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皇帝又召见了流安。

  他让老太监把解药给她,说:“这药,朕让太医院研制了十年,能解他身体大半的毒素,不过他的身子好不了太多。”

  流安接过去,跪下磕头。

  “谢主隆恩。”

  “起来吧,哪怕解了毒素,他也依旧身子羸弱,能活多久,就看他的造化了。”

  ……

  那日,他问她,“朕给你一次救他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流安说“要”。

  皇帝转过身,背对着她。

  说:“让他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回来。”

  “朕会给他足够的金银和暗卫,让他在京城之外过的同京城一样。”

  他说:“朕很喜欢这个弟弟,可父皇之言,朕也不能不听。”

  ……

  .

  在得知陈亭序离开京城后,陈唯先也向皇帝辞官,告老还乡。

  陈亭序问:“为什么?他最信任你,你的仕途本可以平步青云,甚至做到丞相的位置。”

  陈唯先一脸慈爱的看着他,“亭序,若是早二十年,我绝对不会走。无论是左相还是右相的位置,只要有一个是我的,我都觉得光耀门楣了。”

  “可是,”陈唯先摇了摇头,“我对不住你。当年为了表示忠心,把你接过来抚养。我……很愧疚你。”

  “不关你的事,”陈亭序说,“你待我很好,无需愧疚。我说了,这是命。”

  命运,无人能更改。

  从前如此,往后亦如此。

  “那她呢?”陈唯先笑得眼角满是皱纹,看向马车里掀起帘子往这边望的女子,“你待她不同。”

  “她,”陈亭序眸子里满是笑意,“她是命运额外的馈赠。”

  .

  皇帝站在观星台处,那是全京城最高的位置。

  他负手而立,目光深沉的看向一处。

  老太监在一旁伺候着。

  皇帝沉吟:“都走了。左右相没了,陈唯先如今也要走。”

  “陛下……”

  “你说朕是不是太狠心了?”他余光看向老太监,“亭序本可以痊愈,朕却因为父皇当初说的此消彼长,将药的药效减半。让他仅仅可以续命。”

  “陛下是天子。”

  “是啊,朕是天子。”他手抚上脸颊处冰冷的面具,“谁说的清楚呢?或许都是可怜人。”

  说完,他转过身。

  “走吧,”他说,“如今能陪在朕身边的,也就只有你了。”

  .

  流安寻了一处风景宜人的地方,皇帝派人打造跟清庭苑一模一样的房子。

  甚至也种上了大片的竹林。

  小竹赶着马车,说道:“公子,您不死啦?”

  陈亭序扯了扯嘴角,“我看还是把你卖给青楼做杂活去吧。”

  小竹撅了撅嘴,小胳膊一扬马鞭,速度加快。

  流安眉开眼笑,“你老吓唬小孩子干什么?”

  “没有。”

  流安窝在他怀里,手指挠着他下巴。

  “感觉身体怎么样?”

  拿到药后,他检查了一下,就喝了下去。

  “不咳嗽了,比之前好很多。”

  流安放了心,“这下好了,我们又能纠缠很久很久,活到很老。”

  “是,夫人。”

  “谁是你夫人?”流安娇嗔的别过脸,“还没成亲呢。”

  “到了立马成,好不好?”

  流安偷偷笑,“好。”

  她掀开帘子往外看,空气清新,竹子青绿。

  “是个好地方。”

  小竹停下马车,惊喜道:“公子,真的一模一样啊!这竹子的位置,这房子的构造,全部一模一样!”

  他跳下马车,高兴的转圈圈。

  陈亭序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了,无奈笑道:“还是小孩子。”

  流安也笑,“这多好,多有活力。”

  他们也下车,马车底下藏着的暗卫也偷偷溜下来帮忙搬东西。

  流安虽然提前知道,但此刻,她还是不免抽了抽嘴角。

  她悄悄问陈亭序:“为什么都藏在马车底下?”

  “他们要保护我们。”

  “那为什么不跟在后面?”

  “怕保护不及时,而且,他们是暗卫,自然是要藏在阴影处的。”

  马车底下,确实有阴影。

  小竹看到他们亲密的贴着说话,有些小纠结。

  他以后怎么称呼流安呢?

  她是公子的夫人,难道叫公子夫人?

  公子也是他主子,难道要称呼公子夫人为主子夫人?

  小竹抓破了脑袋也没想好。

  最后敲了敲自己脑门。

  早知道听公子的,多读点书了。

  .

