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了“德拉霍亚之鼠”后，罗杰赶忙起身穿衣洗漱、而后趁着班迪特洗脸的时候、去202房间敲响了克莱恩的房门。
“怎么了？”
克莱恩打着哈欠开了门，穿着睡衣的他脸上仍然挂着浓重的睡意。
“干嘛？”
罗杰看了一眼克莱恩房间里兀自罚站了一夜的“绝望魔女”玛姬·洛佩兹、开口说道：
“收拾行李，搞点吃的，弗萨克和鲁恩应该会在今晚展开决战。”
这句话立刻让克莱恩精神了起来，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句马上。
二人约定二十分钟后在楼下见，罗杰便回去叫上了班迪特、一人一猫一起下了楼。
店主老爷子并没有在一楼，似乎是出去买东西了。
这两天下来，罗杰也和那名叫弗拉德的老爷子混熟了，期间和他打听了不少圣密隆当下的情况。
弗拉德的儿子在几年前在弗萨克和鲁恩两国间的战争中阵亡了，从那之后他很少有机会和年轻人说话，所以罗杰和克莱恩主动找他说话、令他非常开心。
他因此还破例给罗杰和克莱恩做了一顿饭、三人还喝了一点小酒。
眼见弗拉德先生不在，罗杰便借着前台上的公用水壶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边喝边等克莱恩下来。
过了一会儿，克莱恩和玛姬·洛佩兹一起走了下来，三人一猫一起向着外面走去。
就在这时，防空警报再次响了起来，这让满大街原本不算多的人顿时多了起来。
人们从各种各样的地方跑了出来、开始向着地下防空工事的入口汇聚，罗杰甚至还看到了自己和克莱恩所租住的店主老头从街对面的一间关着门的日用品商店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你们三个，快点躲去防空洞里，等下鲁恩的飞艇要来了。”
老头非常关切地催促道。
“没关系的，弗拉德老爷子。”
罗杰摇了摇头：
“您的腿怎么了？”
“哎……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前些日子防空洞里睡了几次，那里面的地面经常反潮，老毛病就又被勾起来了，时不时就会发作。”
弗拉德先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道：
“先不说这些了，孩子们，咱们快走吧。”
不得不说，虽然弗萨克和鲁恩之间有仇，但是底层的百姓还是非常朴实善良的。
哪怕知道眼下的情况非常危险，弗拉德还是在关心着眼前在自己旅馆里只是居住了短短三天的三位租客、表情之坚定就像在劝说自己的孩子一样。
“您去吧，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罗杰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事：
“对了。”
他话音落下，便主动伸出手抓住了弗拉德那满是老人斑的粗糙大手。
一瞬间，弗拉德似乎产生了一种幻听，好像有一道极为明快温暖的音乐在他的脑中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防空警报的声音来到了最大，从远处的地平线依稀可见某些银白色的反光。
圣密隆西郊的数百公里外也开始传来了密集的炮击、似乎是鲁恩人的军队已经发动了总攻。
然而这位老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天边的情况，他仍然沉浸在刚才那奇怪的幻听之中。
最古怪的是，当他想要细细品味的时候，那声音又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与此同时，他那腿上明显有些风湿的地方忽然间变得温暖，这温暖立刻将那钻心的疼痛驱散了大半。
“咦？”
弗拉德有些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却看到罗杰、克莱恩和玛姬三人已经向着那反射着银白色光芒的街角、与奔跑的人流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喂，你们！”
他高声喊道，却看到罗杰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然后指向了防空洞的方向。
就在这一刻，街角的银白下方出现了许多黑色的颗粒状物、爆炸声从那里响起、气浪向着罗杰等三人迎面扑来。
弗拉德立刻紧张起来，因为他对此已经太过熟悉，那是鲁恩飞空艇进入投弹状态的表现！
然而，很快更加吊诡的事儿就发生了。
那些靠近罗杰等三人、原本应该落在地上的炸弹似乎忽然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一样、就那样悬浮在了空中。
不是一枚、两枚、而是数百枚，都那样被定在了空中。
鲁恩的飞空艇的驾驶员似乎也目睹了这一幕，他们投弹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直到人潮离去、罗杰等三人亦是从那些如同水草般漂浮在空中的炸弹下方远去后、它们才再次纷纷乱乱地落下、破坏起了地面的建筑和防御工事。
哪怕爆炸声如此剧烈，弗拉德仍然保持着瞠目结舌的状态。
虽然这样的想法太过魔幻，但是结合起当下的情况，一个古怪的猜测忽然在弗拉德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这三位年轻人，难不成是战神派来的天使？
茫然和错愕之间，弗拉德被被动地裹挟进了人群之中、与他们一起向着防空洞的方向蠕动而去。
在远离了鲁恩的投弹区后，罗杰与克莱恩在郊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暂时休息，中间钓了一些鱼虾来吃、也算是享受了片刻的宁静。
终于，待夜幕降临，遥远的西方逐渐传来了炮击引起的轰鸣声、
这轰鸣声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密集。
一切，都喻示着鲁恩的军队已经发动了总攻。
罗杰在判断时机成熟后，便利用“放大”的能力裹挟住了克莱恩和玛姬·洛佩兹，又用“真皮猫包”将班迪特装在了里面。
借助“重力”的扭曲，他们飞了起来、并快速地向着西方靠了过去。
此时，那里的决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爆炸声、倒塌声和半神层次互相攻击的痕迹频繁地出现，无论是鲁恩人还是弗萨克人都打红了眼。
