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国王之城,她就开始关注美约新闻,果然报道着恶魔岛那边的最新动态。

  她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播报,内容大概就是发现了不良分子的战斗机在百慕大盘旋,企图飞到曼哈顿,企图飞到恶魔岛……

  乔依沫怎么听都听不出新闻半点她想知道的消息。

  她吃着白米饭,法式桌上摆满的华国美食,餐厅轻奢高级,欧洲的梦幻又冷冽……

  于是扭头看向不远处擦枪的男人:“艾伯特。”

  “……”深绿眼瞳抬了抬。

  “他们打起来了吗?”她问。

  艾伯特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半:“没有,深会堂的人应该是在巡逻。”

  “这样……”

  她低喃,若有所思。

  晚上十一点半,浓稠的墨色覆盖天际。

  乔依沫洗好澡换上连衣睡裙走出,仿佛听见有战斗机掠过的声音。

  她走到天使露台边,面无表情地眺望邈远的天空,那儿有一道被火光裂开的口子。

  那边果然开打了。

  清冷的海风拂着她刚洗过的肌肤,拂动她乌黑的发丝……

  金属滑轮声响从身后传来,人形机器人站在她身后:“主人,您找我?”

  女孩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又果断:“所有机器人把冉璇的数据抹除,除了司承明盛、我、艾伯特、达伦、安东尼、薇琳之外的人,全部抹掉。”

  “是。”

  机械音回答,它微微鞠躬。

  “还有,”乔依沫停顿了下,黑色眸子拓映出远方的火光,“今晚皇后山与国王之城可能会有危险,派SC机甲军团守好,不要再发生像之前轰炸皇后山的事情。”

  “收到,主人。”

  人形机器人毕恭毕敬地低头,随后离开。

  不出几秒,童话般的国王之城夜空浮现几架炫黑直升机盘旋,充满威严。

  半空中有几艘机甲飞碟,地上有机甲机器人,它们持着武器,井然有序地往皇后山走去。

  皇后山、国王之城开启保护防御模式。

  乔依沫收起目光,缓缓低下头,没有说话,静得像木偶。

  小机器人伫在不远处,扑闪着蓝色眼睛看向女孩。

  它有些错愕,差点以为站在它面前的是大魔王,现在乔依沫身上的气势,让它莫名地觉得有司承明盛的影子。

  身后墙面的投影亮起,继续紧急播报着最新消息:

  “紧急通知,恶魔岛方向发生超大规模劫狱行动,在此继续提醒所有群众立即返回家里,封闭门窗,我们防御系统已全面启动,当前区域安全。”

  如果是以前的乔依沫,绝对听不懂这些播报,但现在能听懂65%了。

  她终于扭过头来,看着投影画面中的场景,恶魔岛方向混乱得如同傍晚黄昏。

  十几架战斗机如失控的行星交缠,在黑色云层间追逐攻斗,导弹尾焰划出刺眼的弧线,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一架战斗机被深会堂的导弹击中,机身在空中被炸成火球,拖着黑色烟雾直直掉入海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乔依沫看着这一幕幕激烈的空战,不断地有战斗机被摧毁,不断有人葬送生命。

  “深会堂出动了多少人?”她轻声询问。

  人形机器人数据快速流动,回复:“已知有一千人,目前深会堂已阵亡35人,抓获10人,自杀9人,我方牺牲3名空军,战机损毁2架。”

  得到这个数字,乔依沫快要站不住,鼻息间仿佛嗅到了在贝瑟市的硝烟味道。

  这才刚开始……

  她再次目视远方,几架战斗机划过曼哈顿天空,盘旋,被皇后帝国的人追击……

  “这件事你怎么看?”她询问人形机器人。

  它分析:“根据势力,深会堂此次行动相当于飞蛾扑火,自我牺牲,皇后帝国是世界强国,深会堂攻打恶魔岛,攻打美约等同于自寻死路。”

  末了,它收到最新消息,“最新战报,深会堂阵亡人数升至167人。”

  短短几分钟时间,又死了那么多人。

  乔依沫闭了闭眼,为了救纪北森,一定要这样做吗?

