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泥潭的第17军团虽然狼狈不堪,甲胄上满是泥浆,但那三千黑钢骑士依旧保持着可怕的冲锋惯性。

  大地在颤动,战马喷着白雾,仿佛要将这片冰原连根拔起。

  他们与霜戟城之间,只剩下不到千米的距离。

  阿克曼狞笑着,脸庞在寒风中被拉得狰狞。

  他看到前方那排看似单薄的赤潮骑士前列,心底的傲慢彻底爆发。

  这些人马上就会被他的黑钢浪潮碾得粉碎!

  就在第17军团即将撞上去的前一瞬……

  赤潮骑士突然像潮水一样向两侧迅速退开,动作整齐得近乎诡异。

  阿克曼瞳孔一缩:“哼,想诱敌?天真!”

  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视野后方那片被迷雾笼罩的空地骤然亮了起来。

  白雾散开的刹那,阿克曼终于看清了那道隐藏在城门前的第二重城墙。

  不是盾阵,而是一整列压迫感如同深渊巨兽般的蒸汽战车。

  它们横向排布成一道钢铁壁垒,每一台都有两倍于战马的高度,车身呈楔形,铆钉像饱满的寒铁疤痕般密布在外壳上,前装的合金撞角犹如掠食者的獠牙。

  履带缓缓碾动,沉重的金属链条死死咬住冻土,一条条炼铜蒸汽管道不断鼓胀、震颤;锅炉内的高压蒸汽喷吐着黑烟。

  “咚……咚……咚……”

  活塞节奏与动力炉震动交织出的低频轰鸣,厚重得像是从地底有巨人在敲击。

  是震动,是一种从骨髓里往外扩散的恐惧感。

  风被震得歪曲,地表的冰霜一层层剥落,城门附近的积雪顺着车身的震动滑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这些钢铁怪物臣服。

  阿克曼愣住了半秒,然后爆发出大笑,笑声里满是轻蔑与狂妄。

  “哈哈哈哈!这就是你的底牌吗,路易斯?几十个……铁棺材?!”

  他仰起头,狂笑到鼻翼张开:“想用这些破破烂烂的玩具来挡我?开什么玩笑!”

  他猛然高举长剑,斗气在剑刃上炸成一道刺目的白芒。

  他的咆哮响彻整个战场:“第十七军团——碾碎他们!!!进城屠杀三天!!!”

  黑色的洪流发出最后的怒吼。战马嘶鸣,铁甲震动,残存的阵型被集体的杀意重新串起。

  三千重骑如同一支被狂怒点燃的黑色巨矛,狠狠刺向那堵钢铁战车之墙。

  大地在马蹄下颤栗,空气因蒸汽声而发热,天空中的雪花被震散得漫无次序地飘落。

  战争的两股洪流,即将在下一秒正面撞击。

  …………

  北城墙上,艾贝特伯爵看着城下那整齐列阵的百台蒸汽战车,终于绷不住了,灰白的胡须抖个不停。

  “荒谬……简直荒谬!”他压低声音吼道,“没有拒马,没有步兵方阵,没有长枪密林……就靠这些铁疙瘩去挡骑兵?路易斯你这是在拿整个北境的命运赌博!”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贵族也纷纷面露惨白。

  艾贝特伯爵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路易斯已经抬起手,轻轻挥下。

  …………

  “轰——!!!”

  整整一百门主炮同时咆哮。

  震动强到连城墙上的石砖都轻轻颤抖,桌上的水杯溅起细微的水花。

  空气像被撕裂一般,白雪被震得成片腾空,化作弥漫的白雾。

  下一瞬,密集得毫无间隙的霰弹从战车炮口喷出。

  那不是箭雨,也不是魔法光束。

  那是一张足以切开骑士团阵列、撕碎重甲、撼动战马骨骼的钢铁绞肉网。

  第17军团的前锋连一句怒吼都来不及发出,就在霰弹洪流中被削去了一整层。

  不是倒下,而是完全消失。

  黑钢板甲被打得变形崩裂,战马的脖颈在动能冲击下像折断的木枝。

  骑士在霰弹风暴中被撕裂成血雾。

  仅仅一息,几百名重装骑士便从战场上抹除。

  沉默吞噬了整座城墙。

  阿克曼震惊到脸部扭曲,但仍强撑吼道:“继续上!越过去就赢了!退就是死!”

