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杰将“黑骑士”化身的利奥马斯特负面人格放逐以后，善良人格的利奥马斯特竟然微微抽搐起来、眼珠上翻、似乎马上要晕厥过去一般。
这动静引起了罗杰的注意，他意识到这是一部分人格被强行裂解下沉导致的拖拽效果。
因为“深渊”具备向下的特点，这时候如果不对利奥马斯特做干预，他的正面和负面人格就会同时被放逐到无意识的深渊之中、让利奥马斯特彻底昏迷。
想到这里，罗杰立刻对着利奥马斯特使用了“身份赋予”，为他“赋予”了一段半真半假的命运！
这命运的内容是一个弃恶从善的信仰着最初造物主的教团首领，他通过常年的苦修摒弃了自己人格中的阴暗面、以此形成了心智的洗涤。
这命运并非是凭空赋予的，事实上还非常合理、有理有据。
在外人看来，利奥马斯特是堕落力量的化身，是“极光会”这一邪教组织的首脑之一。
但是从利奥马斯特的角度看来，他只是一个纯粹的信仰者和朝圣者，中间他确实进行过苦修、以“真实造物主”的教典来修整自己内在的不洁、以此积累“神性”。
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各大正神教会的苦修士也都是这么做的，问题在于利奥马斯特信仰的这个神有点问题，仅此而已。
因为“真实造物主”执掌着“倒吊人”途径，而利奥马斯特又是这条途径的半神层次非凡者，他很容易受到“堕落”和“阴影”权柄的影响，时这让他的三观和价值判断准绳出现了扭曲。
时间一长，情况就变成了他觉得自己在行至善之事，但是让旁人看起来，利奥马斯特就是一群精神病里病得最重的那几人之一，不仅毫无道德感，还经常喜欢做反人类的事情。
所以在眼下“真实造物主”受到“混沌海”中“门之钥”力量压制的背景下，祂的疯狂倾向确实好转了很多，如此一来利奥马斯特的“苦修士”人设就可以孤立存在，也能与罗杰赋予的“身份篡改”相适应。
果不其然，原本在抽搐的利奥马斯特恢复了正常，他重新坐了起来、看向了罗杰，眼神中充满了清澈。
“走吧。”
罗杰点了点头，走过去拉起了利奥马斯特。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利奥马斯特的眼睛有些泛红，此时此刻的他根本无法让罗杰联想到极光会的“黑之圣者”。
“同僚情谊，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罗杰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走到那面镜子状封印物的侧面：
“这镜子太危险了，我要将它封印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将其破坏……这东西我也破坏不掉，你懂的。”
利奥马斯特虽然有些纠结，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相信罗杰、点了点头。
毕竟面前这位可同样是主的虔诚信徒，又刚刚救他脱离了苦海。
某种意义上对方就是主的使者，在利奥马斯特看来，罗杰就是他的虔诚祈祷换来的救星。
罗杰得到了利奥马斯特的认可，便深吸一口气，将那面镜子装进了“旧日之盒”。
先前因为情绪和环境的问题，利奥马斯特并没有看清楚“旧日之盒”的样子，此时此刻他终于是确定了这就是先前布提斯掌握在手中的那件“0”级封印物。
“这是布提斯的……”
利奥马斯特喃喃说道。
“对，他临死前将这件东西传递给了我……别人他都不放心。”
罗杰眼神真诚，随口瞎扯道。
事实上，布提斯根本不涉及放不放心的问题，他可是脑袋都被打爆，无论如何都会放一万个心了。
此时此刻，罗杰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出现了某种若有若无的波动，仿佛整座黑色修道院的存在状态都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
罗杰看向了利奥马斯特：
“您在来到这座黑色修道院之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哪里？”
之所以要这么问，是因为罗杰需要找到利奥马斯特的肉身，眼前的他只是以梦境中的形象出现的。
如果不找到他的本体，罗杰先前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那是一座有一根巨大的方形石柱的小型岛屿……那柱子从中间斜着断裂，岛上没有植被，但是有一些如同立方体一般、成簇的黑色方形石雕。
“它应该非常靠近我主的圣所。”
听到利奥马斯特的话，罗杰点了点头：
“您很快就会回到那座岛上，请在那里等着我，我会来接您。
“之后，我们一起前往主的圣所对主朝圣，之后我们返回北大陆整顿‘极光会’，好吗？”
“好。”
利奥马斯特的眼神十分激动，他立刻点头同意下来。
他话音刚落，罗杰就看到黑色修道院的画面开始崩碎、消弭。
下一秒，罗杰在自己黑暗的船长室中醒来，一同醒来的还有班迪特。
黑暗中，这猫的眼珠瞪得老大，表情十分复杂。
“怎么了？”
罗杰摸了摸它的头，这才让班迪特回过神来。
“没什么，刚才你是没见到我见到的那些事。”
班迪特摇头晃脑，神色半是恐惧半是觉得好笑。
“怎么了？”
罗杰有些疑惑。
“贝尔纳黛女士临时客串，和奥菲娜一起编排了一通宙斯他们。”
班迪特“喵”了一声：
“奥菲娜把那些人追得哭爹喊娘，琳塞娅的小队到处逃命，宙斯在一边哭一边不停把奥菲娜叫妈妈，狄奥尼修斯找了把铁锨在给自己挖坟坑想要把自己埋起来躲避奥菲娜的追捕。
“卢平一开始还敢对奥菲娜出几拳，但是后来他和戴维斯抱在一起准备跳崖……宁愿死都不愿意被奥菲娜抓住。”
“哈哈哈哈，然后贝尔纳黛女士做了什么？”
罗杰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贝尔纳黛女士掏出了一把剑，佯装要跟奥菲娜搏斗，然后卢平那些人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为贝尔纳黛女士祈祷。