  她不能再去想,转身走进房间,格子窗的窗帘自动合上。

  人形机器人给她捻好被子,将灯光调暗。

  小机器人乖乖地跟在身后站在床边,自己拉着小铁床在一旁睡觉。

  她侧着身陷在柔软的床上,眸光向下望着……

  今晚。

  她又怎么睡得着……

  她闭上眼睛,法式复古挂钟指针刚好指向凌晨0点0点0秒。

  9月9日。

  外面。

  艾伯特默默地守在乔依沫房门口,双手环胸地倚靠在墙边,像一尊巨大的雕像。

  一旁还放着突击步枪。

  他拿起手机,放到耳边,那边传来安东尼的声音:“老板目前状况仍然很差……”

  “……”

  今夜。

  他也不打算睡。

  ***

  恶魔岛的天空如同那晚的贝瑟市惨烈。

  数架战斗机在高空盘旋缠斗,GPS自动追击炮弹精准地击中目标,敌方的战斗机瞬间坠入大海,火球被浸成黑色……

  深会堂成员们抱着必死的决心,驾驶着改装过的战斗机疯狂吸引火力。

  机身中弹的浓烟中,有人嘶吼着反扑敌军战斗机,同归于尽的爆炸声一通坠入海面。

  有人划过百慕大的高空,以自杀的方式往回冲,以一炸三的毁灭性伤害,轰炸声在海上回荡。

  在恶魔岛上回响,在冰冷的建筑上泛着火光。

  海面下,另一组的深会堂成员负责切断水里的电流防御系统,随后一头扎进冰冷的海里,试图从恶魔岛的排水口潜入。

  然,机甲机器人的反应能力超乎他们的想象,他们谨慎地贴着岸边浮出水面,瞬间就被机甲机器人精准爆头——

  “砰——”

  “砰砰砰——”

  夜幕下的黑色海水瞬间染成暗红。

  他们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不过一分钟,海面下便浮起几具尸体,此时,深会堂成员牺牲500人。

  机甲机器人严防死守,对着空气道:“请勿靠近恶魔岛,否则格杀勿论!”

  “请勿靠近恶魔岛,否则格杀勿论!”

  厚重的石墙与隔音挡不住外面的枪声炮响,整座岛似乎在微微晃动。

  冰冷的监狱内,纪北森猛地站起来。

  他听到了外面的各种声音,一种不好的预感快速萌生,他走了过来,双手狠狠地攥着铁牢。

  守在外面的机甲机器人立即持枪对准他。

  “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有些急迫地质问。

  “你无权知道。”机甲机器人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纪北森猛地拽了下栏杆,黑瞳阴鸷:“我需要知道。”

  “……”它没有再回应,保持着瞄准的姿势,彷如雕塑般纹丝不动。

  “轰——”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整个监狱似有如无地微颤。

  男人打量着周围,心一沉,又气又急,低骂道:“那帮蠢货,谁让他们来的?!”

  看着周围冰冷的石墙,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外面的空气了。

  就在这时,守着牢门的机甲机器人突然转过身,深蓝眼睛亮着光,传来奥里文总统的声音:

  “Sen,你的兄弟很大的仗义,居然为了你甘愿牺牲,你知道现在死了多少人吗?”

  “……”纪北森紧握着铁栏。

  “835人,”奥里文宣布着,“恶魔岛的海洋都是你兄弟的尸体,他们企图爬上来,企图拯救你,做着没有任何意义的计划。”

  “……”听完,耳边仿佛传来机甲机器人的枪声,两方在搏斗。

  男人深深地闭眸,脑海中闪过这些与他出生入死的成员们。他们虽然没读过书,没赚过什么大钱,但每个人都很仗义,乐观。

  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拿来对付那些机器人……

  为什么要来?