  这里日子幽静,还挺适合隐居的。

  流安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再等几日。”

  “为何?”

  陈亭序躲闪着说:“还有些东西需要准备。”

  “准备什么?我们凑合着走个仪式好了,又不需要多复杂。”

  “反正……再等等。”

  流安气的叉腰,等等等等,为什么要等啊!

  无论她怎么问,陈亭序死活都不说。

  甚至为了让她停止追问,美男计都使出来了。

  流安禁不住诱惑扑了上去,一时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直到贤者时间,她淡定的坐在窗前看雨。

  忽然想起来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她扭头看了眼陈亭序,他好像睡着了。

  流安也有些困了,刚躺下来,陈亭序就下意识的抱住她,把她往自己怀里揽。

  流安心里甜滋滋的。

  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很好的取悦了她。

  尤其他还嗓音沙哑地喊,“夫人。”

  她往他怀里滚了滚,偷偷亲了他一口。

  然后安心睡着了。

  .

  她醒的早。

  睁开眼时,外面的天还是黑乎乎的。

  流安手往右边摸了摸,然后坐起来看。

  人呢?

  她夫君呢?

  怎么睡一觉起来,天还没亮,人却不见了?

  流安熟练的下床穿鞋,披上陈亭序的衣服,点燃一支蜡烛,四处望了望。

  她走到门口,闭上眼听四周的声音。

  空气很寂静,只有隔壁房间能听到走动的声响。

  流安疑惑的把手中的蜡烛熄灭,站在窗子外面,看到里面有微亮的烛火。

  他低着头在认真做着什么事,时不时站起来拿点东西,接着又坐下来眯着眼盯着。

  窗户不清晰,流安没看太清楚。

  只知道看到最后,陈亭序把东西都藏在柜子里。

  然后准备回去。

  流安弯着腰溜了回去。

  她赶紧脱了鞋跟衣服上床,装作一副熟睡的样子。

  这时,陈亭序也回来了。

  他怕把她吵醒,脚步声很轻。

  流安紧张的流汗,她手里……还握着蜡烛。

  刚才没来得及放。

  陈亭序钻进被子,见她侧着身背对着自己睡,蹙了蹙眉,抿着唇把她翻过来,强硬的抱着她睡。

  流安趁翻身的空隙,把蜡烛往下一甩,然后腿搭上他的腿。

  陈亭序一愣,接着唇角忍不住上扬。

  抱得更紧了。

  天亮,两人都打着哈欠醒来。

  小竹一大早就在院子里扫地,嘀咕道:“主子和主子夫人晚上都做什么事去了?睡了跟没睡一样。”

  陈亭序淡淡,“大人的事,小孩儿别打听。”

  小竹气的撇撇嘴,拿着扫把跑很远的地方扫。

  似乎是在赌气。

  陈亭序迟疑地问:“你没睡好吗?”

  流安:“做梦了,没睡太好。”

  流安望着他眼底的青黑,问:“你呢?也没睡好吗?”

  陈亭序:“太祖给我托梦了,没睡太好。”

  流安:“……”呵。

  为了搞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流安找机会就支开他。

  比如,看到小竹在砍竹子,她说:“夫君,你看,这竹子太壮了,你不去帮忙小竹能劈倒吗?”

  远处的小竹耳朵动了动,猛地一用力,竹子轰然倒下。

  流安:“……”哈。

  陈亭序说:“忘了说了,他从小就练武,一个人能撂倒五个大汉。只是偶尔他说话嘴毒了些。”

  总是说他不爱听的。

  流安看到小竹又快速把竹子切成段,捆起来背到院子里。

  流安:“……”说好的小孩儿呢?

  又比如,陈亭序去书房看书,非让她在一旁陪着他。

  流安说:“让小竹陪你。”

  她还要去那个房间看看呢。

  “不,”陈亭序说,“你在这我看书有感觉。”

  “什么感觉?”

  流安纳闷,看个书还能有什么感觉?

  她凑过去看了看,忽然脸色涨红。

  “你……你看的什么啊!!!”

  陈亭序抱起她,“总要学习些新花样。”

  流安脸红的气急败坏,“你!你学这个干什么?!”

  “自然是取悦夫人。”

  说着,抱着流安大踏步回房间里,要将书上的内容一一复刻。

  流安觉得他太勇猛了。

  像是有瘾一样,一有机会就翻来覆去的折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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