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对于这些穷翰林来说。

  如果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从那些高官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他们中有些人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因为这里是京城。

  知道京城意味着什么吗?

  繁华!

  他妈的那些达官显贵一晚上在教坊司、在青楼,能花费上千两银子去搏花魁一笑。

  老子他娘的读了几十年圣贤书,费了天大的劲考上国家最高学府。

  结果到头来还没他们一晚上挣得多?!

  这搁谁身上谁受得了?

  回答我!

  既然这样,那老子死也要拉你们这群杂种垫背!

  低级官员和文官集团的争吵越来越激烈。

  你骂我腐败,我说你贪污。

  开始还是以国事为主体,后面则变成了纯粹的人身攻击。

  朱由检坐在龙椅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朝堂上群情激愤的众人。

  在其下方的魏忠贤、曹化淳、王承恩、小洪子及一众内操护卫,则是时时刻刻关注着朝堂之上的一切动静。

  提防着不让任何意外惊了圣驾。

  而再下面一点的张维贤则有些目瞪口呆了。

  不是...皇上什么时候拉拢了这么一批战斗力这么生猛的低级官员?我怎么一点动静都不知道?

  这也不能怪张维贤不通世事。

  补发俸禄的事也补不到他一个国公头上。

  而且陛下让他每日花天酒地,他也真的在老老实实的遵旨。

  所以对于这些日子里外面发生的很多事,他了解的还真不够透彻。

  此刻张维贤在震惊之余内心也是一阵狂喜。

  原本他还在担忧皇上如何治理京营。

  现在看来自己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就行了。

  京营?

  路边一条罢了。

  同时,张维贤也万分庆幸自己在上朝第一日就上疏了改革京营的肺腑之言。

  要不然的话,他应该会在没察觉到任何不妥的情况下就被弄死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

  底层官员集团和文官集团的争吵进入白热化阶段。

  也不知道底层官员中的哪个突然喊了一句:“入他们娘的!大明如今国事艰难至此,就是因为这群虫豸国贼!”

  “打死他们!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此言一出,这些底层官员瞬间也是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般瞬间炸开。

  那几个穷翰林也是撸起袖子面目狰狞的推开人群往前挤过去,振臂高呼道: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就在今日!!”

  眼见事态即将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曹化淳慌忙焦急的转头望向龙椅上的陛下。

  朱由检则淡然的点了点头。

  见状,曹化淳也是急忙气沉丹田扯开嗓子大喊道:“统统停下!”

  “你们这些人难道是想造反吗?!”

  听见这话。

  原本还剑拔弩张的双方瞬间偃旗息鼓了。

  主要是新皇一日杀百官的天威已经在众人心里种下了种子。

  若是换个柔弱些的皇帝,双方人马断不会因为一个太监的一句话就停手。

  气氛都烘托到位了,怎么能说停就停呢?

  况且又不是没发生过朝廷官员上朝之时打群架的先例。

  锦衣卫指挥使都能被当庭群殴致死,更别说其他官员了。

  看着陷入安静的百官,朱由检慢慢从龙椅上站起身子,而百官也是因为皇帝的起身慌忙跪下。

  朝堂之上又陷入了鸦雀无声。

  只见朱由检慢慢走到礼部尚书来宗道面前。

  而跪伏于地的来宗道则是因为皇上的靠近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别喊我!千万别喊我!

  “来宗道,你身为礼部尚书掌管礼制,今日朝堂之上喧哗之事该当如何?”

  随着朱由检的开口,来宗道嘴里一苦,感觉胆汁都好像从胃里涌了出来,悬着的心也终于死了。

  不怪他如此作态,主要是陛下的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既得利益把持朝政的文官集团、已经有苗头起势的底层官员集团、他本人也有所依附的阉党。

  哪个是他能得罪的?

  更别提头顶还有个皇权。

  稍微回答错一点,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来宗道毕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又浸淫官场数十年,一番心思急转之下,还真给他想出来一个将得罪人程度降到最小的回答。

  “咳...臣以为今日朝堂喧哗之事皆因弹劾而起。”

  “所以魏公公的罪证应由陛下查明,至于骚乱发生的始作俑者陈新甲及死谏御史......”

  “依照礼制,臣以为此二人当各罚二十廷杖,至于其他从属官员,当罚三月俸禄。”

  随着来宗道的回答,刚才那边死谏的御史突然猛的站起身子:“陛下,臣死谏不成!自无颜面对陛下!更无颜面对我大明江山社稷。”

  说着,他便猛的朝不远处的殿中大柱撞去。

  文官集团众人心中涌起一抹希望。

  只要这人今天是自己撞死在大殿上,那他们这局就不算输!

  朱由检依然面无表情,在此人刚开口的时候,他就抬起手轻轻往前点了点。

  在他身后的小洪子便立马健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将这名御史给按了下来。

  此人被健硕的小洪子压在身下后还想叫喊些什么,但被小洪子果断撕下一块布给堵住了嘴巴。

  朱由检这才又开口说道:“此人及定州知州陈新甲各杖责二十,其余从属官员罚俸三月。”

  “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虽无实际罪证,但仍罚俸半年,禁足三月不许出宫。”

  说完,朱由检重新回到龙椅之上。

  然后立马便有几名健壮太监将陈新甲和那名死谏御史拖了过来,扒去衣物后当廷执行廷杖。

  陈新甲被拖过来的途中还有些忐忑,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做的是不是太过了些。

  不过等第一棍廷杖真挨到屁股上时,他悬着的心就立马放进肚子里去了——今天自己赌对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一棍打的屁股是真疼。

  至于为什么屁股疼还兴奋,那倒不是因为陈新甲有什么特殊癖好。

  廷杖是有讲究的。

  像隔壁的那名仗友,一棍下去后已经脸色苍白喊不出疼了。

  陈新甲杀猪般的痛苦嚎叫很快传遍了朝堂。

  不过十来棍下去,陈新甲在注意到隔壁仗友已经完全没了动静后。

  其喊叫的声音也是从最开始的嘹亮变成气若游丝。

  最终演变成奄奄一息,要死不能活。

  官员们的演技是不用领导担心的,这是基本功。

  ......

  散朝之后。

  刚才朝堂之上险些大打出手的两拨人也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碰撞出些许火花。

  原本是一盘散沙的底层官员,在此事过后开始慢慢有了集体意识。

  而对于文官集团来说,他们并没因为今日朝堂上的失利而气馁。

  一次失败或成功根本算不得什么,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做官,最重要的便是忍耐。

  忍耐,就是要想得开,挺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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