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和卢象升各自退兵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江瀚手上。

  “竟然就这么退兵了?”

  得知消息后的江瀚有些难以置信,对此颇感荒谬。

  他早已在夔门险滩布下重兵,枕戈待旦,准备与那卢象升好好较量较量。

  结果到头来竟然一场仗都没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好家伙!看来张献忠和高迎祥把崇祯气得不轻啊……”

  江瀚摇了摇头,凤阳被破,他估摸着高、张二人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南直隶,甚至是南京城了。

  要不然卢象升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撤回去,高低也得上书劝一劝崇祯。

  不过这样也好,张献忠和高迎祥两人算是间接地替他解了围,把官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就是不知道他俩能不能挡住卢象升的追杀……

  既然围剿的官军撤走了,那他现在就该尽快将四川拿下了。

  念及于此,江瀚立刻找来赵胜,交代起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官军跑了,咱们也别在夔州府干耗着。”

  “正事要紧,你现在立刻赶回保宁府坐镇,替我居中调度粮草。”

  “我打算先进兵成都府,把这座省城先拿下来。”

  说着,他摊开舆图,指向重庆府、泸州等地,

  “至于川南的这些州府,按老规矩,先把火点起来!”

  “把各地百姓组织起来,让百姓们自己把那些趴在他们身上吸血的蠹虫掀翻。”

  “等百姓们闹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去收拾残局,顺理成章的接受地盘。”

  “就按川中的起事的模式来。”

  江瀚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可一旁的赵胜听了,却有些迟疑。

  他上前一步,吞吞吐吐地建议道:

  “大帅,发兵成都府这事儿,属下并无异议。”

  “只是……只是鼓动各地百姓继续起事一事,属下斗胆,恳请大帅先缓一缓……”

  “嗯?”

  江瀚目光一凝,转头看向赵胜,

  “为什么要暂缓?”

  “各地乱起来,不是正利于咱们行动吗?”

  “那帮地主老财难不成还能翻了天不成?”

  赵胜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解释道:

  “大帅,他们是翻不了天,但……但现在川中各地都有些失控了。”

  “您在夔州前线抵御官军,可能还不太清楚川中腹地的情况。”

  “之前为了防备官军入川,咱们的主力精锐都压在保宁、夔州一线。”

  “在川中腹地活动的,只有李将军、邵将军的部分兵力,根本管不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一一念了起来,

  “成都府那边,根据李老歪将军的急报上说,汉州、德阳、罗江这些地方,已经彻底乱了套。”

  “百姓们一开始是除五蠹,杀贪官污吏、恶霸豪绅,可现在却有点苗头不对了”

  “不少人良善人家都被牵扯了进去。”

  “仅在罗江一地,李将军就查实了好几起冤案。”

  “有些家里不过百十亩地人家,被指认成了豪强。”

  “还有更荒唐的!”

  赵胜脸上露出不忍,

  “一些学子,就因为穿着读书人的长衫走在路上,就被人当街围了起来。”

  “暴动的百姓们见他识字,就认定他是勾结官府、包揽词讼、鱼肉乡里的败类。”

  “结果.”

  赵胜说不下去了,重重叹了口气。

  “邵勇将军在潼川州、顺庆府也发现了类似的情况,绝非个例。”

  听着了赵胜的汇报,江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试探着询问道:

  “既然不是个例,那是不是说明在这背后有人捣乱?”

  “会不会是那些被打击的豪绅劣商,故意在暗中煽风点火,利用暴动的百姓制造混乱?”

  这是江瀚作为统帅的第一反应,阶级敌人亡我之心不死。

  然而,赵胜却否定了江瀚的猜测:

  “大帅,属下起初也是这么想的。”

  “但后来,经过我仔细分析各地情报后,却发现情况并没有那么复杂。”

  “现在川中各地的官绅们,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依我看,这就是一种过于激烈的行为。”

  “四川各地百姓被王府的走狗、豪绅劣商压榨了太久,如今放开手脚,就很难再轻易收手。”

  “而且很多人尝到了打击豪强的甜头,再加上聚众发泄的快感,他们的行为也会失控。”

  他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看着江瀚:

  “大帅,官军既然退去,咱们就不用把精力放在川北了。”

  “当务之急,是立刻叫停川中各地失控的百姓,恢复基本秩序和生产活动。”

  “否则,任由这股歪风邪气蔓延,咱们的名声就要被这群暴民给败光了。”

  江瀚听罢,沉默良久。

  赵胜带来的消息,不断敲打在他的心头。

  当初川中各地百姓自发起事时,江瀚下意识地就忽略了这些可能出现的混乱。

  再加上朝廷两路围剿,拖住了他手下的大部分兵力,这才导致了起事缺乏领导,逐渐演变成暴动。

  “你说得有道理。”

  江瀚猛地转身,看向赵胜,

  “传我将令!”