“贝尔纳黛女士的‘战斗力’明显强于奥菲娜，奥菲娜落入下风，这时候梦境快要结束，奥菲娜就看准时间吞食魔药完成了晋升。”
“嗯，我明白了。”
罗杰点了点头：
“贝尔纳黛女士这应该是知道‘窃梦家’的晋升仪式里面的关键点，也即是晋升者可以展现出‘必要之恶’，但是不能真正意义上成为梦境的主角。
“所谓‘窃梦家’，必须要在梦里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也即是不能成为焦点，否则偷窃就变为了灌输。
“而他也不能完全不构成任何影响力，让梦境的参与者产生不安全感或者‘灯下黑’的感知还是有必要的。
“‘偷盗者’只能游走于黑与白之间，而不能彻底成为白或黑……这也是这个仪式的神秘学象征，或者说，也是整条‘错误’途径的神秘学象征。”
不得不说，贝尔纳黛似乎是因为曾经帮别人晋升过“窃梦家”，所以对这个仪式的本质理解得比罗杰要深，另一方面，罗杰在进入梦境前激活“银镜”好运加成buff的行为，也让贝尔纳黛的帮助成为了一种必然的结果。
罗杰深吸一口气，解除了“银镜”和“看不见的手环”的效果。
他看了一眼表，刚才的梦境虽然很长，但是在现实中的持续时间却不到半个小时，所以“看不见的手环”的副作用并没有体现。
另一方面，罗杰自身又没有在梦境中受什么伤，所以“银镜”的加倍结算效果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银镜”的好运让罗杰不仅达成了他的所有目的、还在半个小时之内醒来，而“看不见的手环”则确保了罗杰在梦境中的优势地位，将损失降到了0、不必让他承受“加倍结算”。
这也印证了罗杰的预先做出的、这两件封印物可以彼此搭配、在梦境中互相抵消掉彼此副作用的假设。
他站起身来，戴好帽子，再次来到了甲板之上。
天空的月亮和星星已经恢复了正常，而奥菲娜也已经等在了那里。
至于宙斯和卢平等人，则是离奥菲娜远远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奥菲娜做过什么，但是全都从骨子里对这位“女海妖”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晋升了吗？”
罗杰看到奥菲娜，笑着开口问道。
“嗯，成功了。”
奥菲娜点了点头，跟罗杰讲述了一遍自己新获得的能力。
“首先是‘窃取’能力出现了提高，我现在可以偷走别人的梦境、理想、记忆和正要付诸实施的想法……最后一种‘窃取’可以使得他人出现短暂的呆滞……但是我无法保留这一想法，必须代替窃取的对象做出相应的行动。
“范围方面，现在我的‘窃取’提高到了80米，且如果窃取他人的非凡能力，可以使用半个小时——一旦使用，就会进入倒计时，但是如果我完全不使用这一能力，可以将其保留一周。
“只要我没有失去窃取来的能力，目标就无法再使用这种能力，除非他又喝了一份对应的魔药。”
罗杰点了点头：
“继续。”
奥菲娜接着道：
“最后一种能力叫做‘伪装’，我可以伪装成其它神灵的信徒、绕过防备，窃取到对应神灵的回应，也可以用其制作各种类型的符咒。
“在战斗中，我可以藉由较长的符咒或者预先的布置窃取到回应，得到某种加强或使用某种能力……对应的神灵灵智越高，失败的概率越大。”
“很强的能力。”
罗杰点了点头：
“回头我给你安排一位可以回应你的神灵，这样一来你的战斗效果就会有很大的提高。”
老实说，如果不是有着“对应的神灵灵智越高，失败的概率越大”这一条限制，罗杰都寻思想让奥菲娜去窃取一下列奥德罗的回应。
如果要真的那么干，估计大概率会直接被雷劈死。
“好的，船长。”
奥菲娜再次心中一凛。
神明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安排的吗？这简直闻所未闻。
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只敢看着罗杰双手背后飘浮了起来，向着贝尔纳黛“黎明号”的方向飞了过去。
此时贝尔纳黛也没有在船舱或者船长室里，而是端着一杯红茶、坐在桅杆下面独自喝着。
“这侯爵红茶一闻就不错，‘神秘女王’阁下确实会喝。”
罗杰落地、目光与贝尔纳黛相对，夸赞道。
“喝么？喝的话茶壶在这边。”
贝尔纳黛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木桌上的一个黄色带花色釉面的精美茶壶。
“喝，第四纪的风格，这也是好东西。”
罗杰跟着阿蒙和克莱恩玩得久了，他现在对于第四纪的很多工艺品也有了一些认识，下意识开口说道。
他从旁边的茶杯架上取来一个茶杯，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刚才谢谢您帮我的属下晋升。”
罗杰喝了一口，出言感谢道。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贝尔纳黛摇了摇头：
“您要找的人找到了吗？他是谁？”
“找到了。”
罗杰点头：“他是‘极光会’的‘黑之圣者’。”
“‘黑之圣者’？利奥马斯特？”
贝尔纳黛似乎没有料到这个答案，她脱口而出。
“是的，您认识他？”
罗杰也有些意外贝尔纳黛会是这种反应，他追问道。
“对，以前利奥马斯特还是‘牧羊人’的时候，接过我发布的刺杀任务，后来他晋升为‘黑骑士’，我们就没见过面了。”
“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点了点头、答道。
“原来如此。”
罗杰喝了口茶，心中放松下来。
他原本还在担心贝尔纳黛是不是和利奥马斯特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如果只是合作的话，那就没问题，不然罗杰还要想想怎么和贝尔纳黛解释“黑之圣者”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您把他杀了吗？”