许许多多的人在这战斗中死去，但是后继者却顾不上缅怀他们，因为此时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死，还是死中求生，这是一个选择题。
但总体上，正如露娜所说，因为内忧外患交替的作用，此时弗萨克军队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斗志都难以为继，曾经号称北方霸主的弗萨克陆军，此时也已经被腐蚀得千疮百孔、虽说不是一触即溃，但是也仍然无法抵抗势头正盛的鲁恩军队的强攻。
真正在支撑着弗萨克士兵们继续战斗的，除了对死亡的恐惧，剩下的就是对“战神”的信仰。
许多的士兵在低声诵念“战神”的尊名，仿佛这样的行为能够带给他们一丝丝的安全感和勇气。
这祈祷很快汇流起来，它似乎触动了某种回应，或者说引起了某种连锁反应。
此时此刻，原本已经落下了太阳的西方毫无征兆地再度亮起了金色的晨曦光芒、将天空分为了亮与暗两个部分。
那金色的晨曦变得越来越深、逐渐呈现出黄色、橙色乃至橘红色，仿佛有某种力量正在逐渐蓄积。
就在罗杰在心中感觉到有些不妙的时候，那橘红色光芒的最核心地带、一抹银白骤然爆发。
那如同水银一般的颜色如同火山爆发一般迅速扩大、升高，期间还快速蠕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群山和植被都因此被吞噬，化为了那银白的一部分，等那水银变为一个巨大的、直径有数百米的圆球的时候，世界也好像忽然平静了下来，就像一切的威胁都被镇压了下来。
就在克莱恩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战斗已经结束的时候，一股狂风却没来由地吹来。
那风似乎是某种无形的气压产生的、就连周围的群山和大地都似乎微微晃动了起来。
“抓紧点，我要加速了。”
罗杰看了一眼逐渐投射出浓郁橘红色光芒的庞大水银色牢笼、他心知那是比先前圣奥斯汀用过的“水银囚笼”，只不过更大、层次也更高。
天使层次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克莱恩和班迪特闻言、亦是心中一肃。
下一秒，三人一猫的航速陡然加快，克莱恩和罗杰的衣角也向上翻起、发出了猎猎的狂响。
就在他们快要抵达晨曦的来源地的时候，那水银色囚笼上的橘红色没来由地爆炸开来。
“怎么回事？”
克莱恩话音刚落，他便看到西方的天空已然变得如同被太阳升起一般明亮刺眼。
一股巨大的橘红色光芒再度闪爆在了那里、从水银囚笼中穿刺而出。
那光依稀呈现出一柄巨剑的剑锋模样，就像是从地心内部陡然刺穿了地壳、进而又处决了那水银囚笼中的“囚犯”的神罚！
“卧槽。”
罗杰和克莱恩同时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视觉效果拉满。
但这还没完，那橘红色大剑陡然崩碎成了无数股细碎的光芒，这光芒迅速就形成了一大片橘红色的光之风暴、顷刻之间便席卷了十几个平方公里的范围！
有无数的山体从中间被斩断，橘红色剑气裹挟着无匹的冲击波、撞击在了罗杰的身上。
此时此刻，罗杰已经完全确定了这力量的层次。
那是“战神”教会的地上天使出手了！
他极为干脆地给自己附加了一段强运，并且将其进行了放大。
这让罗杰逐渐找回了平衡感，他借此机会开始降低高度，当飞至一处未被那战斗的余波破坏的山坳的时候，这才落在了山顶上。
此时此刻，那橘红色光芒已经停滞下来、如同碎片一般的光芒外围是如同鸡蛋一般膨胀开来的白色、看起来似乎是最中央的冲击波将所有的云全部都推到了外围、形成了立体状的涟漪。
“真壮观啊。”
克莱恩感慨起来，这一刻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那些核武器在实验中爆炸的视频。
“嗯，确实。”
罗杰点了点头：
“这就是天使的力量。”
“天使……”
克莱恩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就在世界仿佛都被那圣洁的橘红色光芒所吞噬的时候，一抹漆黑的光芒忽然爆发在了那橘红色巨剑爆发的核心地带。
与其说那是黑色，不如说是所有的光都被吞噬、停止了向外传播的过程。
这一刻，哪怕是远在圣密隆的防空洞中的人群、甚至到了间海另一面的康斯顿，都有无数人感觉到了心悸。
那是具象化的“恐惧”！
在罗杰的注视中，那漆黑一瞬间便扩大开来，形成了一座桥梁一般的纯黑之弧、向着天空中的某个极高处而去。
夜阑更深，原本耀眼的橘红色晨曦光芒似乎都被隐隐压制了下来。
那纯黑之弧遇到的一切都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无论是光、云朵、空间，而罗杰对那遥远空间的直觉亦是如此。
天空中、地面上、不可测度的神秘之中，都传来了如同唱诗一般的悠远歌声，似乎就连天地都在恭贺和祝福那浓郁到极致的黑。
以那黑色为界，世界仿佛被分为了两个部分，两边的景象都被中间那道漆黑完全吞噬、分割开来，而先前那橘红色的光芒亦是被完全从中切断、就像迅速被抹去了一般。
这抵达了天之极高处的漆黑将某个伟大的存在瞬间包括和吞噬，后者的皮肤快速地老化和衰败、腥臭浓郁的尸水炸开在了空中，连同祂的气息都消失不见。
然而这攻击似乎并没有将其杀死，很快一道压迫感从天际的另一个更高的地方传来，那“战神”教会的天使已然再度重生。
祂似乎是被那纯黑色的攻击所激怒，发出了一声贯彻云霄的怒吼！
这怒吼令沉重的云层陡然破开，整个天空都像被撕裂、从中显露出了一柄全新的橘红色巨剑、牢牢地锁定住了黑暗的原点！
在那橘红色巨剑旁边，又有一抹橘红色的巨剑浮现而出，紧接着是第三柄、第四柄、第五柄。
同时有五柄橘红色的巨剑击穿了天空、向着地面上的某个位置极速落下。
但就在这时，那原本通往天际的浓重黑幕骤然放大、似乎将方圆百公里的区域都封印了起来。
所有落下的橘红色巨剑皆是飞快地没入这黑暗之中、既没有引起罗杰意想中的如超新星爆发一般的光芒，也没有任何的爆炸和风压传来，就仿佛这一次足以撕裂天地的攻击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抹去了。
“看起来还是女神这边的天使更胜一筹。”
罗杰眯着眼睛看完了这个过程、低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怎么说？”
