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冬天,比我大魏北方要暖和。”

  “是暖和不少,水都没结冻。”

  一小队魏军出来沿河取水,边走边说话。

  帕提亚高原四面环山,阻挡了寒流。

  中间的盆地,在凛冬之际也有着不结冰的温度。

  战争从来都和地理,气候紧密相关。

  曹操为了这次远征,前后盘算数年,对各方面的情况都有预判和准备。

  所以曹军选在帕提亚高原,扎下大营,暂时停止了往西行军。

  后方运输物资的天竺人,南向山里的波利人,都聚拢了过来,在曹军外围扎营。

  波利人的国王纳提,率先赶过来觐见。

  等到帕提亚国主沃洛加西斯迫于形势,不得不来时,时间已是十二月中了。

  随他同来的有不少人,祆教,巴比伦教的教宗,副教宗。

  还有一些帕提亚权贵,王室成员。

  正午。

  一干人来到魏军的大营前,举目看去,以万计的营帐连绵,盘踞在高地上。

  周围数十里便有兵马交错巡营。

  最核心的一座大帐,远高于其余帐幕,附近是两百曹魏重骑。

  这两百重骑,进入帕提亚以来,还没直接参与过任何一场战争。

  沃洛加西斯等人一入营,便感觉皮肤刺疼。

  这营地内的兵势之凝练,几乎化为实质,森寒逼人。

  “陛下,帕提亚的人到了。”

  士卒进来通报时,曹操和诸葛亮正在大帐里下棋。

  观战的是睡眼惺忪的郭嘉。

  曹昂在曹操侧后方。

  寅趴在曹操左脚边。

  曹军在帕提亚高原驻军,往南和波利人的地盘遥遥相应,往西则抢占了埃克巴塔纳。

  这几处位置,相互依托,形势稳固而不可撼动。

  反观帕提亚,国境近乎失去半壁,曹军像一根尖刺,扎在他们的腹心当中。

  还有罗马人,在西侧狂攻不休。

  帕提亚连吃败仗,防线收缩了数百里。

  帕提亚国主沃洛加西斯,被带进大帐见曹操时,两鬓斑白,往昔威严逼人的眼睛,光芒全消。

  短短旬月间,他像是老了十几岁。

  所谓的‘暴君’不过是国主的地位,赋予了他‘绝对的权力’,没有人能约束他,因而产生的恣意妄为,生杀予夺。

  实际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暴君。

  当曹军无敌的兵锋,杀入帕提亚,再加上罗马的猛攻。

  两大强国夹击帕提亚。

  其数战皆败以后,国家的根基动荡,沃洛加西斯的暴虐也就被治好了。

  他老实巴交的被带进了曹操的大营。

  曹操刚和诸葛亮对弈赢了一局,心情不错。

  大帐里燃着暖炉。

  一只铜壶放在火炭上,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散逸出一缕清甜的果香味。

  四五个侍女在帐内奔走。

  那是波利人刚孝敬的女仆,还带来了波利自产的一种果干煮制的奶茶。

  沃洛加西斯注意到曹操的大帐侧翼,摆放着提摩尔此前用过的神器战矛。

  此外还有不少宝贝,都是缴获各方得来的。

  “下国败军之主,见过尊贵的魏皇陛下!”

  沃洛加西斯低着头,进入大帐执礼,甚至不敢称自己的尊号。

  他心里屈辱,愤恨,对曹操有着刻骨的仇视。

  然而除此之外,曹魏的兵锋,确实给了他惨厉的教训,同样给他带来了敬畏的情绪。

  对于沃洛加西斯,曹操是不会留的。

  但短时间内也不会杀他。

  他还有很重要的用处。

  “让你们带的东西,带来没有?”

  曹操打量帕提亚众人。

  沃洛加西斯,祆教教宗乌尔莫兹德,副宗萨息,巴比伦教的教宗等等。

  “带了。我等遵照陛下所命,携带诸物而来。”沃洛加西斯应道。

  自有翻译,复述两人的对话。

  帐外进来多名帕提亚的侍从官,抬着一个个装饰华丽的锦盒。

  盒子打开。

  其中是帕提亚的几件神器等级的国宝。

  包括祆教,巴比伦教的底蕴,也在其内。

  曹操让他们进献国宝,选择臣服,便停止攻击帕提亚。

  条件很苛刻,近乎掏空了帕提亚的大半家底。

  但正因为苛刻,沃洛加西斯反而有些相信了曹魏在他们臣服后,会停止攻袭帕提亚。

  他们带来的是一把方形战锤,一部古经,一柄黄金和宝石铸造的长剑,以及一面盾牌。

  “还差一样,神魔石板在哪?”

  沃洛加西斯打了个寒颤。

  神魔石板是帕提亚的至宝,传说是神魔所赐,代表着帕提亚的王权神授,是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汇聚国运的神器。

  某种意义上,神魔石板堪比神州的传国玺。

  他们的神石战甲制作,就需要神魔石板,来加持附着其存在的特殊力量。

  贵霜也有一块。

  两者相合,威力更强。

  此前双方都在寻求对方手里那一块。

  关于神魔石板,是帕提亚最核心的秘密。

  沃洛加西斯本想藏起来,并未带来。

  “神魔石刻还在我的王宫,没有带来。”

  沃洛加西斯首次鼓起勇气看向曹操:

  “尊贵的大魏之主,您…怎么会知道我帕提亚有神魔石刻?”