贝尔纳黛有些好奇地追问起了罗杰做了什么。
“那倒没有，您可能知道，自从利奥马斯特失踪之后，我和‘极光会’的另外两名圣者不对付。
“利奥马斯特在‘神战遗迹’中出现了人格分裂，他的恶人格在追杀他的善人格，我帮他把他的恶人格封印起来了，这样一来他就能苏醒。”
听了罗杰的话，贝尔纳黛明白过来：
“您希望借用‘黑之圣者’的力量，对抗‘影之圣者’阿瑞克索斯和‘厄之圣者’维涅拉？”
贝尔纳黛立刻明白过来罗杰的动机。
“对。”
罗杰点了点头，他见贝尔纳黛也知道那两位圣者，便追问道：
“您知道那两位圣者所在的途径序列吗？”
“知道。”
贝尔纳黛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罗杰咬了咬嘴唇，反问道。
“您应该知道，亚伯拉罕家族历史上曾经有一位成员做过我父亲……罗塞尔麾下的骑士、并与他四处征战。
“我手上有很多我父亲以前遗留的、用特殊符号写成的手稿，这些年我一直在尝试破译，但是收效甚微。
“您从蒸汽教会举办的罗塞尔大帝主题展览中曾经取走过那枚书签，我猜您应该并非是凭空做的假设……很大的概率是您能够读懂一部分他的手稿，或者就是班杰明叔叔传下来的资料？”
贝尔纳黛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罗杰。
贝尔纳黛最后这句话实际上并非是二选一的设问，而是预设立场的问题，因为关于“亵渎之牌”的问题层次太高，哪怕是罗塞尔大帝最为亲密的骑士之一班杰明·亚伯拉罕，也无法知道这种事情。
“唉……”
罗杰在心中叹息一声，他就知道贝尔纳黛要问这方面的问题，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在提问的刁钻程度这方面，贝尔纳黛的水平甚至还要超过阿尔杰。
她看似是在问手稿的事，其实是在确认罗杰和“愚者”的关联。
从“隐者”嘉德丽雅那边反馈的结果来看，“愚者”先生能够阅读罗塞尔大帝的日记，之后罗杰又去主动拿到了“黑皇帝”亵渎之牌。
如果罗杰是从“愚者”先生那里得到的情报，那就说明了他确确实实是“愚者”先生的眷者、这一点今后可以坐实。
如果罗杰自身就掌握了解读罗塞尔大帝手稿的方法，就会带出三种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性，是罗杰也是从“愚者”先生那里得到的解读罗塞尔大帝手稿的方式、且可能一直在致力于帮助“愚者”先生寻找手稿，这一点也能说明为什么罗杰几乎不会在“塔罗会”上为“愚者”先生提供罗塞尔大帝的手稿。
第二种可能性，就是罗杰原本就掌握着解读罗塞尔大帝手稿的方式、这个事件孤立于“愚者”先生的教导而存在。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的话，那么罗杰、“愚者”先生和罗塞尔大帝就具备某种共性，这种共性也正是贝尔纳黛想要探究的！
罗杰一边暗自咋舌，一边表面上一脸平静。
他略一思考，开口答道：
“不瞒您说，我确实认识一些罗塞尔大帝使用的符号。
“但是我不确定我了解的部分和您了解的是否有重迭，我们可以交换这方面的知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罗杰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得到的这部分知识并不完整，但是却没有说这些知识的由来。
贝尔纳黛能够破译一部分罗塞尔大帝使用的“符号”，罗杰也同样可以，哪怕“窥秘人”在这方面有特长，罗杰作为一位圣者也有属于自己的办法。
虽然贝尔纳黛是临时发问，但是罗杰也没有躲没有退、并没有征求“愚者”先生的同意，便爽快答应了分享知识。
这可能说明，罗杰是靠自己破译了这知识，也可能是在完全掌握这份知识的情况下故意只泄露一部分。
当然，第三种情况是，这可能说明了“愚者”先生原本就默认他分享一部分这方面的知识给贝尔纳黛。
说到底，就是罗杰虽然愿意用知识来与贝尔纳黛交换“影之圣者”和“厄之圣者”的情报，但是也将她真正想问的问题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每种情况都有可能，就等于没有给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贝尔纳黛顿时有一种一拳打到空气的感觉，如果她继续追问就显得不礼貌，但如果拒绝罗杰的分享又会把唾手可得的知识拒之门外。
最终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但是仍然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
“可以。”
之后贝尔纳黛似早有准备般掏出了两张纸和一个夹着钢笔的笔记本、摆在罗杰的面前。
那两张纸是罗塞尔大帝的手稿原稿，并非是抄录本，而那笔记本上则是贝尔纳黛归纳和总结出的一部分字符的意思和对照的翻译。
罗杰快速地看了一遍那稿件，发现那并非是上次“隐者”嘉德丽雅拿出来的那一份和“门”先生有关的资料，而只是罗塞尔大帝一边讲述自己和某些贵族小姐的深度交往的经历，以及一些自己教贝尔纳黛读书的心得。
“在日记中能够把自己混乱的私生活和带孩子的事情放在一起写的，不愧是你啊，黄涛。”
罗杰在心中不禁感叹道。
“这里是对的。”
罗杰看向了贝尔纳黛分析的，“贝尔纳黛”四个字和自己名字之间的关系。
“嗯，这是我的名字。”
贝尔纳黛深吸一口气：
“我很早之前就发现他经常写这四个符号，后来我参考了大致的时间节点，发现这很可能是在说我，就做了推测。
“今天听到您确认，我很开心……这让我确认了，他还经常将我放在心上。”
罗杰微微叹了口气：
“在我看来，您的父亲可能比您想象中更爱你。”
“怎么说？”
贝尔纳黛微微一愣，她完全没有想到罗杰会这么说。
“你知道，‘贝尔纳黛’这四个符号，每个符号都有独立的含义吗？”
罗杰微微一笑、看向了贝尔纳黛。