克莱恩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刚才的交手是由‘战神’教会的天使先发起的，祂连着使用了三种进攻型超凡力量，首先使用‘水银囚笼’将女神的天使封闭起来，而后又用天使层次的‘晨曦之剑’——抑或叫‘黄昏巨剑’从内部发动攻击，之后又将其引爆为了‘光之风暴’试图将女神的天使斩杀。
“然而黑夜教会的那位天使明显早有准备，祂可能是在被‘水银囚笼’包裹的同时就让自己进入了隐秘化的状态里、躲过了这一波密集的攻击，而后又用自身的非凡能力对那连续发动了三种攻击能力、耗费了大量力量的‘战神’教会天使发动了反攻。
“这一次反攻非常成功，逼迫‘战神’教会的天使主动使用‘衰老’的力量损毁和抛弃了自己的肉体、从灵界中再次重生。
“之后祂倾尽所能一次性制造出了五柄‘黄昏巨剑’，想通过饱和攻击杀死黑夜教会的那位天使，却没想到后者直接将方圆数百公里的空间全部都利用‘隐秘’权柄进行了封印，并将那‘战神’教会天使的攻击导向了某个隐秘的独立区域。
“我判断，那位黑夜教会的天使要么就是拥有某些强力的封印物，要么就是自身魔药消化程度超过‘战神’教会那位天使很多，这才能如此游刃有余地压着对方一头、将对方的攻击全部接下，还通过反击强迫对手放弃了一具肉身。
“综上所述，我猜，这场战斗应该马上就要结束了。”
虽然罗杰是这么说，但是他猜测那所谓的黑夜教会的地上天使可能并非是“黑夜修道院”的院长阿里安娜或者是那位神秘的教宗冕下圣达博马奇，而更可能是女神本人通过封印物0-17“隐秘之天使”投射了部分直接来自于祂自身的力量产生的。
克莱恩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现在的他对于天使层面的力量了解的还不多，没有办法像罗杰这样分析的头头是道。
但如果罗杰说的是正确的，“战神”教会的那一波试探确实大概率应该是失败了，所以再打下去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果不其然，在那两股伟大的意志再度僵持了片刻后，位于空中的那一股意志所造成的压迫感陡然一松。
橘红色的晨曦光芒迅速褪去，连天空也再一次回归了漆黑。
虽然那两位天使将交战的位置选在了两军的战场之外，但是亲眼目睹了那毁天灭地景象的鲁恩和弗萨克士兵们、仍然从中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但是相比之下，鲁恩人的心中却没来由地再度升起了一股战意，他们就像再次重整了一般、对着弗萨克人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而与“战神”的天使一同退去的，还有弗萨克人想要斗争到最后一秒的执念。
弗萨克的军阵开始溃败，许多的士兵开始向着圣密隆的方向后退，哪怕极个别仍然能够坚守岗位的军官枪毙了几名逃兵，也免不了被更多的逃兵的枪眼对准、射成筛子的悲惨结局。
地面上的人潮再一次流动了起来，只不过这流动是自西向东、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无情倾轧。
……
战场北端，“黄昏巨殿”附近。
黑暗的天空忽然变得明亮，有无数道橘红的光芒如极光般从天空的极高处斜斜射下、将黑夜再次照成了黄昏、也让漫山遍野的花朵、植被迅速地衰败枯萎、行将凋零。
而此时此刻，手中握着雪白骨剑的克雷斯泰·塞西玛则是站在与那枯萎的区域遥遥相望的某个山丘之上。
这位“值夜者”的高级执事将那剑插在面前的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哪怕他的衣物已经破败、无数边缘焦黑的孔洞和裂开的漆黑缝隙已然覆盖满了他的体表，哪怕他的牙齿已经一根根凸起、变得如同野兽的獠牙一般尖锐。
他的手臂在剧烈颤抖、呼吸也已然变得虚弱。
即便如此，他仍然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以身为一名“守夜人”的身躯散发出的黑暗领域、如同中流砥柱一般对抗着那黄昏的光芒。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坚持，这黑暗的领域之中陡然间开出了密密麻麻的月亮花、夜香草等等植物，宁静的天空之中亦是浮现出了一抹皎洁的绯红。
在那代表着“黄昏”的橘红色光芒之中，有一位四肢长得不可思议、身高如山峰般巨大，全身穿着破败感十足的银色盔甲、面甲下透出一抹橘红色光芒的伟岸身影缓步而出。
他手中拖着一柄长到夸张的巨剑，那剑锋在黑暗的地面撕开了深深的沟壑。
橘红色的光芒凝固在了那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仿佛漆黑的夜空之中固化的火流星一般。
与此同时，在克雷斯泰·塞西玛所站立的山顶之上，同样已经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巨大身影。
那身影似有些曼妙窈窕、身穿繁星点缀的幽黑长裙，肋间、腰部各有两条手臂长出，表层覆盖深黑短毛，六只手中两只拿黑色巨镰，两只捧着一轮绯红的“月亮”，还有两只则放在腹前、显得淡定安详。
很快，那巨大的破败盔甲向着那漆黑的身影冲去，而那黑色身影依然淡然优雅、似乎对那引起地动山摇的身影毫不恐惧。
这正是“战神”巴德海尔和“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
在巴德海尔冲锋的时候，他身畔的月亮花、夜香草等植被忽然开始变得茂盛、在短短的两秒钟内便开花结籽，就连那些生存了上千年的树木也再度拔高、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滋养一般。
一个同样巨大、全身缠绕着深绿藤蔓、草药和花朵的、怀抱着一个虚幻婴儿的丰腴柔美女性同样浮现而出。
祂刚一出现、便追随着那破败盔甲的身影，漂浮着向“黑夜女神”飞了过去。
“黄昏”光芒照耀中，“战神”巴德海尔的巨剑高高举起、对着“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的身影劈了下去。
然而就在此刻，祂的动作却骤然一顿。
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三个巨大的身影同时停下了动作、沉默了良久。
片刻后，“战神”惊愕地低下头、看向了刺穿了自己胸口的那深褐色的木杖。
此时这木杖如同世界之树的树根一样、正拼命地吮吸着祂的力量和生命力，许许多多的花朵、青草和蘑菇从那破败盔甲上面浮现而出，又在一瞬间便凋零。