  “第一,立刻把驻守剑州的预备兵力,分派给李老歪、邵勇、以及川中各地统兵将领。”

  “告诉他们,人手到位后,必须马上把川中各地的秩序稳定下来。”

  “让他们派出巡逻队,深入各乡各县,不要遗漏。”

  “一旦发现问题,立刻制止!”

  “第二,派出人乔装打扮,混进闹事的人群里去。

  “给我仔细查,看看这些人背后,到底有没有幕后黑手。

  “对于那些带头的,务必带我带回去好好审审。”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有人敢趁机生乱。”

  很快,各地的将领等来了明确的指示,纷纷行动起来,

  尤其是手上兵力捉襟见肘的李老歪和邵勇,在接到来自剑州的大批生力军补充后,立刻组织了巡逻队,准备肃清乱民.

  罗江,赵家坡。

  乌云低垂,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往日还算宁静的小村落,此刻却被一股狂躁的氛围笼罩着。

  数十名拿着锄头、扁担、柴刀的村民,正围在村子北面的一座小院落前。

  院门紧闭,可门板上却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凹痕和黄泥。

  “开门!”

  “赵彬!你个狗日的黑心地主!赶紧滚出来!”

  “别以为躲着就没事,老实点把地契和粮食都交出来!”

  污言秽语和愤怒的口号交织在一起,如同汹涌的浪潮,不断冲击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板。

  眼见人群汹涌,屋内的主人坐不住了,吱呀一声,从中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粗布短褂,裤腿上还沾着泥点的男人探出了半个身子。

  正是此间主人赵彬。

  他看着外面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被怒火扭曲的乡亲面孔,脸上满是惊恐和不解,声音颤抖着竭力解释道:

  “乡亲们,误会啊!”

  “我赵彬是什么人,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我算哪门子的富贵之家?!”

  “我家拢共就那几十亩薄田,我自己天天还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呢。”

  “你们看看我手上的老茧,再看看我身上的泥;哪家的老爷会像我这样亲自干活的?”

  他伸出布满老茧、指缝里还有黑泥的手,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他的辩解在汹涌的人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呸!装什么装!”

  “我亲眼见你家请佃户,都请人种地了,你还说不是?!”

  “就是!穿得比我们好,房子比我们大,你就是豪强!”

  “别跟他废话,往里冲!”

  “搜出他家的地契,分了他家的钱粮!”

  人群中,几个嗓门特别大的汉子,正躲在人堆里拼命地煽风点火。

  他们的鼓动如同火上浇油,进一步点燃了暴动的人群。

  砰!

  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狠狠砸在赵彬脚边,吓得他猛地缩回头。

  紧接着,更多的石头、土块如同雨点般砸向院门和院墙。

  “给我砸门!冲进去!”

  “把里头的统统拖出来!”

  失去理智的人群彻底爆发了,有人开始用身子撞击院门,有人另辟蹊径,攀爬起了低矮的院墙。

  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院墙上的瓦片被扒拉下来摔得粉碎。

  轰!

  院门终于被撞开,失去理智的乱民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涌入了赵家小小的院落。

  一瞬间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赵彬和他的妻子死死护着两个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被汹涌的人潮推搡着,挤到了墙角。

  “绑起来!游街示众!”

  “杀光他们!分粮,分钱!”

  狂热的呼喊声中,有人拿出粗糙的麻绳,有人狞笑着掏出柴刀。

  赵彬绝望地看着眼前一张张被贪婪和戾气扭曲的脸庞,其中还不乏他曾接济过的邻居,他雇佣过的短工。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赵老五!”

  赵彬猛地起身,指着人群中的一个瘦子,嘶声喊道,

  “去年你娘病得快死了,是谁借给你两吊钱抓的药?”

  “啊?!你莫非忘了?!

  那个叫赵老五的村民闻言,身体一颤,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赵彬的眼睛。

  “赵二狗!”

  赵彬随即又指另一个拿着扁担的年轻后生,

  “前年催征,你爹饿得走不动路,是谁看你可怜,雇你到我家打短工,给了你一家活命的口粮?!”