“贝……我知道，好像有宝贝的意思？”
贝尔纳黛反应过来什么，先前罗塞尔大帝曾经有一份日记写过“贝尔纳黛，我的宝贝”这样的话，那两个字能够对照上。
“是的。”
罗杰点了点头：
‘剩下的三个字，分别是‘你’，‘拥有’，‘美丽’的意思。’
罗杰这是将汉语字符的一字多义按照鲁恩语的语法简化了。
尤其是“黛”原本有着女性眉毛的意思，也用来指代女子的美丽，在这里罗杰完全将其简化为了“美丽”的意思、方便贝尔纳黛理解，也避免了自己做过多的解释。
“所以，‘贝尔纳黛’这四个字，也有类似‘你是我美丽的宝贝’的意思。”
罗杰微笑着、一字一顿地分析道。
“你是我美丽的宝贝……”
贝尔纳黛喃喃自语，不自觉呼吸也粗重了起来，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罗杰非常礼貌地没有去看贝尔纳黛，而是继续在她提供的那份日记里扫视着。
“这里错了。”
罗杰摇了摇头、指向了“碧翠丝小姐真棒”的“真棒”二字道：
“这两个字不是代表善良，而是，呃，一种赞美。
“例如我用来夸赞一种美食非常好吃，或者一个地方非常有趣，就可以用这个词。”
罗杰眯眼笑着说道。
“赞美……好吃？”
贝尔纳黛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脸色顿时一黑。
她想起来了罗塞尔大帝以前和很多贵族女性你来我往的事情，原本对罗塞尔大帝升起的一丝温情又被自己的吐槽冲动强压了下去。
“‘小姐’两个字前面的名字能看出来是谁吗？”
贝尔纳黛嘴角抽了抽，问道。
“碧翠丝。”
罗杰有些不确定地道：
“应该是。”
“碧翠丝……”
贝尔纳黛的脑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个身影，她顿时有些咬牙切齿。
“……消消气。”
罗杰讪笑道，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贝尔纳黛仿佛不是那个“神秘女王”，而像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一般、为自己的家长里短感到心塞。
之后他又有保留地帮贝尔纳黛辨认了一些符号，整个过程中贝尔纳黛一直处在感动-愤怒-感动的循环之中，伴随着微笑和咬牙切齿。
到了最后，这位“神秘女王”终于是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由衷地对罗杰说道：
“感谢您，‘银河之王’阁下。”
“叫我罗杰就行。”
罗杰微笑道。
“那您也叫我贝尔纳黛就好了。”
贝尔纳黛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
“‘影之圣者’阿瑞克索斯是序列4的‘黑骑士’……这一途径序列的能力您应该很熟悉，我就不赘述了。
“‘厄之圣者’维涅拉是‘怪物’途径序列4的‘厄运法师’，但是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在谋求晋升序列3的‘混乱行者’了，不知道现在晋升成功了没有。”
听到阿瑞克索斯是“黑骑士”，罗杰不太奇怪，反而是他对于维涅拉是“怪物”途径的圣者有些想法。
“她和‘生命学派’是什么关系？”
罗杰开口追问道，他想确认这名圣者的背景是源自于“生命学派”，还是与“命运天使”乌洛琉斯有关。
“维涅拉很久以前曾经是‘命运议会’的成员，但是她在一次意外之中受到了‘真实造物主’的影响、试图盗窃‘生命学派’的一件‘0’级封印物，最终被发现、被迫叛出了‘生命学派’。”
贝尔纳黛答道。
“原来如此。”
罗杰明白过来，“真实造物主”这蛊惑人心的套路非常像当初诱惑布提斯和路易斯·维恩，而最大的区别则是“生命学派”有着威尔·昂赛汀这位大天使和诸多忠于祂的圣者，这才没有被“真实造物主”得逞。
至于维涅拉试图盗窃的那件“0”级封印物，有很大的概率则是“命运之骰”。
“这件事后面应该确实有‘命运天使’乌洛琉斯的手笔……”
罗杰不禁在心中猜测道。
正在二人聊天之间，天空中的月亮和群星再一次出现了被遮蔽的景象。
“黑暗又要来了，进去睡觉吧。”
贝尔纳黛叹了口气，她将最后一口红茶喝完，对着罗杰说道。
“好。”
罗杰点了点头，他亦是喝光了自己杯中的红茶，然后再次漂浮而起、回到了“星主号”上通知所有人返回船舱睡觉。
这样的轮回一共持续了三次后，东方的太阳终于升起、这让罗杰等人终于是松了口气。
然而他非常清楚，在“神战遗迹”之上，哪怕是在白天，都会有黑夜突然降临的情况。
换言之，他们现在并不安全，无论是黑夜所带来的梦境，还是那突然出现的与“太阳”和“战斗”有关的幻觉，都在反复地煎熬着他们的神经。
好在似乎是因为罗杰时不时向着“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祈祷的缘故，在黑夜来临的时候一直没有出什么问题，中间有两名水手曾经试图进入黑色修道院的深处、但都被贝尔纳黛和罗杰及时发现、拦了下来，这才没有出事。
相比之下，那在白天会突然出现的幻境似乎更有杀伤力。
很快，除了在最早那次贝尔纳黛的“黎明号”上损失了一人之后，“恐惧号”和贝尔纳黛带着的那艘补给舰又各有一人失踪。
这些都是血的教训，许多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船员终于是感觉到了彻骨的恐惧、开始严格遵守起了在“神战遗迹”海域之中的种种禁忌。
从中午一直到黄昏，都没有人再消失，这让罗杰和贝尔纳黛都放松了不少。
就在罗杰和贝尔纳黛站在一起讨论进入“神弃之地”后的作战计划时，“黎明号”的瞭望台上忽然传来了口哨的声音。
“怎么回事？”
贝尔纳黛转过头，很快便看到了自己的一名手下前来汇报：
“船长，前面有一个小岛、岛上停靠着一艘破烂的帆船。
“岛上……好像有个人！”
“有个人？男的女的？”
还不等贝尔纳黛发问，罗杰立刻开口问道。
“是的，‘银河之王’阁下，那是一名男性。”
贝尔纳黛的海员答道。
