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在离开酒馆之后，没有着急前往白石谷、而是找了个没人的黑暗区域、叫来了“德拉霍亚之鼠”、给克莱恩送去了一封信，通知他接下来在黄昏巨殿附近可能发生的事情、并提醒他绕路白石谷进入圣密隆。
做完这一切后，罗杰便再一次利用“重力”飞起、向着白石谷的方向飞了过去。
白石谷距离因多港有200公里左右，普通人要走十几天，哪怕是专业的徒步选手也得走一个星期左右，考虑到中间有不少的山地地带，实际的用时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在这种情况下，会飞行就变成了一种极大的优势。
虽然罗杰本身飞得也不算很快，这一是为了防止不小心冲撞到某些禁制类魔法，二是为了低调。
他基本上每飞行三十公里左右，就要落在山里休息一会儿，但饶是如此，罗杰也花了不到四个小时便抵达了白石谷。
白石谷，顾名思义，是一片完全由白色石头山体堆砌形成的峡谷地带。
因为圣密隆三面环山，而白石谷又是通往因多港唯一的平坦道路，所以这里一直被弗萨克人作为拒守因多港方向进攻、保卫首都圣密隆的一道天然关口。
在这里不仅建立有城防设施，还有着两道要塞，这要塞除了军事方面的用途之外、也兼顾着检查往来旅客和商队的作用。
在远远地看到那些要塞之后，罗杰并没有着急过去、而是坐在一座山头静静地等待，直到一支有着弗萨克军队标记的运输车从远处驶来、他这才下了山。
在离得很远的时候，罗杰便掏出“寄生手套”、“寄生”了一位似乎是弗萨克尉官的领头男性。
那男性军官微微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什么蚊虫飞过的声音一般。
但是那种违和感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定了定神、继续向前走去。
“停下，例行检查！”
在进入要塞入口的时候，这支运输车队被拦了下来。
“做什么的？”
一名拿着记录簿、荷枪实弹的士兵跑了过来。
他看向运输车队上面的弗萨克陆军标记、对着尉官敬了一礼。
“给首都运送物资。”
透过自己寄生的那名弗萨克尉官的瞳孔、罗杰看向了那拦路的人，听着尉官开口答道。
然而就在他看向那做例行盘查的士兵的时候，却微微愣了一下。
因为这人的五官、看起来有些脸熟。
罗杰努力地思考了片刻、忽然间回想起来。
他在闯入拜亚姆总督府援救罗伊·金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人！
那士兵当时是把守在关押罗伊·金的那两层小楼外面的广场上的其中一人，当时面对罗杰等人的突袭，他几乎没做什么抵抗、以至于轻松就被“深红学者”安吉尔·温特米尔所击倒。
如果不是罗杰自身记忆力惊人、估计这时对对方就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由于这士兵本身的长相就偏向鲁恩北方人，和弗萨克人的容貌区别不大，此时的他又说着一口流利的弗萨克语、根本听不出来是鲁恩人。
“是双面间谍，还是露娜的人已经渗透到这边来了？”
正待罗杰疑惑间，眼前的士兵已经完成了检查、对着后面的守军用弗萨克语高呼放行。
运送货物的马车再次启动、罗杰就这样安全地通过了要塞。
“是不是有点顺利过头了？”
虽然也是情理之中，但是罗杰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在马车浩浩荡荡穿过要塞的时候、他顺着自己所寄生的尉官四处张望的眼神看去、忽然间再次看到了另外一个年轻人。
那人穿着弗萨克军装、跟在队伍最后面，一副非常低调的样子。
但是罗杰却觉察到了他命运之中的一丝不协调，这让他终于没忍住，在马车通过白石谷要塞后、利用半神层次的“隐修士”能力没入了黑暗，开始不远不近地观察起了那年轻人。
到了这时，罗杰终于知道自己想先前的那种异样感来自于哪里了。
这是乔丹·菲利普斯！
先前露娜承诺过，如果乔丹能够通过第三轮的反酷刑训练，就给他一个去敌后历练的机会。
从上次露娜说这句话到现在也过去大半个月了，在战争时期，这时间不能算短、再加上国家在战时对于情报的需求很旺盛，所以菲利普出现在这里，也不算太稀奇的事情。
真正让罗杰感觉到惊讶的，有两点。
第一点，是这培训周期确实显得很短，如果是米凯尔·泽克、甚至是爱莉雅·张伯伦那二位也就算了，本身性格方面就最为软弱的乔丹·菲利普斯竟然能够通过培训，这一点极大地出乎了罗杰的意料。
虽然按照露娜的说法，乔丹只需要在五轮培训中通过三轮就算过关，这标准比起米凯尔等二人低了很多，但是他能够完成培训、还是让罗杰感觉到惊讶。
第二点，就是无论是先前在要塞出现的那疑似是鲁恩军情九处的成员，还是现在跟着车队进来的乔丹·菲利普斯，都说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最近的这段时间内，露娜手下的情报系统已经把弗萨克军队渗透成了筛子、以至于和圣密隆近在咫尺的白石谷都不能幸免于难。
“对了……先前马卡里奇说过弗萨克陆军的第五军被调动到了圣密隆和第三军合并来着。”
罗杰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他快速地看了一眼这车队上弗萨克陆军标志下方的小字，果然发现那小字的内容是“帝国陆军第三支部”。
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在露娜设计将弗萨克陆军第五军的首脑弗拉基米尔·卡西耶诺夫诱骗并干掉之后，她紧跟其后的行为也许就是命令自己剩余的情报人员开始拼命渗透第五军、乃至圣密隆旅。
在第五军被调往圣密隆协助防守的时候，就相当于鲁恩在这座弗萨克帝国的首都内部有了内应。
“啧啧。”
罗杰不禁感叹起了露娜的能力，和她那些手下的高效。
从历史上来看，一个国家的军队内部一旦全是间谍，那么这个国家距离战败也就不远了。
原本他在刚刚看到白石谷要塞的时候还在想克莱恩和班迪特该怎么混进来，但是现在看来，问题应该也没有那么大。
