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厚重的双扇门缓缓合拢,将尖叫与拖拽的声音隔绝在外。

  那些在方才被叫出名字、罪证确凿的贵族们,已被一一押走。

  而剩下的三分之二人,则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们僵硬地坐着,连换个姿势都显得突兀。

  没有交头接耳,也没人再敢直视上位那道年轻而冰冷的身影。

  约恩和韦里斯表情如常,是唯二仍神色镇定者。

  但即便如此,也未曾笑过一下。

  路易斯方才展现的,不止是权力,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统治力。

  会场仿佛失去了时间。

  忽然轻微的椅脚摩擦声划破沉默。

  众人几乎同时抬头,心头一紧。

  他起身了。

  那少年的身影并不高大,可他那从容中带着的某种压迫感,却令空气都似乎稀薄了些许。

  他绕过会议长桌,脚步不紧不慢,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心尖上。

  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从老态龙钟的子爵,到年轻气盛的开拓男爵,无一人能与他对视。

  终于他在罗兰子爵背后停下。

  老头早已僵住,额头细汗如雨,浸透领口。

  “别怕。”路易斯的语调温和,像一位亲切的晚辈在安抚一位惊魂未定的长辈,“他们是做了错事,才被拉下去的。”

  他顿了顿,俯身贴近:“你有没有做错事?”

  罗兰猛地一震,整个人都快从椅子上跳起来,急忙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我、我只是被他们拉去听听……我什么都没做……”

  “嗯。”路易斯轻轻地,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

  罗兰仿佛被赦免,几乎要当场瘫软。

  路易斯站直身躯,继续向前。

  沉默中,那年轻领主的身影,宛如一柄横压所有旧贵族头顶的长剑。

  无人再敢轻举妄动。

  路易斯缓缓回到主位。

  他没有急着坐下,而是站在那张长桌之后,居高临下地扫视全场。

  那些刚才蠢蠢欲动的贵族们,此刻俱是垂首敛声,仿佛回到了学童时代,等待训诫的学生。

  空气仍旧压抑,壁炉中火焰低鸣,仿佛也知道要收敛自己的声响。

  “你们确定现在,回得去自己的领地吗?”

  路易斯开口,语调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没有怒意,也没有咄咄逼人,反而像是循循善诱的教父,语气缓和得近乎温柔。

  但正因为如此,更令人胆寒。

  “你们的领地,依旧是你们的。”他继续说,“可若想在赤潮活下去,就必须——尊重赤潮的规则。”

  没有人出声。

  他缓缓环视一圈,目光从每一位贵族的脸上掠过,无一人敢迎视。

  罗兰子爵低着头,手死死攥着椅把,哈里斯的位置已经空了,连坐垫都仿佛还残留着冷意,西里斯那张空椅则被翻倒在地,像一块墓碑。

  “灾难虽然过去,”路易斯顿了顿,眼神沉了下来,“但北境依旧是一片废墟。虫群虽然退去,但寒冬将临。”

  他伸出手指,一项一项地数:“大量流民滞留,百姓没有屋子,依旧睡在地热棚中。

  粮食紧缺,仓库每日都在计算最后的储量。医疗资源不足,瘟疫随时可能在避难区爆发。

  山路雪封、道路断绝,你们回得去吗?谁为你们修桥?谁为你们扫雪?各地村镇被毁,魔兽四散流窜,你们有骑士吗?”

  没有人回答。

  坐在长桌下方的贵族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只敢低声应是,谁也不敢提出离开。

  哪怕刚才还有人想着是否该“主动退出赤潮、重建自己的家业”,此刻连多想一个字的胆量都没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那条路根本不存在。

  他们背后的老宅早已陷落在虫海之中,封地的界碑化为白骨堆。

  他们的骑士凋零于母巢血战,只剩下蒙尘家徽无处可挂。

  而眼前这个年仅二十岁的领主,才是他们如今所能依靠的一切。

  沉默在厅中蔓延开来,像一层厚重的雾,压得人喘不过气。

  路易斯没有继续说话,仿佛在等他们自己开口,等他们说出一句感谢、一句悔意、一句明事理的表态。

  但没有。

  他终于笑了,嘴角上扬,却毫无温度。

  “你们啊……”他的声音低沉,似是自语,又似是宣判,“我把你们从虫雾里拖出来,从火海中带出来,把粮食、药、床铺,都给了你们。我给你们建庇护所,派人巡逻维安,修路铺桥、分炭取暖。”

  “我辛辛苦苦,不敢睡整觉,每日批文、调人、调粮……可你们在干什么?”

  他手一抬,轻轻一挥,“聚众密谋,联络旧部,甚至煽动流民暴乱,想在我背后捅刀子。”

  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冷冽地扫过那些坐在下首、神色惨白的贵族们:“这就是你们的‘感恩’?”

