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襄子揪下一根胡须,转头看向曜亲王,眼眸中透出一抹伤情,“巍澜,你师姐出事了。

  我已给齐国的弟子送信,叫他们护着你师姐之子离开。

  齐国沦陷在即,以后不用理会他们的求助。”

  “竟有此事?”曜亲王震惊,眼中掀起滔天巨浪,“师姐她可是齐国的王后,谁敢伤她?”

  灵襄子木讷着一张脸,“情之一字,最是害人。

  你师姐执迷不悟,终成死局。”

  谁也救不了她。

  曜亲王叉腰的手都紧了两分,脸色阴郁,“可师姐是我神王谷弟子,齐王明明知道,他还敢下手……”

  “或许他听了旁人之言,觉得我神王谷大势已去。”背着手,灵襄子的眼神有些幽暗,声音都显得飘渺了。

  可恶。

  曜亲王周身气势骇人。

  师姐那样好的一个人,竟被齐王逼死了。

  “师叔,师姐的孩子是太子,齐王不会放他离开的。”

  “齐国将乱,他顾得上谁。”灵襄子洞悉天象,知道未来的走势,所以并不慌张。

  宁筝的儿子是个有大成就的,不能让他被害。

  他要活着,活着给他娘报仇。

  曜亲王心中伤痛,为同门师姐感到惋惜。

  他师姐可是最有能力成为下一任谷主的候选者。

  “对了,师叔,崔家人……可信吗?”

  灵襄子掩去眼底的痛惜,神色恢复如常,坐下来给自己倒了碗酒,“自然可信。”

  “我先前没告诉过你吗?崔家人就是晋国的国运支柱,他们受到邪教迫害,一生气运被夺,沦落至此。”

  只是他们身上现在又背负了另一种秘密。

  但也不碍事,跟他们是一路人。

  曜亲王沉默,站在屋檐下,“您何时说过?”

  早说他也就不必费心思考虑了。

  不过崔家人的气运这么厉害吗?

  灵襄子喝了一大口酒,周身凉气散去,“没说就没说,来,陪老头儿喝点。”

  “这是城里所剩无几的酒了,没有粮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酒喝。”

  曜亲王坐下,端起一碗酒抿了一口,然后一饮而尽,“我记得,此间地窖里还有很多酒。”

  灵襄子的谎言被戳破,诶嘿嘿一笑,“……不一样,那些酒,留着将来庆贺的时候喝。”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算了,懒得跟他这个赖皮老头儿计较。

  “师叔,崔家人说他们能找到龙脉。

  有必要吗?”

  来都来了,曜亲王不吐不快,心中有一堆话想说,便坐下跟他唠嗑。

  “都生灵涂炭了,你说有没有必要?让你当皇帝,又不是让你去死。”灵襄子看不惯他这副扭捏模样,说话声音拔高,唾沫星子都快喷他脸上去了。

  可话才说完,他又从躺椅上坐起来,“等等,你说她们能找到龙脉……”

  曜亲王淡定饮酒,“崔夫人说,她从前是护珠人,有本事在身,能帮助我们找到龙脉。”

  “术业有专攻,早说嘛。

  害得我还给你师弟传信,让他来月城帮忙。”灵襄子摸着胡须,无奈摇头,又躺了回去。

  曜亲王失语。

  那意思是,他还是要当皇帝?

  这种好事送给别人多好。

  灵襄子见他这愁苦脸,就知道他想想什么,忙话语散漫的安慰道,“放心,我观你命里有一劫,但不会致死。

  再说,出了事,师叔会护着你的嘛。”

  “我不是怕死。”曜亲王干了一大碗酒。

  “师叔,人固有一死,可我放心不下我夫人和孩子!”

  可怜他的娇妻幼女,万一他死了,谁能护住她们。

  “……都说你不用死了。”灵襄子按住他继续倒酒的手,表情古怪。

  他是找借口想喝他的酒吧。

  曜亲王拨开他的手,眼中已有两分醉意,“我……知道我会死……”

  砰!

  下一秒,他倒头就睡在桌子上,酒杯都震倒了。

  一声长叹传来。

  死什么死,就算要死,也是他先死。

  师叔啊师叔,这神州大地,已经沦陷了一半,他究竟要做什么?

  长生之道,难道就如此残忍,非得用鲜血为引?

