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发送完毕，聂维扬保持静默，他如同磐石，与黑暗寂静融为一体。
耐心等待。
时间在虫鸣中缓缓流逝。远处不知名的变异动物低吼着，它游荡在丛林中，逐渐走近河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三十五秒，这是法术加密、信号中转与符文解密过程的必要延迟，亦是确保脆弱的通讯不被窥探的代价。
一来一回两个三十五秒，再加上对方组织语言的时间，聂维扬手中的传讯符石微微震动，内部流淌过一道水纹般柔和的光芒。
平都的回复到了。
一个沉稳冷静的年轻声音在符石中响起，，聂维扬能辨认出，这是与他直接对接的联络负责人穆玦：
“信息收到，聂维扬同志。
“平都方面已启动紧急分析程序，正在研究你传回的情报并评估处理方案。”
穆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条理清晰，不带多余情绪，但语速比平时稍快半分。
“必须向你说明，当前平都及华夏境内的核心精力与有限资源，必须优先投放在内部农业恢复、食品供应链保障、基础工业体系重建与能源网络稳定供应上。
“客观评估，短期内，我们恐怕难以对境外此类区域中的恶性事件，组织具备足够影响力的大规模有效行动。”
这是一个基于残酷现实而做出的理智判断，聂维扬并不意外。
无论在哪个时代，保障自身文明核心区域的存续与稳定，都是不容置疑的首要任务。
穆玦的话锋随即一转，提出了平都的请求：“另，根据你提供的前文明避难所及相关设施信息，技术部门与能源战略署联合提出一项请求：
“可否请你尝试联系‘二号管理员’，询问其调拨部分前文明遗留能源，方便华夏境内系统性重建的可能性？
“任何形式的能源补充，都将极大加速我们的社会重建进程。”
聂维扬沉吟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剑柄上摩挲。
他回复道：“请求收到。我可以尝试进行询问，但请务必不要抱有过高期望。
“前文明遗迹的现状复杂且极不稳定，其内部规则限制，你们通过之前的接触，也应有所了解。
“我必须强调，我与二号管理员之间，仅限于某种程度的合作关系，我无法确保他的回应，更不能代表他的意志或承诺任何结果。”
他必须将界限划清，避免后方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下，对这份不确定的合作关系产生不切实际的依赖，那对双方都可能造成损害。
很快，穆玦的回复抵达。
“明白。平都非常感谢。
“任何潜在的、可能的协助，在当下都是极其宝贵的。”
穆玦的语气听起来似乎轻松了一丝，尽管他的声音依旧沉稳。
“平都方面的综合分析结果与初步行动方案，预计在明天此时，通过同一加密频段向你传达更详细的答复。
“在此期间，请务必注意自身安全。”
“收到。明日此时再联系。完毕。”聂维扬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他心知肚明，平都的战略重心和有限力量，必然主要在国境线之内。
平都最可能提供的支持方式，大概是情报共享，以及经过严格评估的有限非军事资源交易，以及在战略上的策应。
这就够了。
聂维扬心中思绪万千。
他将沉重的电台原型机收回储物空间，随后身形微动，融入林间的阴影。
他经过干枯河边，回到苦水镇里。
……
次日凌晨，聂维扬离开苦水镇，向林寿恒此前指引过的方向移动。
那是生命庄园所在的方向。林寿恒本人并未亲自去过，无法同步地图。但在昨夜，有些……嗯，‘好心人’向他提供了不少情报，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感谢好心人们，希望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噢，还有其中一部分，希望他们下辈子心胸开阔。
离开苦水镇不过数里，深入更加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地带后不久，聂维扬敏锐的感知便捕捉到了前方异常的动静。
他悄无声息地攀上巨树，正要隐匿在交错虬枝之间，如今不佩甲也有点高得过头的体重就让他差点掉了下来。
聂维扬：“……”
聂维扬默默放过树枝，把自己固定在了树干上，他冰冷的目光穿透叶隙，俯视着下方林间空地上令人齿冷的一幕。
那不是什么挣扎求生的幸存者小队，也不是什么边界巡逻队。
那是一支捕奴队！
大约十五六名武装人员，装备着相对精良的布衣与皮质护甲，脸上带着麻木神情。他们大声呵斥，驱赶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人。
这些人面黄肌瘦、形销骨立，男女老少皆有，手脚被粗糙麻绳捆绑，相互串联在一起，如同即将被送往屠宰场的牲畜。
他们的眼神大多空洞无物，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只剩下麻木的躯壳，唯有在皮鞭带着破空声抽打在皮肉上时，身体才会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一下，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哼。
