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昭衡帝几乎夜夜宿在承明殿。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在水仙的承明殿里荡然无存。

  每日的赏赐如流水般送进来,昭衡帝更是亲自执了药瓶为她颈间伤痕上药。

  连伤痕都不算的擦伤,竟然被他如此珍视,仿佛她是什么稀释珍宝。

  水仙颈上的红痕很快淡去,帝王恩宠却一日浓过一日。

  整个后宫的目光都聚焦在承明殿,猜测着这位水仙常在何时会晋位分,而易妃和丽贵妃的失宠,又会持续多久。

  长信宫里,易妃心急如焚。

  丽贵妃禁足,她的机会来了,指不定能升一升贵妃!

  可皇上却似乎完全忘了她,一心扑在那个贱婢身上!

  更让她气恼的是,无论她派人给水仙递什么话,暗示她该替自己在皇上面前美言,那贱婢竟然置若罔闻!

  这日,易妃终于按捺不住,她精心准备了一只锦盒,命心腹宫女务必亲自送到水仙手里,亲眼看着她打开。

  承明殿内,檀木案几上,冯顺祥刚送来一盘饱满欲裂的石榴,颗颗籽粒晶莹如红玛瑙,在日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银珠正守在水仙身边,给她一粒粒地剥石榴。

  易妃宫女的到来,打破了这短暂的静谧。

  宫女神情倨傲,将那只锦盒放在水仙面前,语气透着股居高临下。

  “小主,我家娘娘念及旧情,特意赏您的。娘娘吩咐,请您务必亲自瞧瞧里头的东西,奴婢也好回去复命。”

  水仙目光平静地落在那只锦盒上,随即一个眼神便稳住了身后欲动的银珠和香岚。

  她亲自打开了锦盒,只见锦盒中摆着的,是几十片碎掉的瓷片,其中几片锋利的边缘上还沾染着褐色的血迹。

  “这是......”水仙指尖一顿,眸中适时地涌上茫然。

  易妃的宫女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声音毫无波澜:“这是易府刚送来的。小主的父亲,前几日打扫时,不小心碰倒了老爷书房里那只价值连城的梅瓶。老爷震怒,下令将那贱奴好生教训了一顿,此刻还关在柴房里,水米未进呢。”

  宫女面无表情的,继续道:“还是我家娘娘仁慈,念在主仆一场,特意修书回府求情,才堪堪保住了那老东西一条贱命!”

  水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她朝着锦盒伸出手,似是想去触碰那染血的碎片,又恐惧地缩回。

  “水仙叩谢娘娘的相护之恩......”

  她露出恰到好处的脆弱来。

  宫女见状,将来意说明了。

  “娘娘的意思是,望小主勿忘根本,好自为之!二老以及幼妹在府中,可都指望着小主呢!小主近日圣眷正浓,难道就没什么努力要做吗?”

  水仙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再抬眸时,眼中只剩下恭顺的卑微。

  “请姐姐转告娘娘,水仙......近日一直在努力求情。只是圣心难测,不敢冒进,还需......还需些时日。”

  宫女审视着她,缓缓颔首:“小主心里有数就好。娘娘耐心有限,二老......和你那伶俐的妹妹,可都等不起太久。”

  “是,水仙明白。恭送姐姐。”水仙深深垂首,姿态放得极低。

  宫女这才略一福身,带着一身傲慢转身离去。

  殿门合上的瞬间,水仙脸上那卑微温顺的笑容如同潮水般褪去,只余下眼底深处压抑不住的锐利寒光。

  银珠气得眼睛都红了,刚要开口骂,却被水仙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水仙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摊肮脏的碎片和血迹上,心中不禁冷笑。

  易贵春的伎俩,翻来覆去也就这几样。用父母家人来威胁她,前世今生,毫无新意。

  “银珠。”她的声音低沉微哑,却异常清晰。

  “收好。尤其是染血的碎片,一片都不能少。”水仙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是!”银珠应声,动作迅捷而无声地将锦盒收好。

  收好证据,水仙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冰冷的空气涌入,让她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

  心疼吗?自然是疼的。

  那是她的骨肉至亲,正在易府中遭受虐待。

  但还不够。

  水仙的眸底划过一抹冷意。

  前世爹娘至死都谨记着奴才本分,哪怕女儿被弃青楼,也只敢偷偷抹泪,不敢怨恨主家半分。

  他们骨子里的奴性,早已被易府几十年的驯化浸透。这点皮肉之苦,比起前世他们最终无声无息的惨死,又算得了什么?