毕竟那家伙现在可是一位资深“无面人”，还有着好几件封印物和一个序列4的秘偶，过一个守备全是漏洞的关卡肯定没什么难度。
在那第五军的运输车离开后，罗杰看了一眼透露出些许晨光的东方，再一次利用“重力”能力飞了起来、开始追赶起了西边开始消退的群星。
大约在上午八点的时候，罗杰终于来到了圣密隆。
与白石谷的情况类似，这里同样有着一道关口，但是因为进入圣密隆的人比白石谷多很多，所以罗杰只是变换成一副典型的弗萨克人的面孔、便毫无障碍地混进了城。
与罗杰预想的差不多，圣密隆这座城市的规模和繁荣程度虽然比不上贝克兰德，但是也是北大陆首屈一指的大型城市、拥有属于自己的地理、水文条件和鳞次栉比的特色建筑群。
而此时此刻，圣密隆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建筑都沦为了残垣断壁，这明显是鲁恩的飞空艇或者是半神级别的战力在高空或者利用远程手段造成的大规模破坏，而这也说明双方的战争已经真正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圣密隆的民众们虽然仍然在过着正常的生活，但是他们的脸上多少都带着慌张和恐惧，尤其是一些年纪较小的孩子、在听到军队的军号声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全身一震、似乎是以为防空警报再一次响了起来。
而此时罗杰正漫步完好的城区和残垣断壁之间、看着这样的景象，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鲁恩王国和弗萨克的这一场战争是势在必行，毕竟这牵扯到神明的图谋，但是在经历了痛楚和恐惧这方面，无论是鲁恩还是弗萨克的普通人在这场战争中的处境都是相似的。
很快，防空警报再次响起，许多民众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满脸麻木地开始躲藏在防空洞或者一些地下通道内躲避着鲁恩飞空艇的轰炸。
至于罗杰，则是不慌不忙地行走在圣密隆的街道上、感受着那些炸弹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爆开产生的热浪和冲击波，但是却没有一枚击中罗杰所在的位置、也没有任何的流弹击中他。
待这一波空袭过去，罗杰深吸一口气，他快步穿过两个街口，和因为防空警报解除而再次回到地表的人群汇流在了一起。
很快，罗杰看到了一家仍然在开门营业的旅店、旋即敲响了大门。
“砰砰砰！”
罗杰敲了三四遍门之后，终于有一位戴着眼镜的老人过来开了门。
“什么事？”
那老人扶了扶眼镜、看向罗杰的眼神有些疑惑。
“住店。”
罗杰操着流利的弗萨克语、开口说道。
作为一名半神层次的“歌手”，他已经能够没有任何障碍地模拟任何语言的、所有他听过的发音，而此刻他说话的口音正是模拟了马卡里奇的。
“住店？”
老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
“真是稀罕事。”
“我是因多人，来圣密隆探亲的，但是暂时还没找到我的亲人，所以要找个地方先住下。”
罗杰见状、又解释了一嘴。
“进来吧。”
老人叹了口气、侧身让罗杰进入。
“我可跟你说清楚，现在住店的话，可没人给你做饭。”
听到老人的话，罗杰笑了笑：
“不打紧。”
吃饭这种事，他如果真的嘴馋的话、可以随时回去“星主号”甚至贝克兰德，没有必要在这里吃。
“201号房间，你的钥匙，房费一天一付，不住了提前半天跟我说。”
老人用手指关节敲了敲后面的每日房费表。
罗杰点了点头、付给了老人双倍的钱。
“住两天？”
老人点了点头、正准备收款，却见到罗杰摇了摇头。
“两间房，等下我还有两位朋友要来。”
罗杰笑道，然后他又问道：
“您的旅店不介意带宠物吧？”
“宠物？倒是不介意，不过这里不就你一个……”
老人正说话间，却又听到了敲门声。
他看了一眼微笑的罗杰、赶忙去开了门。
果不其然，站在门外的是变换了容貌的克莱恩·莫雷蒂，他的肩膀上则是虎斑猫班迪特。
在一人一猫的后面、站着容貌和身段极为出众的半神秘偶玛姬·洛佩兹，此时这女人的表情比起先前丰富了很多、一看就是克莱恩“秘偶大师”的魔药消化后对秘偶操控力上升的表现。
看见罗杰站在那里，克莱恩微微一愣，班迪特则是完全没有意外地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来到了罗杰的身旁、蹭起了他的裤脚。
“房间我给你开好了。”
罗杰没有给克莱恩说话的机会，他走上前给克莱恩使了个眼色。
店老板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他将自己的目光从玛姬·洛佩兹的身上拔了出来，而后赶忙又从柜台后面掏出了另一把写着“202”的钥匙、递给了克莱恩。
克莱恩手按半高丝绸礼帽、微微躬身，而后便带着班迪特和玛姬·洛佩兹跟着罗杰一起上了楼。
“你怎么知道我要在这里住店？”
在抵达二楼之后，克莱恩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毕竟也是拥有‘命运’领域非凡力量的半神，这对我来说属于小意思。”
罗杰笑道，他在抵达这间旅店前不久就给自己赋予了一个“会很快和班迪特相遇”的命运，毕竟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之所以是班迪特、而不是克莱恩，是因为后者作为现在的“源堡”之主，哪怕只是序列5，罗杰也不太能够轻易“决定”与克莱恩有关的命运。
因为班迪特在神秘学上是罗杰的伴生生命，罗杰能够极大地影响它，再考虑到克莱恩随身带着班迪特，所以可以说掌握了班迪特的行踪也就等于变相掌握了克莱恩的行踪。
虽然绕了个弯、但罗杰还是达成了目的。
“咔吧”一声，罗杰用钥匙打开了门、让克莱恩和班迪特先进入自己的房间说话。
“虽然没有饭菜和酒，但是有一壶水好像也不错。”
罗杰看了眼这颇有些简陋的旅店窗前的那小圆桌上面放着的一个装满水的玻璃壶、然后给自己和克莱恩各倒了一杯水。
克莱恩喝了一口：
“你前两天去哪了？我中间让我的信使联络过你一次，但是她说找不到你。
