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燃轻轻呼气,双眸闪耀光芒,稚嫩的脸庞展现出与其年纪不相符的郑重神情。

  “推行商事…”

  对此他早已深思熟虑。

  发展商业固然存在一些隐患,譬如商人积累巨额资财后可能成为帝国的不安定因子,但权衡之下,益处显然大于弊端。

  从古至今,不论秦汉抑或后来的唐明,对于商贾的态度向来是轻视的。

  士农工商的阶层划分并非虚言。

  然而眼下,大秦正值重建的关键时期,各项事业的启动都离不开庞大的财力支持。

  单纯依赖农业那有限的田赋收入,根本无法满足帝国运转的庞大需求。

  商业一旦兴盛,带来的益处将更为可观!

  肖燃此言一出,嬴政神情微滞,眉头随之蹙起。

  大秦的根基毕竟是农业立国,商贾之流的社会地位历来十分低下。

  “发展商业…”他沉吟了片刻,接着问,“子正可有具体的方略…”

  嬴政明白肖燃不会无的放矢地提出此事,想必是有了独到的见解。

  见到嬴政并未当即否定,肖燃暗自舒缓了紧绷的心弦。

  他语气沉稳地阐述:“农业固然是国之根本,却已难以支撑大秦当前的开销;商业利润丰厚,唯有使其蓬勃发展,促使钱币流转,国库收入方能逐步负担起各项用度。”

  “再者,原六国区域的民众散居各方,彼此往来稀少,地域间的疏离感在所难免;倘若借助商业活动,能促使各地人民在大秦疆域内流动,对于弥合他们观念中的地方分歧亦将大有裨益…”

  听完这番话,嬴政略感讶异,觉得似乎颇具见地。

  肖燃接着比喻道:“倘使民众被束缚在各自的地域,各处的财源便如同一个个孤立的小水塘,纵然内部有些微流动,充其量不过是泛起些许涟漪罢了。”

  “可一旦将这些小水塘相互贯通,地方经济便能如条条支流汇入大川,循环流转,其势足以形成排山倒海之力;对大秦来说,是选择那些近乎死水的小池塘,还是渴望拥有能汇聚成滔滔不绝江河、甚至最终形成浩瀚汪洋的活水呢?”

  肖燃的比喻令嬴政心中一震,这番言论确有启发之效。

  倘若真能达到如此境地,那么或许…

  肖燃语气清晰地强调:“财富唯有在不断流转中方能显现其真正价值,否则便与一潭死水无异,永远仅限于那固定的容量…”

  嬴政静默片刻,徐徐提出疑虑:“假使经商利润丰厚,民众看到后必定争相模仿,届时田亩恐遭荒芜,人人都去从商,那么土地由谁来耕种呢?”

  “没有了田地,就意味着没有了粮食;没有粮食,国家根基便会动摇,此乃撼动国本之忧…”

  这正是他最为顾虑之处,一项国策的推行,其牵涉范围实在太过广阔。

  倘若普通民众眼见经商能轻易获取巨利,还有谁愿意固守田垄辛勤耕作?

  肖燃语气坚定地回应:“务农有田赋,经商自然也应有商税;陛下可颁布政令,适当提升商税税率,同时减轻农业税负,民众权衡之下,未必就会轻易弃农从商…”

  “并且,商业活动越是兴旺,每年从中征缴的税款数额将会愈加庞大。”

  “商贾往来各地,还可向他们征收进入城邑的税费。”

  “除此之外,尚有诸多名目可以用来征税,从而获取可观的财政收入。”

  听闻此言,嬴政不禁愕然,他确实未曾想过能如肖燃这般,设立如此多样的收费项目。

  他不由得陷入深思,倘若商业真的得以大力发展,大秦的国库收入无疑将实现迅猛的提升!

  肖燃双眼闪动了一下,补充道:“如果兴商之策推行顺利,或许大秦每年的税赋总额,相较于当前,增长四到五倍甚至更多,亦非不可能…”

  静谧!

  房间内霎时间只余下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之音。

  始皇帝内心剧烈震动,眼底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采。

  倘若真能像肖燃描述的那样,实现税收数倍的增长,那么商业发展所伴随的些许负面影响,似乎也并非不能容忍。

  但嬴政并非冲动草率的君主,他沉吟片刻后,缓缓指出了另一个隐患:“民众在各地间大量流动,同样也会给那些六国残余势力提供可乘之机…”

  嬴政并未被巨大的利益前景蒙蔽判断,而是敏锐地洞察并点明了最令人忧虑的核心问题。

  当前大秦实行郡县制度管理天下,行政层级清晰明确。

  而通行凭证“验传”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更是关键至极。

  如果没有合法的验传凭证,就连寻常的客栈驿站都无法进入。

  而处于最底层的民众则被组织在“里”这样的单位中,一个“里”大致相当于一个村落。

  每个“里”都设有专人负责管理里门的启闭。

  倘若有外来人员擅自进入里内,很容易就会被察觉。

  民众若要离开本里,必须获得里长的许可,并持有里长开具的文书证明,方可出行,到达异地后,仍需接受查验。

  大秦之所以能够战胜六国,实现统一,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种对各层级极为精细的划分与管理。

  帝国对于社会底层的掌控力度,其严密程度远非先前六国所能比拟。

  一般的探子密使根本无法轻易渗透进来。

  而今若要推行商业,导致人口大规模流动,这无疑将为那些六国的残党余孽提供绝佳的藏身之所。

  肖燃语气沉着地反问:“陛下荡平六国,一统寰宇,大秦的赫赫声威四海皆知;陛下连强大的六国都未曾畏惧,难道还会忧虑这些残存的宵小能够掀动什么波澜吗?”

