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金光如血,泼洒在建文四年(1402年)正月的中原大地。

  凛冽的朔风卷过冰封的黄河,发出呜咽般的咆哮。

  河面上,一条由无数舟楫、浮桥组成的钢铁长龙,正迎着寒风,艰难而坚定地跨越天堑!

  字幕如惊雷,炸响在洪武十三年的苍穹!

  画面中,朱棣身披玄甲,驻马黄河北岸,目光如炬,穿透漫天风雪,死死锁定了南岸!

  他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燕军精锐!人人面带风霜,眼神却燃烧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舍弃了浴血两年才占据的北平、保定、永平三郡根基,如同赌徒押上所有筹码,目标只有一个——金陵!龙椅!

  画面急转,燕军如疾风般席卷南下!

  沿途郡县,望风披靡!徐州城头,守军惊恐地看着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燕军先锋旗帜,城下烟尘蔽日!金陵的最后一道屏障,已岌岌可危!

  “好!!”

  奉天殿外广场,勋贵班列中,爆发出宋国公冯胜一声中气十足、充满激赏的喝彩!

  他猛地一拍大腿,花白的胡须都激动得颤抖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角落里那个面如死灰的身影——永昌侯蓝玉!

  “神机妙算!真乃神机妙算!”冯胜毫不吝啬赞誉,声音洪亮,引得周围勋贵纷纷侧目,“永昌侯!此前你高论‘直扑金陵’,言燕王唯有行此险中求胜之绝户计,方可破局!老夫当时尚觉太过行险!今日天幕为证,燕王所行,与你所言分毫不差!此等料敌于千里之外的眼光,老夫……心服口服!”

  “是啊!蓝侯爷慧眼如炬!”

  “一语道破天机!真乃我大明军神!”

  “若非侯爷点破,我等尚在河北泥潭里打转呢!”

  颖国公傅友德、定远侯王弼等一众老将也纷纷抚掌赞叹,看向蓝玉的眼神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蓝玉此前的桀骜和跋扈,在这等“神预言”面前,似乎都成了名将应有的傲气。

  然而,被众人赞誉中心、如同众星捧月般的蓝玉,此刻却丝毫感受不到半分得意!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额角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完了!彻底完了!

  蓝玉心中哀嚎!

  他当初在殿前一时嘴快,抛出那“直扑金陵”的惊世之论,纯粹是出于沙场宿将的直觉和骨子里的赌徒心态,更带着几分在勋贵面前显摆的意味!

  他万万没想到,天幕竟然真的按他“预言”的剧本上演了!而且演得如此逼真,如此轰动!

  这哪里是赞誉?这分明是催命符!

  冯胜这老东西嗓门这么大,生怕奉天殿里那位听不见吗?!

  蓝玉用眼角余光惊恐地瞥向那象征着至高皇权也蕴含着无尽杀机的奉天殿大门,仿佛看到一把无形的铡刀,正悬在自己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他现在身在这奉天殿前,众目睽睽之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如待宰羔羊般,承受着这“捧杀”的煎熬!

  ---

  奉天殿内,龙涎香的气息依旧沉静,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因天幕剧变而汹涌的暗流。

  朱元璋高踞龙椅,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阅尽沧桑的龙目,紧紧锁定着天幕上燕军主力如黑色洪流般渡过黄河、前锋直抵徐州的画面。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手指在冰冷的紫檀扶手上,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地敲击着。

  “笃…笃…笃…”

  这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敲在每一个大臣紧绷的心弦上。

  当看到朱棣果真如蓝玉所预言那般,抛弃所有坛坛罐罐,行此“直扑金陵”的绝户计时,朱元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并未看殿外,仿佛自言自语般,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蓝玉……”

  这个名字被他轻轻吐出,带着一种玩味的语气。

  侍立在旁的大太监王景弘立刻屏息凝神,垂手恭听。

  朱元璋的目光依旧落在天幕上,仿佛在评价一件工具:

  “这小子……打仗的眼光,还是有的。这份破釜沉舟、直捣黄龙的胆魄和决断,算得上是一柄……锋利的刀。”

  他顿了顿,手指的敲击节奏未变,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

  “要不……咱再给他一个机会?”

