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巨幕,光华如瀑,将洪武十三年的目光,引向一片初具规模的煌煌宫阙——北京。

  画面由高空俯瞰。一座崭新的、格局方正宏大的宫殿群在北方大地上铺展开来。

  虽无南京紫禁城那般历经十数年营建的层叠深邃与精雕细琢,却透着一股新生的雄浑与扑面而来的帝王气魄。

  旁白音沉稳响起:“永乐十五年四月,北京西宫营建告竣!含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及附属殿宇,凡一千六百三十余楹!”

  镜头倏然拉近,聚焦于核心——新建的北京奉天殿!

  殿宇巍峨,重檐庑殿顶覆盖着簇新的黄琉璃瓦,在北方澄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燃烧的金色火焰。

  殿基高耸,由巨大的青白石条砌筑,陡峭的丹陛直通殿门,彰显着无上威仪。

  然而,仔细看去,这殿宇的规模,似乎比南京的奉天殿略小了几分,少了几分江南的灵秀繁复,多了几分北地的粗犷硬朗。

  殿前广场开阔,新铺的“金砖”光洁平整,却还未来得及染上太多岁月的包浆与人气,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殿内梁柱斗拱崭新,彩画鲜艳夺目,却少了南京奉天殿那种浸润着历史烟云的深沉底蕴。

  画面巧妙分割!

  左半幅:是这崭新、恢弘却又略显“生涩”的北京奉天殿。

  右半幅:瞬间切换回洪武十三年,此刻众人所处的南京奉天殿!

  两相对比,冲击力无与伦比!

  南京奉天殿,历经十数年精心营造,早已气象万千。

  其规模更为宏大,殿顶琉璃瓦色泽温润深沉,飞檐翘角舒展如鹏翼,雕梁画栋极尽工巧,每一处细节都沉淀着江南的富庶与匠心的极致。

  殿内巨大的金丝楠木柱散发着幽香,地面金砖被无数脚步磨砺得温润如玉,光可鉴人。一种厚重的、沉淀的、无可替代的帝王威仪,从每一块砖石、每一根梁木中透射出来,那是时间与权力共同浇筑的丰碑!

  奉天殿内,洪武十三年。

  龙椅之上,朱元璋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并立的新旧两座奉天殿。

  没有暴怒,没有斥责,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重的了然。最后一丝关于老四(朱棣)可能不会真正迁都的、渺茫的幻想,如同风中残烛,被这铁一般的画面彻底吹熄了。

  身旁的马皇后,保养不当而有些粗糙的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攥住了丈夫龙袍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她望着天幕上那座崭新却陌生的北京奉天殿,再低头看看脚下这浸润着无数心血与记忆的南京金砖,一股巨大的、被时代洪流抛弃的悲凉感汹涌而至。

  迁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和重八(朱元璋),还有他们寄予厚望的标儿(朱标),未来都将长眠于这钟山之阳。

  而他们的子孙后代,将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登基、理政、生活。

  孝陵、太子陵,将不再是帝国的心脏,而将成为真正的、孤悬于南方的“孤家寡人”!香火可会冷清?祭奠可会断绝?这份被空间割裂的孤寂与冷落,让她这位历经沧桑的皇后,也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太子朱标站在御阶之下,仰望着天幕,脸色苍白如纸。

  他比父母更清晰地看到了迁都背后帝国战略重心的彻底北移,看到了南京无可避免的衰落。

  而他为自己规划的、未来守护在父母陵寝旁、辅佐新君的蓝图,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座精心营造的陵墓,在未来的岁月里,渐渐被北方的尘埃所遗忘,只剩下钟山的风雨相伴。巨大的失落与一种身为“前朝象征”的悲怆,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殿内三人,帝、后、储君,在这一刻,被天幕上那座北方的宫殿,钉在了无声的、关于离别与孤寂的十字架上。

  --

  死寂持续了许久。

  朱元璋缓缓地、极其沉重地靠回了龙椅。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他不再看天幕,而是转向御案。

