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婷反复扫描到手腕发酸,最终只在发卡上检测到定位信号——那是她每天出门必戴的饰品,和手机一样从不离身。

  关嘉星的名字就是魏婷的保护屏障,她已经不需要定位了,关嘉星为什么还这样做?

  是因为她给的安全感不够吗?

  意识到她在找自身原因,魏婷像是被冷水当头浇下,抓着仪器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你没事吧?”

  斐文顷缓步上前,混杂着寒霜的沉木香不动声色地笼罩下来。

  “他怎么能这样对你,我看了都心疼。”

  ——真好啊,关嘉星这个疯子终于要自食恶果了。

  “这些东西看着很难受吧?我帮你清理掉?”斐文顷的目光落在凌乱堆积在桌上的发卡。

  魏婷下唇已经咬出齿痕,眸中水光一闪而过。“我刚才在想......他会这样是因为我不够爱他。”

  斐文顷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唇,动作温柔却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迫使她松开自虐的动作。

  “爱怎么能用平等来衡量。”

  “如果他真的爱你,怎么会忍心看你痛苦?今天能在发卡里藏定位器,明天就能给你戴上脚镣——到时候你是不是还要骗自己,说反正也不爱出门?”

  “婷婷,温水煮青蛙的故事听过吗?”斐文顷精准挑开她的伤疤,“等水沸开,你已经逃不掉了。”

  “你说得对。”

  魏婷眼睫轻颤,她知道斐文顷很想看到她与关嘉星决裂。

  这些话虽然别有用心,却意外与她不谋而合。

  关嘉星很好,但他的占有欲让魏婷窒息。

  她的户籍已经转到了清州,要不借着这次机会和他提分手?但光是想到关嘉星可能会有的反应,魏婷的心底就不自觉发冷。

  他可比唐天勤难摆脱多了。

  斐文顷眼底掠过一丝胜券在握的暗芒,柔声问道:“让我去和他说吧,我怕他伤害你。”

  ——他怕魏婷再次因为关嘉星那昳丽的外表心软。

  魏婷低垂着头,纤细的手指绞在一起,强憋着一滴泪要落不落地悬在眼睫上,显得既脆弱又难过。

  “我现在脑子很乱,你先走吧。”

  这是魏婷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斐文顷怎么可能会走?

  但强硬地留下来,只会显得他和关嘉星没区别。

  “婷婷,我想陪着你。”

  斐文顷尝试着去牵魏婷的手,但却被魏婷挡了回去。

  突然他身体一僵,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嘶——”抽气声,成功牵动魏婷的目光。

  “你怎么了?”魏婷视线落在他扶着的膝盖上,十分疑惑。

  她刚才就碰了下斐文顷的手,别的什么也没做啊?

  “没事........”斐文顷垂眸,额前黑发落下,仿佛不愿被人看见脆弱。

  “昨天回去挨骂了,被罚跪了整晚。”

  能不能不要再疼关嘉星了?来疼疼他吧?哪怕对他只是愧疚,都可以。

  魏婷下意识倾身向前,眸中闪过一丝担忧:“是因为我吗?”

  “没事的,明天就好了。”

  斐文顷故作轻描淡写:“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你,你打算和关嘉星怎么办呢?”

  魏婷沉默不语。

  斐文顷也不逼她,再次握住她手,这次没被推开。

  疏离的气质被温润的笑容带起温度:“做决定之前一定要告诉我,我很担心你。”

  “好。”

  魏婷看向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

  把人送走后,魏婷迅速敛起表情。

  斐文顷的性格没有关嘉星极端,但那终究也是表象。

  在魏婷心里,她根本没考虑过要和斐文顷在一起。

  斐文顷是政治世家,此后的地位只会比他现在的议员身份更高,他活在与普通人不相干的另一套规则里。

  他或许真心爱她,但面对家族,魏婷一定会成为被放弃的那个。

  再者,这年代还罚跪的家族她也不想进。

  -

  第二天一早,魏婷发现微信多了条好友申请。

  是从工作群申请的,头像是一片纯白,朋友圈没有一条动态,连申请理由都只有冷冰冰的五个字。

  【我是杨以崇。】

  魏婷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点下【接受】

  她加进工作群也有几天了,怎么偏偏今天加她?

  犹豫了会,魏婷还是同意了。

  加了才能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清安寺。

  香火缭绕,人声稀落。

  坐落在山峰顶端的清安寺,殿前青砖上积雪未扫,踩上去还有咯吱声,远处云雾笼罩着山峰,宛若人间仙境。

  关嘉星今天穿了件黑色大衣,衬得身形越发修长挺拔,引来香客侧目。

  “听说这边的姻缘签很灵。”

  魏婷落后一步,看他踏入大殿缭绕的青烟中,动作娴熟地请了三炷香,一向挺直的背脊此刻显得无比虔诚。

  “来。”

  正当魏婷发愣时,关嘉星已经起身,手里多了个签筒。

  “我们一起摇一支。”

  魏婷看向他手中的签,没看清上面的字,“你摇到了什么?”

  【琴弦易断,强求无益】

  关嘉星灰蓝的眼睛低垂着,下颌线条冷硬,就连眼下的泪痣都像蒙了层雾。

  “是个好签。”

  关嘉星把签放回,摇散后才递给魏婷。

  魏婷闭上眼睛,从竹筒里摇出一根签。

  【雾里看花,需待晴明】

  是下下签。

  关嘉星伸手将签接了过去,唇角的弧度慢慢消失。

  “什么破庙,等我以后把它推倒重建,一点都不准。”

  关嘉星身后就是大雄宝殿——香火缭绕,金漆剥落的佛像低垂着眼帘,慈悲地俯视着一切。

  但他却冷着脸,眉间阴郁,袅袅青烟都吹不散他眼底的晦暗。

  佛祖何其无辜。

  魏婷拉住他的手腕,抿唇轻轻地笑:“别生气啦,这种事本来就是讨个吉祥,真有这么灵验的话,大家都去算命发财了。”

  关嘉星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紧紧地扣着她的手:“也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下辈子也是。”

  魏婷回握他的手,只是笑着,什么也没说。

  她的签其实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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