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璘站在大殿之中,英姿勃发。

  那柄名为“斩龙”的剑,此刻正静静握在他手中,剑锋上未沾滴血,却比殿中任何一柄沾满鲜血的刀刃都更令人心胆俱寒。

  剑尖斜指着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倒映出满朝文武那一张张煞白、扭曲、充满惊骇的脸。

  他没有动,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尊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神像,镇压着这满殿的魑魅魍魉。

  御林军的甲胄在烛火下反射着森冷的光,他们无声地向前逼近了一步。

  “咔嚓。”

  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声,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李隆基那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脸上的狂喜凝固了,肌肉僵硬地抽搐着,眼中的血丝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恐惧,死死盯着那些本该是他最后屏障的御林军。

  他的卫队,他引以为傲的皇家禁卫,此刻却成了悬在他脖颈上的利刃。

  杨国忠两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身边的几个党羽扶住了他,却能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在筛糠般地颤抖。

  汗水浸透了他的官袍,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丧家之犬。

  太子李亨的脸色复杂到了极点。

  他看着自己的弟弟,那个他一直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甚至有些怜悯的弟弟,此刻却散发着让他都感到窒息的威势。

  那是属于帝王的威势,一种他梦寐以求,却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

  恐惧,嫉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

  快意。

  “父皇,朕想问你。”

  李璘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太极殿的每一个角落,盖过了所有人粗重的喘息,“父皇,你是不是觉得,有安禄山,有史思明,你这把龙椅,就又坐稳了?”

  他抬起眼,目光终于落在了李隆基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恨,也没有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悲悯的审视。

  “你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喂不熟的豺狼身上,却忘了,你是如何登上王位。”

  “朕?”

  李隆基被蝎子蛰了一下,尖叫起来,“你这个逆子!你也配称朕!”

  “为何不配?”

  “父皇,我只是效仿你而已,甚至,我远远不如你心狠手辣?”

  他向前踏出一步。

  锵!

  御林军的长戟齐刷刷地向前一顿,戟尖直指着那些文武百官的咽喉。

  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几个胆小的官员已经涕泪横流,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永王殿下饶命!永王殿下饶命啊!臣……臣是被逼的!”

  “都是杨国忠!是这个奸贼蛊惑圣上啊!”

  “殿下明察!臣对殿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墙倒众人推。

  刚才还争先恐后向李隆基献媚的嘴脸,此刻又换上了一副摇尾乞怜的奴才相。

  李璘没有理会这些跳梁小丑。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那个御座之上的老人。

  “父皇,你老了。你的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你看不见谁是忠臣,也听不见万民的哀嚎。”

  “你只顾自己的享乐,你把我们的脸面放在哪里?你让寿王妃做皇后,你不知道羞耻,我们还羞耻呢。”

  “父皇,盛唐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他的话音刚落,太极殿外,沉闷的、如同雷鸣般的巨响,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那不是雷声。

  是战鼓!

  是千军万马奔腾的脚步声!

  大地在颤抖,宫殿的梁柱在摇晃,悬挂的宫灯簌簌作响,随时都会坠落。

  浩瀚无匹的铁血煞气,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宫墙的阻隔,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长安城外,渭水北岸。

  黑色的潮水,正从东方地平线上漫涌而来。

  最前方,是一片沉默的军阵。

  士卒们身披玄甲,手持长戈,他们的旗帜也是纯黑的,旗面上用血红的丝线绣着一个狰狞的“白”字。

  这是人屠白起的军团。

  他们没有战鼓,没有号角,甚至没有一句呐喊。

  只有甲叶碰撞的细碎声响,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汇聚成的死亡之河。

  大军所过之处,万籁俱寂。

  连风,似乎都因为恐惧而停止了吹拂。

  沿途的城池关隘,那些本该殊死抵抗的大唐守军,在看到那面黑色大旗的瞬间,便彻底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一名守城的裨将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双腿抖得几乎站立不稳。

  他亲眼看到,前方的烽燧,那座以坚固著称的堡垒,在黑色军团的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没有惨烈的攻城战,没有震天的厮杀。

  黑色的士卒们只是沉默地推进,前排的士卒倒下了,后排的立刻补上,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地在城墙上撞开了一个缺口。

  然后,潮水涌入,片刻之后,堡垒的顶端,就换上了一面黑色的“白”字旗。

  从始至终,没有一声惨叫传出。

  那座烽燧,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降……降了……”

  裨将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他身边的士兵们早已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倒了一片。

  “将军!开城门吧!”

  “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他们是魔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裨将惨然一笑,拔出腰间的横刀,不是为了战斗,而是用力斩断了悬挂着唐军旗帜的旗杆。

  他将横刀扔下城楼,对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黑色潮水,遥遥跪拜。

  “罪将,愿降!”

  轰隆隆——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而在白起的军团之后,是更为广阔的,无边无际的钢铁洪流。

  韩信的军阵,其势堂堂。

  旌旗如林,遮天蔽日。

  数十万大军,进退开阖,宛如一人。

  那股磅礴的军威,仅仅是远远看着,就足以让任何敌人肝胆俱裂。

  霍去病的骠骑军,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大地上肆意驰骋。

  他们绕过坚城,突袭粮道,将一个个孤立的军镇从大唐的版图上抹去。

  他们的口号是“封狼居胥”,他们的目标,是长安的皇宫!