  内侍太监早已研好浓墨。朱元璋伸出骨节粗大的手,拿起那支沉重的御笔。他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笔锋饱蘸墨汁,落在案头一份摊开的、关于修订《皇明祖训》中“诸王陵寝规制及祭祀”条款的奏疏上。

  没有犹豫,没有不舍。

  朱笔如刀,力透纸背!将其中“后世子孙,当以孝陵为尊,依制祔葬钟阳,永享血食”等要求后世帝王必须葬在南京孝陵周围的字句,狠狠划去!浓黑的墨迹如同狰狞的疤痕,覆盖了那些象征着家族永恒团聚的旧梦。

  “迁吧……都迁吧……”朱元璋的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摩擦,“孤零零的坟头,总好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比锐利的忌惮,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总好过再来一场‘高平陵’!”

  司马懿夺权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让他宁可让子孙后代散落四方,也绝不敢再让他们像曹魏宗室那样,被权臣堵在祖坟边一锅端了!

  他目光扫过偏殿方向,那里躺着因天幕刺激而吐血昏迷、至今未醒的韩国公李善长,心中竟掠过一丝扭曲的庆幸:老李,你就这么睡着吧……睡着了,对大家都好。至少,咱的闺女(临安公主)和女婿(李祺),或许能躲过那场注定的清算。

  殿内的沉重并未蔓延至殿外广场。

  广场上的勋贵们,同样仰头看着天幕上那两座对比鲜明的奉天殿。短暂的惊愕之后,这群老狐狸迅速交换着眼色,脸上很快堆起了“义愤填膺”和“无比忠诚”的表情。

  “啧!瞧瞧!瞧瞧这北京修的奉天殿!”宋国公冯胜第一个扯着嗓子,声音洪亮得足以让殿内隐约听见,他指着天幕,一脸痛心疾首,“这也太……太寒碜了!小家子气!看看那殿顶,看看那柱子!哪比得上咱们应天奉天殿一根脚趾头?永乐爷……唉,也是被北边那些鞑子逼得没法子,仓促上马,能修成这样就不错了!可要说气象、说底蕴?给咱们南京的提鞋都不配!”

  “冯公说得太对了!”定远侯王弼立刻大声附和,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旁边蓝玉脸上,“这新殿,看着是亮堂,可就是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空荡荡的,没魂儿!哪像咱们脚下这座?每一块砖都浸着陛下的龙威,每一根梁都刻着开国的气运!这才是真正的奉天承运之所!”

  “就是就是!”

  “没错!差远了!”

  “还得是咱洪武爷修的殿宇,气派!厚重!”

  一时间,广场上马屁如潮,勋贵们众口一词,极尽贬低北京新殿之能事,将南京奉天殿捧到了天上。他们神情激动,语气真诚,仿佛发自肺腑地为南京这座“祖庭”鸣不平。

  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冷眼旁观着这群老兄弟的表演。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充满讽刺的弧度。等到众人声音稍歇,他才慢悠悠地,用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人听清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

  “小点好……小点结实。修那么大干嘛?万一……万一哪天塌了,”他顿了顿,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天幕上那宏伟的南京奉天殿,又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紧闭的奉天殿大门,“……还不得砸死一堆人啊?”

  这话如同冰水泼进油锅,让周围瞬间一静!冯胜、王弼等人脸上的“激愤”都僵了一下,眼神闪烁,不敢接话。蓝玉却像没事人一样,懒洋洋地重新抱紧了胳膊,抬头望向九天之上。

  天幕的光芒,映照着广场上这群即将远征安南、去搏杀自己封地的骄兵悍将。

  他们口中贬斥着北京的“小”,心中却在熊熊燃烧——那安南的万顷沃野,那未来属于他们自己的、虽小却唯我独尊的“奉天殿”!

  比起留在这座注定要渐渐冷落的、属于别人的巨大宫殿阴影下,远方那片可以自由驰骋的天地,才是他们真正的渴望!

  百战余生的目光穿透天幕的幻影,仿佛已看到了安南炽热的阳光,和他们自己亲手立起的、染血的一座座“奉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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