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映雪捕捉到父亲这毫不掩饰的灼灼目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色欲熏心……真是可悲。

  正好,便借你这把刀!

  她款款起身,朝着御座方向盈盈一福:“父皇,久闻江南女子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东方大将军的表妹既是江南所出,想必也身怀绝技。今日佳节,何不请赵姑娘献上一技,以助雅兴?”

  这分明是将季辞架在火上烤!

  季辞此时正看到精彩处,对这位“江南表妹”的身份浑然未觉,竟跟着提议点头:“嗯嗯,对对!”

  有表演看?好事儿!

  薛映雪眼中寒光一闪,笑容却愈发甜美:“赵姑娘也点头了?看来果真是才艺不俗,乐于献艺了?”

  “啊?”季辞这才猛地回神,“江南表妹”是她自己?!

  她下意识就想拒绝——

  【滴!宫宴才艺表演任务触发!限时任务!表演成功奖励:200积分!】

  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季辞嘴角抽搐:‘你是在看我笑话?!’

  【系统程序设定,强制任务。】

  ‘你分明是夹带私货想看我丢人!’

  【……(被戳中心思的沉默)】

  巨大的诱惑与憋屈在她心头天人交战。

  最终,积分的诱惑压倒了羞耻心。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扯出一个灿烂到有些僵硬的笑容,站起身朗声道:“既然公主盛情难却,那臣女便献丑了!”

  她目光扫过侍立殿角的内侍,“劳烦公公,替我取一支‘唢呐’来。”

  殿内瞬间安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充满诧异——唢呐?这……是乐器?

  薛弘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微微颔首示意。

  小内侍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去取。

  “皇上,”季辞笑靥如花地转向御座,“臣女斗胆一问,若表演尚可入眼,可否有赏?”

  薛映雪立刻接过话头,声音带着蛊惑般的甜腻:“赵姑娘若展露惊艳才艺,父皇乃天子,赏赐自是丰厚恩典,定不负赵姑娘所望!”

  赵素素在旁听得分明,心口猛地一缩。公主这“恩赐”,分明是挖好了陷阱。

  片刻功夫,一支打磨得乌亮、结构简朴的唢呐被呈了上来。

  季辞握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气沉丹田——刹那间!

  “呜哇——!”

  一声犹如雷霆裂帛、平地惊龙的尖啸骤然撕裂了殿内尚存的典雅余韵!

  声音之突兀!穿透力之强劲!

  直震得离她稍近的几名老臣耳膜嗡嗡作响,杯盏差点脱手!

  更有两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呼吸一窒,老脸憋得通红,被旁边手忙脚乱地扶住顺气!

  只见季辞鼓着腮帮子,手指在音孔上跳动的节奏完全跳脱了常人认知!

  那调子扭曲怪异、起伏跌宕,时而如同群鸦惨叫,时而宛如厉鬼哭嚎!

  整个大殿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唢呐声笼罩,瞬间从皇家雅宴降格成了十八层地狱的鬼哭神嚎!

  这曲子本身没什么大问题。

  问题在于,它赫然是民间白事出殡时,引领亡魂归天的送葬名曲——《哭魂引》

  一曲未毕,高居御座的皇帝只觉得两耳嗡鸣、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刺耳的噪音如同无形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脑袋!

  他再也绷不住,猛地抬手,几乎是厉声断喝:“够了!停下!!”

  余音仍在殿梁上震颤,季辞意犹未尽地收起唢呐,递给呆若木鸡的内侍。

  她看向脸色铁青的皇帝,眨了眨清亮的眸子,一脸无辜:“陛下……您不喜欢?”

  薛弘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想要砍人的冲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朕……甚是惊喜。”那表情,惊绝对有,喜就无从谈起了。

  薛映雪抓住时机,立刻起身,声音刻意带着十足的真诚与向往:“父皇!宫闱之内,久未有此热闹了!父皇既然如此欣赏赵姑娘这般‘独特’才情,不如将其收入宫中,为后宫添一份与众不同的生气!”

  她说着,目光挑衅又恶毒地瞥向季辞。

  季辞眼睛危险地眯起——这个坏女人!

  真是一肚子坏水!

  这是要让她去给皇帝当小老婆?

  “我不做你后娘!”季辞心直口快,几乎是想也没想,清脆响亮地脱口而出!

  “噗——咳咳咳!”

  “噗嗤——!”

  满殿死寂!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呛咳喷水声!

  无数朝臣惊得面无人色!

  刚刚端起茶盏想要压惊的官员,直接一口茶水喷在了前人的后背上!

  还有人因为剧烈呛咳差点背过气去!

  赵素素脸色瞬间煞白,指甲死死掐进掌心。

  东方墨亦是心头剧震,但他到底是经过大风浪的,面上反而维持了最后一丝镇定,只是轻轻按住妻子冰冷的手。

  薛映雪被这句干脆到刻薄的拒绝噎得满脸通红,指着季辞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放肆!难道你还……还妄想皇后之位不成?!”

  这一下,反倒将薛弘置于更尴尬的境地!

  不立后?她看不上!

  立后?可能吗?!

  季辞浑然不觉自己引爆了怎样的惊雷,或者说,根本不在乎。

  她索性挺直腰板,目光清澈坦荡地迎向皇帝审视的目光,声音清脆,吐字清晰:“对啊!既然皇上这么喜欢我,要娶我当然就是立我为后!”

  “我年轻漂亮,在哪里不能当正妻?”

  “不然我图啥?”

  她微微歪头,仿佛真的不解一般,开始掰着手指细数:“难道图陛下您岁数大?”

  “图您身上龙涎香盖不住的老人味儿?”

  “图您不爱洗澡?”

  “还是图您这把年纪……”

  她目光扫过薛弘已经呈现灰白相间的鬓角,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竖着耳朵的人耳中,“……快能当我爷爷了?”

  每一个“图”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高高在上的龙椅脸上!

  整个麟德殿,瞬间陷入了比死亡还要凝滞的寂静。

  无数双眼睛惊恐地瞪大,这惊世骇俗的言论闻所未闻。

  空气凝固得如同万年玄冰。

  那些刚刚起身扶着桌子顺气的老臣们,直接“噗通”、“噗通”又软倒了一片。

  是在找死吗?还是在找死啊?!

  所有大臣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跪!立刻跪下!

  离这风暴眼越远越好!他们争先恐后地匍匐在地,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地砖上,用尽全力喊出:“陛下息怒!!!”

  声音因恐惧而变调、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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