“那位女士说，你仍然活着，但是却仿佛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样。
“如果不是你后来借助‘德拉霍亚之鼠’联络我，我真的会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
她……不应该是祂吗？
罗杰知道，身为“世界”先生的克莱恩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去到星空的事情，眼下他当面主动问起这件事，一是为了将身为克莱恩·莫雷蒂的自己代入合适的语境之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进一步了解罗杰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罗杰闻言沉默了一阵、这才说道：
“我去了一趟星空。”
“星空？”
果不其然，克莱恩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天上……那个星空吗？你去那里做什么？”
“去完成我的一位先祖的遗愿，之后我得到了一件天使级别的封印物。”
罗杰斟酌着语句、确保自己没有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而后这才接着道：
“它和‘约翰的魔法书’是同一个系列的存在，与‘旧日之盒’的层次相同。
“他们都是‘学徒’途径序列2的封印物……因为我的先祖将所有的三件序列1非凡特性和唯一性都带去了某个不可知的地方，这就是我们能找到的、现存的‘门’途径现存的层次最高的事物了。”
“序列1？唯一性？”
克莱恩立刻追问道：
“不瞒你说，序列1……我了解一些，那应该是被称为大天使层次的非凡者对应的序列层次……但唯一性又是做什么的？”
老实说，这个问题困扰了克莱恩太久，他先前就在罗塞尔大帝的日记里看到过这个词汇，同时他也猜测过那“灰雾”就是“占卜家”途径的唯一性。
事实上，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唯一性，虽然罗杰将罗伊·金救了出去，但是因为“生命学派”的人员担心鲁恩军方给罗伊·金下套，所以他们将“怪物”途径的唯一性“概率之骰”和罗伊·金分开转运出了罗斯德群岛。
而好巧不巧地，克莱恩又参与了这次任务，也因此接触到了那件“0”级封印物。
之后在他遇到亚当的时候，那位疑似是天使之王的存在告诉了克莱恩那所谓的“灰雾”的名字是“源堡”，这让克莱恩更加好奇起来这东西和唯一性之间的关系。
无论如何，如果两件东西同属于唯一性的话，那么“源堡”和“概率之骰”之间的差距也确实太大了点，无论是从功能、大小还是暗含的位格来说，“源堡”似乎都要比“概率之骰”高上一个档次。
罗杰闻言，思考了十几秒的时间，这才道：
“唯一性……这是个亵渎神明的话题，按道理来说不能在这里讲，但是现在说一说也无妨。
“唯一性，你可以理解为是每个途径只能存在一件的事物，容纳了唯一性，就拥有了超越序列1的资格。”
“类似于一个途径的主人才能拥有的事物那样？”
克莱恩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黑夜女神和风暴之主这两位序列0层次真神的圣徽。
“是。”
罗杰点了点头：“这也是我说，这是个亵渎神明的话题的原因，多的我不能说，你自己琢磨。”
这是隐晦地提到了序列0的存在，虽然“愚者”先生知道序列0的存在，但是眼下的语境中，罗杰必须要和克莱恩提这么一句。
“……有点意思。”
克莱恩思考了一会儿、而后又道：
“唯一性……一般都是什么样的事物，大概有多大？或者具备什么样的功能？”
罗杰明白克莱恩这是试图从他这里搞懂“源堡”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他说道：
“唯一性没有固定的形态，但显现于外的样貌会受到它的长期拥有者的影响。
“尺寸的话……一般都不会太大，但是也不尽然，还是那句话，这不一定，我只说普遍情况。
“无论如何，一个途径的唯一性会依据本途径的象征拥有对应的能力，它可以被看做‘0’级封印物。”
罗杰这番话说得克莱恩感觉到有些似是而非，“源堡”曾经展现出过让他死而复生的能力，这与“奇迹师”的能力能够对应得上，但是按照罗塞尔大帝的说法、“源堡”似乎同时与“占卜家”、“学徒”和“偷盗者”三条途径有关，而尺寸方面，“源堡”似乎也与唯一性有很大的区别。
“好吧，谢谢。”
克莱恩明白，这件事要真正搞清楚，还是要花一些时间，于是他也就不再纠结，转而开口问道：
“所以……你是完成了一趟星际旅行？”
“对。”
罗杰点了点头：“在你拥有神性以前，我们还是尽量不要讨论和星空有关的问题了，因为涉及这种话题太容易遭到潜移默化地污染、引发不可测度的后果。”
之后他主动转移了话题：
“你们这两天怎么样？魔药消化进度如何了？”
“进度喜人。”
克莱恩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玛姬·洛佩兹：
“正如你所说的，操控半神层次的秘偶会极大程度上加速魔药的消化，我和班迪特这两天混在鲁恩的官方军队里参与了几场战斗，如果不是你给我发邮件，我估计能一直坚持到魔药彻底消化。
“所以你叫我从东面进入圣密隆，是为了什么？”
“为了安全。”
罗杰叹了口气：
“圣密隆西边有‘战神’教会的总部，那附近很可能即将爆发天使层次的战斗。
“另一方面，我也想见证一下那场景，毕竟天使层次的战斗可是难得一见……”
就在二人讨论着的时候，在一楼举着放大镜看书的老年店主再一次听到自己的门被敲响了。
他一脸疑惑地打开门，却看到外面站着一位穿着弗萨克风格女装、身材高挑，有着金色头发和碧绿色眼睛的美丽年轻女士。
老人一下子呆住，他只感觉今天是活见鬼了，自己这在战火中苟延残喘的小破店竟然接连来了两位堪比明星的美丽女士。
“女士，您住店还是找人？”
他疑惑地问道。
“找朋友。”
那美丽女士笑了笑、操着一口极为标准的圣密隆口音弗萨克语：
“他住这里。”