“带我去看看。”
罗杰急忙开口，语气中透露出期待。
这动静引起了罗杰的注意，他意识到这是一部分人格被强行裂解下沉导致的拖拽效果。
因为“深渊”具备向下的特点，这时候如果不对利奥马斯特做干预，他的正面和负面人格就会同时被放逐到无意识的深渊之中、让利奥马斯特彻底昏迷。
想到这里，罗杰立刻对着利奥马斯特使用了“身份赋予”，为他“赋予”了一段半真半假的命运！
这命运的内容是一个弃恶从善的信仰着最初造物主的教团首领，他通过常年的苦修摒弃了自己人格中的阴暗面、以此形成了心智的洗涤。
这命运并非是凭空赋予的，事实上还非常合理、有理有据。
在外人看来，利奥马斯特是堕落力量的化身，是“极光会”这一邪教组织的首脑之一。
但是从利奥马斯特的角度看来，他只是一个纯粹的信仰者和朝圣者，中间他确实进行过苦修、以“真实造物主”的教典来修整自己内在的不洁、以此积累“神性”。
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各大正神教会的苦修士也都是这么做的，问题在于利奥马斯特信仰的这个神有点问题，仅此而已。
因为“真实造物主”执掌着“倒吊人”途径，而利奥马斯特又是这条途径的半神层次非凡者，他很容易受到“堕落”和“阴影”权柄的影响，时这让他的三观和价值判断准绳出现了扭曲。
时间一长，情况就变成了他觉得自己在行至善之事，但是让旁人看起来，利奥马斯特就是一群精神病里病得最重的那几人之一，不仅毫无道德感，还经常喜欢做反人类的事情。
所以在眼下“真实造物主”受到“混沌海”中“门之钥”力量压制的背景下，祂的疯狂倾向确实好转了很多，如此一来利奥马斯特的“苦修士”人设就可以孤立存在，也能与罗杰赋予的“身份篡改”相适应。
果不其然，原本在抽搐的利奥马斯特恢复了正常，他重新坐了起来、看向了罗杰，眼神中充满了清澈。
“走吧。”
罗杰点了点头，走过去拉起了利奥马斯特。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利奥马斯特的眼睛有些泛红，此时此刻的他根本无法让罗杰联想到极光会的“黑之圣者”。
“同僚情谊，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罗杰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走到那面镜子状封印物的侧面：
“这镜子太危险了，我要将它封印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将其破坏……这东西我也破坏不掉，你懂的。”
利奥马斯特虽然有些纠结，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相信罗杰、点了点头。
毕竟面前这位可同样是主的虔诚信徒，又刚刚救他脱离了苦海。
某种意义上对方就是主的使者，在利奥马斯特看来，罗杰就是他的虔诚祈祷换来的救星。
罗杰得到了利奥马斯特的认可，便深吸一口气，将那面镜子装进了“旧日之盒”。
先前因为情绪和环境的问题，利奥马斯特并没有看清楚“旧日之盒”的样子，此时此刻他终于是确定了这就是先前布提斯掌握在手中的那件“0”级封印物。
“这是布提斯的……”
利奥马斯特喃喃说道。
“对，他临死前将这件东西传递给了我……别人他都不放心。”
罗杰眼神真诚，随口瞎扯道。
事实上，布提斯根本不涉及放不放心的问题，他可是脑袋都被打爆，无论如何都会放一万个心了。
此时此刻，罗杰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出现了某种若有若无的波动，仿佛整座黑色修道院的存在状态都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
罗杰看向了利奥马斯特：
“您在来到这座黑色修道院之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哪里？”
之所以要这么问，是因为罗杰需要找到利奥马斯特的肉身，眼前的他只是以梦境中的形象出现的。
如果不找到他的本体，罗杰先前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那是一座有一根巨大的方形石柱的小型岛屿……那柱子从中间斜着断裂，岛上没有植被，但是有一些如同立方体一般、成簇的黑色方形石雕。
“它应该非常靠近我主的圣所。”
听到利奥马斯特的话，罗杰点了点头：
“您很快就会回到那座岛上，请在那里等着我，我会来接您。
“之后，我们一起前往主的圣所对主朝圣，之后我们返回北大陆整顿‘极光会’，好吗？”
“好。”
利奥马斯特的眼神十分激动，他立刻点头同意下来。
他话音刚落，罗杰就看到黑色修道院的画面开始崩碎、消弭。
下一秒，罗杰在自己黑暗的船长室中醒来，一同醒来的还有班迪特。
黑暗中，这猫的眼珠瞪得老大，表情十分复杂。
“怎么了？”
罗杰摸了摸它的头，这才让班迪特回过神来。
“没什么，刚才你是没见到我见到的那些事。”
班迪特摇头晃脑，神色半是恐惧半是觉得好笑。
“怎么了？”
罗杰有些疑惑。
“贝尔纳黛女士临时客串，和奥菲娜一起编排了一通宙斯他们。”
班迪特“喵”了一声：
“奥菲娜把那些人追得哭爹喊娘，琳塞娅的小队到处逃命，宙斯在一边哭一边不停把奥菲娜叫妈妈，狄奥尼修斯找了把铁锨在给自己挖坟坑想要把自己埋起来躲避奥菲娜的追捕。
“卢平一开始还敢对奥菲娜出几拳，但是后来他和戴维斯抱在一起准备跳崖……宁愿死都不愿意被奥菲娜抓住。”
“哈哈哈哈，然后贝尔纳黛女士做了什么？”
罗杰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贝尔纳黛女士掏出了一把剑，佯装要跟奥菲娜搏斗，然后卢平那些人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为贝尔纳黛女士祈祷。
“贝尔纳黛女士的‘战斗力’明显强于奥菲娜，奥菲娜落入下风，这时候梦境快要结束，奥菲娜就看准时间吞食魔药完成了晋升。”