  只有痛彻心扉,只有让他们彻底看清主家的狠毒绝情!

  只有让他们明白,除了依靠自己再无生路,才能彻底洗刷干净渗入骨缝的奴性!

  水仙站在风口,任由寒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角,拂乱了额前的碎发。

  她不能心软。

  一丝一毫......都不能!

  ——

  当晚,昭衡帝再次翻了水仙的牌子。

  这已经是他连宿承明殿的......不知道第几晚了。

  晚膳未用,水仙就被他抱上了榻。

  好不容易能得到片刻休息,她俯在榻边,感受着男人落在她肩上的温存的吻,水仙开口,声音里带着疲倦的鼻音。

  “之前皇上至少隔日宿在后宫,究竟是怎么忍住的?”

  他有这个精力,真是干什么都能成功的体力和毅力。

  “只有仙儿,才能让朕失控。”

  昭衡帝用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的香肩,鼻腔轻嗅到帐中暖香,那是令他极为心安的味道。

  他想起午后时分,冯顺祥过来禀报的事情。

  昭衡帝稍微撑起身,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水仙浮红的侧脸。

  他撩起水仙侧脸汗湿的碎发,轻柔地将发丝别到她的耳后。

  “今日下午,长信宫派人来了?”

  水仙不惊讶昭衡帝为什么知道。

  满宫都是昭衡帝的眼睛,他想知道什么,轻而易举。

  “嗯。”

  水仙拥着被衾,轻点了下头。

  昭衡帝耐心地等着,却没等来她的话。

  他凑过去轻吻她的唇角,“没有什么想和朕说的吗?”

  “妾身要说什么,皇上不知道吗?”

  水仙卷了被子,推开沉重的他,自顾自地去了里侧。

  她鲜少露出这般娇态,昭衡帝起了瘾,追着她,将她堵在怀抱与床榻之间。

  “朕不知,仙儿何不与朕说说?”

  空间狭小,空气也仿佛稀薄起来。

  水仙故意露出苦恼的神色,“皇上哪里是不知,分明就是想听妾身劝您去长信宫一趟。”

  她轻哼,露出想恼却不敢恼的神色。

  “皇上若是想去找别人,何苦非要让妾身相让......”

  水仙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昭衡帝被她瞪得唇边笑意更深。

  长信宫来人,让水仙做什么,不难猜到。

  水仙向来顺从体贴,若是前些日子她定然要大度劝他去长信宫见易妃。

  可如今......昭衡帝心中似是灌了蜜糖进去,只觉得水仙如此情态,分明是在乎他的。

  他心中振奋,低头用薄唇去堵水仙的嘴。

  水仙正想挣扎,不能让他轻易得了,可下一刻就被歇息过来的男人制住了。

  “仙儿。”

  水仙捂着脸,不想听,不想看,却被强行推着,又重新回到了边缘悬着。

  ......

  近几日,水仙总是睡到接近午时,才能堪堪应付接连宿在承明殿的昭衡帝。

  承明殿中,从上到下,皆是受了帝王旨意,不敢打扰小主休息,洒扫都尽量放轻了声音。

  今天,水仙还在睡梦里,就被银珠轻轻推醒了。

  她悠悠转醒,隔着床帐隐约能看到窗外漏入的光,“什么时辰了?”

  水仙的嗓子有些哑了,银珠连忙递上了水。

  “小主,辰时三刻......慈宁宫来人召小主过去呢。”

  现在远不到水仙起来的时候,可刚刚慈宁宫来人,银珠不敢慢待,只能入了内室将小主喊起来。

  慈宁宫?