“快走！磨蹭什么！还想挨鞭子吗？”
一个满脸横肉的捕手厉声吼道，手中的长棍毫不留情地戳在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背上。
人群在泥泞和腐叶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绝望气息几乎化作烟云。
突然，队伍中段，一个瘦弱得几乎只剩骨架的男人脚下一软，猛地栽倒在地。
他挣扎了几下，却如同离水的鱼，再也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妈的！又一个废料！”
领头一个眼神凶戾的壮汉不耐烦地咒骂了一句，大步走上前。
他没有任何查看或搀扶的意思，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
倒在地上的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嗬嗬作响的哀鸣，眼中爆发出最后的求生光彩。
但这光彩瞬间熄灭了。
刀光一闪，干脆利落。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切开了男人的喉咙，鲜血如同破裂的水囊般喷涌而出，溅在周围的泥地和旁边奴隶惊恐的脸上。
不多，但很烫。
那领头者像丢弃一件损坏的工具般，随意地一脚踹上那具反射性抽搐的身体，把男人踹进旁边布满荆棘的灌木丛中。
“废物！浪费老子时间！”
他啐了一口唾沫，甩了甩匕首上黏稠的血液，对着其他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奴隶们厉声咆哮：“都他妈给老子看清楚！这就是耽误时间下场！
“走！天黑前到不了袄山，你们统统都没饭吃！”
浓烈的血腥味、人体失禁的恶臭、汗液的酸腐气，在林中空地上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队伍里的众人咕哝着，却什么都说不了。一个稚嫩的女孩眼里全是泪水，她死死盯着那灌木丛。
“爸爸……”她喃喃道。
爸爸……你总是说，这样的日子快要结束了，神爱我们，神会救我们的。
神在哪里？我好想见见祂。
你说神会救受苦的人，可天下那么多人受着苦……
神怎么，不来啊？
耐心等待。
时间在虫鸣中缓缓流逝。远处不知名的变异动物低吼着，它游荡在丛林中，逐渐走近河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三十五秒，这是法术加密、信号中转与符文解密过程的必要延迟，亦是确保脆弱的通讯不被窥探的代价。
一来一回两个三十五秒，再加上对方组织语言的时间，聂维扬手中的传讯符石微微震动，内部流淌过一道水纹般柔和的光芒。
平都的回复到了。
一个沉稳冷静的年轻声音在符石中响起，，聂维扬能辨认出，这是与他直接对接的联络负责人穆玦：
“信息收到，聂维扬同志。
“平都方面已启动紧急分析程序，正在研究你传回的情报并评估处理方案。”
穆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条理清晰，不带多余情绪，但语速比平时稍快半分。
“必须向你说明，当前平都及华夏境内的核心精力与有限资源，必须优先投放在内部农业恢复、食品供应链保障、基础工业体系重建与能源网络稳定供应上。
“客观评估，短期内，我们恐怕难以对境外此类区域中的恶性事件，组织具备足够影响力的大规模有效行动。”
这是一个基于残酷现实而做出的理智判断，聂维扬并不意外。
无论在哪个时代，保障自身文明核心区域的存续与稳定，都是不容置疑的首要任务。
穆玦的话锋随即一转，提出了平都的请求：“另，根据你提供的前文明避难所及相关设施信息，技术部门与能源战略署联合提出一项请求：
“可否请你尝试联系‘二号管理员’，询问其调拨部分前文明遗留能源，方便华夏境内系统性重建的可能性？
“任何形式的能源补充，都将极大加速我们的社会重建进程。”
聂维扬沉吟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剑柄上摩挲。
他回复道：“请求收到。我可以尝试进行询问，但请务必不要抱有过高期望。
“前文明遗迹的现状复杂且极不稳定，其内部规则限制，你们通过之前的接触，也应有所了解。
“我必须强调，我与二号管理员之间，仅限于某种程度的合作关系，我无法确保他的回应，更不能代表他的意志或承诺任何结果。”
他必须将界限划清，避免后方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下，对这份不确定的合作关系产生不切实际的依赖，那对双方都可能造成损害。
很快，穆玦的回复抵达。
“明白。平都非常感谢。
“任何潜在的、可能的协助，在当下都是极其宝贵的。”
穆玦的语气听起来似乎轻松了一丝，尽管他的声音依旧沉稳。