  空气再次凝固。

  约恩不再嘻嘻哈哈,韦里斯则缓缓低头,眼底不无冷意,他们知道路易斯动真火了。

  “路易斯大人,误会……误会啊!”一位小贵族颤声开口,双手紧握椅沿,“我从来没有……从未敢有不敬之心!”

  “是啊,我们怎敢!”又有一人跟着喊道,“我们……我们只是被人哄骗,被蒙蔽了……”

  “多亏大人英明,早早识破奸计!”

  “若不是赤潮庇佑,我们早就……早就死在虫潮里了……”

  “我一家老小,全靠大人救命之恩啊……”

  …………

  一时间,会场中仿佛变了风向,刚才还一脸如丧考妣的贵族。

  此刻纷纷起身鞠躬、低头,声音此起彼伏。

  全是“感激”“忠诚”“悔过”“效忠”的话语。

  甚至有一名年纪较长的贵族突然泪流满面,哽咽道:“我……我那两个孙儿,是您救的,是您救的啊大人!我们哪里敢忘恩负义啊!”

  罗兰子爵也终于缓过气来,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声音发颤:“大人,老朽糊涂……都是误会,误会啊……您英明神武,是北境再世之希望,谁敢不服……”

  路易斯静静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他没有制止,也没有点头赞许,只是让他们在自己面前继续“表忠心”,继续“表悔意”。

  直到整个会场弯腰躬身者过半,才缓缓坐回主位。

  接着路易斯语气一转,终于多了几分“宽容”的温度。

  “但表现优秀者,我不会亏待。”

  “雪峰的土地够大,你们帮我稳定民心、守住秩序,我自然会放手。赤潮将设立重建制度。

  按贡献、按秩序、按民声、按配合程度,来决定战后重建顺序,以及投入支援,谁做得多,谁得得多,而谁乱搞……那就别怪我翻账清算。”

  “表现良好者,冬后将优先分封土地,回归家族旧地,恢复军队编制。”

  话音刚落,会场上瞬间一松。

  贵族们像突然被赦免的囚徒一样,一个个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谨遵领主之令!”

  “定当尽忠职守!”

  他们纷纷起身鞠躬称是,语气殷勤,姿态恭敬。

  带着些颤抖的感情,口称愿为赤潮而战,仿佛从未参与过之前的任何阴谋。

  有罗兰子爵也连忙躬身,语带哆嗦地补上一句:“都是误会……领主大人英明!”

  路易斯没理他,像只是听见风声一样微微一笑。

  “好了。”他双手撑着会议桌边缘,淡淡说道,“既然话说到这,我们来谈谈,过冬的问题。”

  贵族们纷纷正襟危坐,静听安排。

  “赤潮的粮食虽然紧张,但我已派人前往南方诸郡采购干粮与炭材。

  各地需重新统计流民数量、定点安置,不得私扣、私卖、虚报。

  医务所将增设三处,冬季重点防控呼吸类传染病。

  临时交通道修缮、炭材分发、雪后清障……这些活,你们领里有劳力的,得出力。”

  他说得简洁有力,没有废话,像在列清单,一项项地落在每位贵族头上。

  “当然。”他说到这,语气略微缓和了一分,“我不白用你们的。”

  “谁出人、谁出力,年后预算拨款优先照顾,配炭、配粮、重建款项都倾斜安排。”

  有贵族小声应了一句:“我们愿意出资,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赤潮有难,理应共担。”

  “我们一定出钱出力,不拖后腿。”

  甚至还有人干脆抬手自荐:“若大人信得过,我可组织劳工协助运输!”

  路易斯听完这些,没有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布拉德利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轻轻侧耳听完,微不可察地点头,随即起身。

  “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他说着,拍了拍桌面,“你们议完,可将小组分工名单交给布拉德利。

  但记住,想活下来,就配合我。想活得好,就用成绩来说话。”

  说完他不再多言,带着随从转身离去。

  众贵族立刻齐刷刷起身,低头作揖:“恭送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辛苦了!”

  “愿赤潮永昌、雪峰重建有望!”

  路易斯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便在众人的簇拥目光中,缓步离开议厅。

  直到他背影消失在门后,厅中贵族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有人在额头擦汗,有人坐回座位一言不发,有人则立刻转向布拉德利,开始讨论“怎么安排小组”、“我愿意修西路”“我们家还有几十号人能派出去”。

  这场会议,从肃清、警告、威慑,到赏罚分明、利诱承诺,路易斯没有留下一丝侥幸。

  而他们这些昔日的贵族,今日的难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若想在这片北境活下去,那就只能听命于路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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