虽然话音很柔和，但是这话语里似乎包含着某种令人想要遵循的魔力。
那老人也没有多问、只是主动让开了身体，让那女士进来。
露娜越过老人，而后径直向着二楼走去。
在来到二楼后，还没等露娜敲门，201的门便自行打开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人都已经来到圣密隆了？
“哪怕你职业特殊，也能不能至少给海外的鲁恩公民的隐私一点最起码的尊重？”
开门的正是罗杰，他硬压着火气对着露娜说道。
“我发誓，我没有监视你，只是我的手下刚好在街上看到了你，我这才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露娜一脸严肃地着向空中伸出右手、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与此同时、她的视线还越过了罗杰的身侧，对着在里面坐着、一脸疑惑看向这边的克莱恩·莫雷蒂挤了挤眼睛、摆了摆手、做了个“嗨”的口型。
而后她又看向了罗杰、开口道：
“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罗杰的太阳穴立刻青筋暴起：
“有重要的事，就可以不请自来？”
“没注意，没注意，不好意思，职业病。”
露娜揉了揉自己的耳垂、连声道：
“平时一般我们都是直接破门，实在不行还有炸……”
罗杰立刻一脸同情地看向了露娜、开口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自白：
“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下次能不能提前用信使联系？”
“能能能。”
露娜点头如捣蒜。
“进来吧。”
罗杰最终也懒得继续和面前这三观异于常人的情报头子扯淡，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让露娜进了门。
“你好。”
露娜经过刚才罗杰一通教训、明显收敛了不少。
她见到克莱恩以后点了点头、装作不认识他地问了好，然后又一脸沉溺地蹲在地上，摸起了班迪特的额头。
“你好，女士。”
克莱恩抬头看向了罗杰：
“不介绍一下？”
“介绍就不用了。”
罗杰摇了摇头：“如果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会少很多麻烦。”
“你能不能说我点好话？就这么见不得我？”
露娜翻了个白眼，她抬头看向了玛姬·洛佩兹：
“不得不说，玛姬·洛佩兹被做成秘偶以后好像不如活着的时候好看。”
不如她活着的时候好看？
克莱恩一时被这话搞得有些语塞，他不太懂露娜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应该说是不太像真人。”
露娜略一思考、又道：
“每个秘偶都有自己的人设，这些人设该怎么还原出来、使他们活过来，是‘秘偶大师’需要思考的事情。”
这番话让克莱恩想陷入了思考，过了片刻后，他才开口道：
“感谢您，女士，刚才您那一番话对我启发很大。”
“叫我露娜就行。”
露娜站起身来、笑道。
“夏洛克。”
克莱恩略带一些混淆意味地说出了自己的化名、但是却没有说出姓氏。
“对了，我在白石谷见到了乔丹，他是你安排进来的做情报工作的吗？”
此时此刻，罗杰开口问道：
“我真是没想到，弗萨克已经被你们渗透成这个样子了。”
“对，不过你说的有一点不准确。”
露娜摇了摇头：
“在他进入第五军之前，就已经在弗萨克了。”
“哦？”
罗杰挑了挑眉毛：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你是在弗萨克训练他们的？”
“对，米凯尔·泽克和爱莉雅·张伯伦也在这里。”
露娜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的培训还没有完全结束，之后会有更重要的事安排给他们。”
“怎么做到的？如果我没记错，那时候弗萨克的战线情况还没有现在这么糟糕吧？”
罗杰有些意外地追问道。
“正如我上次说的，鲁恩军队里有些人不干净，弗萨克也是一样。”
露娜笑了笑：
“你可能以为，鲁恩的情报部门和弗萨克的情报部门是彼此对立的，但事实上，我们在暗地里的联络很多。
“罗塞尔大帝说过，虫子不钻无缝的鸡蛋，而人的欲望就是任何一个系统内最大的缝隙。
“弗萨克在收买我们的人，我们也在收买他们的人……这一行的混乱程度超过你的想象，双方都有一些高位的军官在做双面间谍，这其中就包括了第五军原军长弗拉基米尔的副手，乔丹也是通过他安排进去的。
“这亦是让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变为了可能，例如强行给一个人安排档案和身份等等。
“当然，你说的也没错，这本质上是一种博弈，这段时间以来，弗萨克明显处于劣势，托他们的情报部门的福，现在的弗萨克军队的保密制度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敌后战场只是正面战场的一种反映，如果正面战场出现问题，保密就会变得越来越难，毕竟情报部门里想要卖主求荣的投机分子太多太多了……这一点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样。”
罗杰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对了，你刚才说要跟我说的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
“弗萨克帝国和鲁恩王国应该很快就要在弗萨克本土展开决战了。”
露娜微笑道：
“我想你应该对这件事有兴趣，所以特意告诉你时间和战场的大致位置。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这只是推演的大致范围，具体时间和地点可能会有一些改变，到时候还需要你自己修正。”
罗杰闻言、精神立刻提振起来。
他原本就估计决战应该就在这几天，但是具体的位置本来还需要他自己找，却没曾想到露娜直接把信息送上了门来！