  曹操瞄了眼萨息:“他告诉朕的。”

  萨息神色尴尬。

  沃洛加西斯,祆教,巴比伦教的教宗等几人,皆是怒色闪逝。

  原来是内部出了叛徒。

  “我可以让人回去取神魔石刻,但魏皇答应我们,停止攻击我帕提亚,可会作数?”沃洛加西斯深吸了口气道。

  “朕的部队要继续西行,去打罗马人。自然不会再攻击你们。”

  曹操为什么要宣诏沃洛加西斯来觐见,并暂时停止对帕提亚用兵?

  原因就是要打罗马,需要帕提亚人参与。

  魏军千里征程,继续西进,战线之长,沿路的阻力会不断累积递增。

  但此刻给帕提亚留一口气,加以利用,形势就会不同。

  而当前帕提亚的主力,已被击溃。

  其国主沃洛加西斯亲至,恰好证明了他们在现阶段,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曹操的条件,对他们是生存的希望,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在沃洛加西斯等帕提亚人看来,大魏要继续西进去打罗马,让其两强相争,对帕提亚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不管谁胜谁负,都会拉平帕提亚的损失。

  如果罗马败了,罗马就将步帕提亚的后尘。

  大家一起倒霉,双方又回到同一个水平线上。

  帕提亚受的苦,自己被打瘫了,罗马也要承受一遍。

  前文说过,沃洛加西斯更恨罗马人。

  听到大魏要打罗马,他刚被打没了的野心,立马又重新滋生出来。

  “大魏要西进打罗马!”

  沃洛加西斯忽然明白了曹操为什么在这时候,停止对帕提亚的攻势。

  因为魏军的主要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罗马。

  魏军想横穿庞大的帕提亚疆域。

  先溃帕提亚,让其没有反抗的余地,再进一步拿捏帕提亚,阻力就会锐减。

  路途上的城池,关隘,多条大河,山脉的通行,所需粮草,辎重等等障碍,都不存在了。

  转过来由帕提亚人负责提供辅助,让大魏横穿其国境,去打罗马。

  当前形势下,魏人要西进打罗马,对帕提亚好处太大了。

  不管是迫于形势,还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都不容沃洛加西斯拒绝。

  “你们几人,从现在起,就留在我魏军的营地内。调派各类物资,支持我魏军去攻袭罗马!”

  沃洛加西斯连声答应,大魏怕他们捣鬼,扣押他为质,再正常不过。

  曹操的视线,转向祆教教宗乌尔莫兹德:

  “派人进入我大魏河西四郡,想袭击朕的家眷,是你下的命令?”

  乌尔莫兹德进入帐内,一直低头垂首,闻言心头一紧。

  显然又是萨息给魏皇泄露的消息。

  乌尔莫兹德:“当时不知魏皇天威,冒犯了陛下……”

  突然间,许褚晃身逼近,双手一错,扭断其颈骨。

  “萨息,朕记得你此前说过,想登上祆教之首的位置?”曹操转而看向萨息。

  指明萨息是叛徒,而后将他扶到祆教之主的位置上,可以离间帕提亚内部,让其分成数个派系,彼此不信任,相互倾扎监督。

  萨息忙道:“我祆教内部,有十七个元老具备联议的权力。

  就是由我们十七人一起,选举出教宗,副教宗。

  这十七人中有八个支持教宗,我也有三人支持,还有三人支持另一位副教宗,剩下的中立。”

  “如今只剩我一人,他们不支持我亦不行,纵有人反对,我也能控制局面。”

  “请陛下给我机会,我会用全部的忠诚回报陛下。”

  你有个粑粑的忠诚,等朕打完罗马,回来的路上再把帕提亚犁一遍……曹操念头一闪而过。

  这一日开始,形势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政治的目的是追求利益上的一致性。

  按说曹魏现在和帕提亚血海深仇,但因为利益一致,沃洛加西斯从中看见了驱狼吞虎的机会,所以全力约束手下,掉过头来为曹魏提供便利,让他们西进去打罗马人。

  大魏在帕提亚高原上,度过了一个物资充盈的寒冬。

  而罗马人在帕提亚西侧,攻城略地,已打下了小亚细亚的半壁江山。

  小亚细亚半岛,位于帕提亚最西侧,又称安纳托利亚半岛。

  它在后世的土|耳其境内,主要由高原和低矮的山地组成。

  罗马人并不知道,此时帕提亚人的败退,已经是曹操在为打罗马进行布置。

  帕提亚人收兵败退,让出了大面积的小亚细亚平原地带。

  这是曹操选定,击溃罗马人的战场。

  次年开春。

  曹军西进,渡过高原,兵锋直指小亚细亚。

  罗马的大军也东进到了这里。

  东西两大强国,狭路相逢!

  跟随在曹军队伍里的沃洛加西斯,兴奋的身子都在发抖。

  天不亡帕提亚,他也做了些秘密的安排。

  一切都将在东西方两大国的对立交锋中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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