黄昏光芒照耀中的巨人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愕然地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丰腴柔美女士，痛苦出声：
“莉……莉，丝？”
这时，身穿繁星长裙的“黑夜女神”轻笑了一声，祂将自己双手怀抱的绯红之月丢给了对面的丰腴女神身影，又将一抹锋锐插入了那“黄昏巨人”面甲中的缝隙处。
下一刻，黄昏巨人的绝大部分身体开始崩溃了。
祂飘零纷飞的碎片落在山上、压垮了山峰，落在大地上、令植物枯萎，落在河流中、令河流干涸，落在弗萨克的逃亡士兵身上、令他们瞬间死亡。
在贝克兰德郊外的某个地方，一本正在天之极高处隐约浮现出的由若隐若现的金色发条和齿轮组成的虚幻之书迅速地消弭不见，正在观望的祂选择了明哲保身。
几乎是同时，在苏尼亚海上闪烁的雷霆和卷起巨浪的狂风也随之平息了下来。
遥远的凛冬郡，正在与“宁静教堂”上空的黑夜教会教宗圣达博马奇、“隐秘之仆”阿里安娜以及侍奉着女神的圣塞缪尔对峙着的一众“魔女教派”、“红祭司”途径、甚至是“玫瑰学派”的天使们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祂们遥遥地望向了弗萨克的方向，就这样过了片刻后同时选择了撤退。
贝克兰德郊外，一个不起眼的小教堂内，一位身穿简朴白袍、目光如同孩童般澄澈、留着淡金色胡须的神父忽然睁开了眼睛。
祂平静地从怀里取出一瓶金黄色的魔药，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入了口中。
此时此刻，正在山顶上捂着克莱恩的眼睛、一脸凝重的罗杰忽然释然，松开了手。
“结束了？”
“嗯，正如我所料，结束了。
“可惜你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幕……不过我可以讲给你听。”
罗杰说罢、耸了耸肩：
“战争到了这里，也同样结束了。”
……
数天后。
虽然战争的阴霾仍未散去，但是鲁恩王国在战争中胜利的消息却已经让极为敏感的股票市场来了一波巨大的反弹，经济也有了复苏的迹象。
刚刚离开了贝克兰德证券交易所、一脸喜色的萨姆·亚伯拉罕一手搂着克莱恩的肩膀、另一只手勾着罗杰的脖子，一脸兴奋地欢呼雀跃着。
“稳重点，没大没小的，挣钱而已。”
一旁的塞西莉亚有些无奈地看了萨姆一眼、出言提醒道。
“没事，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俩也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今天是时候享受一下了。”
罗杰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说道。
“喵，等下我们去接了阿利斯特和珀尔修斯下课，然后去好好搓一顿如何？”
站在罗杰肩头的班迪特眯着眼睛提议道。
“好好好，刚好等会爱丽丝小姐也来，她有一大堆占星方面的问题要请教堂兄和班迪特。”
萨姆立刻点头同意、而后对着塞西莉亚挤了挤眼睛：
“等吃完饭，回去我就要晋升序列6……塞西莉亚，这次我可比你快了不少。”
塞西莉亚闻言“切”了一声，别过脑袋不去看萨姆，但是她的眼神中却同样闪烁着难以言明的喜悦。
然而就在这时，罗杰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堂兄？”
塞西莉亚有些奇怪地看向罗杰，一时有些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你们先去，我处理点事，等下就回来。”
罗杰轻声说道，而后快步地向着一个小巷子走去。
弯弯绕绕了许久，罗杰终于是看到了一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子。
这女子有一头栗色的长发，身高超过一米七，身材比例非常好、少女风的黄色蛋糕裙和黑色的老气软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是“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古斯塔夫。
“‘神秘女王’阁下，别来无恙。”
罗杰手按自己的宽檐礼帽、微笑着对眼前的贝尔纳黛致意道。
“别来无恙，‘银河之王’阁下。”
贝尔纳黛非常给面子，她并没有称呼罗杰目前仍然没有对外改掉的“银河上将”称号，而是直接改了称谓、承认他为海上的新王者。
罗杰微微一笑：
“不知您今日前来，有何见教？”
贝尔纳黛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罗杰、确定了他没有什么神智方面的异常后，这才笑了起来：
“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这次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忽然想起来之前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还记得吗？”
贝尔纳黛说的是先前帮罗杰改造“星主号”、帮助他踏上海盗之路的那次。
“当然记得，您想好我需要给予的报酬了吗？在下乐意效劳。”
罗杰点了点头、肯定了贝尔纳黛的说法。
“我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位“神秘女王”顿了顿、问出了一个自己疑惑了许久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曲折，但您会逐渐搞清楚的……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
罗杰挑了挑眉毛、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是什么意思？”
贝尔纳黛追问道。
“这件事我思考了有一段时间了。”
罗杰诚恳道：
“我想邀请您的舰队和我的舰队组成一支联合舰队，去探索某个海域。”
“某个海域？”
贝尔纳黛心中恍然，明知故问道：
“你要去哪个海域？为什么要去？”
“去东边的海域。”
罗杰笑了起来：
“去最东边，去比加尔加斯群岛还要东的海域，去太阳升起的地方。
“因为，那里是一切秘密的开始。”
（活星盘卷完，明日开启“黑先知”卷。）