  嬴政听罢微微一怔,随即心胸顿开,坚毅的面容上显露出一抹肃杀的冷意。

  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仿佛凝聚了无穷的帝王威仪。

  “你所言极是,六国鼎立之时,朕尚且无所畏惧,如今又何须忌惮这寥寥无几的残党?!”

  “他们若胆敢现身作祟,朕必将让他们彻底明白,大秦凭何能够君临天下!”

  嬴政素来行事果断,既然已认可肖燃发展商业的思路,便不再迟疑,迅速下令给李斯等人,要求他们着手拟定周全的实施细则。

  肖燃那简短的几句话仅能提供一个大致的方向,要将此构想付诸实践,必须依赖一套考虑周详、无一疏漏的完整计划。

  “老师,”扶苏轻叹一声,眼神中难掩担忧之情。

  伫立于他身前的是位身着宽大袍服、头戴高耸冠帽的儒雅文士。

  淳于越面色沉静地询问:“公子因何事而烦忧?”

  扶苏略作停顿后说道:“父皇坚持要重修边墙,还打算将所有战俘与囚徒都遣往工地,秦律残酷,这些人此去恐怕凶多吉少;此外尚需征募大量民力,这般耗费人力物力,对于大秦实乃沉重之负…”

  “父皇又意图推行商业,欲借此繁荣市面以平衡国库收支,然此举潜在的祸患极大,奈何父皇主意已定。”

  他脸上显露出沉闷不快的神色,身为大秦的皇长子,扶苏并非愚钝之人。

  修建长城与振兴商业的益处他自然能够洞悉,然而随之而来的巨大代价,却令他无法苟同。

  这亦是他长期以来对父皇诸多决策持有异议的核心症结所在。

  淳于越神情淡然地注视着扶苏。

  “陛下近段时间似乎有了不小的转变,倘若是过去,断然不会采纳兴商之策…”

  扶苏闻言微怔,“老师此话何意…”

  淳于越语气平淡地指出:“这般转变背后定有缘由,而陛下左右唯一的变数,似乎仅指向一人…”

  扶苏一时愣神,“您是指…肖燃。”

  对于这位可能是自己异母兄弟的少年,扶苏其实颇具好感。

  淳于越沉默不语,只道:“此子非同寻常。”

  “真是可恨!父皇对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竟然日渐青睐…”胡亥阴沉的面庞上浮现出强烈的怨恨,眼中满是妒火。

  近些时日,嫉妒与愤恨交织的情感如同毒蛇般不断啃噬他的心房,使得他性情愈发乖张残暴。

  每当念及原本应独属于他的父皇恩宠,即将被那个不知根底的小子夺去一部分,胡亥便感到心头像被巨石压住,郁闷得难以呼吸。

  赵高神色如常地问道:“公子难道忘了属下先前所言?”

  胡亥闻言一顿,仿佛忆起了什么,面色略微缓和,但仍旧是恨恨地咬着牙。

  “本公子并未忘记,只是实在难消此恨…”

  原本该是他时刻陪伴在父皇身边,享受那份亲近与关爱。

  如今他应有的位置,竟然被一个身份不明的小子占据了!

  赵高心底闪过一抹轻蔑,暗忖这位公子果然是难成大器。

  若不是因为此子容易操纵,自己又何苦费心辅佐他,为其谋划争夺帝位之事?

  他暗自吸了口气,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语气说道:“陛下如今正当壮年,未来帝位归属尚难定论;那肖燃虽常在陛下左右,但陛下绝非为私情所动摇之人,大位终将传给最为合适者。”

  近期,赵高作为始皇帝的近臣,在面见圣驾时自然也曾与肖燃打过照面。

  将胡亥与肖燃稍作比较,二人之间的优劣差异显而易见。

  赵高心中暗叹,愚笨也有愚笨的用处,至少胡亥对他还算言听计从。

  “主人…”叔姬带着敬意向肖燃禀报,“您吩咐准备的物品均已齐备。”

  她那娇美白嫩的脸蛋上带着几分不解,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光泽,简单的发髻配上一身朴素的火红襦裙,依然衬托出其婀娜的身段与丰润的姿容。

  和跟随肖燃之前相比,叔姬似乎更显丰腴饱满,面色红润了许多,这位娇美的侍女正散发出迷人的风采。

  肖燃并未留意叔姬的表情,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庭院中摆放的那些工具物件上。

  除了各种工具,地上还堆放着不少树皮、废麻、破布以及旧鱼网之类的材料。

  即便叔姬素来聪慧机敏,也未能领会这位年纪尚小于自己的主人究竟意欲何为。

  肖燃默默思量了片刻,接着吩咐道:“再去传唤几名仆役过来协助…”

  叔姬恭声应诺:“是。”

  她回应之后,终究没能压抑住满心的疑问,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主人,您预备做些什么呢?”