“平都方面的综合分析结果与初步行动方案，预计在明天此时，通过同一加密频段向你传达更详细的答复。
“在此期间，请务必注意自身安全。”
“收到。明日此时再联系。完毕。”聂维扬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他心知肚明，平都的战略重心和有限力量，必然主要在国境线之内。
平都最可能提供的支持方式，大概是情报共享，以及经过严格评估的有限非军事资源交易，以及在战略上的策应。
这就够了。
聂维扬心中思绪万千。
他将沉重的电台原型机收回储物空间，随后身形微动，融入林间的阴影。
他经过干枯河边，回到苦水镇里。
……
次日凌晨，聂维扬离开苦水镇，向林寿恒此前指引过的方向移动。
那是生命庄园所在的方向。林寿恒本人并未亲自去过，无法同步地图。但在昨夜，有些……嗯，‘好心人’向他提供了不少情报，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感谢好心人们，希望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噢，还有其中一部分，希望他们下辈子心胸开阔。
离开苦水镇不过数里，深入更加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地带后不久，聂维扬敏锐的感知便捕捉到了前方异常的动静。
他悄无声息地攀上巨树，正要隐匿在交错虬枝之间，如今不佩甲也有点高得过头的体重就让他差点掉了下来。
聂维扬：“……”
聂维扬默默放过树枝，把自己固定在了树干上，他冰冷的目光穿透叶隙，俯视着下方林间空地上令人齿冷的一幕。
那不是什么挣扎求生的幸存者小队，也不是什么边界巡逻队。
那是一支捕奴队！
大约十五六名武装人员，装备着相对精良的布衣与皮质护甲，脸上带着麻木神情。他们大声呵斥，驱赶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人。
这些人面黄肌瘦、形销骨立，男女老少皆有，手脚被粗糙麻绳捆绑，相互串联在一起，如同即将被送往屠宰场的牲畜。
他们的眼神大多空洞无物，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只剩下麻木的躯壳，唯有在皮鞭带着破空声抽打在皮肉上时，身体才会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一下，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哼。
“快走！磨蹭什么！还想挨鞭子吗？”
一个满脸横肉的捕手厉声吼道，手中的长棍毫不留情地戳在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背上。
人群在泥泞和腐叶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绝望气息几乎化作烟云。
突然，队伍中段，一个瘦弱得几乎只剩骨架的男人脚下一软，猛地栽倒在地。
他挣扎了几下，却如同离水的鱼，再也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妈的！又一个废料！”
领头一个眼神凶戾的壮汉不耐烦地咒骂了一句，大步走上前。
他没有任何查看或搀扶的意思，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
倒在地上的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嗬嗬作响的哀鸣，眼中爆发出最后的求生光彩。
但这光彩瞬间熄灭了。
刀光一闪，干脆利落。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切开了男人的喉咙，鲜血如同破裂的水囊般喷涌而出，溅在周围的泥地和旁边奴隶惊恐的脸上。
不多，但很烫。
那领头者像丢弃一件损坏的工具般，随意地一脚踹上那具反射性抽搐的身体，把男人踹进旁边布满荆棘的灌木丛中。
“废物！浪费老子时间！”
他啐了一口唾沫，甩了甩匕首上黏稠的血液，对着其他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奴隶们厉声咆哮：“都他妈给老子看清楚！这就是耽误时间下场！
“走！天黑前到不了袄山，你们统统都没饭吃！”
浓烈的血腥味、人体失禁的恶臭、汗液的酸腐气，在林中空地上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队伍里的众人咕哝着，却什么都说不了。一个稚嫩的女孩眼里全是泪水，她死死盯着那灌木丛。
“爸爸……”她喃喃道。
爸爸……你总是说，这样的日子快要结束了，神爱我们，神会救我们的。
神在哪里？我好想见见祂。
你说神会救受苦的人，可天下那么多人受着苦……
神怎么，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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