“怎么了？”
克莱恩打着哈欠开了门，穿着睡衣的他脸上仍然挂着浓重的睡意。
“干嘛？”
罗杰看了一眼克莱恩房间里兀自罚站了一夜的“绝望魔女”玛姬·洛佩兹、开口说道：
“收拾行李，搞点吃的，弗萨克和鲁恩应该会在今晚展开决战。”
这句话立刻让克莱恩精神了起来，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句马上。
二人约定二十分钟后在楼下见，罗杰便回去叫上了班迪特、一人一猫一起下了楼。
店主老爷子并没有在一楼，似乎是出去买东西了。
这两天下来，罗杰也和那名叫弗拉德的老爷子混熟了，期间和他打听了不少圣密隆当下的情况。
弗拉德的儿子在几年前在弗萨克和鲁恩两国间的战争中阵亡了，从那之后他很少有机会和年轻人说话，所以罗杰和克莱恩主动找他说话、令他非常开心。
他因此还破例给罗杰和克莱恩做了一顿饭、三人还喝了一点小酒。
眼见弗拉德先生不在，罗杰便借着前台上的公用水壶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边喝边等克莱恩下来。
过了一会儿，克莱恩和玛姬·洛佩兹一起走了下来，三人一猫一起向着外面走去。
就在这时，防空警报再次响了起来，这让满大街原本不算多的人顿时多了起来。
人们从各种各样的地方跑了出来、开始向着地下防空工事的入口汇聚，罗杰甚至还看到了自己和克莱恩所租住的店主老头从街对面的一间关着门的日用品商店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你们三个，快点躲去防空洞里，等下鲁恩的飞艇要来了。”
老头非常关切地催促道。
“没关系的，弗拉德老爷子。”
罗杰摇了摇头：
“您的腿怎么了？”
“哎……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前些日子防空洞里睡了几次，那里面的地面经常反潮，老毛病就又被勾起来了，时不时就会发作。”
弗拉德先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道：
“先不说这些了，孩子们，咱们快走吧。”
不得不说，虽然弗萨克和鲁恩之间有仇，但是底层的百姓还是非常朴实善良的。
哪怕知道眼下的情况非常危险，弗拉德还是在关心着眼前在自己旅馆里只是居住了短短三天的三位租客、表情之坚定就像在劝说自己的孩子一样。
“您去吧，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罗杰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事：
“对了。”
他话音落下，便主动伸出手抓住了弗拉德那满是老人斑的粗糙大手。
一瞬间，弗拉德似乎产生了一种幻听，好像有一道极为明快温暖的音乐在他的脑中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防空警报的声音来到了最大，从远处的地平线依稀可见某些银白色的反光。
圣密隆西郊的数百公里外也开始传来了密集的炮击、似乎是鲁恩人的军队已经发动了总攻。
然而这位老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天边的情况，他仍然沉浸在刚才那奇怪的幻听之中。
最古怪的是，当他想要细细品味的时候，那声音又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与此同时，他那腿上明显有些风湿的地方忽然间变得温暖，这温暖立刻将那钻心的疼痛驱散了大半。
“咦？”
弗拉德有些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却看到罗杰、克莱恩和玛姬三人已经向着那反射着银白色光芒的街角、与奔跑的人流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喂，你们！”
他高声喊道，却看到罗杰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然后指向了防空洞的方向。
就在这一刻，街角的银白下方出现了许多黑色的颗粒状物、爆炸声从那里响起、气浪向着罗杰等三人迎面扑来。
弗拉德立刻紧张起来，因为他对此已经太过熟悉，那是鲁恩飞空艇进入投弹状态的表现！
然而，很快更加吊诡的事儿就发生了。
那些靠近罗杰等三人、原本应该落在地上的炸弹似乎忽然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一样、就那样悬浮在了空中。
不是一枚、两枚、而是数百枚，都那样被定在了空中。
鲁恩的飞空艇的驾驶员似乎也目睹了这一幕，他们投弹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直到人潮离去、罗杰等三人亦是从那些如同水草般漂浮在空中的炸弹下方远去后、它们才再次纷纷乱乱地落下、破坏起了地面的建筑和防御工事。
哪怕爆炸声如此剧烈，弗拉德仍然保持着瞠目结舌的状态。
虽然这样的想法太过魔幻，但是结合起当下的情况，一个古怪的猜测忽然在弗拉德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这三位年轻人，难不成是战神派来的天使？
茫然和错愕之间，弗拉德被被动地裹挟进了人群之中、与他们一起向着防空洞的方向蠕动而去。
在远离了鲁恩的投弹区后，罗杰与克莱恩在郊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暂时休息，中间钓了一些鱼虾来吃、也算是享受了片刻的宁静。
终于，待夜幕降临，遥远的西方逐渐传来了炮击引起的轰鸣声、
这轰鸣声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密集。
一切，都喻示着鲁恩的军队已经发动了总攻。
罗杰在判断时机成熟后，便利用“放大”的能力裹挟住了克莱恩和玛姬·洛佩兹，又用“真皮猫包”将班迪特装在了里面。
借助“重力”的扭曲，他们飞了起来、并快速地向着西方靠了过去。
此时，那里的决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爆炸声、倒塌声和半神层次互相攻击的痕迹频繁地出现，无论是鲁恩人还是弗萨克人都打红了眼。
许许多多的人在这战斗中死去，但是后继者却顾不上缅怀他们，因为此时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死，还是死中求生，这是一个选择题。
