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混杂着草木烧焦的气息,浓重得化不开,狠狠灌入呼延灼的口鼻。

  他握着金背大刀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溃败。

  仅仅一个照面,他最引以为傲的黑狼卫,草原上最坚硬的岩石,就被这支黑色的骑兵冲撞得支离破碎。

  那些骑士的身体与战马结合得天衣无缝,每一次冲撞,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整匹战马的重量与速度。

  那小小的铁环……马镫……

  一个不起眼的物件,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呼延灼的脑子一片空白,视野里,那支黑色的骑兵洪流已经碾碎了他最后的亲卫,正朝着他的王帐汹涌而来。

  为首的那个年轻雍王,黑发在夜风中狂舞,面孔在火光下俊美得邪异。

  他的刀锋,已经指向了自己。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笼罩下来。

  “不……不!”

  极致的恐惧催生出野兽般的疯狂,呼延灼的眼球布满血丝,面容扭曲。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是黑狼部的雄鹰,是草原上万人敬仰的勇士!

  “给我围住他们!所有人!给我围上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嘶哑的咆哮。

  “用人命堆!用尸体填!把他们给我陷在里面!拖住他们!”

  命令在混乱的战场上传播开来。

  那些被虎豹骑的凶威吓破了胆,四散奔逃的蛮族士兵,在主帅的嘶吼下,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迟疑地停下脚步。

  他们回头,看着那支已经凿穿了中军,正在肆意砍杀的骑兵。

  他们的人数依旧占优!数倍,甚至十倍于敌!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就有活路!”

  一名蛮族头人挥舞着弯刀,红着眼睛鼓动着部下。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

  无数蛮族士兵发出了野性的嚎叫,从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向被困在中央的虎豹骑。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用简陋的盾牌,用血肉,筑成一道又一道人墙,企图用最原始的方式,将这股钢铁洪流的势头彻底耗尽。

  战场的局势瞬间改变。

  虎豹骑的冲锋锐气已尽,陷入了最残酷的围杀。

  一名虎豹骑战士的长槊捅穿了面前的敌人,却在抽回的瞬间,被侧面扑上来的三名蛮族士兵死死抱住。战马悲鸣着人立而起,将他们甩开,但更多的敌人已经涌了上来。

  姜恪眉头紧锁。

  他一刀劈翻一个试图爬上他马背的蛮族兵,温热的血溅了他半边脸。

  他清楚,重骑兵一旦失去速度,陷入步兵的海洋,优势便会荡然无存。伤亡,会以他无法接受的速度出现。

  徐庶的计划是烧粮逼退,稳妥,正确。

  但他姜恪,要的是一场全歼,一场能把三皇子脸都打肿的辉煌大胜!

  他要用呼延灼的脑袋,来宣告北境从今往后,谁说了算!

  所以,他不能退。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攒动的人头,望向远方依旧灯火通明的幽州城东门。

  时候到了。

  姜恪从怀中取出一个特制的牛角号,没有吹响,只是高高举起,在火光下晃了三晃。

  这是一个极其隐蔽的信号。

  ……

  幽州城东门。

  门洞之外的战场,喊杀声震天。

  门洞之内,却死一般的寂静。

  八百道身影,沉默地站立着。

  他们身披厚重扎实的铁甲,从头到脚都包裹在钢铁之中,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他们手中没有长兵,一手是厚重的方盾,一手是短柄的战刀。

  为首的将领,正是高顺。

  他同样沉默,如同一座钢铁的雕塑。

  他看到了远处火光下,主公举起的牛角号。

  高顺的面甲下,看不清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手中的刀。

  没有战前的动员,没有鼓舞士气的咆哮。

  只有两个字,从他的喉咙里,沉闷地挤出。

  “陷阵。”

  “……”

  回应他的,是八百人整齐划一的动作。

  他们举起盾牌,护住身前与左侧,与同伴的盾牌边缘紧密地扣合在一起。

  瞬间,一个密不透风的钢铁方阵,成型了。

  高顺的刀,向前一挥。

  “踏。”

  没有奔跑,没有冲锋。

  八百人,同时迈出了左脚。

  沉重的铁靴,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整齐到令人心悸的闷响。

  “踏。”

  右脚跟上。

  “踏。”

  “踏。”

  “踏。”

  一股独特的,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开始从幽州城门洞里传出,缓缓地,却坚定不移地,压向那片喧嚣的战场。

  这声音起初并不响亮,淹没在数万人的喊杀声中。

  但它有一种奇异的魔力。

  它恒定,不变,带着一种机械的冷酷,仿佛不是人的脚步,而是某种巨大怪物的呼吸,是死亡的钟摆。

  正在疯狂围攻虎豹骑的蛮族士兵,首先察觉到了这股异样。

  他们脚下的大地,在随着那脚步声,有节奏地轻微震动。

  一些人回头望去。

  他们看到了。

  一支黑色的,四四方方的步兵方阵,正从城门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走来。

  他们走得很慢,却给人一种无法阻挡的压迫感。

  火光照在他们密集的盾牌上,反射出冰冷刺骨的光。

  “那是什么?”