  他的心沉重得喘不过气……

  “我给你两条路,”奥里文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让他们立即投降,交代你所盗窃的资金去向以及公开向外界承认你的所有罪行,并上交你的黑技术U盘,深会堂的人会由皇后帝国司法程序轻重进行处罚。二、深会堂所有人陪你送葬。”

  黑技术U盘?这不就是皇后帝国想得到他的技能然后斩草除根吗?

  男人睁开黑色眼瞳,声音冷得像冰:“不可能。”

  “好。”奥里文没有丝毫犹豫挂断了通讯,机甲机器人的视线恢复正常。

  纪北森背对着铁栏,俊脸苍白,内心沉重,祈祷他们快速撤离。

  ***

  深会堂成员们更换了战术,他们精准地计算着手雷的爆炸时间,来到机甲机器人的身后,趁着机甲四处扫描的间隙,将手雷掷向它们的头部——

  机甲刚好到它们的头上,金属头颅瞬间被轰碎!

  机甲机器人失去了脑袋也失去了视线,但它们手里的枪仍然对着周围扫射,深会堂成员们灵活躲避。

  “警报警报,A区防守失败,请求支援!”受损的机甲机器人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收到。”

  另一边的是机甲飞碟,它们体型小巧,飞行速度极快,趁着深会堂成员躲避扫射突然从暗处俯冲下去——

  飞碟机身两翼弹出激光枪,透过热像仪扫射着那群人。

  “老大——”

  几名跑得飞快的成员一路杀了过来,终于找到纪北森所在的位置。

  “太好了老大!你还活着!”

  “老大我们来救你了!”他们喘着粗气,紧张又高兴地道。

  纪北森转身,就看见机甲机器人、机甲飞碟与他们对战,短短几秒,他们全败下来。

  他们甚至打不死机甲机器人,便横在监狱门口,血液瞬间染红地面……

  “……”男人垂眸,不敢去看。

  这些兄弟,都是在他的栽培下成长的……

  真是报应……

  再次抬眸,他站在铁牢边,眸光阴鸷:“我要跟奥里文说话。”

  机甲机器人不再理会他,上前确认这些闯入的人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奥里文总统似乎感应到他会找他,主动接入通讯,机甲机器人受到控制,走到纪北森面前。

  奥里文:“Sen,你的兄弟们已经牺牲了1290人,还要继续吗?”

  男人双手紧握成拳,身体终于禁不住地抖动。

  他面色难看地怒视:“前面你所说的话,我选一,前提是你们必须主动停火,而后,我要见到你。”

  “见我?”奥里文嗤笑,“为什么?”

  “我去过乔依沫的家乡,在她最重要的人身上埋了东西。”

  纪北森顿了顿,空气中的沉默能感受到奥里文的脸色。

  他接着道:“如果她的亲人受到伤害,你觉得司承明盛会不会炸毛?你总统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奥里文的声音颇冷:“呵呵,Sen你来这一套,我们已经使用先进的设备检查过了,不必挣扎。”

  纪北森轻蔑一笑:“如果能让你们查到,那我这个「世界第一黑客」当得太失败了。”

  “……”那边沉默。

  纪北森没时间跟他聊天,冷漠地道:“我身上没有兵器,你让那边的人停火,他们会投降。黑技术U盘与公开承认罪行,都得需要你来镇压我不是吗?”

  男人眸光黯然,“再或者,你把乔依沫叫过来。”

  奥里文算是被威胁上了,他并不是什么好人,变态起来没准真的会同归于尽。

  这样的人才死了可惜,在他死之前,必须捞一捞他的本领。

  再加上,他是否真的有司承夫人的亲人把柄?

  这些,都值得奥里文冒险去赌,他可以带兵去。

  奥里文深吸一口气:“好,我来见你。”

  “……”他没回应。

  恶魔岛的炮火仍在继续,夜空被染成猩红,好像连云朵都被染上了红。

  血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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