “为什么赤红论坛里,有那么多人,把你当偶像。”

  林彦表情诡异的摇了摇头。

  “很惭愧,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罢了。”

  随后他又抬起眼皮,看着宋博渊。

  “老宋……”

  “切记……”

  “在今晚八点之前。”

  “把这封唐孟潇的遗书,发送出去!”

  “至少要通电金陵全体守军!”

  “让他们知晓,金陵最高指挥官的决心。”

  “等鬼子打进金陵之后。”

  “尽快安排唐孟潇赴死!!!”

  “他的死,无论是他对他个人而言,还是对于金陵城,对于国家,对于民族来说,都是有意义的!”

  “我全体抗联,请金陵最高指挥官,唐总司令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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