做完这一切后，罗杰便再一次利用“重力”飞起、向着白石谷的方向飞了过去。
白石谷距离因多港有200公里左右，普通人要走十几天，哪怕是专业的徒步选手也得走一个星期左右，考虑到中间有不少的山地地带，实际的用时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在这种情况下，会飞行就变成了一种极大的优势。
虽然罗杰本身飞得也不算很快，这一是为了防止不小心冲撞到某些禁制类魔法，二是为了低调。
他基本上每飞行三十公里左右，就要落在山里休息一会儿，但饶是如此，罗杰也花了不到四个小时便抵达了白石谷。
白石谷，顾名思义，是一片完全由白色石头山体堆砌形成的峡谷地带。
因为圣密隆三面环山，而白石谷又是通往因多港唯一的平坦道路，所以这里一直被弗萨克人作为拒守因多港方向进攻、保卫首都圣密隆的一道天然关口。
在这里不仅建立有城防设施，还有着两道要塞，这要塞除了军事方面的用途之外、也兼顾着检查往来旅客和商队的作用。
在远远地看到那些要塞之后，罗杰并没有着急过去、而是坐在一座山头静静地等待，直到一支有着弗萨克军队标记的运输车从远处驶来、他这才下了山。
在离得很远的时候，罗杰便掏出“寄生手套”、“寄生”了一位似乎是弗萨克尉官的领头男性。
那男性军官微微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什么蚊虫飞过的声音一般。
但是那种违和感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定了定神、继续向前走去。
“停下，例行检查！”
在进入要塞入口的时候，这支运输车队被拦了下来。
“做什么的？”
一名拿着记录簿、荷枪实弹的士兵跑了过来。
他看向运输车队上面的弗萨克陆军标记、对着尉官敬了一礼。
“给首都运送物资。”
透过自己寄生的那名弗萨克尉官的瞳孔、罗杰看向了那拦路的人，听着尉官开口答道。
然而就在他看向那做例行盘查的士兵的时候，却微微愣了一下。
因为这人的五官、看起来有些脸熟。
罗杰努力地思考了片刻、忽然间回想起来。
他在闯入拜亚姆总督府援救罗伊·金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人！
那士兵当时是把守在关押罗伊·金的那两层小楼外面的广场上的其中一人，当时面对罗杰等人的突袭，他几乎没做什么抵抗、以至于轻松就被“深红学者”安吉尔·温特米尔所击倒。
如果不是罗杰自身记忆力惊人、估计这时对对方就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由于这士兵本身的长相就偏向鲁恩北方人，和弗萨克人的容貌区别不大，此时的他又说着一口流利的弗萨克语、根本听不出来是鲁恩人。
“是双面间谍，还是露娜的人已经渗透到这边来了？”
正待罗杰疑惑间，眼前的士兵已经完成了检查、对着后面的守军用弗萨克语高呼放行。
运送货物的马车再次启动、罗杰就这样安全地通过了要塞。
“是不是有点顺利过头了？”
虽然也是情理之中，但是罗杰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在马车浩浩荡荡穿过要塞的时候、他顺着自己所寄生的尉官四处张望的眼神看去、忽然间再次看到了另外一个年轻人。
那人穿着弗萨克军装、跟在队伍最后面，一副非常低调的样子。
但是罗杰却觉察到了他命运之中的一丝不协调，这让他终于没忍住，在马车通过白石谷要塞后、利用半神层次的“隐修士”能力没入了黑暗，开始不远不近地观察起了那年轻人。
到了这时，罗杰终于知道自己想先前的那种异样感来自于哪里了。
这是乔丹·菲利普斯！
先前露娜承诺过，如果乔丹能够通过第三轮的反酷刑训练，就给他一个去敌后历练的机会。
从上次露娜说这句话到现在也过去大半个月了，在战争时期，这时间不能算短、再加上国家在战时对于情报的需求很旺盛，所以菲利普出现在这里，也不算太稀奇的事情。
真正让罗杰感觉到惊讶的，有两点。
第一点，是这培训周期确实显得很短，如果是米凯尔·泽克、甚至是爱莉雅·张伯伦那二位也就算了，本身性格方面就最为软弱的乔丹·菲利普斯竟然能够通过培训，这一点极大地出乎了罗杰的意料。
虽然按照露娜的说法，乔丹只需要在五轮培训中通过三轮就算过关，这标准比起米凯尔等二人低了很多，但是他能够完成培训、还是让罗杰感觉到惊讶。
第二点，就是无论是先前在要塞出现的那疑似是鲁恩军情九处的成员，还是现在跟着车队进来的乔丹·菲利普斯，都说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最近的这段时间内，露娜手下的情报系统已经把弗萨克军队渗透成了筛子、以至于和圣密隆近在咫尺的白石谷都不能幸免于难。
“对了……先前马卡里奇说过弗萨克陆军的第五军被调动到了圣密隆和第三军合并来着。”
罗杰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他快速地看了一眼这车队上弗萨克陆军标志下方的小字，果然发现那小字的内容是“帝国陆军第三支部”。
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在露娜设计将弗萨克陆军第五军的首脑弗拉基米尔·卡西耶诺夫诱骗并干掉之后，她紧跟其后的行为也许就是命令自己剩余的情报人员开始拼命渗透第五军、乃至圣密隆旅。
在第五军被调往圣密隆协助防守的时候，就相当于鲁恩在这座弗萨克帝国的首都内部有了内应。
“啧啧。”
罗杰不禁感叹起了露娜的能力，和她那些手下的高效。
从历史上来看，一个国家的军队内部一旦全是间谍，那么这个国家距离战败也就不远了。
原本他在刚刚看到白石谷要塞的时候还在想克莱恩和班迪特该怎么混进来，但是现在看来，问题应该也没有那么大。
毕竟那家伙现在可是一位资深“无面人”，还有着好几件封印物和一个序列4的秘偶，过一个守备全是漏洞的关卡肯定没什么难度。
在那第五军的运输车离开后，罗杰看了一眼透露出些许晨光的东方，再一次利用“重力”能力飞了起来、开始追赶起了西边开始消退的群星。
大约在上午八点的时候，罗杰终于来到了圣密隆。
