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绍涛皱眉。

  “这是什么时候的视频?”

  周一鸣阴沉着脸。

  “三天前,在南理工。”

  林绍涛眉头愈发皱紧。

  郑镪教授在网上的演讲视频,大多都是学生自发上传,一般都要主动去各个视频网站里找才能看到。

  再加上这场在南理工的演讲是三天前做的,特意针对三人行乐队的可能性不大。

  难不成又是一次“误伤”?

  关键周一鸣、贾宽是怎么找到这个视频的?

  “贴吧。”

  贾宽说话时目光闪躲,林绍涛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咱们学校的贴吧?”

  “是。”

  贾宽老实答道:“之前不是有人在贴吧发帖质疑老男孩唱《小苹果》这种口水歌是自甘堕落么?然后就有人发了这个视频给老男孩正名。”

  林绍涛一脸“我怎么那么不信”的表情。

  “真的?”

  最后周一鸣沉不住气,自爆了。

  “昨晚咱们学校的贴吧被人爆吧,管理员今早才把全体禁言解除,我和贾宽本来只想看看贴吧里对咱们翻唱《孤勇者》的评价,结果看到一个不停发帖吹嘘《小苹果》的用户,我在他帖子下面回复了一句,然后他就一直逮着我,跟我疯狂对线。”

  “所以郑镪教授的视频就是那个人发的?”林绍涛立刻就猜到了完整的事情经过。

  “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我约他线下,他不敢还一直在发帖子骂我,别让我查到他是哪个院的。”

  周一鸣恨恨说道。

  “查到了又怎么样,你还真准备上门跟人家打一架?”林绍涛无语道。

  校内打架,档案里留个记过或是留校察看的处分,毕业还想不想找工作了?

  周一鸣一脸不爽。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咱们这回肯定是被算计了!”

  林绍涛按住周一鸣肩膀。

  “别想太多了。”

  杨牧野犯得着算计他们三个无名之辈?

  要怪也只能怪他们三个运气不好。

  昨晚被塑料兄弟的广场舞版《小苹果》狙击,今早又被浪姐的《小苹果》MV强势碾压。

  误打误撞成了炮灰。

  哪怕是林绍涛,也只能感叹一声时运不济。

  杨牧野并没有关注贴吧,而是一直盯着优酷。

  截止到中午一点多,浪姐《小苹果》MV上传四个小时,获得了一百多万的播放量。

  妥妥的爆款预定。

  那些质疑《小苹果》碰瓷韩囯女团的韩粉大多没了声音。

  毕竟韩囯女团还没有真正起势,对国内的影响力远不及上辈子某段时间那么夸张。

  说白了就是还没形成什么战斗力。

  能搞出一次爆吧事件已经是这帮人的极限。

  浪姐《小苹果》MV对这帮人来说,无异于降维打击。

  到了晚上,老男孩帐号下发布了迎新晚会上跟浪姐一起合唱《小苹果》的现场视频。

  这个视频跟着也火了。

  相比之下,野蛮人乐队用新号发布的《想去海边》现场视频就低调很多。

  标题里没有加这样那样的热词噱头,也没有买水军营销。

  连连让老男孩、塑料兄弟帮忙转发宣传都没有。

  视频发布后,杨牧野就没再管过。

  第二天中午要不是吴狄打来电话,杨牧野甚至都不知道《想去海边》视频播放量,已经超过三人行乐队翻唱的挂科版《孤勇者》。

  对此,杨牧野只能在电话里跟吴狄开玩笑。

  野蛮人乐队现在也是出息了,都能跟三人行乐队并驾齐驱了。

  吴狄提议用老男孩的帐号帮忙转发宣传,被杨牧野拒绝了。

  后面许开阳也打电话来,问要不要用塑料兄弟帐号转发宣传,同样被杨牧野拒绝了。

  等第三个电话打进来,杨牧野一开始还以为又是谁要帮着转发宣传。

  结果拿起手机一看,电话是谢之遥打来的。

  “今晚有空吗?”

  “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是吧?”

  “滚!”

