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不是很嚣张吗?

  现在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乔依沫疑惑地看着,那巨大身影跌跌撞撞地……扶着墙离开餐厅。

  好……好突然……

  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主卧内,司承明盛气喘吁吁地靠墙,每一次沉重的呼吸,缠绕着的绷带都随着胸膛起伏而收紧……

  他难受地解开衬衫,大敞着,大手揪住束缚他的绷带,扯得有些粗暴凌乱,伤口处似乎又有渗出血的迹象……

  露出狂野胸肌。

  他额前渗着冷汗,缠着绷带的脖子上、手背上、胳膊上的青筋暴起。

  幽蓝眼瞳空洞无神,却透出挣扎、震颤,俊脸扭曲,狰狞恐怖。

  他又感觉自己的后背有密密麻麻的水蛭在爬,从自己的后背爬到脖子……

  仿佛被一点一点撕裂……

  又是这样……

  又在折磨他……

  司承明盛精疲力尽地注视着窗外,极度集中地注视那个地方,瞳孔锁紧,身体微颤……

  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甚至分不清什么才是幻象,墙壁上渗出暗红色液体,像血一样滴落,铺满整个墙……

  周围的一切变得扭曲变形,甚至变成无数个鬼魂,穿过他的身体……

  画面全部变成了血红色与黑色,全是血……

  他又看见那个亡魂飘在落地窗外,一个满身是血的华丽女人……

  用那双怜悯的蓝色眼睛注视着他……

  他不屑地冷嗤,又听见耳边那些死人的声音。

  好烦,烦死了,司承明盛双手捂住耳朵,眸光狠戾。

  记忆如以前那样绞着他的脑海,绞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回忆仿佛又被拉到从前——

  司承明盛拿着一把长长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抵进她的心脏,数不清抽出来多少次,砍了她多少次……

  直到她千疮百孔,几近变成一摊碎肉,器官还在砰砰跳着——更恐怖的是,这个女人还活着,她的眼睛还在流泪,哭着看他……

  司承明盛厌恶这种眼神,举起匕首刺入她的蓝色眼睛,划开。

  她的眼睛流血,眼前一片漆黑,血腥味冲刷着他的脑海……

  这个被他杀死的女人有一双与他一样好看的蓝色眼瞳——她的眼睛充满光与希望,而他却阴暗无比……

  这里全是血,一地的血,像血河一样黏着他的脚。

  血泊中飘来一幅精美的壁画:女皇身穿华丽又怪异的宫廷装,优雅地站在蓝玫瑰花海中间,脸上有一滴血色眼泪,很远的地方是一座海洋之上的城堡……

  这幅画整体以克莱因蓝为主,克莱因蓝的天,克莱因蓝的花海,克莱因蓝的怪异宫廷装。

  黑色与蓝色缠绵在天穹,有稀碎的红色星星,血色的眼泪,血一样的河流。

  如早期欧洲的巴勃罗·毕加索。

  壁画右下角刻着:司承·莱特·弗明盛。

  画中的女皇,与此时死在地上的女人模样几乎一致。

  司承明盛伸手进血泊中,抓起了那条发着光的蓝巴伦蛇。

  冰蓝的鳞片闪着猩红的光,它吐着被血染红的信子,望向自己的主人……

  不远处插着的蓝玫瑰,被染成了猩红色,血腥味浓得让他头晕。

  他疲惫地躺在血泊中,血液浸湿了他的后背,脖颈,胳膊,犹如水蛭一般钻入他的肌肤……

  那天他不记得了,他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是他杀的,难道不是他杀的?

  除了他,宫殿口还有一个很高的年轻男人,一身迷彩服,戴着深绿色方巾遮住半脸,手持一把M249轻机枪。

  一贯雇佣兵的做派……

  子弹已耗尽,他扔掉那把枪,深绿眼睛充满杀气,自然也是来杀他的。

  司承明盛冷嗤,擦了擦脸上的血,又一个找死的。

  他重新捡起那把匕首,往那高大的男人走去……

  地上的女人没有了呼吸,眼睛残着血,混着眼泪,视线朦胧地注视着自己。

  整个皇裔世族,除了老爷跑去另一个国家躲过一劫之外,全都死了……

  自己灭自己的世族,听起来真威风。

  被女皇诅咒的司承明盛,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厚重的印记,伴随着他痛不欲生……

  女人的声音空灵,不断地萦绕在他耳边。

  哭得凄凉,笑得悲惨,死得碎烂,骨头都是碎的……

  她就飘在落地窗外,从落地窗外飘到了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眼睛被挖走了,乌黑乌黑地看着他。