与白石谷的情况类似，这里同样有着一道关口，但是因为进入圣密隆的人比白石谷多很多，所以罗杰只是变换成一副典型的弗萨克人的面孔、便毫无障碍地混进了城。
与罗杰预想的差不多，圣密隆这座城市的规模和繁荣程度虽然比不上贝克兰德，但是也是北大陆首屈一指的大型城市、拥有属于自己的地理、水文条件和鳞次栉比的特色建筑群。
而此时此刻，圣密隆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建筑都沦为了残垣断壁，这明显是鲁恩的飞空艇或者是半神级别的战力在高空或者利用远程手段造成的大规模破坏，而这也说明双方的战争已经真正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圣密隆的民众们虽然仍然在过着正常的生活，但是他们的脸上多少都带着慌张和恐惧，尤其是一些年纪较小的孩子、在听到军队的军号声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全身一震、似乎是以为防空警报再一次响了起来。
而此时罗杰正漫步完好的城区和残垣断壁之间、看着这样的景象，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鲁恩王国和弗萨克的这一场战争是势在必行，毕竟这牵扯到神明的图谋，但是在经历了痛楚和恐惧这方面，无论是鲁恩还是弗萨克的普通人在这场战争中的处境都是相似的。
很快，防空警报再次响起，许多民众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满脸麻木地开始躲藏在防空洞或者一些地下通道内躲避着鲁恩飞空艇的轰炸。
至于罗杰，则是不慌不忙地行走在圣密隆的街道上、感受着那些炸弹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爆开产生的热浪和冲击波，但是却没有一枚击中罗杰所在的位置、也没有任何的流弹击中他。
待这一波空袭过去，罗杰深吸一口气，他快步穿过两个街口，和因为防空警报解除而再次回到地表的人群汇流在了一起。
很快，罗杰看到了一家仍然在开门营业的旅店、旋即敲响了大门。
“砰砰砰！”
罗杰敲了三四遍门之后，终于有一位戴着眼镜的老人过来开了门。
“什么事？”
那老人扶了扶眼镜、看向罗杰的眼神有些疑惑。
“住店。”
罗杰操着流利的弗萨克语、开口说道。
作为一名半神层次的“歌手”，他已经能够没有任何障碍地模拟任何语言的、所有他听过的发音，而此刻他说话的口音正是模拟了马卡里奇的。
“住店？”
老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
“真是稀罕事。”
“我是因多人，来圣密隆探亲的，但是暂时还没找到我的亲人，所以要找个地方先住下。”
罗杰见状、又解释了一嘴。
“进来吧。”
老人叹了口气、侧身让罗杰进入。
“我可跟你说清楚，现在住店的话，可没人给你做饭。”
听到老人的话，罗杰笑了笑：
“不打紧。”
吃饭这种事，他如果真的嘴馋的话、可以随时回去“星主号”甚至贝克兰德，没有必要在这里吃。
“201号房间，你的钥匙，房费一天一付，不住了提前半天跟我说。”
老人用手指关节敲了敲后面的每日房费表。
罗杰点了点头、付给了老人双倍的钱。
“住两天？”
老人点了点头、正准备收款，却见到罗杰摇了摇头。
“两间房，等下我还有两位朋友要来。”
罗杰笑道，然后他又问道：
“您的旅店不介意带宠物吧？”
“宠物？倒是不介意，不过这里不就你一个……”
老人正说话间，却又听到了敲门声。
他看了一眼微笑的罗杰、赶忙去开了门。
果不其然，站在门外的是变换了容貌的克莱恩·莫雷蒂，他的肩膀上则是虎斑猫班迪特。
在一人一猫的后面、站着容貌和身段极为出众的半神秘偶玛姬·洛佩兹，此时这女人的表情比起先前丰富了很多、一看就是克莱恩“秘偶大师”的魔药消化后对秘偶操控力上升的表现。
看见罗杰站在那里，克莱恩微微一愣，班迪特则是完全没有意外地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来到了罗杰的身旁、蹭起了他的裤脚。
“房间我给你开好了。”
罗杰没有给克莱恩说话的机会，他走上前给克莱恩使了个眼色。
店老板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他将自己的目光从玛姬·洛佩兹的身上拔了出来，而后赶忙又从柜台后面掏出了另一把写着“202”的钥匙、递给了克莱恩。
克莱恩手按半高丝绸礼帽、微微躬身，而后便带着班迪特和玛姬·洛佩兹跟着罗杰一起上了楼。
“你怎么知道我要在这里住店？”
在抵达二楼之后，克莱恩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毕竟也是拥有‘命运’领域非凡力量的半神，这对我来说属于小意思。”
罗杰笑道，他在抵达这间旅店前不久就给自己赋予了一个“会很快和班迪特相遇”的命运，毕竟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之所以是班迪特、而不是克莱恩，是因为后者作为现在的“源堡”之主，哪怕只是序列5，罗杰也不太能够轻易“决定”与克莱恩有关的命运。
因为班迪特在神秘学上是罗杰的伴生生命，罗杰能够极大地影响它，再考虑到克莱恩随身带着班迪特，所以可以说掌握了班迪特的行踪也就等于变相掌握了克莱恩的行踪。
虽然绕了个弯、但罗杰还是达成了目的。
“咔吧”一声，罗杰用钥匙打开了门、让克莱恩和班迪特先进入自己的房间说话。
“虽然没有饭菜和酒，但是有一壶水好像也不错。”
罗杰看了眼这颇有些简陋的旅店窗前的那小圆桌上面放着的一个装满水的玻璃壶、然后给自己和克莱恩各倒了一杯水。
克莱恩喝了一口：
“你前两天去哪了？我中间让我的信使联络过你一次，但是她说找不到你。
“那位女士说，你仍然活着，但是却仿佛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样。
“如果不是你后来借助‘德拉霍亚之鼠’联络我，我真的会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