  灵襄子一夜未眠。

  第二日。

  今日是谢铭拜师之日。

  顾明舒早早起来,清点备好的礼物,又给家里人做好饭。

  拜师,是谢铭的决定。

  崔六娘担忧过,可也知道,命运要往前走,谁也阻拦不了。

  至少灵襄子说过,他还不会带着谢铭离开。

  既然这样,一家人就还是在一起。

  崔六娘给谢瑜穿好衣裳,摸摸她细软的乌发,发现她身上衣裳又短了一截。

  孩子这几个月长的真快,面色红润得跟个小仙童似的。

  待会儿她就给孩子改改衣裳。

  给谢瑜扎头发时,崔六娘这才发现她床头摆放着一个小瓶子,里面有一层薄薄的金粉,看起来还挺精致。

  这是何物?

  瑜儿怎么没提过?

  不过估计是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她也没在意。

  谢瑜梳洗好,开始习武。

  她快七岁了,谢翀觉得她身子骨稳健后,开始教她剑法。

  如今的空间里,热闹得紧,一大早就传来各种刀枪剑戟的碰撞声。

  除了崔六娘,谁都在习武。

  谢云霆教谢铭、顾明舒。

  谢翀教谢云祁、谢瑜。

  谢云荆教谢云澜。

  谢瑜握着一根细长棍子,学谢翀的动作,只肖一遍,她就记住了动作。

  然后便是熟练动作,改善不规范之处。

  谢翀擅长刀剑,剑法是近来才捡起来,为的就是教女儿。

  谢瑜动作一板一眼,暂时没有美感和伶俐可言,但她这般小的年纪,就能掌握剑法精髓所在,已是难得。

  谢翀脸上笑开了花。

  他决定,等此间事了,他们就回老家去,开个武馆也是好的。

  “闺女,虽说贪多嚼不烂,但是爹觉得,你可以跟着你二嫂和四哥学学鞭法和棍法。

  你这般优秀的习武奇才,可不要浪费了天赋。”

  几遍剑法后,谢翀给谢瑜擦擦脸上的汗水,一脸欣慰的建议道。

  谢瑜呼出一口热气,让手中变成棍子的仙藤回到她手腕上,“好的,爹。”

  如果时间允许,她是愿意的。

  谢翀点点头,将帕子收起来,“快去歇歇,喝点水。”

  吃过早饭。

  崔六娘一家陪同谢铭出门去。

  谢铭拜师是家中的大事,他们都想亲眼见证一番。

  谢云霆牵着谢铭,挽着顾明舒的手,镇定自若的脸上不时带过一抹笑意。

  等到了灵襄子居住的别院,哑奴正在门口清扫落叶,见到他们一家人后,憨厚一笑,挥挥手。

  谢云荆对他比手势打招呼。

  哑奴笑的更开心了,拎着扫把,带他们往里走。

  世上会手语的人不多,他平日也找不到人交流。

  跨进大门,院子朴实无华的景色映入众人眼帘。

  灵襄子居住的地方只是一个大院子,厅堂、厨房、卧房、书房,一眼可见。

  唯独院子里的几缸荷花开得正粉嫩。

  “来了?”

  灵襄子站在台阶上,穿着一身云白色洗棉软袍,一头华发用木簪子固定,眼神平静而深长的盯着谢铭,一脸平易近人。

  谢铭抬眸,隔着庭院,看向灵襄子。

  他还太小,对很多东西的概念都相对模糊。

  拜师,他以为就是跟他爹和二叔学文武一般。

  “前辈!”谢翀和崔六娘先同灵襄子打了个招呼。

  “进来吧,别客气。”灵襄子挥挥袖子。

  “师叔祖!”这时,一道欢快飞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就见曜亲王和季殷也来了,父女二人中间还有一位穿着朴素的美妇人,面上笑意盈盈,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

  灵襄子摸了摸胡须,笑容宽厚,“小丫头,你怎么也来了。”

  季殷身着嫩青色男装,精神昂扬,满脸灵动明媚,“师叔祖,我跟父王来凑个热闹。

  我不能成为神王谷的人,看看也好嘛。”