  第17军团不愧为帝国北境的王牌精锐,他们咬牙顶住心底的恐惧继续往前冲。

  但就在这时,战车阵列后方,一批赤潮掷弹骑士同时拉开引线。

  百来颗刻着蓝色魔纹的【霜噬震魂弹】被高高抛向空中。

  它们坠落时发出细微却诡异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枯神在深处低声呼吸。

  炸弹滚入骑士群中,没有火光,只有一圈圈向外扩散的幽蓝波纹,像冰冷的潮水拍在人的灵魂上。

  蓝光扫过的瞬间,第17军团骑士心中原本被被理智压住的恐惧,被震魂弹毫不留情地放大成百倍。

  濒死者在生命最后一刻才会出现的那种彻骨寒意,被强行塞回了他们的大脑。

  他们的视觉开始扭曲,色彩被抽走,只剩阴暗与错位。

  在他们眼中,蒸汽战车不再是冰冷的机器,而是背生钢刺、腹部开裂的巨兽。

  每一次喷出的蒸汽,都像恶魔舔舐受害者耳畔。

  同伴的身影被拉长扭曲,盔甲的反光如同獠牙闪烁,他们不再是战友,而是扑向自己、张开血口的怪影。

  混乱瞬间爆发。

  有人撕下头盔,在短暂的心灵撕裂中发出嘶哑尖叫。

  有人挥剑斩向幻觉里扑来的巨兽,却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差点砍中同伴。

  有人伏倒在马鞍上急喘,双手发抖,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从后颈一路攀上头皮。

  更多人踉跄跌落战马,在泥雪中滚了几圈才强行稳住,脸色惨白,瞳孔剧烈收缩。

  身为超凡骑士的阿克曼,强行激发斗气抵抗,很快红着眼强吼恢复镇定。

  他声音嘶哑得像野兽咆哮:“稳住!!给我稳住阵型!!所有人看我!!看我!!!”

  怒吼像铁锤般砸向混乱的战线,但回应他的却是四面八方撕裂嗓子的惨叫。

  “不要靠近我!!那东西……那东西在我身后!!”

  “它要咬断我的腿!滚开!滚开啊!!”

  “那不是人!!不是人!!离我远点!!”

  “马……我的马死了!我动不了!救……救……”

  几名骑士互相撞在一起,盔甲撞得火星四溅,狂乱地挥剑砍向空气,有人直接从鞍上摔下,在泥雪里疯狂抓挠,像被无形的恶鬼缠上。

  当然这种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只维持了短短几秒。

  但即便斗气在他们体内重新燃起、意志开始回稳,但那短短数息的混乱已经像留下无法弥补的裂缝。

  阿克曼当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却无能为力……

  虽只扰乱数息,却足以让他的阵线再也无法恢复原本的整体。

  没等这些骑士彻底缓过来,百辆蒸汽战车已经挂上一挡。

  钢铁履带深深咬入冻土,发出刺耳到像是要刮碎人神经的尖啸。

  整个战车阵列缓缓推进,那股沉重的力量高速冲击,是重量本身的碾压,像山峦正向前滑落。

  第一排骤然被逼得向后绊倒的骑士还没来得及撑起盾牌,V型撞角就已经无情地撞上去!

  “咔——嚓!!”

  那声音像折断粗木,却伴随着金属塌陷的闷响。

  全覆式板甲在撞角下被压成畸形的弧面,骑士的胸腔被迫向内凹陷,骨头与头盔一同碎裂,鲜血从裂缝间喷射出来,像被压爆的酒囊。

  履带随后轧了上去。

  “嘎吱——嘎嘶——啪!”

  金属在断裂,骨头在破碎,战马的四肢像湿树枝一样一根根折断。

  骑士和战马纠缠在一起,被履带搅得粉碎,血肉在齿链间被碾成粘稠的红泥,夹杂着破碎的马蹄、断裂的长枪、还在抽搐的残臂。

  “啊——我的腿!!我的腿没了!!”

  “救我……救我!!不要丢下我!!”