  “大嘉的步卒?”

  “就这么点人?想来送死吗?”

  一名蛮族百夫长狞笑一声,挥舞弯刀:“分一百人,去把他们冲散!”

  一百名蛮族士兵嗷嗷叫着,脱离了对虎豹骑的包围圈,朝着那支奇怪的方阵冲了过去。

  他们要用自己的弯刀,教教这些慢吞吞的步卒,什么是草原的血性。

  高顺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他看着迎面冲来的一百名敌人,面甲下的嘴唇,吐出了第二个命令。

  “刺。”

  方阵的第一排士兵,依旧保持着前进的步伐。

  他们只是在敌人进入攻击范围的瞬间,从盾牌的缝隙中,将手中的短刀,齐齐向前刺出。

  没有多余的动作。

  就是最简单,最有效率的,刺。

  “噗!”

  “噗嗤!”

  冲在最前面的蛮族士兵,脸上的狞笑还凝固着。

  他们只看到一片雪亮的刀锋,从那钢铁盾墙的缝隙中闪电般探出。

  然后,剧痛从胸口,从腹部传来。

  他们甚至没能碰到对方的盾牌,身体就被贯穿。

  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

  第一排倒下,后面的人被同伴的尸体绊倒。

  而那个钢铁方阵,没有片刻的停顿。

  他们迈过脚下的尸体,继续向前。

  “踏。”

  “踏。”

  “踏。””

  那一百名蛮族士兵,在短短十几个呼吸之间,就被这堵移动的钢铁墙壁,彻底吞噬,碾碎。

  没有一个人能冲破盾阵,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在盾牌上留下一道像样的划痕。

  这一幕,让周围所有看到的蛮族士兵,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这不是战斗。

  这是屠杀。

  不,比屠杀更可怕。

  那是一台冷酷的,精密的绞肉机器,在缓缓地,坚定地,收割着生命。

  呼延灼也看到了。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是什么怪物?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步兵!

  他们的纪律,他们的装备,他们那种无视生死,只知前进的姿态……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终于明白,姜恪为什么敢主动出击了。

  虎豹骑是凿穿阵型的利刃。

  而这支步兵,是碾碎一切的重锤!

  “拦住他们!快!把他们拦住!”

  呼延灼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他调集了更多的士兵,试图去阻挡陷阵营的前进。

  可是,没用。

  无论是两百人,还是五百人。

  任何挡在陷阵营面前的部队,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碾碎,被吞噬。

  陷阵营所过之处,人马俱碎,留下的是一条由残肢断臂和破碎内脏铺成的,血腥的道路。

  他们前进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在稳定地,不可逆转地,撕裂着黑狼部的阵型。

  姜恪在马上,看到了那道正在向他靠近的钢铁城墙。

  他看到了为首的高顺。

  他笑了。

  压力,骤然一轻。

  “虎豹骑!”

  姜恪的刀锋一转,不再与周围的杂兵纠缠。

  “随我,反冲锋!”

  他调转马头,朝着陷阵营撕开的那个巨大缺口,发起了第二次冲锋!

  “吼!”

  虎豹骑的骑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一边是凿穿一切的骑兵洪流。

  一边是碾碎一切的步兵方阵。

  两支王牌,在战场的中央,即将汇合!

  而他们的交汇点,正是此刻面如死灰,手脚冰凉的——呼延灼。

  草原之鹰,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他的前方,是再次冲锋的虎豹骑。

  他的侧后方,是那堵正在缓缓逼近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钢铁城墙。

  高顺的方阵,离他已经不足五十步。

  那个沉默如铁的男人,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穿过最后的混乱,精准地锁定了呼延灼。

  他手中的短刀,平举,刀尖遥遥指向了这支蛮族大军的主帅。

  一个字,清晰地传入了呼延灼的耳中。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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