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答呀。”小女孩晃着腿,催促道,“再不回答,惩罚就要来了哦。”

  陈宇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钉在他身上。

  他缓缓抬起头,迎着小女孩那看戏的表情。

  然后,他开口了。

  “我最不信任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我自己。”

  话音落下,教堂里一片寂静。

  严正皱起了眉头,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

  苏清竹和李晴的表情也有些复杂,似乎在消化这句话。

  只有张璐瑶,这位心理专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哦?”小女孩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戏谑,而是带上了一点好奇,“为什么?”

  “很简单。”陈宇摊了摊手,“从国王游戏到狼人杀,我的计划哪一次不是在赌?哪一次不是把大家伙儿的命都压在我的判断上?”

  “我赌对了,我们活。我赌错了,团灭。”

  “我害怕自己的冲动,害怕自己的判断失误,害怕我的某个决定,会把你们所有人都带进沟里。”

  陈宇看着他的队友们,语气无比诚恳,“我信任你们每一个人,信任严队长的稳重,信任苏清竹的枪法,信任李晴的应变和格斗能力,信任张璐瑶的智慧。”

  “但我唯独不信任我自己,不信任我这个领头人,能不能每次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所以,我最不信任的人,是我自己。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这番话说完,陈宇自己都快信了。

  他确实有这种担忧,但此刻说出来,更多的是一种破局的策略。

  把矛头对准自己,总比指向任何一个队友要好。

  小女孩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忽然撇了撇嘴。

  “真心话。”

  机械音响起,判定了陈宇的回答。

  “但是……好无聊的答案啊。”小女孩一脸的失望,“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用来搞团队建设?太让我失望了。”

  她小手一挥。

  “既然答案这么无趣,那就来点有趣的惩罚好了。”

  话音未落,一直正襟危坐的严正突然全身一抖,发出一声闷哼。

  一道微弱的蓝色电弧在他身上闪过,然后消失不见。

  他脸色白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身体有些僵硬。

  “师父!”苏清竹紧张地叫了一声。

  “我没事。”严正摇了摇头,活动了一下肩膀,“只是被电了一下。”

  陈宇心里一沉。

  这小女孩果然是个疯子。

  就算你回答正确,她不爽了,照样要惩罚你。

  她要的根本不是答案,她要的是他们恐惧、猜疑、崩溃的样子。

  “好了,下一个。”小女孩的目光转向了李晴,那恶意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到你了,漂亮姐姐。”

  李晴的身体绷紧了。

  “我的问题是……在你过去的卧底生涯中,你经历过的,最让你感到耻辱的一件事,是什么?”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还要恶毒。

  它直接揭开了李晴最深的伤疤,逼她当着所有队友的面,展示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我……”李晴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那双总是带着媚态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和痛苦。

  “不想说吗?可以选择大冒险哦。”小女孩笑嘻嘻地提醒,“或者,让你的队友替你接受惩罚?”

  李晴看向陈宇,又看了看苏清竹和张璐瑶。

  她知道,她不能逃避。

  沉默了几秒钟,她终于开口了。

  “有一次为了获取一个毒枭的信任……我……我当着他和所有手下的面,跪在地上,像狗一样,把他扔在地上的饭菜吃了下去。”

  她说完这句话,就低下了头,肩膀微微颤抖。

  教堂里鸦雀无声。

  陈宇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一个骄傲的女警,为了任务,不得不抛弃所有的尊严。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慌。

  苏清竹和张璐瑶的表情也十分难看,她们作为警校同学,更能体会到李晴说出这段经历时内心的煎熬。

  “真心话。”

  机械音冷漠地判定。

  “哇哦,真是精彩的故事。”小女孩鼓了鼓掌,脸上却没有半点同情,“下一个,高冷警花姐姐。”

  她的目光落在了苏清竹身上。

  苏清竹迎着她的目光,面无表情。

  “你内心最深的恐惧,是什么?”

  这个问题,同样直击灵魂。

  苏清竹几乎没有犹豫,回答道:“眼睁睁看着同伴在自己面前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

  她的声音很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

  这不只是一个答案,更是她作为一名探员的誓言和心魔。

  教堂里的气氛愈发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真心话。”

  “又是这种***的答案,你们探员都这么无趣的吗?”小女孩打了个哈欠,然后目光转向了最后一个人。

  “心理学专家,张璐瑶小姐姐,到你了哦。”

  她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你运气不错,抽到的是……大冒险!”

  她将卡片翻开,上面用血红色的字写着一行任务。

  【亲吻你内心之中,最爱的那个人。】

  轰!

  如果说之前的问题只是在团队的基石上砸裂缝,那这个任务,就是直接往裂缝里灌炸药!

  爱?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鬼地方,谈论这个字眼,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在了张璐瑶身上。

  张璐瑶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呆呆地看着那张卡片,身体都开始发抖。

  “我……我……”

  她想拒绝,但她知道后果是什么。

  要么她自己受罚,要么,这个刚刚经历了电击和心理创伤的团队,再随机死掉一个人。

  “快点哦,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小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她像个等待着烟花绽放的孩子。

  “倒计时开始,十,九……”

  教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璐瑶的目光慌乱地扫过众人。

  严正?不可能。这位长辈一样的存在,她只有尊敬。

  李晴?苏清竹?她们是她最好的姐妹。

  她的目光,最终无可避免地,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让她捉摸不透,却又一次次将她从危险中拯救出来的男人身上。

  陈宇。

  当张璐瑶的视线定格在陈宇脸上的那一刻。

  李晴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收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苏清竹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教堂里的温度都好像降了几度。

  陈宇感觉自己头皮都麻了。

  我操?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大姐你别看我啊!我就是个路过的帅哥,这感情戏跟我有啥关系?

  “三……二……”

  小女孩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就在她即将喊出“一”的时候。

  张璐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站了起来。

  她快步走到目瞪口呆的陈宇面前。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

  在李晴和苏清竹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

  她闭上了眼睛,踮起脚尖,对着陈宇的嘴唇,吻了下去。

  柔软,温热。

  还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一秒,两秒……

  张璐瑶迅速地后退,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任何人。

  【任务完成。】

  冰冷的机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可是,教堂里的空气,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冰冷,都要凝固。

  暧昧、嫉妒、尴尬、屈辱、怀疑……

  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像看不见的毒雾,在五个人之间疯狂蔓延。

  李晴撇过头,看着教堂的墙壁,一言不发。

  苏清竹端坐着,身体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严正重重地皱着眉,看看张璐瑶,又看看陈宇,最后叹了口气。

  而陈宇,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温润的触感,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变态的小女孩,她的目的达到了。

  无论他们怎么回答,怎么完成任务,都输了。

  从张璐瑶吻上来的那一刻起,信任的基石就已经彻底崩塌。

  一道看不见,却深可见骨的裂痕,已经横亘在了他们团队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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