  “老前辈,让您见笑了。”一旁美妇人睨了自家女儿一眼,无奈摇头,抬脚往里去。

  曜亲王扶着她的腰,也没客气,轻车熟路跟上。

  “王爷,王妃。”崔六娘一家对她们也不算陌生,客气的见了礼后,来到厅堂。

  哑奴已经准备好茶水和红纸命灯、星盘,摆放在桌案上。

  灵襄子示意他们都落座。

  崔六娘抱着谢瑜坐下,顾明舒牵着谢铭来到厅堂中间。

  跪在蒲团上,谢铭清明的眼睛眨了眨,按照自家亲娘教好的话,先对灵襄子磕了一个头,“师傅在上,请受弟子谢铭一拜。”

  灵襄子颔首,紧接着从桌案上拿出一卷厚厚的卷轴,目光深奥的找到空白处,拿出一支毛笔,在朱砂红墨中一点,“神王谷第六十八代弟子灵襄子敬告师门,今观谢氏子弟谢铭,身具慧根,行思灵睿,应我………”

  季殷眼热的看着这一幕。

  这可是神王谷亲传弟子啊,呜呜呜,她为什么不可以?

  谢瑜也好奇的看着,紧闭小嘴。

  半刻钟后,灵襄子终于念完敬告师门的话术,将谢铭的名字写在神王谷弟子卷轴上。

  “谢铭,即刻起,你便是我神王谷第六十九代弟子,为师希望你笃学不倦,克己慎行,尊师重道,秉承我神王谷之志,终其一生都勿忘初心。”

  谢铭面色认真,小拳抱在胸前,“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灵襄子欣慰一笑,看着自己虎头虎脑的弟子,急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好!”

  果真是个聪慧孩子,他看着都喜欢。

  “来,徒儿,咱们还得取滴血,别怕!”

  灵襄子又把刻着谢铭生辰八字的命灯和星盘拿出来,然后取出一根绣花针,在谢铭小手上刺了一下。

  两滴鲜血落在命灯和星盘上,便跟谢铭建立了感应。

  灵襄子又取了谢铭的一撮头发,折进红纸中。

  顾明舒握着谢云霆的手,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忧思和喜悦相衬。

  谢云霆轻捏她的手,无声宽慰。

  对铭儿来说,能够成为神王谷弟子,此生经历便已胜过不少人。

  这是好事。

  而且他相信,有神王谷在,又有家中一众长辈庇佑,铭儿不会出事的。

  崔六娘抿唇,嘴角微微上扬。

  见收徒仪式结束,连忙让顾明舒呈递他们所赠送的礼物。

  她知道灵襄子喜欢喝酒,就送了两瓶酒,一块玉佩,一些稀奇小玩意儿。

  吃的没敢赠送,怕泄露秘密。

  灵襄子没有推脱,同时也给了谢铭一块神王谷弟子的令牌。

  “徒儿,这令牌戴在脖子上,不可人前显露,需要用到时,再拿出来。”

  今时不同往日,外面有一群追踪神王谷的疯子在,他可不敢拿自己关门弟子冒险。

  谢铭双手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点点头。

  “你前头有六位师兄,三位师姐,如今你是为师的关门弟子,他们若是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师父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会儿记得拿回去。”灵襄子脸上喜气洋洋,嘴里不停说道。

  “好的,师父。”谢铭乖巧应答,余光将家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觉得有个师父似乎也不错。

  收徒仪式结束,季殷脑中灵光一闪,有些惊愕道,“师叔祖,等一下。

  那这么说铭儿岂不是跟我父王同辈?”

  天啊。

  她才反应过来呢。

  灵襄子点头,“是啊。”

  这有什么。

  曜亲王眼角一抽,本不会被人提起的,结果他这黑心棉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他心窝子。

  “叫什么铭儿,叫小师叔。”

  不过,身为师兄,同门弟子,曜亲王也给谢铭准备了礼物。

  曜亲王妃把手里精致的盒子递过去,曜亲王接过,起身来到谢铭面前,还得蹲下跟他说话,“铭……小师弟,虽咱们不是同一脉弟子,但都出自神王谷。

  这是师兄给你准备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谢铭站在原地,看向自家父母,一脸迷茫。

  也没说认师父,还要收礼物啊。

  谢云霆起身,声音低沉,“王爷,您的心意铭儿领了,礼物就不必了。

  我们一家在月城,承蒙你关照,尚未感谢过您呢。”

  曜亲王一笑,径直将礼物盒子塞进谢铭手中,“欸!一码归一码,而且你们不也救过我家阿殷吗?

  说到底,这就是我们两家之间的缘分。”

  如果阿殷出了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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