但总体上，正如露娜所说，因为内忧外患交替的作用，此时弗萨克军队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斗志都难以为继，曾经号称北方霸主的弗萨克陆军，此时也已经被腐蚀得千疮百孔、虽说不是一触即溃，但是也仍然无法抵抗势头正盛的鲁恩军队的强攻。
真正在支撑着弗萨克士兵们继续战斗的，除了对死亡的恐惧，剩下的就是对“战神”的信仰。
许多的士兵在低声诵念“战神”的尊名，仿佛这样的行为能够带给他们一丝丝的安全感和勇气。
这祈祷很快汇流起来，它似乎触动了某种回应，或者说引起了某种连锁反应。
此时此刻，原本已经落下了太阳的西方毫无征兆地再度亮起了金色的晨曦光芒、将天空分为了亮与暗两个部分。
那金色的晨曦变得越来越深、逐渐呈现出黄色、橙色乃至橘红色，仿佛有某种力量正在逐渐蓄积。
就在罗杰在心中感觉到有些不妙的时候，那橘红色光芒的最核心地带、一抹银白骤然爆发。
那如同水银一般的颜色如同火山爆发一般迅速扩大、升高，期间还快速蠕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群山和植被都因此被吞噬，化为了那银白的一部分，等那水银变为一个巨大的、直径有数百米的圆球的时候，世界也好像忽然平静了下来，就像一切的威胁都被镇压了下来。
就在克莱恩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战斗已经结束的时候，一股狂风却没来由地吹来。
那风似乎是某种无形的气压产生的、就连周围的群山和大地都似乎微微晃动了起来。
“抓紧点，我要加速了。”
罗杰看了一眼逐渐投射出浓郁橘红色光芒的庞大水银色牢笼、他心知那是比先前圣奥斯汀用过的“水银囚笼”，只不过更大、层次也更高。
天使层次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克莱恩和班迪特闻言、亦是心中一肃。
下一秒，三人一猫的航速陡然加快，克莱恩和罗杰的衣角也向上翻起、发出了猎猎的狂响。
就在他们快要抵达晨曦的来源地的时候，那水银色囚笼上的橘红色没来由地爆炸开来。
“怎么回事？”
克莱恩话音刚落，他便看到西方的天空已然变得如同被太阳升起一般明亮刺眼。
一股巨大的橘红色光芒再度闪爆在了那里、从水银囚笼中穿刺而出。
那光依稀呈现出一柄巨剑的剑锋模样，就像是从地心内部陡然刺穿了地壳、进而又处决了那水银囚笼中的“囚犯”的神罚！
“卧槽。”
罗杰和克莱恩同时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视觉效果拉满。
但这还没完，那橘红色大剑陡然崩碎成了无数股细碎的光芒，这光芒迅速就形成了一大片橘红色的光之风暴、顷刻之间便席卷了十几个平方公里的范围！
有无数的山体从中间被斩断，橘红色剑气裹挟着无匹的冲击波、撞击在了罗杰的身上。
此时此刻，罗杰已经完全确定了这力量的层次。
那是“战神”教会的地上天使出手了！
他极为干脆地给自己附加了一段强运，并且将其进行了放大。
这让罗杰逐渐找回了平衡感，他借此机会开始降低高度，当飞至一处未被那战斗的余波破坏的山坳的时候，这才落在了山顶上。
此时此刻，那橘红色光芒已经停滞下来、如同碎片一般的光芒外围是如同鸡蛋一般膨胀开来的白色、看起来似乎是最中央的冲击波将所有的云全部都推到了外围、形成了立体状的涟漪。
“真壮观啊。”
克莱恩感慨起来，这一刻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那些核武器在实验中爆炸的视频。
“嗯，确实。”
罗杰点了点头：
“这就是天使的力量。”
“天使……”
克莱恩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就在世界仿佛都被那圣洁的橘红色光芒所吞噬的时候，一抹漆黑的光芒忽然爆发在了那橘红色巨剑爆发的核心地带。
与其说那是黑色，不如说是所有的光都被吞噬、停止了向外传播的过程。
这一刻，哪怕是远在圣密隆的防空洞中的人群、甚至到了间海另一面的康斯顿，都有无数人感觉到了心悸。
那是具象化的“恐惧”！
在罗杰的注视中，那漆黑一瞬间便扩大开来，形成了一座桥梁一般的纯黑之弧、向着天空中的某个极高处而去。
夜阑更深，原本耀眼的橘红色晨曦光芒似乎都被隐隐压制了下来。
那纯黑之弧遇到的一切都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无论是光、云朵、空间，而罗杰对那遥远空间的直觉亦是如此。
天空中、地面上、不可测度的神秘之中，都传来了如同唱诗一般的悠远歌声，似乎就连天地都在恭贺和祝福那浓郁到极致的黑。
以那黑色为界，世界仿佛被分为了两个部分，两边的景象都被中间那道漆黑完全吞噬、分割开来，而先前那橘红色的光芒亦是被完全从中切断、就像迅速被抹去了一般。
这抵达了天之极高处的漆黑将某个伟大的存在瞬间包括和吞噬，后者的皮肤快速地老化和衰败、腥臭浓郁的尸水炸开在了空中，连同祂的气息都消失不见。
然而这攻击似乎并没有将其杀死，很快一道压迫感从天际的另一个更高的地方传来，那“战神”教会的天使已然再度重生。
祂似乎是被那纯黑色的攻击所激怒，发出了一声贯彻云霄的怒吼！
这怒吼令沉重的云层陡然破开，整个天空都像被撕裂、从中显露出了一柄全新的橘红色巨剑、牢牢地锁定住了黑暗的原点！
在那橘红色巨剑旁边，又有一抹橘红色的巨剑浮现而出，紧接着是第三柄、第四柄、第五柄。
同时有五柄橘红色的巨剑击穿了天空、向着地面上的某个位置极速落下。
但就在这时，那原本通往天际的浓重黑幕骤然放大、似乎将方圆百公里的区域都封印了起来。
所有落下的橘红色巨剑皆是飞快地没入这黑暗之中、既没有引起罗杰意想中的如超新星爆发一般的光芒，也没有任何的爆炸和风压传来，就仿佛这一次足以撕裂天地的攻击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抹去了。
“看起来还是女神这边的天使更胜一筹。”
罗杰眯着眼睛看完了这个过程、低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怎么说？”
克莱恩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刚才的交手是由‘战神’教会的天使先发起的，祂连着使用了三种进攻型超凡力量，首先使用‘水银囚笼’将女神的天使封闭起来，而后又用天使层次的‘晨曦之剑’——抑或叫‘黄昏巨剑’从内部发动攻击，之后又将其引爆为了‘光之风暴’试图将女神的天使斩杀。