  水仙听到这三个字,睡意顿时消失了个干净。

  连日得宠的消息,还是不免惊动了太后......她想起寿宴上,太后掩饰不住的对端亲王一家的偏爱,以及听闻她未能有孕后的放松。

  “皇上呢?”

  水仙低声问道。

  银珠去打听过了,“皇上正在前朝议事呢,恐怕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水仙弄清楚了,于是撑着尚且酸胀的身子起来,在银珠的伺候下,梳妆更衣。

  临行前,她将香岚喊了过来,低声嘱咐道:“若皇上那边散了,即刻想办法递个信儿。”

  香岚会意,重重点头。

  安排好一切,水仙才放心地与银珠离开,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

  不久之后,她在慈宁宫的门口,遇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婉妃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宫装,裙摆上的莲花银纹在日光下泛着低调奢华的贵气,她看到水仙时,浅浅露出了个娴雅的微笑。

  “水仙常在也是来看太后的吗?一起进去罢。”

  上次与婉妃相见,还是在易妃的长信宫宴席上。

  通过香岚读唇语,她提前察觉婉妃派人请皇上过来,这才演了那么一出戏,引得皇上怜惜,凭得了这段时日的帝宠。

  水仙察觉到,婉妃心机不浅。

  不过这后宫里,有几个心机浅薄的呢?

  水仙也对着婉妃露出温和的笑容来,与婉妃一同走进了太后的慈宁宫。

  两世加在一起,这还是水仙第一次踏入慈宁宫。

  上一世她初次承宠后不久就被诊出喜脉,之后她就被易妃拘在长信宫养胎。

  那时,水仙隐约听说太后闭门礼佛,除了自己的亲侄女婉妃以外,很少召见其余妃嫔。

  不知为何,这一次她尚未有孕,竟得到了太后的召见......不知太后所为何事?

  甫一踏入慈宁宫,一股沉静的沉香气息便扑面而来。

  殿内光线并不算明亮,羊角宫灯烛火明亮,却照不透香炉里升起的缭绕烟雾。

  侧间供着佛堂,太后身披月白缂丝佛衣,正跪坐在金丝楠木佛龛前,翡翠佛珠在她指间碾过,每碾过一颗,她都低声念上一句。

  婉妃显然是常来的,安静地来到正堂,等着太后礼佛结束。

  水仙见状,便坐在了婉妃右侧。

  慈宁宫的宫人端上了茶盏糕点,来往脚步寂然无声。

  不久后,太后礼佛结束,带着一身的沉香来到了正堂。

  婉妃与水仙同时站起,向太后行礼。

  太后虚虚抬手,声音不高,“免礼,都坐吧。”

  她行到上首,落座后下意识地碾动佛珠,混浊的目光隔了些距离,打量着水仙。

  “水仙常在,”太后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听不出喜怒,“皇帝近日龙体康健,政务繁忙,哀家听闻你侍奉得还算用心?”

  不知太后用意为何,水仙立刻起身,垂首敛眸:“回太后娘娘,伺候皇上是妾身的本分,妾身不敢言用心,只求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尽心就好。”太后拨动佛珠的手指顿了顿,目光在她略显单薄的身形上扫过,语气陡然一转:

  “只是哀家看你,这气色......似乎比上次在哀家寿宴时更弱了些?皇帝年轻气盛,你身子骨单薄,更要懂得爱惜自己才是。这后宫的女人啊,身子就是根本,若是根基不稳,如何能长久侍奉君王,为皇家开枝散叶?”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妾身定当谨记,好生将养。”

  水仙心中隐约察觉到什么,不自觉地收紧了交叠在身前的双手。

  果然,她听到太后淡声道:

  “正好,今日当值的,是太医院院判李茂李太医。他的医术,在整个太医院都是拔尖的,哀家让他给你好好瞧瞧,开几副固本培元的方子,也算哀家替皇帝多照拂你一二。”

  太后的试探,避无可避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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