她……不应该是祂吗？
罗杰知道，身为“世界”先生的克莱恩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去到星空的事情，眼下他当面主动问起这件事，一是为了将身为克莱恩·莫雷蒂的自己代入合适的语境之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进一步了解罗杰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罗杰闻言沉默了一阵、这才说道：
“我去了一趟星空。”
“星空？”
果不其然，克莱恩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天上……那个星空吗？你去那里做什么？”
“去完成我的一位先祖的遗愿，之后我得到了一件天使级别的封印物。”
罗杰斟酌着语句、确保自己没有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而后这才接着道：
“它和‘约翰的魔法书’是同一个系列的存在，与‘旧日之盒’的层次相同。
“他们都是‘学徒’途径序列2的封印物……因为我的先祖将所有的三件序列1非凡特性和唯一性都带去了某个不可知的地方，这就是我们能找到的、现存的‘门’途径现存的层次最高的事物了。”
“序列1？唯一性？”
克莱恩立刻追问道：
“不瞒你说，序列1……我了解一些，那应该是被称为大天使层次的非凡者对应的序列层次……但唯一性又是做什么的？”
老实说，这个问题困扰了克莱恩太久，他先前就在罗塞尔大帝的日记里看到过这个词汇，同时他也猜测过那“灰雾”就是“占卜家”途径的唯一性。
事实上，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唯一性，虽然罗杰将罗伊·金救了出去，但是因为“生命学派”的人员担心鲁恩军方给罗伊·金下套，所以他们将“怪物”途径的唯一性“概率之骰”和罗伊·金分开转运出了罗斯德群岛。
而好巧不巧地，克莱恩又参与了这次任务，也因此接触到了那件“0”级封印物。
之后在他遇到亚当的时候，那位疑似是天使之王的存在告诉了克莱恩那所谓的“灰雾”的名字是“源堡”，这让克莱恩更加好奇起来这东西和唯一性之间的关系。
无论如何，如果两件东西同属于唯一性的话，那么“源堡”和“概率之骰”之间的差距也确实太大了点，无论是从功能、大小还是暗含的位格来说，“源堡”似乎都要比“概率之骰”高上一个档次。
罗杰闻言，思考了十几秒的时间，这才道：
“唯一性……这是个亵渎神明的话题，按道理来说不能在这里讲，但是现在说一说也无妨。
“唯一性，你可以理解为是每个途径只能存在一件的事物，容纳了唯一性，就拥有了超越序列1的资格。”
“类似于一个途径的主人才能拥有的事物那样？”
克莱恩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黑夜女神和风暴之主这两位序列0层次真神的圣徽。
“是。”
罗杰点了点头：“这也是我说，这是个亵渎神明的话题的原因，多的我不能说，你自己琢磨。”
这是隐晦地提到了序列0的存在，虽然“愚者”先生知道序列0的存在，但是眼下的语境中，罗杰必须要和克莱恩提这么一句。
“……有点意思。”
克莱恩思考了一会儿、而后又道：
“唯一性……一般都是什么样的事物，大概有多大？或者具备什么样的功能？”
罗杰明白克莱恩这是试图从他这里搞懂“源堡”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他说道：
“唯一性没有固定的形态，但显现于外的样貌会受到它的长期拥有者的影响。
“尺寸的话……一般都不会太大，但是也不尽然，还是那句话，这不一定，我只说普遍情况。
“无论如何，一个途径的唯一性会依据本途径的象征拥有对应的能力，它可以被看做‘0’级封印物。”
罗杰这番话说得克莱恩感觉到有些似是而非，“源堡”曾经展现出过让他死而复生的能力，这与“奇迹师”的能力能够对应得上，但是按照罗塞尔大帝的说法、“源堡”似乎同时与“占卜家”、“学徒”和“偷盗者”三条途径有关，而尺寸方面，“源堡”似乎也与唯一性有很大的区别。
“好吧，谢谢。”
克莱恩明白，这件事要真正搞清楚，还是要花一些时间，于是他也就不再纠结，转而开口问道：
“所以……你是完成了一趟星际旅行？”
“对。”
罗杰点了点头：“在你拥有神性以前，我们还是尽量不要讨论和星空有关的问题了，因为涉及这种话题太容易遭到潜移默化地污染、引发不可测度的后果。”
之后他主动转移了话题：
“你们这两天怎么样？魔药消化进度如何了？”
“进度喜人。”
克莱恩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玛姬·洛佩兹：
“正如你所说的，操控半神层次的秘偶会极大程度上加速魔药的消化，我和班迪特这两天混在鲁恩的官方军队里参与了几场战斗，如果不是你给我发邮件，我估计能一直坚持到魔药彻底消化。
“所以你叫我从东面进入圣密隆，是为了什么？”
“为了安全。”
罗杰叹了口气：
“圣密隆西边有‘战神’教会的总部，那附近很可能即将爆发天使层次的战斗。
“另一方面，我也想见证一下那场景，毕竟天使层次的战斗可是难得一见……”
就在二人讨论着的时候，在一楼举着放大镜看书的老年店主再一次听到自己的门被敲响了。
他一脸疑惑地打开门，却看到外面站着一位穿着弗萨克风格女装、身材高挑，有着金色头发和碧绿色眼睛的美丽年轻女士。
老人一下子呆住，他只感觉今天是活见鬼了，自己这在战火中苟延残喘的小破店竟然接连来了两位堪比明星的美丽女士。
“女士，您住店还是找人？”
他疑惑地问道。
“找朋友。”
那美丽女士笑了笑、操着一口极为标准的圣密隆口音弗萨克语：
“他住这里。”
虽然话音很柔和，但是这话语里似乎包含着某种令人想要遵循的魔力。
那老人也没有多问、只是主动让开了身体，让那女士进来。
露娜越过老人，而后径直向着二楼走去。
在来到二楼后，还没等露娜敲门，201的门便自行打开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人都已经来到圣密隆了？