  谢之遥是认真的。

  见杨牧野一次,受打击一次。

  要不是还欠着一顿饭,打死谢之遥都不会像跟杨牧野这么快见面。

  “请吃饭总要有个理由吧?”杨牧野接着问道。

  “郑镪教授认识吧?他今晚要来我们学校做演讲,门票很抢手的,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帮你搞到一张。”

  “那位网红教授?”

  “对。”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郑镪教授好像是研究高分子材料的吧?你怎么会认为我一个学商科的人会对他的演讲感兴趣?”

  “郑镪教授的演讲内容又不分学科,是针对大学生的通识教育,而且你没看郑镪教授前几天在南理工的演讲视频吗?他还专门提到了老男孩。”

  视频杨牧野还真没看过,不过谢之遥都这么说了,那就不妨去听听好了。

  下午,谢之遥早早就在校门口等着。

  看到杨牧野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谢之遥当场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开那辆大G过来,都准备好给你当泊车小弟了。”

  杨牧野好奇道:“你们学校允许外来外来车辆进入?”

  谢之遥故作遗憾地摊了摊手。

  “那肯定不能啊。”

  杨牧野没好气地看着谢之遥。

  “那你还说个屁。”

  谢之遥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

  “你那辆大G霸气是霸气,但我真心觉得当初你应该让德远叔给你换成一辆A6,这车基本上去哪儿都是畅通无阻,反正我们学校是肯定能进去的。”

  进学校后,谢之遥先带着杨牧野大致逛了一圈。

  最后才到食堂门口跟姚薇汇合。

  吃的就是上回姚薇说话的那家湘省米粉。

  这次杨牧野负责占座,姚薇和谢之遥去取餐。

  等谢之遥端着两碗米粉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杨牧野正在跟一个女生站在一起,女生同伴在对面用手机给两人拍照。

  一个人拍好后,又换另一个人拍。

  等两个女生离开,谢之遥这才端着米粉走了过来。

  “哟,又遇到粉丝了?”

  一旁同样端着碗米粉过来的姚薇好奇问道:

  “又?”

  “对啊,刚刚参观学校的时候,遇到三个女生一直在后面跟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顺路,直到其中一个上来搭讪,才发现人家是来冲着牧野来的。”

  谢之遥在杨牧野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同时还不忘跟杨牧野开玩笑。

  “以后你出门,恐怕得口罩棒球帽全副武装了。”

  姚薇本来是准备坐谢之遥旁边的,结果发现那个椅子有点脏,只能换到了杨牧野身旁的座位。

  “《想去海边》的现场视频我也看了,我们宿舍的女生都很喜欢这首歌。”

  坐下后,姚薇说道。

  “我们宿舍也一样,喜爱程度仅次于浪姐的《小苹果》。”

  谢之遥马上接了一句。

  姚薇脸上露出十足的羡慕表情:“浪姐现在是真的火,那个MV拍得比很多专业歌手都好看。”

  谢之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郑镪教授上回在南理工提到了老男孩,说不定今晚他也会紧跟实事点评一下浪姐。”

  看得出谢之遥对郑镪的演讲还挺期待的。

  姚薇也是。

  两人讨论的时候,杨牧野一直埋头在专心的嗦粉。

  上辈子虽在网上看过郑镪的一些演讲视频。

  但现实中没怎么接触过。

  对郑镪最大的印象就是“网红校长”。

  郑镪在离开浙大后,先后在两所大学担任校长,口碑评价都挺高的。

  得知郑镪这次演讲地点是在一个可以容纳千人的阶梯教室后,杨牧野在吃完米粉后真的听劝去买了个黑色口罩戴上。

  来到阶梯教室,前排都已经没座位了。

  谢之遥挑了一个中间靠窗户的座位。

  杨牧野坐在最里面,姚薇坐中间,谢之遥坐最外面。

  距离演讲还有十分钟,郑镪在央财校方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进场。

  此时阶梯教室已经坐满了人。

  没票被拦在门口的那些人,演讲开始前也被全部放行,不过只能站在教室最后面。

  郑镪这次被央财校方邀请来做演讲,主题还是通识教育。

  其核心思想,其实就是主张在大学里重视社会科学教育。

  尤其是对于那些理、工科专业的学生。

  之前郑镪受邀做演讲的,要么就是综合性大学,要么就是理工科类的大学。

  在经管类院校做演讲还是头一次。

  在演讲一开始,郑镪就解释了原因。

  其实很早前他就收到另外一所燕京的名牌大学,也是一所经管类高校的邀请。

  名字郑镪没有提,但并不妨碍台下的观众抢答。

  “对外经贸?”

