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郡,黄忠的护匈奴中郎将府。

  比起初建时的简陋,这座依托旧城残垣新建的府邸已颇具规模。

  巨大的原木梁柱撑起高阔的厅堂,墙上悬挂着大幅并州及北疆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

  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皮革,墨汁的混合气息。

  张显端坐主位,一身玄色常服,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虎镇纸。

  下首,黄忠,韩暨,以及刚刚风尘仆仆从云中前线返回的张辽,赵云分坐两侧,气氛沉凝。

  “主公,末将与子龙将军轮番袭扰云中月余,焚毁宇文部大小草场七处,截杀其商队三支,缴获牛羊,铁器,盐无算。”

  张辽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比起两年前显得更加的成熟稳重。

  “宇文部损失惨重,其部众恐慌,牲畜掉膘严重,不过其主力始终与我们避而不战,似有隐忍退让之意。”

  赵云接口:“拓跋部亦受袭扰,但其王庭戒备森严,反应迅速。

  刘校尉离间之计奏效,宇文部与拓跋部之间猜忌日深,为争夺所剩无几的过冬草场,小规模冲突已爆发十余起。

  竭草部确如刘校尉所料,保持着中立,甚至暗中传递了些许拓跋部动向于我等。”

  “干得不错!”

  张显露出几分赞许的笑容,玉虎镇纸在掌心轻轻一磕。

  “驱虎吞狼之势已成!宇文部倒是有个聪明的主,不敢与我争锋,反而去抢他拓跋兄弟的口粮!那让他们狗咬狗好了,咬得越凶对我们越有利!

  子龙,文远,你们做得很好!袭扰不可停,但力度可稍减,专挑他们两家交界处的薄弱处下手,暗中帮帮宇文部!”

  “诺!”

  张辽赵云齐声应道。

  张辽略一迟疑,继续道:“主公,还有一事需禀明。

  末将等在截获的商队货物中,发现大量雁门郡特产的铁锭,其上还有雁门官坊的戳记!且据俘虏胡商供述,其货源来自雁门郡一个姓王的汉商,长期通过强阴关隘附近隐秘通道走私,接头人乃拓跋部,此等资敌行径…”

  “雁门郡…王姓汉商……”

  张显的手指在舆图上雁门郡的位置轻轻敲击,嘴角微微勾起。

  “丁建阳啊.”

  黄忠闻言,浓眉一竖,怒道:“丁原这厮,身为并州刺史,坐视胡虏肆虐也就罢了,竟还纵容治下奸商资敌?简直岂有此理!主公,是否行文申饬?或让文远以都尉身份引兵回雁门,查抄那奸商,封锁通道?”

  韩暨也皱起眉头:“主公,雁门官坊铁锭外流,非同小可!若流入胡虏手中,锻造成兵器甲胄,必为我军大患!必须严查!”

  张显却缓缓摇头,目光深邃:“申饬?丁建阳此人,颇有智计,我若行文申饬,他明面上可能会认错而且诚惶诚恐,但背地里指不定会如何。

  现在逼反他还没到时候,五原新复,云中在即,我们没工夫去打理他,些许铁料而已,以胡人的锻造技术于我等暂时还构不成威胁。”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点着雁门郡的位置。

  “不过也不能让他这么的肆意妄为。”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强阴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密令志才!”

  “阿山。”

  “属下在!”

  亲卫阿山踏步而出。

  “立刻以最快速度,密令强阴戏志才!让其监视雁门郡所有姓王的大商贾,尤其是与胡虏有往来的!查清其走私路线,交接方式,背后靠山!

  设法在走私通道附近,安插我们的人手,但先暂时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一切待我后续指令!”

  “诺!”

  阿山拱手转身而出。

  黄忠抚掌轻笑:“被戏军师叮上,丁建阳那老小子可有的受喽。”

  他跟戏忠在强阴同僚了一年之久,再了解不过戏忠的手段与智计了。

  张显微微颔首:“丁原这厮不足惧,雁门这条走私线,先养着,或许…日后也能有用。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云中!”

  他目光再次投向张辽赵云。

  “袭扰继续,火上浇油!今年之内必须收复云中乃至整个并州!”

  “末将领命!”

  张辽赵云眼中战意升腾,抱拳应诺,转身便欲离去。

  “先等等。”

  张显叫住他们:“玄德那边,可有消息?他深入虎穴,联络遗民,安危至关重要。”

  赵云答道:“回主公,三日前收到刘校尉密报,言其已联络数处汉民村落,人心可用,彼等皆翘首以盼王师,刘校尉正设法组织其中青壮,准备分批南撤,算算时日,若顺利,第一批遗民,应已在南归途中了。”

  张显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

  “善!传令至太原沿线,做好接应准备!凡我汉家遗民归来,务必妥善安置,授田分屋,一视同仁!”