  “你手里的扁担,还是我借给你的,你现在竟然用它来打我?!”

  李二狗握着扁担的手抖了抖,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别听这厮放屁,他是在收买人心!”

  一个尖利的声音立刻打断了他,

  “这些人最会装好人了,背地里心黑着呢!”

  “大家别上当!把他捆起来!”

  那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盖过了李二狗微弱的犹豫。

  刚刚升起的一丝良知,立刻被汹涌的人潮淹没。

  绳索毫不留情地套上了赵彬和他妻子的脖子,两个孩子也被粗暴地拉扯着。

  绝望瞬间淹没了赵彬一家。

  “慢着!”

  “都给老子停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炸雷般的吼声从不远处传来。

  暴动的人群纷纷停下手,转头看向吼声方向。

  只见一支约莫百人的队伍,正朝着赵彬家的小院疾驰而来。

  这群人身着统一的红色袄子,外面还套着半身皮甲,手持长矛、横跨腰刀。

  正是李老歪派出的巡逻队。

  为首的把总张锋和身旁的亲兵骑着高头大马,迅速包围了小院。

  暴乱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军队震慑,冲击的势头为之一滞。

  “你们是哪家的?凭什么管我们?!”

  张锋闻言一愣,怒斥道:

  “废话,罗江地界,除了咱大帅的队伍,难道还有别人?”

  “放屁!”

  “我看你们就是官府假扮的,就是来保护这些地主老财的!”

  混乱中,人群里煽风点火的声音再次响起,刻意混淆视听。

  “乡亲们别怕!”

  “义军就在附近,官府的狗腿子不敢动咱们!”

  “乡亲们,连他们一起捆了,押送官府!”

  在刻意的挑唆下,一些已经失去理智的暴民,竟然真的红着眼睛,挥舞着农具,朝着巡逻队冲了过来。

  眼见局面即将失控,张峰身后的几个铳手立刻举起了长枪,朝着天上放了三枪,试图震慑暴民。

  砰!砰!砰!

  三声震耳欲聋的铳响划破长空,刺鼻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和火光,让冲在最前面的暴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惊恐。

  火器的威慑力是巨大的。

  可短暂的停顿后,几个混在人群里的声音再次叫嚷起来:

  “乡亲们别怕!”

  “这群狗腿子在虚张声势,义军听到铳声马上就会过来的!”

  被蛊惑的暴民,在少数亡命之徒的裹挟下,竟然又嗷嗷叫地冲了上来。

  有人甚至抄起手上的棍棒,朝着巡逻队狠狠砸来!

  “冥顽不灵!”

  张锋怒哼一声,脸上再无半分犹豫,

  “全体都有!给我驱散人群,抓捕首恶!”

  “胆敢持械冲击军阵者,杀无赦!”

  接到张锋的命令后,巡逻队的兵丁们立刻提刀上前,直接把冲在最前头的几个亡命之徒捅翻在地。

  手上藤盾轻易便挡开了飞来的农具和石块,轻松冲到了人群里。

  这帮暴民根本不是对手,仅仅一个照面,便被冲得人仰马翻。

  人群哭爹喊娘,瞬间崩溃四散。

  队官张锋骑在马上,目光死死锁定了那几个一直在人群中上蹿下跳、煽风点火的身影。

  几人见势不妙,正想趁乱开溜。

  可张锋一声令下,几名眼疾手快的亲兵们便立刻围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几个试图逃跑的家伙给死死按倒在地。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我等都是为义军做事的,大水冲了龙王庙……”

  被按住的几人吓得屎尿齐流,拼命求饶。

  张锋径直走到几人面前,抬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胸口,语气冰冷:

  “说!谁指使你们煽动百姓的?!”

  “没……没人指使啊军爷!”

  那人哭喊着,

  “小的……小的就是看别人抢东西眼红……想跟着捞点好处。”

  “我看赵家日子过得不错,就……就想着鼓动大家把他家给分了……真没人指使啊军爷!”

  “求您饶我一命!”

  其他几个被抓的家伙也纷纷磕头如捣蒜,供词大同小异:

  要么是游手好闲想趁乱发财的,要么是以前被真豪强欺负过、如今心理扭曲见不得别人好的苦主;

  还有的纯粹是为了发泄戾气、享受操控他人的疯子。

  审问一圈下来,还真没找到他们背后有人指示的证据。

  张锋看着眼前这几个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的怂包,又看了看被砸得一片狼藉的赵家院落,以及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赵彬一家,心中五味杂陈。

  他挥了挥手:

  “把这为首伤人的,煽风点火的都捆起来带走!按军法处置!”