“然而黑夜教会的那位天使明显早有准备，祂可能是在被‘水银囚笼’包裹的同时就让自己进入了隐秘化的状态里、躲过了这一波密集的攻击，而后又用自身的非凡能力对那连续发动了三种攻击能力、耗费了大量力量的‘战神’教会天使发动了反攻。
“这一次反攻非常成功，逼迫‘战神’教会的天使主动使用‘衰老’的力量损毁和抛弃了自己的肉体、从灵界中再次重生。
“之后祂倾尽所能一次性制造出了五柄‘黄昏巨剑’，想通过饱和攻击杀死黑夜教会的那位天使，却没想到后者直接将方圆数百公里的空间全部都利用‘隐秘’权柄进行了封印，并将那‘战神’教会天使的攻击导向了某个隐秘的独立区域。
“我判断，那位黑夜教会的天使要么就是拥有某些强力的封印物，要么就是自身魔药消化程度超过‘战神’教会那位天使很多，这才能如此游刃有余地压着对方一头、将对方的攻击全部接下，还通过反击强迫对手放弃了一具肉身。
“综上所述，我猜，这场战斗应该马上就要结束了。”
虽然罗杰是这么说，但是他猜测那所谓的黑夜教会的地上天使可能并非是“黑夜修道院”的院长阿里安娜或者是那位神秘的教宗冕下圣达博马奇，而更可能是女神本人通过封印物0-17“隐秘之天使”投射了部分直接来自于祂自身的力量产生的。
克莱恩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现在的他对于天使层面的力量了解的还不多，没有办法像罗杰这样分析的头头是道。
但如果罗杰说的是正确的，“战神”教会的那一波试探确实大概率应该是失败了，所以再打下去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果不其然，在那两股伟大的意志再度僵持了片刻后，位于空中的那一股意志所造成的压迫感陡然一松。
橘红色的晨曦光芒迅速褪去，连天空也再一次回归了漆黑。
虽然那两位天使将交战的位置选在了两军的战场之外，但是亲眼目睹了那毁天灭地景象的鲁恩和弗萨克士兵们、仍然从中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但是相比之下，鲁恩人的心中却没来由地再度升起了一股战意，他们就像再次重整了一般、对着弗萨克人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而与“战神”的天使一同退去的，还有弗萨克人想要斗争到最后一秒的执念。
弗萨克的军阵开始溃败，许多的士兵开始向着圣密隆的方向后退，哪怕极个别仍然能够坚守岗位的军官枪毙了几名逃兵，也免不了被更多的逃兵的枪眼对准、射成筛子的悲惨结局。
地面上的人潮再一次流动了起来，只不过这流动是自西向东、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无情倾轧。
……
战场北端，“黄昏巨殿”附近。
黑暗的天空忽然变得明亮，有无数道橘红的光芒如极光般从天空的极高处斜斜射下、将黑夜再次照成了黄昏、也让漫山遍野的花朵、植被迅速地衰败枯萎、行将凋零。
而此时此刻，手中握着雪白骨剑的克雷斯泰·塞西玛则是站在与那枯萎的区域遥遥相望的某个山丘之上。
这位“值夜者”的高级执事将那剑插在面前的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哪怕他的衣物已经破败、无数边缘焦黑的孔洞和裂开的漆黑缝隙已然覆盖满了他的体表，哪怕他的牙齿已经一根根凸起、变得如同野兽的獠牙一般尖锐。
他的手臂在剧烈颤抖、呼吸也已然变得虚弱。
即便如此，他仍然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以身为一名“守夜人”的身躯散发出的黑暗领域、如同中流砥柱一般对抗着那黄昏的光芒。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坚持，这黑暗的领域之中陡然间开出了密密麻麻的月亮花、夜香草等等植物，宁静的天空之中亦是浮现出了一抹皎洁的绯红。
在那代表着“黄昏”的橘红色光芒之中，有一位四肢长得不可思议、身高如山峰般巨大，全身穿着破败感十足的银色盔甲、面甲下透出一抹橘红色光芒的伟岸身影缓步而出。
他手中拖着一柄长到夸张的巨剑，那剑锋在黑暗的地面撕开了深深的沟壑。
橘红色的光芒凝固在了那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仿佛漆黑的夜空之中固化的火流星一般。
与此同时，在克雷斯泰·塞西玛所站立的山顶之上，同样已经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巨大身影。
那身影似有些曼妙窈窕、身穿繁星点缀的幽黑长裙，肋间、腰部各有两条手臂长出，表层覆盖深黑短毛，六只手中两只拿黑色巨镰，两只捧着一轮绯红的“月亮”，还有两只则放在腹前、显得淡定安详。
很快，那巨大的破败盔甲向着那漆黑的身影冲去，而那黑色身影依然淡然优雅、似乎对那引起地动山摇的身影毫不恐惧。
这正是“战神”巴德海尔和“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
在巴德海尔冲锋的时候，他身畔的月亮花、夜香草等植被忽然开始变得茂盛、在短短的两秒钟内便开花结籽，就连那些生存了上千年的树木也再度拔高、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滋养一般。
一个同样巨大、全身缠绕着深绿藤蔓、草药和花朵的、怀抱着一个虚幻婴儿的丰腴柔美女性同样浮现而出。
祂刚一出现、便追随着那破败盔甲的身影，漂浮着向“黑夜女神”飞了过去。
“黄昏”光芒照耀中，“战神”巴德海尔的巨剑高高举起、对着“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的身影劈了下去。
然而就在此刻，祂的动作却骤然一顿。
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三个巨大的身影同时停下了动作、沉默了良久。
片刻后，“战神”惊愕地低下头、看向了刺穿了自己胸口的那深褐色的木杖。
此时这木杖如同世界之树的树根一样、正拼命地吮吸着祂的力量和生命力，许许多多的花朵、青草和蘑菇从那破败盔甲上面浮现而出，又在一瞬间便凋零。
黄昏光芒照耀中的巨人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愕然地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丰腴柔美女士，痛苦出声：