  司承明盛好似又被带进了恐怖城堡,周围全是尸体,他手里有一把刀……

  “不服吗?路西夫人。”

  司承明盛凝视着窗外,缓缓起身,对着空气质问。

  ”为什么你还活着……“

  窗外的亡魂仿佛在问他,四肢关节瞬间弯成了恐怖的角度,她的哭声刺耳,令人发指。

  “砰!——”门外传来砸门的声音。

  “开门!”

  安东尼的声音在他耳里语速很慢很慢,甚至已经扭曲成了亡灵的声音……

  他一阵天旋地转,安东尼成功打开房门,刚想靠近司承明盛,大手猛地伸进他的后腰,抄起手枪,快速上膛,准备杀死那飘荡的亡魂——

  ”对!你当时就是这么下手的,一百五十人的性命都被你杀死了,你活活杀死了那些人……你记得吗?你就是用手上这把匕首,杀死了所有人……“

  ”杀了那么多人,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啊……“

  “……”司承明盛的手猛地颤抖,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

  安东尼瞧见他深陷幻觉,冒着被他杀死的风险将枪夺了过来,企图唤醒他:

  “是幻觉!是女皇带给你的幻觉!冷静!”

  “路西女皇又在作祟!你千万别被她操控!”

  该死!为什么这个病提前了?药物失效了?

  “……”

  ***

  乔依沫慢条斯理地在餐厅吃好饭,起身朝房间走去,途经司承明盛的房间,主卧门虚掩着。

  她听见安东尼在劝的声音,又听见他喘息砸东西的声音。

  “……”

  乔依沫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画面,空荡荡的,静得诡异。

  “他怎么了?”乔依沫淡淡地问。

  戴维德站在她身后,也不清楚:“不知道。”

  站了一会儿,没有管他,离开。

  她褪下粉色衣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的瘀痕已经全部消失了。

  她恢复到了没有被拐去贝瑟市之前的模样,小时候留的疤也跟着消失了……

  乔依沫一言不发,她默默地洗好澡换上粉色草莓睡衣,躺在床上。

  戴维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带着老年镜,手里拿着一本英语版的安徒生童话,好像是在给她讲睡前故事……

  乔依沫侧身盖好被子,闭眸……隐约中,她好像又听见司承明盛的声音……

  嘶吼,狂叫,暴躁,失笑,以及摔东西的声音……

  他看见了什么?

  鬼吗?

  被附体了?

  乔依沫微睁着眼,深呼吸……直至那声音彻底消失,耳根终于安静,乔依沫才闭眼休息。

  戴维德缓慢地讲着童话书里的幸福故事……

  一片寂静中,她突然听见戴维德从椅子上起来的声音——

  乔依沫感觉到有强大的气息靠近,她睁开眼睛,就见戴维德惶恐地看向门外。

  “叔叔,你怎么了……”

  乔依沫刚想坐起来,身后就被庞大的身影陷了下去……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她背上弥漫……

  沾满血的大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沉重的呼吸在她头顶传来。

  乔依沫瞪大瞳孔!

  她瞬间明白这个人是谁,下意识地抓住戴维德的衣角,脸色惊恐苍白!似乎在求救!

  她真的害怕被司承明盛靠近……

  她不想再被他强baO!

  女孩眼里满是惶恐与紧张,指尖颤抖。

  “lt′S Ok……lt′S Ok……我在这里……”戴维德也被吓坏了。

  但他马上调整好情绪,蹲在床边,摸了摸乔依沫的脑袋,像安抚孩子一样安抚她,“没事的,没事的mOmO,不要害怕……”

  “……”

  沾满血的大手瞬间渲染她的睡衣,男人把她搂得越来越紧。

  大手紧扣着她的肩膀,疼得乔依沫快要被撕碎……

  她侧过头,看着被司承明盛抓红的肩膀。

  戴维德起身,想要扒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别动别动!千万别动!!!——”

  安东尼与薇琳身穿白大褂,提着医疗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立即制止道。

  “他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千万别再吵他!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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