  “领命!”

  ——

  云中郡的春天,失去了往年的生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焦糊的草灰气息。

  宇文部与拓跋部,这两个曾经在汉军压力下还能勉强维持表面和平的鲜卑大部族,如今已彻底撕破了脸皮。

  导火索正是日益稀缺的草场资源。

  轰隆!

  一队约三百人的宇文部突骑,悍然冲入了一片水草相对丰美的河谷地带。

  这里原本是拓跋部一个附属小部落的传统春季牧场。

  “杀!拓跋部的懦夫!抢了他们的草场和牛羊!”宇文部的千夫长挥舞着弯刀,发出嗜血的咆哮。

  他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的刀疤,那是前几天在争夺另一处草场时,被拓跋部的巡逻队留下的。

  “宇文部的豺狗来了!保护草场!保护女人孩子!”小部落的头领目眦欲裂,带着部落里仅存的百余名能战的青壮,仓促上马迎敌。

  妇孺们惊恐地尖叫着,驱赶着牛羊向部落营地奔逃。

  两支骑兵如同两股洪流,狠狠撞在一起!弯刀碰撞,发出金铁交鸣!箭矢在空中交错飞射,不断有人惨叫着落马!

  鲜血染红了这片刚刚冒出嫩芽的草地。

  宇文部人数占优,气势汹汹,小部落保家心切,拼死抵抗。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不远处的一座小丘上,几十名身着灰白色罩袍的游弈军斥候如同融入背景的岩石,冷冷地注视着下方惨烈的厮杀。

  为首的队率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打起来了,这些宇文部的崽子们够狠,这个小部落撑不了多久,记下位置,汇报赵将军和张都尉。

  另外,派几个人,去帮这个小部落一把,把他们的牛羊往拓跋王庭的方向赶!”

  “诺!”

  几名斥候领命,鬼魅般消失在丘陵间。

  很快,一群受惊的部落牛羊冲破了混战的边缘,悲鸣着逃向了拓跋王庭的方向。

  拓跋王庭。

  巨大的狼头王旗下,拓跋索契脸色铁青地听着斥候的回报。

  “宇文部又抢了一片草场,草场原部众死伤过半,牛羊被抢走大半!残余的妇孺带着剩下的牛羊,正逃往王庭求救!”

  “宇文莫隗!欺人太甚!”拓跋索契猛地一拍面前矮几,杯盘震落一地。

  他花白的胡须因愤怒而颤抖。

  “先是暗中与汉人勾搭,现在又公然抢夺我附庸草场!真当我拓跋部好欺负吗?!”

  “大酋!”

  他麾下最勇猛的儿子拓跋西乌按捺不住,霍然起身,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宇文部屡次三番挑衅,若不还以颜色,我拓跋部威严何在?各部附庸,谁还肯效死力?请大酋给我三千勇士!我定要踏平宇文部的前锋营地,以报仇雪恨!”

  “西乌!不要冲动!”

  一位年长的长老连忙劝阻。

  “宇文部实力不弱,且此时与汉军对峙,若我们两部内讧,岂不正中汉人下怀?汉人那白甲杀神可还在附近游弋…”

  “长老此言差矣!”

  拓跋西乌怒道:“正是汉人不断袭扰,焚我草场,断我商路,才逼得宇文部那饿狼来抢我们的食!不先解决宇文部这个心腹大患,如何能全力对付汉人?难道要等宇文部把我们的附庸一个个吃掉,再去对付他们吗?!”

  长老的话被堵了回去。

  拓跋索契眼神闪烁,心中天人交战。

  刘备伪造的那封宇文部密信带来的猜忌,部落被劫掠的愤怒,以及儿子拓跋西乌的强硬态度。

  种种汇聚终究让他下定了决心。

  “西乌!”拓跋索契眼中凶光毕露。

  “给你三千勇士!给我狠狠地打!把被抢的牛羊夺回来!让宇文莫隗知道,我拓跋部的虎须,不是谁都能捋的!但要记住,一击即退,不可恋战!不要给汉狗可乘之机!”

  “明白!父亲放心!”

  拓跋西乌大喜,大笑着冲出了王帐。

  战争一旦开始,便再难停止。

  拓跋西乌的报复性袭击,将云中郡彻底点燃。

  宇文莫隗岂是忍气吞声之辈?立刻调集主力,对拓跋部发动了更大规模的反击!双方围绕着几处水源丰美的战略草场,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

  小规模的冲突迅速升级为部落间的全面战争。

  偷袭,劫掠,焚毁营地,屠杀附庸…草原上最血腥的法则被淋漓尽致地展现。

  仇恨如同滚雪球般越积越大,双方都杀红了眼,损失急剧增加。

  原本用于防备汉军的精锐力量,被大量消耗在内斗的血泊之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张辽和赵云率领的游弈军,则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战场外围游弋着。