“嗯，我明白了。”
罗杰点了点头：
“贝尔纳黛女士这应该是知道‘窃梦家’的晋升仪式里面的关键点，也即是晋升者可以展现出‘必要之恶’，但是不能真正意义上成为梦境的主角。
“所谓‘窃梦家’，必须要在梦里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也即是不能成为焦点，否则偷窃就变为了灌输。
“而他也不能完全不构成任何影响力，让梦境的参与者产生不安全感或者‘灯下黑’的感知还是有必要的。
“‘偷盗者’只能游走于黑与白之间，而不能彻底成为白或黑……这也是这个仪式的神秘学象征，或者说，也是整条‘错误’途径的神秘学象征。”
不得不说，贝尔纳黛似乎是因为曾经帮别人晋升过“窃梦家”，所以对这个仪式的本质理解得比罗杰要深，另一方面，罗杰在进入梦境前激活“银镜”好运加成buff的行为，也让贝尔纳黛的帮助成为了一种必然的结果。
罗杰深吸一口气，解除了“银镜”和“看不见的手环”的效果。
他看了一眼表，刚才的梦境虽然很长，但是在现实中的持续时间却不到半个小时，所以“看不见的手环”的副作用并没有体现。
另一方面，罗杰自身又没有在梦境中受什么伤，所以“银镜”的加倍结算效果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银镜”的好运让罗杰不仅达成了他的所有目的、还在半个小时之内醒来，而“看不见的手环”则确保了罗杰在梦境中的优势地位，将损失降到了0、不必让他承受“加倍结算”。
这也印证了罗杰的预先做出的、这两件封印物可以彼此搭配、在梦境中互相抵消掉彼此副作用的假设。
他站起身来，戴好帽子，再次来到了甲板之上。
天空的月亮和星星已经恢复了正常，而奥菲娜也已经等在了那里。
至于宙斯和卢平等人，则是离奥菲娜远远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奥菲娜做过什么，但是全都从骨子里对这位“女海妖”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晋升了吗？”
罗杰看到奥菲娜，笑着开口问道。
“嗯，成功了。”
奥菲娜点了点头，跟罗杰讲述了一遍自己新获得的能力。
“首先是‘窃取’能力出现了提高，我现在可以偷走别人的梦境、理想、记忆和正要付诸实施的想法……最后一种‘窃取’可以使得他人出现短暂的呆滞……但是我无法保留这一想法，必须代替窃取的对象做出相应的行动。
“范围方面，现在我的‘窃取’提高到了80米，且如果窃取他人的非凡能力，可以使用半个小时——一旦使用，就会进入倒计时，但是如果我完全不使用这一能力，可以将其保留一周。
“只要我没有失去窃取来的能力，目标就无法再使用这种能力，除非他又喝了一份对应的魔药。”
罗杰点了点头：
“继续。”
奥菲娜接着道：
“最后一种能力叫做‘伪装’，我可以伪装成其它神灵的信徒、绕过防备，窃取到对应神灵的回应，也可以用其制作各种类型的符咒。
“在战斗中，我可以藉由较长的符咒或者预先的布置窃取到回应，得到某种加强或使用某种能力……对应的神灵灵智越高，失败的概率越大。”
“很强的能力。”
罗杰点了点头：
“回头我给你安排一位可以回应你的神灵，这样一来你的战斗效果就会有很大的提高。”
老实说，如果不是有着“对应的神灵灵智越高，失败的概率越大”这一条限制，罗杰都寻思想让奥菲娜去窃取一下列奥德罗的回应。
如果要真的那么干，估计大概率会直接被雷劈死。
“好的，船长。”
奥菲娜再次心中一凛。
神明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安排的吗？这简直闻所未闻。
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只敢看着罗杰双手背后飘浮了起来，向着贝尔纳黛“黎明号”的方向飞了过去。
此时贝尔纳黛也没有在船舱或者船长室里，而是端着一杯红茶、坐在桅杆下面独自喝着。
“这侯爵红茶一闻就不错，‘神秘女王’阁下确实会喝。”
罗杰落地、目光与贝尔纳黛相对，夸赞道。
“喝么？喝的话茶壶在这边。”
贝尔纳黛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木桌上的一个黄色带花色釉面的精美茶壶。
“喝，第四纪的风格，这也是好东西。”
罗杰跟着阿蒙和克莱恩玩得久了，他现在对于第四纪的很多工艺品也有了一些认识，下意识开口说道。
他从旁边的茶杯架上取来一个茶杯，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刚才谢谢您帮我的属下晋升。”
罗杰喝了一口，出言感谢道。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贝尔纳黛摇了摇头：
“您要找的人找到了吗？他是谁？”
“找到了。”
罗杰点头：“他是‘极光会’的‘黑之圣者’。”
“‘黑之圣者’？利奥马斯特？”
贝尔纳黛似乎没有料到这个答案，她脱口而出。
“是的，您认识他？”
罗杰也有些意外贝尔纳黛会是这种反应，他追问道。
“对，以前利奥马斯特还是‘牧羊人’的时候，接过我发布的刺杀任务，后来他晋升为‘黑骑士’，我们就没见过面了。”
“神秘女王”贝尔纳黛点了点头、答道。
“原来如此。”
罗杰喝了口茶，心中放松下来。
他原本还在担心贝尔纳黛是不是和利奥马斯特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如果只是合作的话，那就没问题，不然罗杰还要想想怎么和贝尔纳黛解释“黑之圣者”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您把他杀了吗？”
贝尔纳黛有些好奇地追问起了罗杰做了什么。
“那倒没有，您可能知道，自从利奥马斯特失踪之后，我和‘极光会’的另外两名圣者不对付。
“利奥马斯特在‘神战遗迹’中出现了人格分裂，他的恶人格在追杀他的善人格，我帮他把他的恶人格封印起来了，这样一来他就能苏醒。”