  这话听起来像是恩典,但殿内近侍和前排的几位重臣,却无人敢松一口气。因为他们太了解这位开国皇帝了。

  朱元璋浑浊的眼珠深处,精光闪烁,正进行着冷酷的权衡:

  蓝玉,是柄好刀,但也是一柄双刃剑!

  此刀,锋利无匹,能破强敌,却也桀骜难驯,极易反噬!

  最关键的是——这刀,是咱亲手锻造、亲手磨砺出来的!只有咱的手,才镇得住,用得了!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若太子朱标,或嫡长孙朱雄英能逆天改命,承继大统……以标儿的仁厚,雄英的稚嫩,能驾驭得了燕王朱棣这头嗜血的猛虎吗?若驾驭不住,留下蓝玉则可钳制燕王!

  但若……天命终究难违,标儿和雄英都……那么,由老四朱棣来坐这江山呢?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天幕上朱棣那坚毅果决的身影。

  老四……够狠!够硬!也够聪明!

  蓝玉这柄刀,在老四手里,或许真能物尽其用,开疆拓土?以老四的心性和手段,镇住蓝玉,当无问题。

  如此,此刀……留之亦无妨?

  一个冷酷的结论在朱元璋心中成型:

  蓝玉的生死,不在咱一念之间。

  而在于……蓝玉自己,能否认清形势,摆正位置!

  他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漠然:

  “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就看他蓝玉自己,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

  朱元璋这番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机锋的“恩典”和“考量”,清晰地落入了前排三位重臣的耳中——魏国公徐达、韩国公李善长、曹国公李文忠。

  三人几乎同时垂下了头,姿态恭谨无比。

  “陛下圣明仁厚!永昌侯若知陛下如此宽宏,必当感激涕零,肝脑涂地以报!”李善长第一个开口,声音平稳,带着老成谋国的恳切,将“仁厚”二字咬得极重。

  “陛下天恩浩荡,不计前嫌,实乃蓝玉之福,亦是我大明之幸!”李文忠紧随其后,语气充满感佩。

  “陛下思虑深远,无论用与不用,皆为社稷计,臣等拜服。”徐达言简意赅,沉稳如山。

  三人表面上唱和着“陛下仁厚”、“天恩浩荡”,言辞恳切,赞誉由衷。然而,那低垂的眼睑下,隐藏的却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冰冷刺骨的清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仁厚?

  徐达心中冷笑。洪武朝的勋贵,谁没见识过陛下“仁厚”背后的雷霆手段?

  胡惟庸案的血还未干透呢!陛下此刻说“给机会”,下一刻就能找个理由把蓝玉九族都扬了!

  蓝玉是柄好刀不假,但更是一根扎在陛下心头的刺!

  陛下不过是在权衡这刺是现在拔,还是将来由新君拔,或者……留给燕王当磨刀石罢了!

  信陛下会真心给蓝玉机会?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感激涕零?

  李文忠内心苦涩翻腾。

  他儿子李景隆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天幕所示,未来九江(李景隆)在靖难中扮演的角色,足够李家死十次了!

  陛下现在没动他李家,不过是天幕未结束,尚需稳定人心,外加他李文忠还有点用!

  蓝玉?功劳比他李文忠大?跋扈比他儿子轻?陛下真要“仁厚”,他李文忠第一个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社稷之幸?

  李善长老谋深算的眼底,闪过一丝疲惫的嘲弄。

  他作为开国文臣之首,历经朝堂无数风波,太明白这位洪武皇帝的心思了。

  陛下眼里只有朱家的江山永固,哪有什么真正的“恩典”?

  蓝玉的生死,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其价值只在于能否为未来(无论哪个皇帝)所用,以及抛弃时能否榨取最后一点价值(比如震慑其他勋贵)。

  所谓“给机会”,不过是帝王心术的漂亮话,听听就得了,当真?那坟头草早三尺高了!

  三人垂首恭立,口中颂圣之辞不绝,心中却如同明镜。

  奉天殿内温暖如春,他们的脊背却仿佛贴着万载寒冰。在这位心思如渊似海的开国雄主面前,任何侥幸都是取死之道。

  蓝玉的“机会”,不过是悬在钢丝上的舞蹈,而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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