  “母亲……母亲……”

  这些声音在铁与火的轰鸣中被不断拉长、撕碎,像被投入铁齿轮缝隙里持续碾压的湿布条。

  有人试图爬起,指尖在泥雪中抓出一道道血痕,却刚抬起头,下一秒整张脸就在履带下被压成模糊浆糊。

  头盔像被踩扁的铁罐一样陷进碎雪,脸骨与钢铁一同塌陷,发出诡异的“咯嘶”声。

  更多的惨叫被突然掐断,变成喉咙被血液堵住前那种绝望的呜咽

  “呃!咳……咳……不要……我不想死……”

  声音猛地断裂,像被硬生生拧掉的琴弦。

  前排已经变成堆得几乎与马腹齐高的血肉与碎甲山丘,可战车阵列毫无停顿,继续推进。

  履带碾过去时,将那堆惨状压得更深,发出湿黏而骇人的“噗嗤——啪嚓——嘎嘶——”声。

  哪怕前方堆积如山,它们依旧像被黑夜召唤出的审判者,以机械而冷漠的方式推进,没有丝毫情绪,没有丝毫怜悯。

  有一匹身披重甲的魔兽战马拼尽全力从泥雪中挣起,一声撕裂灵魂的嘶鸣刚冲出口腔,履带便从它脊椎上碾过去。

  “砰”的一声,它的巨躯像被抽空一样塌陷,脊骨断裂时发出的脆响让周围的士兵脸色煞白。

  血从盔甲缝隙间喷成一道滚烫的暗红雾,溅得数米外的骑士脸上都是温热而腥甜的血气。

  “不要!不要推我!求你们——我不想死!”

  一名被挤到履带前的黑钢骑士嘶吼着,可他的声音被下一秒的金属崩裂声彻底吞没。

  阿克曼的黑钢骑士们在蒸汽战车的推进下,被切断、压扁、撕碎、埋没……

  血肉与钢铁在履带下被揉成铁红色浆泥。

  就在这片炼狱中央,阿克曼怒吼着催动斗气,整个人像一道黑色闪电,从混乱的残兵缺口处疯狂冲出。

  他的战马刚冲到战车侧翼,就被震得跪倒在地,他却凭着蛮力一跃而起,举着斗气暴涨的重剑,狠狠劈向其中一辆蒸汽战车的车头。

  “给我停下——!!!”

  轰然一声!

  剑刃砍在寒铁外壳上,火花炸开得像散落的白色焰雨。

  那一击强到甚至将战车的外壳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金属板被敲得弯曲,发出痛苦般的钢鸣。

  但战车并未停止。

  它只是微微一颤,像被拍了一下肩膀的巨兽。

  下一瞬,履带猛地加速,像回应挑衅般狠狠向前碾去。

  阿克曼脸色骤变,根本来不及闪避。

  战车那沉重的撞角狠狠撞在他胸口,将他整个人直接打飞出去。

  “咚——!!”

  他像断线的布偶一样在空中翻滚出去几米远,撞穿两层骑士阵中的残甲与尸体,最后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半人深的坑,鲜血顺着盔甲裂缝喷出,染红了周围的积雪。

  但战车没有看他一眼,没有停,也没有减速。

  像完全不把他这超凡阶级的军团长当回事。

  阿克曼趴在雪地里剧烈喘息,胸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抬起头,看着那堵越压越近的钢铁死亡洪流,瞳孔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恐惧。

  而他的黑钢骑士们……已经在履带下,被碾成无法辨识的血泥与破碎的金属片,彻底湮灭在工业时代冷酷无情的怒火里。

  当第17军团被坦克的冲击冲得七零八落、阵型彻底溃散时。

  坦克的间隙中冲出了赤潮的收割力量!

  兰伯特亲自率领赤潮亲卫骑士团,红色披风在风雪中掀开一片刺目的血色浪潮。

  这支部队的所有成员都是精锐骑士以上,行动如同烈风般迅猛,配合默契到近乎恐怖。

  他们如同高机动的掠食者,在蒸汽战车形成的掩体间灵活穿梭。

  任何试图重新结阵的敌军,一旦被他们盯上,结果只有一个……

  “爆开。”

  魔爆弹像点燃的火星落进干草堆,先将密集的敌阵炸得七零八落。

  紧随其后的赤潮骑士则拔剑冲入烟雾中,用娴熟至冷酷的动作收割每一个尚未死去的伤兵。

  第17军团的骑士们彻底懵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格挡技巧、骄傲的盾墙、沉重厚实的黑钢板甲在魔爆弹的半径十米的绝对杀伤区和赤潮的高机动穿插战术面前毫无意义。

  霜噬震魂弹造成的短暂混乱尚未完全散去,战场马上到处充斥着小规模的爆炸轰鸣。

  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一个小队的战斗力完全坍塌。

  战车的碾压、赤潮骑士的收割、魔爆弹的爆鸣在同一时间、同一片战场上并行发生。

  这不是战斗,这是新时代骑士对旧时代骑士的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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