  他们时而化身白甲杀神,在宇文和拓跋两部激战正酣时,突然出现在战场侧翼,用密集精准的箭雨帮助弱势一方,加剧其伤亡和混乱,然后飘然远遁,深藏功与名。

  时而化身草原清道夫,专门袭击两部因战争而暴露出来的,防护薄弱的后勤辎重队伍和分散的牧群,进一步削弱其战争潜力。

  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静静地潜伏在阴影里,冷漠地观察着胡虏的自相残杀,将最新的战况和双方实力消减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回五原。

  云中郡的上空,被鲜血和浓烟笼罩。

  ——

  强阴以西,一条隐秘的山谷小径。

  寒风依旧料峭,但山谷背风处,已有零星的野花顽强地探出头。

  一支约三百多人的队伍,正沿着崎岖的山路,沉默地向东南行进着。

  队伍中大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之民,男女老幼皆有,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中却莫名燃烧着一种光芒。

  他们携带着简陋的行囊,驱赶着几头瘦骨嶙峋的牛羊。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想明白,为何只是听了那三人为首一人的话语后就舍弃了在草原上的蜗居,跟着他们一路前行。

  队伍前方,刘备,关羽,张飞三人牵马而行。

  刘备依旧是一身半旧的皮裘,关羽丹凤眼微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张飞则显得有些焦躁,不时回头催促后面掉队的老人孩子。

  “快!都跟上!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进入强阴地界了!到了那里,就有热饭热汤,有遮风挡雨的房子!”

  刘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刘将军…真的…真的能分到地吗?”一个搀扶着老母亲的年轻汉子,喘着粗气问道,眼中充满了期盼和一丝忐忑。

  “草根兄弟放心。”

  刘备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众人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道。

  “张将军有令在先!凡我汉家遗民回归故土,皆授田二十亩,三年免赋税!官府借给耕牛,种子,农具,分配房屋,孩童入蒙学识字!

  此乃张将军亲口承诺,前将军府令牌为证!我刘玄德以性命担保,字字属实!”

  他说的掷地有声,无形间就让人选择了相信。

  看着那威严的黑虎令牌,听着刘备掷地有声的承诺,队伍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啜泣和低低的欢呼。

  百年的颠沛流离,为奴为仆的屈辱,终于在这一刻看到了尽头!回家的路,就在前方!

  “娘的!总算是要到了!这鸟地方,冻死俺老张了!”

  张飞瓮声瓮气地抱怨了一句,但看着身后那些因希望而焕发光彩的面孔,他豹眼深处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这时,前方山谷拐角处,突然转出一小队人马!

  约二十余人,皆身着制式的皮甲,外罩便于山行的灰色罩袍,为首一人,身形挺拔,孔武有力。

  “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陈锋按住腰刀,沉声喝问,他身后的士兵也迅速散开,张弓搭箭,戒备森严。

  刘备上前一步,朗声道:“前将军府麾下,游弈军军校尉刘备刘玄德!奉晋乡候之命,护送云中遗民南归!此乃将军令牌!”

  他将黑虎令牌高高举起。

  陈锋仔细验看过令牌,又打量了一番刘备身后的队伍,紧绷的神色瞬间缓和。

  他抱拳躬身,声音洪亮:“末将强阴县屯长陈锋,奉戏军师之命,沿途巡逻。

  此刻接应刘校尉及归乡同胞!刘校尉一路辛苦!乡亲们一路辛苦!请随我来!不远有处烽燧,里面尚有热水热食!”

  “有劳陈屯长!”

  刘备还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在陈锋及其部下的护卫下,队伍终于翻过了最后一道山梁。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来自云中的遗民瞬间屏住了呼吸!

  山梁之下,是一片开阔的河谷盆地。

  虽然还是初春,但大片新翻垦过的土地已经整齐地排列开来,泥土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纵横交错的沟渠如同脉络,将融化的雪水引入田间。

  远处,一排排崭新的土坯房舍依山而建,屋顶的茅草金黄。

  更远处,依稀可见冒着袅袅炊烟的村落和人头攒动牛羊无数的市集。

  “到了!到家了!”

  “看!那些房子!会给我们住的吗?”

  “还有热水!热粥!天啊…”

  压抑了百年的委屈,心酸,恐惧,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归来的遗民们再也控制不住,许多人扑倒在地,抓起一把故乡温润的泥土,嚎啕大哭!

  哭声中有悲怆,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落叶归根的释然与狂喜!妇人们搂着自己的孩子,泣不成声。

  老人们老泪纵横,对着南方,对着这片魂牵梦萦的土地,重重叩首。

  “回来了…回来了啊…汉家的地…汉家的天…”

  一位老妇抚摸着脚下的土地,浑浊的泪水滚滚而下,口中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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