  岳飞的背嵬军,高举“还我河山”的大旗。

  他们是正义之师,也是审判之师。

  对于负隅顽抗者,他们雷霆一击,毫不留情。

  对于开城投降者,他们秋毫无犯,安抚百姓。

  民心,在这面大旗下迅速汇聚。

  陈庆之的白袍军,七千人,却如神兵天降,所向披靡。

  卫青、李靖、冉闵……

  一位位千古名将,率领着他们威震历史长河的无敌之师,从四面八方,向着大唐的心脏,长安城,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十路大军,势如破竹!

  沿途的州、府、县,几乎是望风而降。

  无数封八百里加急的告急文书,被驿卒们用命送出。

  “叛军项羽已破潼关!守将哥舒翰战死!”

  “叛军兵临城下!冯翊郡开城投降!”

  “华州失守!叛军前锋已至灞上!”

  “急报!急报!叛军十万,兵围蓝田!”

  一匹匹快马口吐白沫,栽倒在长安城外。

  大唐战神哥舒翰,被项羽斩杀!

  天宝大唐最后的名将,陨落!

  一个个驿卒拼尽最后力气,将手中的告急文书递向城门。

  他们期待着城门大开,期待着自己的警讯能够唤醒这座沉睡的都城。

  但是,迎接他们的,不是友军,而是一队队面无表情的禁卫军。

  这些禁卫军士卒,身着银色锁子甲,头戴凤翅盔,手持精钢长戟,他们的甲胄比寻常军队精良数倍,眼神更是冷漠如冰。

  “站住!京师戒严,任何人不得擅入!”

  一名禁卫军校尉拦住了一名冲到城门下的驿卒。

  “军爷!十万火急!叛军……叛军已经到城外了!”

  驿卒声嘶力竭地吼道,他指着手中的文书,“这是河东节度使的求援信!请速速上报陛下!”

  校尉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封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的文书,甚至没有看上一眼,就揣进了怀里。

  “知道了。朝廷自有决断。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不!军爷!你不能……”

  驿卒还想说什么,两名禁卫军士兵已经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到了一边。

  “放开我!我要见陛下!天下要亡了!大唐要亡了啊!”

  他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被捂住了嘴巴,带进了一旁的阴影里。

  同样的一幕,在长安城的每一座城门前上演。

  东门的,西门的,南门的,北门的……

  所有从前线传回的告急文书,所有试图将真相带入京城的信使,都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拦截在了城外。

  这张网,名为“禁军”。

  长安城内,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

  坊间的百姓只知道朝廷下了戒严令,却不知大祸已经临头。

  他们不知道,决定他们命运的战争,早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分出了胜负。

  在长安城的中心,皇城之内,一座不起眼的角楼上。

  这里是整个京师防务的最高指挥所。

  角楼内,灯火通明。

  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长安及周边地区的堪舆图,图上用各种颜色的标记,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敌我双方的态势。

  红色的箭头,代表着李璘的十路大军,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长安城死死地困在其中。

  而代表着大唐官军的蓝色标记,正在一个个地被拔掉,或者,被换成了红色。

  一个身材魁梧,须发皆白,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老者,正背着手,静静地凝视着这幅地图。

  他身着一袭素色布甲,没有过多的装饰,却自有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

  那是一种经历过无数次尸山血海,亲手埋葬过一个又一个王国之后,才能沉淀下来的,名为“历史”的厚重感。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

  看着地图上那些代表着千军万马、生死搏杀的标记,就像看着棋盘上的棋子。

  一名副将快步走入,单膝跪地,恭敬地禀报道:“启禀大将军,所有告急文书均已截获,信使已全部控制。长安内外,信息已完全隔绝。”

  老者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蓝田大营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问,声音沙哑而低沉,两块古老的岩石在摩擦。

  “回大将军,蓝田守将似乎察觉到了不对,正试图派兵向长安突围,已被我军斥候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愚蠢。”

  老者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金戈铁马的故事。

  他的眼睛并不锐利,反而有些浑浊,但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浑浊的深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他是李璘召唤出的第十位名将。

  也是为这次“奉天靖难”,画上最后句号的,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战国时期,以一己之力,率秦国虎狼之师,扫灭六合,终结数百年战乱的绝代名将。

  大将军,王翦。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被围困的长安城,就像看着当年被他围困的邯郸,看着被他水淹的大梁。

  “困兽之斗,徒增伤亡罢了。”

  他抬起手,拿起一枚黑色的令箭,轻轻放在了地图上长安城的位置。

  “传我军令。”

  “命白起所部,为攻城先锋。”

  “命韩信所部,总领全局,相机而动。”

  “命其余各部,封死所有退路,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以守为攻,痛击勤王的部队。

  副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骇然。

  “大将军……这……这是要……”

  王翦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那是一种近似于无聊的漠然。

  “哥舒翰已死,李隆基已经无可用之将。”

  “殿下在宫中,等得太久了。”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

  兄弟们,真是我自己写的,没代写。

  昨天平分还七点多,今天掉到五了,还是好人多。

  这章不水了吧,大家给刷个十分好评,把其他人骗进来杀。

  有苦一起吃,不能便宜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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