  有个男生说了一句。

  郑镪马上就否认,并要求大家不要再猜了。

  因为这就是一道双选题。

  在燕京可以和央财相提并论的经管类高校就那么两所,现在已经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剩下那个肯定是正确答案。

  就在谢之遥、姚薇下意识看向杨牧野的同时,郑镪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所学校现在名气大得很,这里我就不帮着他们打广告了,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答应去那所学校,是因为我不知道去了那边应该说什么。”

  “告诉他们,要重视社会科学的相关学科,人家何止是重视,连实践都走在了全国高校的前列。”

  “说到这里,大家同学可能就会问了,郑镪老师,你是不是鼓励我们大学生都去当网红啊?”

  “恰恰相反,我并不鼓励大家盲目跟风,因为网红只是一个表象,今天我想要跟大家说的是网红背后的本质是什么?”

  “说起最早的网红,大家有的人应该还记得后舍男生吧?两个广美的男生,当初非常火,连外网上都可以看到他们视频,但毕业之后,他们怎么就不火了呢?”

  “我觉得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光顾着去当网红了,没有在自己的学业上认真下功夫,毕业之后说江郎才尽可能不准确,但确实是泯然众人了。”

  “然后我们再说回现在的几个网红,老男孩,还有这两天正火的浪姐。”

  “《小苹果》的MV和现场视频我都看了,这首歌我就不去评价了,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拿过歌唱比赛冠军的高分子材料学教授,不是专业的。”

  “你问我她们唱得好不好,跳得好不好,我只能告诉你,她们各个都长得很好看!”

  台下响起一阵笑声。

  郑镪趁机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看着老男孩、浪姐先后火起来,我其实内心还是有一点点担忧的,害怕他们会步后舍男生的后尘,为此我还专门打电话去给老男孩所在学院的书记,详细了解过他们的一些情况。”

  “那个电话打完之后,我非常的震惊,你们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不是老男孩有多厉害多优秀,甚至他们书记都没有跟我过多提及老男孩,而是说了他们院另外一个男生。”

  “为什么他要跟我说那个男生,因为让老男孩一夜成名的《孤勇者》是那个男生写的,现在把浪姐推到风口浪尖的《小苹果》也是那个男生写的。”

  “你们很惊讶是不是,我也很惊讶,当时我甚至都想问他们书记,这男生是不是报错学校专业了,结果他们书记告诉我,那男生写歌只是兴趣爱好。”

  “当时听到这句话,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录音,然后再把这句话放给他们书记自己听一听,这叫人话吗?”

  台下又响起一阵笑声。

  不过这次郑镪没有再喝水,马上就说:“能写出《孤勇者》、《小苹果》这种水平的歌,你管他叫业余选手?当时我就觉得他是在跟我炫耀,后来才发现真正的炫耀还没开始。”

  “他们书记跟着就告诉我,那男生在还没有入学前,就已经自己创业,开发出一款小游戏,在座的各位我相信都玩过,名字我就不提了,就开学那段时间最火爆的一个游戏。”

  “我问过浙大一位市场营销专业的教授,他告诉我那款小游戏的病毒营销案例可以直接写进教科书,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那个男生真的没有报错专业,他要是专门去搞音乐才是真正的浪费!”

  说到这里,郑镪用手调整了一下面前的话筒高度,一脸诚恳地看着台下。

  “我们这些外人只看到了这个男生写歌,拍视频,把他的同学一个个都捧成了网红,但你们不要觉得他这是在不务正业,同样是学工商管理,你还在学课本上的知识,人家已经在运作一种全新的网红商业模式。”

  “我在这里敢断言,当这个网红商业模式初见端倪之时,绝对又是一个可以写进你们这些商科学生教科书里的经典案例。”

  在端起保温杯喝水前,郑镪阶段性总结道:

  “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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