  与肖燃共处一段时日后,叔姬察觉到这位主人性情温和,并且对自己始终以礼相待,在这个奴仆地位甚至不如牲口的年代,叔姬唯有暗自庆幸自己遇到了好运。

  肖燃转头对她展颜一笑。

  尽管面容尚未完全长成,但那红润的嘴唇、洁白的牙齿,配上英气的眉毛和明亮的眼睛,还是让叔姬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我准备制造纸张!”

  叔姬听后顿时呆住,“制造…纸?”

  她的脸上充满了困惑不解。

  这个时代虽无现代意义的纸,但不少人习惯将丝绸织物也叫做“纸”。

  因而肖燃此刻所言,令她愈发感到费解。

  但她仍谨记自己的本分,不敢过多探询,迅速地退身离开。

  肖燃已在王氏的大将军府邸居住有时,府内上下人等皆已知晓这位少年是府主亲收的弟子,无不将他视若贵宾,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未过多时。

  叔姬便领着数名仆役前来。

  肖燃长长地吸入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略显激动的情绪。

  天啊,倘若真能成功造出纸张,这可是足以改写历史的创举!

  将来,我必定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之所以准备着手造纸,一方面是实在无法忍受动辄重达数十斤的竹简,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始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开始扶持商业,大秦即将迎来商贸兴盛的时期,而他掌握的这项造纸技术,无疑蕴藏着足以匹敌国库的巨大财富!

  造纸的技术需要经过一系列诸如浸泡、捶打、蒸煮、晾晒等步骤来完成。

  肖燃对此略知一二,主要源于前生曾对此怀有浓厚兴趣并进行过一番探究。

  整个造纸过程大致可划分为四个主要环节。

  首先,是进行原料的初步处理与分离。

  其次,是将处理好的原料制成纸浆。

  再次,是利用工具将纸浆捞制成湿纸页。

  最后,便是将成型的湿纸进行干燥处理。

  所有这些具体的操作细节都无需肖燃亲自动手,他只需在一旁发号令即可。

  将军府中的仆役们个个动作敏捷,心思也足够缜密,肖燃只需稍作指示,他们就能迅速领悟并准确执行。

  能够留在王氏这等显赫世家做事的下人,即便是普通仆役,其能力也远非寻常人家的仆从可比。

  庭院之中一片繁忙景象,众人为此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

  随后的数天里,造纸的工作一直在不间断地进行着。

  三天之后。

  午后时分。

  “呼…”叔姬长舒一口气,抬起白嫩细滑的手拭去额角的汗珠,面带激动地望向肖燃。

  “主人,纸张已经制作完成了…”

  才从外面回来的肖燃,甚至来不及脱下身上的官服,望着庭院里堆积如山的纸张,心中充满了感叹。

  真是的,辛苦了这么些时日,总算看到成果了。

  眼前的这些纸张尽管尚显粗陋,却已完全足够用于日常的书写记录。

  纸张的颜色略微偏黄,但与沉重晦暗的竹简相比,简直可以说是洁净无瑕了。

  肖燃拿起一叠制好的纸,感觉到手中略有一点分量。

  但这种重量与竹简的笨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他小心翼翼地翻看着手里的纸页。

  哗啦啦的声响。

  纸张摩擦间发出了清脆动听的声响。

  同样多的文字内容,如果记载在竹简上,不知需要耗用多少竹片。

  那样数量的竹简,恐怕需要好几名士卒才能搬运得动。

  然而现在,等量的书写载体却被肖燃轻轻松松地握在手中。

  叔姬满心钦佩地赞叹道:“主人制造出的这种纸,实在堪称鬼斧神工…”

  肖燃把手上的纸平铺在桌面上,说道:“目前这些还只是些粗制品罢了,去取些笔墨来。”

  “是。”叔姬恭顺地应答。

  片刻之后。

  叔姬端来了研磨停当的墨汁与毛笔。

  肖燃接了笔墨用具,集中心神,在纸面上不疾不徐地划动了几下。

  笔尖与纸张接触时那种独特的摩擦质感,让肖燃寻回了些许久违的亲切之感。

  “呼,同竹简相比,果然还是纸张更适宜书写啊…”

  他眼眸里显露出欣然之色。

  此物一旦问世,堪称是划破时代帷幕的发明。

  大秦国力虽称强盛,然较之后世,生活起居仍存诸多不便之处。

  “嗯?子正,你在这庭院里忙活什么呢?”王翦的话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肖燃微微一怔,尚未完全回过神。

  一位老者已然步入,顺手拿起他手边的纸张开始细细察看。

  “老师…”

  来者正是王翦本人。

  王翦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白纸,口中发出啧啧赞叹声。

  “好小子,又弄出来什么新奇玩意儿了?”

  “这东西是何物?莫非是某种新型的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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