“莉……莉，丝？”
这时，身穿繁星长裙的“黑夜女神”轻笑了一声，祂将自己双手怀抱的绯红之月丢给了对面的丰腴女神身影，又将一抹锋锐插入了那“黄昏巨人”面甲中的缝隙处。
下一刻，黄昏巨人的绝大部分身体开始崩溃了。
祂飘零纷飞的碎片落在山上、压垮了山峰，落在大地上、令植物枯萎，落在河流中、令河流干涸，落在弗萨克的逃亡士兵身上、令他们瞬间死亡。
在贝克兰德郊外的某个地方，一本正在天之极高处隐约浮现出的由若隐若现的金色发条和齿轮组成的虚幻之书迅速地消弭不见，正在观望的祂选择了明哲保身。
几乎是同时，在苏尼亚海上闪烁的雷霆和卷起巨浪的狂风也随之平息了下来。
遥远的凛冬郡，正在与“宁静教堂”上空的黑夜教会教宗圣达博马奇、“隐秘之仆”阿里安娜以及侍奉着女神的圣塞缪尔对峙着的一众“魔女教派”、“红祭司”途径、甚至是“玫瑰学派”的天使们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祂们遥遥地望向了弗萨克的方向，就这样过了片刻后同时选择了撤退。
贝克兰德郊外，一个不起眼的小教堂内，一位身穿简朴白袍、目光如同孩童般澄澈、留着淡金色胡须的神父忽然睁开了眼睛。
祂平静地从怀里取出一瓶金黄色的魔药，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入了口中。
此时此刻，正在山顶上捂着克莱恩的眼睛、一脸凝重的罗杰忽然释然，松开了手。
“结束了？”
“嗯，正如我所料，结束了。
“可惜你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幕……不过我可以讲给你听。”
罗杰说罢、耸了耸肩：
“战争到了这里，也同样结束了。”
……
数天后。
虽然战争的阴霾仍未散去，但是鲁恩王国在战争中胜利的消息却已经让极为敏感的股票市场来了一波巨大的反弹，经济也有了复苏的迹象。
刚刚离开了贝克兰德证券交易所、一脸喜色的萨姆·亚伯拉罕一手搂着克莱恩的肩膀、另一只手勾着罗杰的脖子，一脸兴奋地欢呼雀跃着。
“稳重点，没大没小的，挣钱而已。”
一旁的塞西莉亚有些无奈地看了萨姆一眼、出言提醒道。
“没事，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俩也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今天是时候享受一下了。”
罗杰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说道。
“喵，等下我们去接了阿利斯特和珀尔修斯下课，然后去好好搓一顿如何？”
站在罗杰肩头的班迪特眯着眼睛提议道。
“好好好，刚好等会爱丽丝小姐也来，她有一大堆占星方面的问题要请教堂兄和班迪特。”
萨姆立刻点头同意、而后对着塞西莉亚挤了挤眼睛：
“等吃完饭，回去我就要晋升序列6……塞西莉亚，这次我可比你快了不少。”
塞西莉亚闻言“切”了一声，别过脑袋不去看萨姆，但是她的眼神中却同样闪烁着难以言明的喜悦。
然而就在这时，罗杰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堂兄？”
塞西莉亚有些奇怪地看向罗杰，一时有些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你们先去，我处理点事，等下就回来。”
罗杰轻声说道，而后快步地向着一个小巷子走去。
弯弯绕绕了许久，罗杰终于是看到了一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子。
这女子有一头栗色的长发，身高超过一米七，身材比例非常好、少女风的黄色蛋糕裙和黑色的老气软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是“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古斯塔夫。
“‘神秘女王’阁下，别来无恙。”
罗杰手按自己的宽檐礼帽、微笑着对眼前的贝尔纳黛致意道。
“别来无恙，‘银河之王’阁下。”
贝尔纳黛非常给面子，她并没有称呼罗杰目前仍然没有对外改掉的“银河上将”称号，而是直接改了称谓、承认他为海上的新王者。
罗杰微微一笑：
“不知您今日前来，有何见教？”
贝尔纳黛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罗杰、确定了他没有什么神智方面的异常后，这才笑了起来：
“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这次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忽然想起来之前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还记得吗？”
贝尔纳黛说的是先前帮罗杰改造“星主号”、帮助他踏上海盗之路的那次。
“当然记得，您想好我需要给予的报酬了吗？在下乐意效劳。”
罗杰点了点头、肯定了贝尔纳黛的说法。
“我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位“神秘女王”顿了顿、问出了一个自己疑惑了许久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曲折，但您会逐渐搞清楚的……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
罗杰挑了挑眉毛、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是什么意思？”
贝尔纳黛追问道。
“这件事我思考了有一段时间了。”
罗杰诚恳道：
“我想邀请您的舰队和我的舰队组成一支联合舰队，去探索某个海域。”
“某个海域？”
贝尔纳黛心中恍然，明知故问道：
“你要去哪个海域？为什么要去？”
“去东边的海域。”
罗杰笑了起来：
“去最东边，去比加尔加斯群岛还要东的海域，去太阳升起的地方。
“因为，那里是一切秘密的开始。”
（活星盘卷完，明日开启“黑先知”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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