  “其余人等,驱散回家!”

  “赵家损失,稍后登记报备”

  类似的一幕,在川中各地上演。

  潼川州,邵勇的巡逻队及时赶到,从一群暴民手里救下了几个被剥得只剩中衣、眼看就要被扒光羞辱的年轻生员。

  这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仅仅因为一身长衫,就被视为学蠹,险些遭受灭顶之灾。

  顺庆府,几名在衙门里负责抄写文书、地位卑微的小吏,也因为一身皂吏的打扮,被暴民团团围住,硬生生扣上了“官府走狗”的帽子。

  好在巡逻队的及时出现,才避免了又一场悲剧。

  随着江瀚的强力干预,大量巡逻队开赴各地强力弹压,川中这场因“除五蠹”而起、却险些演变成暴乱的起事活动,终于被强行遏制了下去。

  川中各地的暴乱虽然渐渐平息,但一份份触目惊心的报告,却让江瀚不得不开始深入思考。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矫枉过正的情况?

  原本被欺压的良善百姓,突然有了丁点权利后,怎么转头又开始欺压起了他人?

  思索良久后,江瀚才慢慢得出结论。

  首先便是因为仇恨的惯性。

  长期被压迫的怒火一旦点燃,就像决堤的洪水,很难强行控制。

  当“豪强、官绅、学蠹”这些标签被无限扩大化,所有与之沾边的人,都可能成为泄愤的目标。

  仇恨蒙蔽了双眼,同时也模糊了是非的边界。

  再加上“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天然带有巨大的物质诱惑。

  当一些人发现,打着“正义”的名号,可以名正言顺地抢夺他人的财产,甚至轻易决断他人生死时,内心的贪婪和恶念便被无限放大。

  很快便会从反抗压迫,迅速堕落为追求不劳而获的暴利和发泄原始欲望的快感。

  底层百姓大多目不识丁,在起事狂热的气氛中,他们极易被煽动,盲目跟从。

  一句“他家请过佃户就是剥削”,一句“穿长衫的就是学蠹”,就能轻易点燃群体性的暴力。

  最后一点,则是秩序的真空和引导的缺失。

  在江瀚主力被朝廷牵扯时,川中腹地的人手便少了,无法有效维持秩序、引导起事运动的走向。

  没有约束和引导,这种自发的行为,很容易演变成混乱,破坏。

  这一事件同时也提醒了江瀚。

  起事必须谨慎,提前做好准备,否则很容易伤人伤己。

  像是一些老实本分的人家,普通的学子,这些都是江瀚需要团结的对象。

  决不能因为一些暴行,就让他们对义军产生误解,甚至生出抵触情绪。

  念及于此,江瀚特意喊来赵胜,特地拟了个章程出来

  今后凡是他麾下的部队,如果要发动百姓起事,必须加以遵守。

  核心原则只有一点,起事必须有主心骨,行动必须统一,决不能放任自流。

  在计划发动起事的地区,需要提前派遣足够数量的掌令和基层军官,秘密建立农会或类似组织。

  组织需要摸清当地情况,甄别良善之家、物色和培养可靠的本地骨干。

  每次起事发动前,必须由负责的将领和掌令指挥。

  对于那些名声较好、乐善好施的中小地主以及品行端正的寒门学子,都需要将其列入保护范围。

  除了提前通知其闭门自守,必要时还要派人保护其家宅安全。

  对于没收的财产,大部分用于赈济当地贫苦百姓或充作军资,严禁哄抢,严禁私分,更严禁百姓私自强取豪夺。

  起事行动必须有成建制的义军部队作为核心武力和秩序维护者,全程参与、主导关键战斗和清算行动。

  这是为了避免百姓们赤手空拳面对可能存在的武装镇压,同时也是防止百姓武装自行其是。

  而起事成功后,附近的主力部队必须立刻赶到,接管战后秩序重建工作。

  派出多支精干巡逻队,配备明显标识,在行动区域不间断巡视,并赋予其现场处置权。

  对违反纪律、冲击良善、煽动暴乱者,可当场制止、抓捕甚至格杀。

  巡逻队需配备号角或响箭,遇大规模失控可快速召唤附近主力镇压。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但也绝不是滥杀一通。

  只有严明的纪律才能赢得百姓、士绅、学子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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