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拎起垃圾袋,重新打开门,楼道里已经恢复了安静。

  他摇摇头,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走向电梯间。

  学区房的压力?

  那是有娃家庭才配拥有的“甜蜜负担”。

  像他这样,开局一条狗(并没有),装备全靠捡(十万块),老婆还是…嗯…有点特别的漂亮媳妇儿,走的就是个野路子,卷啥卷?

  躺平(被老婆镇压霉运)才是王道!

  他按下电梯按钮,心情莫名又好了起来。

  这新生活,虽然邻居开局有点窒息,但架不住他心态好啊!

  ####

  晨曦被刺耳的警笛声粗暴撕裂。

  沉重的脚步声、对讲机急促的电流噪音、金属装备碰撞的铿锵声,瞬间塞满了狭窄的空间,如同潮水般涌向902那扇紧闭的、隔绝着地狱的防盗门。

  陈默蜷缩在冰冷的901门边角落。

  他赤着脚,沾着干涸血污和灰土的睡衣紧贴在身上。

  指关节处血肉模糊,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都带来尖锐的刺痛,但这痛感遥远得仿佛来自别人身体。

  他空洞的目光死死钉在902那扇门板上,仿佛要穿透厚重的金属,看清后面凝固的、粘稠的黑暗。

  “里面的人!开门!警察!”

  威严的呼喝声在902门前炸响,伴随着沉闷有力的拍门声,震得门框嗡嗡作响。

  门内,一片死寂,如同深渊的回响。

  “头儿,没反应!猫眼里漆黑一片,敲门不应!报案人就在隔壁,说听到激烈砸门和喊叫,里面可能……”

  一个年轻警员急促地汇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

  “准备破门!”

  一个沉稳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熟悉感的声音果断下令。

  陈默混沌的意识被这声音刺了一下,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他看到了那个发号施令的身影——正是负责宏远科技大楼坍塌案后续调查的张警官!

  张警官的目光也扫过蜷缩在角落的陈默,那锐利的眼神在触及陈默惨白如纸、沾满污秽的脸庞和血肉模糊的双手时,瞳孔骤然收缩,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凝重覆盖。

  “是你?”

  张警官眉头紧锁,几步跨到陈默面前蹲下。

  强光手电的光束毫不避讳地打在陈默脸上,刺得他下意识地眯起眼,

  “陈默?你怎么在这里?是你报的警?”

  声音低沉而紧绷,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视和不容错辨的急迫。

  陈默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干涩,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只能艰难地、幅度微小地点了点头。

  张警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神锐利得几乎能在金属门板上刮下一层皮。

  他不再追问,猛地站起身,朝着破门组厉声喝道:“情况紧急!强行突破!”

  “是!”

  “砰!砰!砰——!”

  沉重的破门锤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击在902坚固的防盗门锁芯位置!

  巨大的、令人心悸的闷响如同重锤,在狭窄的楼道里疯狂回荡、叠加,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陈默的身体随着每一次撞击剧烈地颤抖,心脏被那声音攥紧、挤压,几乎要爆裂开。

  “哐当——!!!”

  一声撕裂灵魂般的巨响!

  门锁结构彻底崩坏!

  厚重的防盗门猛地向内弹开。

  一股浓烈到令人瞬间窒息的、混合着浓重到化不开的甜腥铁锈味(血)、排泄物失禁的骚臭、以及一种冰冷的、属于死亡本身的、万物腐败前兆的腐朽气息,从洞开的门内汹涌喷薄而出!

  “呕——!”

  离门最近的几个年轻警员猝不及防,被这实质性的死亡气息正面冲击,脸色瞬间由白转青,胃部剧烈痉挛,再也忍不住,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

  就连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张警官,眉头也狠狠拧成了一个死结,脸色铁青,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强压下翻涌的不适。

  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眼神凝重得如同铅块。

  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审判之剑,瞬间刺破了902室内浓稠粘腻的黑暗!

  光柱所及之处,是凝固的人间地狱。

  玄关入口处,女主人王娟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扭曲的姿势倒伏在地,头朝着门的方向。

  她烫过的短卷发被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浸透,紧紧贴在头皮上。

  后脑勺的位置,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深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灰白色的粘稠物,在地板上洇开一大片令人作呕的、边缘已经开始发黑的暗红湖泊。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早已涣散,却凝固着临死前那一瞬间极致的惊恐、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打断计划的茫然?

  一只手臂向前伸出,五指张开,似乎想抓住门把手,或者抓住一线根本不存在的生机,却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徒劳的姿势。

  光柱移动,惨白的光斑落在客厅中央。

  男主人林海,仰面倒在沙发旁边,身体微微扭曲。

  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碎裂开来,镜片和镜架散落在不远处的地毯上,沾染着暗红的斑点。

  他的额头正中央,一个可怕的、深可见骨的凹陷如同被巨力凿开,边缘的皮肉翻卷着,露出下面森白的骨茬。

  粘稠的血液如同打翻的油漆桶,浸透了他身下的浅色地毯,形成一大片深褐色的、湿漉漉的污迹,还在极其缓慢地向四周晕染。

  他的嘴巴大张着,形成一个无声呐喊的黑洞,似乎想发出最后的警告或诅咒,却永远失去了声音。沙发光滑的皮面扶手上,溅满了星星点点喷射状的暗红色和灰白色的污渍,如同抽象派画家最疯狂的杰作。

  惨白的光束,最终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沉重,缓缓移向儿童房敞开的门口。

  光束定格。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打开的衣柜前冰冷的地砖上。

  小宇的头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完全违背生理结构的角度歪向一边,左半边颅骨明显凹陷、碎裂,如同一个被顽童恶意摔坏的劣质玩具。

  粘稠的血液混合着灰白色的粘稠物流淌出来,糊满了半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暗红的血洼。

  他的一只小手,还死死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地抓着一件从衣柜里扯下来的、大人的灰色衬衫下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双曾经总是怯懦地低垂、带着浓重黑眼圈、此刻却永远失去了所有光彩的大眼睛,空洞地、茫然地睁着,倒映着天花板上那惨白刺目的光晕。

  整个空间,死寂得如同真空。

  张警官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气味透过口罩依旧直冲脑门。

  他蹲下身,小心避开地上大片的血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王娟向前伸出的那只手旁边的地面——那里有几道非常新鲜的、凌乱的、沾着泥污的鞋印!

  鞋印不大,纹路模糊,但明显不属于这家的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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