听了罗杰的话，贝尔纳黛明白过来：
“您希望借用‘黑之圣者’的力量，对抗‘影之圣者’阿瑞克索斯和‘厄之圣者’维涅拉？”
贝尔纳黛立刻明白过来罗杰的动机。
“对。”
罗杰点了点头，他见贝尔纳黛也知道那两位圣者，便追问道：
“您知道那两位圣者所在的途径序列吗？”
“知道。”
贝尔纳黛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罗杰咬了咬嘴唇，反问道。
“您应该知道，亚伯拉罕家族历史上曾经有一位成员做过我父亲……罗塞尔麾下的骑士、并与他四处征战。
“我手上有很多我父亲以前遗留的、用特殊符号写成的手稿，这些年我一直在尝试破译，但是收效甚微。
“您从蒸汽教会举办的罗塞尔大帝主题展览中曾经取走过那枚书签，我猜您应该并非是凭空做的假设……很大的概率是您能够读懂一部分他的手稿，或者就是班杰明叔叔传下来的资料？”
贝尔纳黛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罗杰。
贝尔纳黛最后这句话实际上并非是二选一的设问，而是预设立场的问题，因为关于“亵渎之牌”的问题层次太高，哪怕是罗塞尔大帝最为亲密的骑士之一班杰明·亚伯拉罕，也无法知道这种事情。
“唉……”
罗杰在心中叹息一声，他就知道贝尔纳黛要问这方面的问题，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在提问的刁钻程度这方面，贝尔纳黛的水平甚至还要超过阿尔杰。
她看似是在问手稿的事，其实是在确认罗杰和“愚者”的关联。
从“隐者”嘉德丽雅那边反馈的结果来看，“愚者”先生能够阅读罗塞尔大帝的日记，之后罗杰又去主动拿到了“黑皇帝”亵渎之牌。
如果罗杰是从“愚者”先生那里得到的情报，那就说明了他确确实实是“愚者”先生的眷者、这一点今后可以坐实。
如果罗杰自身就掌握了解读罗塞尔大帝手稿的方法，就会带出三种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性，是罗杰也是从“愚者”先生那里得到的解读罗塞尔大帝手稿的方式、且可能一直在致力于帮助“愚者”先生寻找手稿，这一点也能说明为什么罗杰几乎不会在“塔罗会”上为“愚者”先生提供罗塞尔大帝的手稿。
第二种可能性，就是罗杰原本就掌握着解读罗塞尔大帝手稿的方式、这个事件孤立于“愚者”先生的教导而存在。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的话，那么罗杰、“愚者”先生和罗塞尔大帝就具备某种共性，这种共性也正是贝尔纳黛想要探究的！
罗杰一边暗自咋舌，一边表面上一脸平静。
他略一思考，开口答道：
“不瞒您说，我确实认识一些罗塞尔大帝使用的符号。
“但是我不确定我了解的部分和您了解的是否有重迭，我们可以交换这方面的知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罗杰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得到的这部分知识并不完整，但是却没有说这些知识的由来。
贝尔纳黛能够破译一部分罗塞尔大帝使用的“符号”，罗杰也同样可以，哪怕“窥秘人”在这方面有特长，罗杰作为一位圣者也有属于自己的办法。
虽然贝尔纳黛是临时发问，但是罗杰也没有躲没有退、并没有征求“愚者”先生的同意，便爽快答应了分享知识。
这可能说明，罗杰是靠自己破译了这知识，也可能是在完全掌握这份知识的情况下故意只泄露一部分。
当然，第三种情况是，这可能说明了“愚者”先生原本就默认他分享一部分这方面的知识给贝尔纳黛。
说到底，就是罗杰虽然愿意用知识来与贝尔纳黛交换“影之圣者”和“厄之圣者”的情报，但是也将她真正想问的问题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每种情况都有可能，就等于没有给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贝尔纳黛顿时有一种一拳打到空气的感觉，如果她继续追问就显得不礼貌，但如果拒绝罗杰的分享又会把唾手可得的知识拒之门外。
最终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但是仍然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
“可以。”
之后贝尔纳黛似早有准备般掏出了两张纸和一个夹着钢笔的笔记本、摆在罗杰的面前。
那两张纸是罗塞尔大帝的手稿原稿，并非是抄录本，而那笔记本上则是贝尔纳黛归纳和总结出的一部分字符的意思和对照的翻译。
罗杰快速地看了一遍那稿件，发现那并非是上次“隐者”嘉德丽雅拿出来的那一份和“门”先生有关的资料，而只是罗塞尔大帝一边讲述自己和某些贵族小姐的深度交往的经历，以及一些自己教贝尔纳黛读书的心得。
“在日记中能够把自己混乱的私生活和带孩子的事情放在一起写的，不愧是你啊，黄涛。”
罗杰在心中不禁感叹道。
“这里是对的。”
罗杰看向了贝尔纳黛分析的，“贝尔纳黛”四个字和自己名字之间的关系。
“嗯，这是我的名字。”
贝尔纳黛深吸一口气：
“我很早之前就发现他经常写这四个符号，后来我参考了大致的时间节点，发现这很可能是在说我，就做了推测。
“今天听到您确认，我很开心……这让我确认了，他还经常将我放在心上。”
罗杰微微叹了口气：
“在我看来，您的父亲可能比您想象中更爱你。”
“怎么说？”
贝尔纳黛微微一愣，她完全没有想到罗杰会这么说。
“你知道，‘贝尔纳黛’这四个符号，每个符号都有独立的含义吗？”
罗杰微微一笑、看向了贝尔纳黛。
“贝……我知道，好像有宝贝的意思？”
贝尔纳黛反应过来什么，先前罗塞尔大帝曾经有一份日记写过“贝尔纳黛，我的宝贝”这样的话，那两个字能够对照上。
“是的。”
罗杰点了点头：
‘剩下的三个字，分别是‘你’，‘拥有’，‘美丽’的意思。’
