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园的清净日子才过了三天。

  日上三竿,秦望舒才起。

  昨夜一场秋雨,洗得庭中花木愈发清亮,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干净的湿意。

  秦望舒坐在窗边,任由春桃为她梳理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一切都显得安逸而宁静。

  这难得的安宁,却被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彻底打破。

  “小姐!不好了!小姐!”

  春桃手一抖,梳子险些掉在地上。

  紧接着,夏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一张小脸煞白,眼圈红得像兔子。

  “小姐!”

  她扑到秦望舒跟前,话还没说,眼泪就先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小姐,不好了,外面……外面都传疯了!”

  春桃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一紧,连忙扶住她:“哭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有话好好说!”

  夏荷抽噎着,声音都变了调。

  “今天一早,我按您的吩咐去采买胭脂,才出府门没多远,就听见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您!”

  “外面……外面全都在传……”

  夏荷气得浑身发抖,那些污言秽语,她几乎说不出口。

  “他们说您心如蛇蝎,才被苏家收养几日,就容不下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妹妹!”

  “说您……说您当众扒了亲妹妹的衣裳,让她赤身露体受辱!”

  “还说您将生母和病弱的妹妹关在柴房里,只给馊饭吃,活活要将人折磨死!”

  “更难听的……说您天性凉薄,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苏家是引狼入室,迟早要被您这毒妇搅得家宅不宁!”

  这些话,一句比一句恶毒,一句比一句诛心。

  春桃听得怒火中烧,气得脸都涨红了:“放屁!这群烂了舌根的!是哪个天杀的在外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秦望舒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拿起梳妆台上的眉笔,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绘着眉形。

  动作从容,没有一丝颤抖。

  春桃看着她这副模样,急得直跺脚。

  “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急啊!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就是沈莉那个毒妇搞出来的!除了她没别人了!”

  秦望舒轻轻放下眉笔,看着镜中那张尚显稚嫩,眼神却已然古井无波的脸。

  沈莉?

  她还不配有这样的手笔。

  能在短短三天之内,将流言蜚语传遍京城,并且精准地将矛头引向苏家的家风,这背后操盘之人的手段,绝非一个深宅妇人能及。

  这到底是“剧本”的手笔,还是幕后之人的顺势而为?

  她更倾向于后者。

  前几次“剧本”的强行修正,都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蛮横和粗暴,像是生怕她看不见那只无形的手。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攻击,阴险,精准,悄无声息,更像是某些人的手笔。

  好一招借力打力。

  “慌什么。”

  秦望舒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便怎么说。”

  “几句流言而已,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

  “走,陪我去给祖父请安。”

  ——

  霁月阁内,沉水香的烟气袅袅升起。

  刚从朝会退下的苏文越,一身绯色官袍还未换下,此刻正焦躁地在厅中踱步。

  而他的父亲,当朝首辅苏临渊,正端坐于主位之上,手中端着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神色平淡地用杯盖撇去浮沫。

  那份从容,与苏文越的焦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父亲!”

  苏文越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声音里压抑着怒火与忧虑。

  “您难道就一点都不急吗?!”

  “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说我们苏家家风不严,纵容一个养孙女苛待生母,虐待姊妹!”

  “御史台的那些言官,今天在朝上就跟疯狗一样,逮着三弟就是一通猛咬!”

  苏文良,苏临渊的嫡三子,官拜左都御史,掌监察之权,是朝中有名的风流御史。

  王家的攻击点极为刁钻。

  苏临渊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东阁大学士的位置空悬已久,我们为此谋划了多少年!眼看着就要成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

  “王家那老狐狸今天在朝堂上,明着是为沈家那对母女鸣不平,暗地里句句都冲着我们苏家来!”

  “他说三弟身为左都御史,连自家后宅都管束不严,品行不正,又如何监察百官,肃清朝纲?”

  “这盆脏水泼下来,三弟是百口莫辩!他一倒,我们苏家在御史台的话语权就弱了!王家正好可以安插他们的人进去!”

  “儿子知道,这事表面上与我无关,可苏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看我们苏家的笑话!就连文谦,居然也未曾提前递个消息回来,让我们有个准备!”

  他越说越气,最后几乎是将矛头直指问题的源头。

  “都怪秦望舒那个丫头!行事如此孟浪,不计后果!”

  “为了区区几件衣服,竟闹出这等泼天大的风波,简直是愚不可及!”

  “砰。”

  一声轻响。

  苏临渊将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手边的紫檀木几案上。

  声音不大,却让苏文越瞬间噤声,额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说完了?”

  苏临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苏文越低下头,不敢与父亲对视:“儿子……儿子是忧心家族声誉。”

  “家族声誉?”苏临渊冷笑一声,“苏家的声誉,是靠几句流言就能撼动的吗?”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王家想争那个位置,由来已久。就算没有望舒这件事,他们也会找别的由头。

  “一根簪子,一件衣服,和你三弟在南巡时收的一柄妓家纨扇有什么区别?”

  苏文越猛地一怔。

  “他们攻击的,从来都不是某个人,某件事。而是‘苏’这个姓氏。”

  苏临渊转过身,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锐利如鹰。

  “你只看到了朝堂上的唇枪舌剑,却没看到这背后的暗流汹涌。”

  “你急,你乱,是因为你的眼界,还只停留在这一方朝堂之上。”

  他字字句句,都像重锤敲在苏文越心上,让他脸上阵阵发烫。

  “一个丫头,懂得在自己的院子里,清扫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和蟑螂,哪怕弄脏了手,弄出了臭味,也在所不惜。”

  “而你,身为吏部侍郎,苏家的二爷,却只想着如何把这臭味掩盖起来,粉饰太平。”

  “文越,你让我很失望。”

  苏文越的脸,瞬间血色全无,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亲息怒!儿子知错了!”

  “错在哪?”

  “儿子……儿子目光短浅,未能洞悉朝堂局势,只顾眼前得失,乱了方寸。”

  他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饮了一口。

  “流言似火,堵是堵不住的。倒不如,再添一把柴,让它烧得更旺些。”

  “烧得越旺,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就越坐不住。”

  “我倒想看看,这京城里,究竟有多少人,盼着我们苏家倒台。”

  “这于苏家而言,未必是坏事。”

  苏文越站起身,仍是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问:“那……父亲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做?”

  “不。”

  苏临渊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下人通报的声音。

  “老爷,望舒小姐前来请安。”

  苏文越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来了?

  苏临渊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淡淡地道:“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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