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之下的京城,并未像以往那般安宁,一辆辆马车在街上疾驰,钻进各个府邸。

  在一众马车中,一匹疾驰的枣红色骏马便显得格外惹眼,再一看骏马上那身飞鱼服,众人纷纷敬而远之。

  那枣红骏马就这般高调地冲入槐林胡同,仿若特意要让众人看到后去各家禀告一般。

  开门的陈老虎看到门口是薛正后,不多问就将人迎了进去。

  薛正边走边问道:“陈大人睡了么?”

  “没有。”

  忽悠人正起劲,哪里会睡得着。

  陈老虎腹诽着,就见薛正已大步走到点着烛火的屋子门口,敲了敲门板,开口喊了声:“陈大人。”

  陈砚从屋子里出来,就被冷风吹得浑身一凉,立刻邀请衣衫单薄的薛正进屋烤火。

  “本官不便久待,说几句话就走。”

  薛正将右手的剑换到左手,立刻道:“陛下怜陈大人一路劳顿,开恩让陈大人多在京中待些时日休整。”

  陈砚心下一喜。

  不让他回松奉,必然是天子有心开海。

  看来今晚那番话正中陛下的痛点。

  “多谢薛大人!”

  陈砚诚挚道谢,就见薛正紧抿着唇,在陈砚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薛正开口了:“我一路过来,遇到好几辆马车前往各位大人的府邸。”

  “他们消息够灵通的。”

  陈砚冷笑一声,便抬头问薛正:“你过来岂不是被人瞧见了?于你怕是不利。”

  薛正脸色越发冷峻:“本官奉天子之命前来,何须躲藏。”

  陈砚便知这是薛正故意为之,就是要明晃晃告诉那些人,他陈砚是天子留下的,以堵住那些言官的嘴。

  不过也就这一次了,往后他这个文臣就不可再与北镇抚司走得太近,否则于双方都不好。

  “劳烦薛大人跑这一趟,还望薛大人能指点一二。”

  到了这种时候,陈砚的脸皮就变得极厚。

  在京城,他根基尚浅,比不得那些朝臣们消息灵通。

  薛正深深看了陈砚片刻,再次开口:“司礼监秉笔太监谢昌在你走后被禁足了。”

  陈砚目露惊诧。

  薛正还未停,又道:“本官今晚起就要宿在北镇抚司,严审宁王与一众官员,往后你我极难相见。作为朋友,我提醒一句,保全自身才可办成你想办之事。”

  如此重要的几条讯息,已是薛正冒着大风险告知了。

  陈砚抱拳诚挚道谢,又道:“劳烦薛大人对刘子吟稍加照拂。”

  薛正回一礼:“他立有大功,不会受刑。”

  正事说完,薛正便告辞离去。

  陈砚一直送到门口,看着薛正翻身上马后,挥鞭离去。

  以前在松奉,有锦衣卫能帮他挡暗箭,他可安枕无忧。

  如今来了京城,形势更复杂,而他再无锦衣卫相护。

  以后全靠自己了。

  陈砚沉思着转身进了院子,反复琢磨着薛正告知的消息。

  他拜见永安帝时,司礼监秉笔谢昌是在一旁侍候的,他一走,谢昌就被禁足,与他所奏之事应该有关。

  莫不是连常年侍奉永安帝的谢昌都与宁王或走私集团有关?

  永安帝既然将他留下来,必然是有意开海,想拿他当枪使。

  陈砚倒是心甘情愿当这枪,就是不知永安帝开海的决心有多大。

  那谢昌与宁王勾结也就罢了,若是和走私集团有关,永安帝此举定然打草惊蛇。

  贴身伺候的人有二心,皇帝不处置,只是关禁足,怕是存了心要试试这水的深浅。

  看来陛下还未下定决心,他要帮一把了。

  ……

  徐府。

  书房的地龙烧得极旺,已年逾八十的首辅徐鸿渐只着一身单衣,躺在铺着软垫的摇摇椅上假寐。

  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睁开双眼,道:“进。”

  门被推开,一阵寒风吹来,凉意便往徐鸿渐的脖颈处钻。

  徐鸿渐没忍住咳了两声,弯腰进来的下人赶忙转身将门关上,小步跑到其面前跪下:“老爷,宫里来人了,谢公公被禁足了。”

  徐鸿渐睁开苍老的眼皮:“可有带什么话?”

  下人恭敬道:“只让他的子孙们不要往他跟前凑。”

  徐鸿渐手轻轻拍着躺椅扶手,腿稍稍用力,躺椅便缓缓晃悠起来。

  “今年的天格外冷呐。”

  下人附和应是:“今年冷得比往年早。”

  “有南风吹进京城,自是冷。”

  宁淮就在南方,吹进京城的南风,就是被押送回京的宁王与宁淮一众官员。

  能跟在徐鸿渐身边的下人必不会是蠢人,只稍稍一琢磨就知老爷是在说宁淮之事。

  此事他不敢插嘴,只能小心翼翼跪候着。

  徐鸿渐不再多言,摆摆手,那下人赶忙退出去。

  再开门,寒风又往书房里灌,吹得烛火纷纷倾斜,险些灭掉。

  门很快被关上,烛火虽被吹灭了些,屋子终究还是亮的。

  书房内一片安静,只有那金丝楠木做成的摇摇椅的“吱呀”声。

  徐鸿渐再次闭目假寐,直到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这次传来的消息,是北镇抚司的薛正从宫里出来后,就直接前往槐林胡同。

  徐鸿渐的动作一顿,再睁开眼,屋内又暗了不少,显然刚刚的风又吹灭了些烛火。

  “是大摇大摆去的,还是小心去的?”

  下人小心着应道:“他骑马去的,一路并未避开他人。”

  徐鸿渐眸光晦暗几分,这才发觉屋子里的烛火被吹灭了一半。

  他道:“屋子有些黑了。”

  下人会意,赶忙起身将那些灭掉的蜡烛一一点亮,屋子瞬间就亮堂了。

  徐鸿渐盯着墙边的烛火,喃喃道:“这风有些大了。”

  下人小心问道:“老爷,夜里风大易着凉,不若回屋睡吧?”

  徐鸿渐苍老的手轻轻握上扶手,再次闭上双眼:“今晚是睡不成了。”

  宁淮那些人多是他的亲信,此次竟就这般被一锅端了,于他可谓损失惨重。

  纵使他也没料到,那年纪轻轻的三元公去松奉后,不仅全身而退,还能将他经营多年的宁淮给一锅端了。

  终究是他低估了陛下新选的刀。

  这一夜,徐首都书房的烛火暗了亮,亮了暗,一直到他出门上早朝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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