“哪怕你职业特殊，也能不能至少给海外的鲁恩公民的隐私一点最起码的尊重？”
开门的正是罗杰，他硬压着火气对着露娜说道。
“我发誓，我没有监视你，只是我的手下刚好在街上看到了你，我这才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露娜一脸严肃地着向空中伸出右手、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与此同时、她的视线还越过了罗杰的身侧，对着在里面坐着、一脸疑惑看向这边的克莱恩·莫雷蒂挤了挤眼睛、摆了摆手、做了个“嗨”的口型。
而后她又看向了罗杰、开口道：
“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罗杰的太阳穴立刻青筋暴起：
“有重要的事，就可以不请自来？”
“没注意，没注意，不好意思，职业病。”
露娜揉了揉自己的耳垂、连声道：
“平时一般我们都是直接破门，实在不行还有炸……”
罗杰立刻一脸同情地看向了露娜、开口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自白：
“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下次能不能提前用信使联系？”
“能能能。”
露娜点头如捣蒜。
“进来吧。”
罗杰最终也懒得继续和面前这三观异于常人的情报头子扯淡，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让露娜进了门。
“你好。”
露娜经过刚才罗杰一通教训、明显收敛了不少。
她见到克莱恩以后点了点头、装作不认识他地问了好，然后又一脸沉溺地蹲在地上，摸起了班迪特的额头。
“你好，女士。”
克莱恩抬头看向了罗杰：
“不介绍一下？”
“介绍就不用了。”
罗杰摇了摇头：“如果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会少很多麻烦。”
“你能不能说我点好话？就这么见不得我？”
露娜翻了个白眼，她抬头看向了玛姬·洛佩兹：
“不得不说，玛姬·洛佩兹被做成秘偶以后好像不如活着的时候好看。”
不如她活着的时候好看？
克莱恩一时被这话搞得有些语塞，他不太懂露娜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应该说是不太像真人。”
露娜略一思考、又道：
“每个秘偶都有自己的人设，这些人设该怎么还原出来、使他们活过来，是‘秘偶大师’需要思考的事情。”
这番话让克莱恩想陷入了思考，过了片刻后，他才开口道：
“感谢您，女士，刚才您那一番话对我启发很大。”
“叫我露娜就行。”
露娜站起身来、笑道。
“夏洛克。”
克莱恩略带一些混淆意味地说出了自己的化名、但是却没有说出姓氏。
“对了，我在白石谷见到了乔丹，他是你安排进来的做情报工作的吗？”
此时此刻，罗杰开口问道：
“我真是没想到，弗萨克已经被你们渗透成这个样子了。”
“对，不过你说的有一点不准确。”
露娜摇了摇头：
“在他进入第五军之前，就已经在弗萨克了。”
“哦？”
罗杰挑了挑眉毛：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你是在弗萨克训练他们的？”
“对，米凯尔·泽克和爱莉雅·张伯伦也在这里。”
露娜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的培训还没有完全结束，之后会有更重要的事安排给他们。”
“怎么做到的？如果我没记错，那时候弗萨克的战线情况还没有现在这么糟糕吧？”
罗杰有些意外地追问道。
“正如我上次说的，鲁恩军队里有些人不干净，弗萨克也是一样。”
露娜笑了笑：
“你可能以为，鲁恩的情报部门和弗萨克的情报部门是彼此对立的，但事实上，我们在暗地里的联络很多。
“罗塞尔大帝说过，虫子不钻无缝的鸡蛋，而人的欲望就是任何一个系统内最大的缝隙。
“弗萨克在收买我们的人，我们也在收买他们的人……这一行的混乱程度超过你的想象，双方都有一些高位的军官在做双面间谍，这其中就包括了第五军原军长弗拉基米尔的副手，乔丹也是通过他安排进去的。
“这亦是让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变为了可能，例如强行给一个人安排档案和身份等等。
“当然，你说的也没错，这本质上是一种博弈，这段时间以来，弗萨克明显处于劣势，托他们的情报部门的福，现在的弗萨克军队的保密制度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敌后战场只是正面战场的一种反映，如果正面战场出现问题，保密就会变得越来越难，毕竟情报部门里想要卖主求荣的投机分子太多太多了……这一点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样。”
罗杰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对了，你刚才说要跟我说的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
“弗萨克帝国和鲁恩王国应该很快就要在弗萨克本土展开决战了。”
露娜微笑道：
“我想你应该对这件事有兴趣，所以特意告诉你时间和战场的大致位置。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这只是推演的大致范围，具体时间和地点可能会有一些改变，到时候还需要你自己修正。”
罗杰闻言、精神立刻提振起来。
他原本就估计决战应该就在这几天，但是具体的位置本来还需要他自己找，却没曾想到露娜直接把信息送上了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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