罗杰这是将汉语字符的一字多义按照鲁恩语的语法简化了。
尤其是“黛”原本有着女性眉毛的意思，也用来指代女子的美丽，在这里罗杰完全将其简化为了“美丽”的意思、方便贝尔纳黛理解，也避免了自己做过多的解释。
“所以，‘贝尔纳黛’这四个字，也有类似‘你是我美丽的宝贝’的意思。”
罗杰微笑着、一字一顿地分析道。
“你是我美丽的宝贝……”
贝尔纳黛喃喃自语，不自觉呼吸也粗重了起来，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罗杰非常礼貌地没有去看贝尔纳黛，而是继续在她提供的那份日记里扫视着。
“这里错了。”
罗杰摇了摇头、指向了“碧翠丝小姐真棒”的“真棒”二字道：
“这两个字不是代表善良，而是，呃，一种赞美。
“例如我用来夸赞一种美食非常好吃，或者一个地方非常有趣，就可以用这个词。”
罗杰眯眼笑着说道。
“赞美……好吃？”
贝尔纳黛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脸色顿时一黑。
她想起来了罗塞尔大帝以前和很多贵族女性你来我往的事情，原本对罗塞尔大帝升起的一丝温情又被自己的吐槽冲动强压了下去。
“‘小姐’两个字前面的名字能看出来是谁吗？”
贝尔纳黛嘴角抽了抽，问道。
“碧翠丝。”
罗杰有些不确定地道：
“应该是。”
“碧翠丝……”
贝尔纳黛的脑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个身影，她顿时有些咬牙切齿。
“……消消气。”
罗杰讪笑道，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贝尔纳黛仿佛不是那个“神秘女王”，而像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一般、为自己的家长里短感到心塞。
之后他又有保留地帮贝尔纳黛辨认了一些符号，整个过程中贝尔纳黛一直处在感动-愤怒-感动的循环之中，伴随着微笑和咬牙切齿。
到了最后，这位“神秘女王”终于是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由衷地对罗杰说道：
“感谢您，‘银河之王’阁下。”
“叫我罗杰就行。”
罗杰微笑道。
“那您也叫我贝尔纳黛就好了。”
贝尔纳黛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
“‘影之圣者’阿瑞克索斯是序列4的‘黑骑士’……这一途径序列的能力您应该很熟悉，我就不赘述了。
“‘厄之圣者’维涅拉是‘怪物’途径序列4的‘厄运法师’，但是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在谋求晋升序列3的‘混乱行者’了，不知道现在晋升成功了没有。”
听到阿瑞克索斯是“黑骑士”，罗杰不太奇怪，反而是他对于维涅拉是“怪物”途径的圣者有些想法。
“她和‘生命学派’是什么关系？”
罗杰开口追问道，他想确认这名圣者的背景是源自于“生命学派”，还是与“命运天使”乌洛琉斯有关。
“维涅拉很久以前曾经是‘命运议会’的成员，但是她在一次意外之中受到了‘真实造物主’的影响、试图盗窃‘生命学派’的一件‘0’级封印物，最终被发现、被迫叛出了‘生命学派’。”
贝尔纳黛答道。
“原来如此。”
罗杰明白过来，“真实造物主”这蛊惑人心的套路非常像当初诱惑布提斯和路易斯·维恩，而最大的区别则是“生命学派”有着威尔·昂赛汀这位大天使和诸多忠于祂的圣者，这才没有被“真实造物主”得逞。
至于维涅拉试图盗窃的那件“0”级封印物，有很大的概率则是“命运之骰”。
“这件事后面应该确实有‘命运天使’乌洛琉斯的手笔……”
罗杰不禁在心中猜测道。
正在二人聊天之间，天空中的月亮和群星再一次出现了被遮蔽的景象。
“黑暗又要来了，进去睡觉吧。”
贝尔纳黛叹了口气，她将最后一口红茶喝完，对着罗杰说道。
“好。”
罗杰点了点头，他亦是喝光了自己杯中的红茶，然后再次漂浮而起、回到了“星主号”上通知所有人返回船舱睡觉。
这样的轮回一共持续了三次后，东方的太阳终于升起、这让罗杰等人终于是松了口气。
然而他非常清楚，在“神战遗迹”之上，哪怕是在白天，都会有黑夜突然降临的情况。
换言之，他们现在并不安全，无论是黑夜所带来的梦境，还是那突然出现的与“太阳”和“战斗”有关的幻觉，都在反复地煎熬着他们的神经。
好在似乎是因为罗杰时不时向着“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祈祷的缘故，在黑夜来临的时候一直没有出什么问题，中间有两名水手曾经试图进入黑色修道院的深处、但都被贝尔纳黛和罗杰及时发现、拦了下来，这才没有出事。
相比之下，那在白天会突然出现的幻境似乎更有杀伤力。
很快，除了在最早那次贝尔纳黛的“黎明号”上损失了一人之后，“恐惧号”和贝尔纳黛带着的那艘补给舰又各有一人失踪。
这些都是血的教训，许多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船员终于是感觉到了彻骨的恐惧、开始严格遵守起了在“神战遗迹”海域之中的种种禁忌。
从中午一直到黄昏，都没有人再消失，这让罗杰和贝尔纳黛都放松了不少。
就在罗杰和贝尔纳黛站在一起讨论进入“神弃之地”后的作战计划时，“黎明号”的瞭望台上忽然传来了口哨的声音。
“怎么回事？”
贝尔纳黛转过头，很快便看到了自己的一名手下前来汇报：
“船长，前面有一个小岛、岛上停靠着一艘破烂的帆船。
“岛上……好像有个人！”
“有个人？男的女的？”
还不等贝尔纳黛发问，罗杰立刻开口问道。
“是的，‘银河之王’阁下，那是一名男性。”
贝尔纳黛的海员答道。
“带我去看看。”
罗杰急忙开口，语气中透露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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