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收枪,快步来到乔依沫身旁,单手捧起她的脸颊左看右看。

  这张比他手掌还要小的脸颊,眼眶泛红,莫名像浸湿的樱桃,要哭不哭的。

  瞧着憋屈。

  艾伯特阴沉着脸,语气带着侥幸:“还好没受伤。”

  不然又要挨骂了,这他妈全球直播,老板肯定会看,现在不看也会看回放。

  乔依沫没动,黑色眼瞳似蒙了层薄雾,麻木地映着眼前的一幕。

  艾伯特见她没说话,许是吓傻了,他视线往她身下望去,看见纪北森的头抵着她的大腿。

  身上有好几个正在流血的枪窟窿,就像FIA宴会的时候……凉光也是这样死的……

  只是纪北森的心脏,汩汩不断地洇着血,浸透她白色的鞋,黏在她的脚底。

  血热得像岩浆,好似能渗进她的血液……

  艾伯特看了眼周围的人都在清理现场,州长他们本想上来处理纪北森,但现在艾伯特在,他们只暂时在一旁观望。

  “走吧,回国王之城换身衣服。”

  艾伯特没有像以往那样责怪她,语气难得跟对老板一样恭敬。

  “好。”

  她轻轻点头,抬手……指尖触碰到纪北森的黑色短发。

  乔依沫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好烫,像滚烫的开水在他骨髓里沸腾

  好像真的被融化了的烫……

  他终于有体温了。

  女孩潋下眼眸,看着他靠在自己的腿上,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梗塞……

  ……你的故事结束了,我……还要因为你改变我的命运而继续走下去。

  不管怎么说,我们扯平了。

  她缓缓地往后退,一步两步,直到血液在彼此之间拉丝,滴落……

  他身上的囚服全是血,红得发黑,快要分不清囚服的原本颜色。

  “走。”

  艾伯特伸手,掌心胳膊离她的后背只有几厘米,不碰但又稳稳地护着,以防她随时倒下去。

  可她的脸太平静了,哪怕隔着口罩都能感受到她的平静,好像她早已习惯了这样。

  乔依沫缓缓转身,朝艾伯特那辆豪车走去。

  黏腻着血液的脚踩在自己的影子里,她离纪北森越来越远……

  直至他永远看不见她……

  艾伯特见她乖乖上了后座,这才去跟州长他们交代一些事情。

  车内的广播仍然没有关,空调不是很冷。

  女孩静静地坐在那里,摘掉沾着血的口罩,一言不发,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各位听众朋友们,今天是9月9日,星期二,中午十一点十五分,FBC特警以及SC机甲军团全面接管保护曼哈顿,目前仅中央街受损严重,滞留在中央街作战的恐怖分子全部阵亡,死亡人数达1709人,我方有30名特警壮烈牺牲,他们用生命保护我们的家园,让我们为英雄祷告。”

  “……”乔依沫沉默了。

  “今日事件将被载入史册,奥里文总统将于中午十二点召开紧急会议,将此事件命名为「99Sen事件」,规模堪比当年的911。SC机甲军团回应,往后绝不再重演悲剧,无论时代如何更迭,它们将守护我们的国家,我们相信皇后帝国,相信总统,相信司承先生。”

  “……”她的身体像被冰块冻了下,微微颤栗。

  99Sen事件……

  “那么对于此事件,网友们更大的疑惑就是Sen亲吻的女孩,她特地戴了口罩,我们猜测她应该不想公开露面……”

  乔依沫安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白色裙子全被染成了红。

  黏腻的血早已凉透,顺着薄裙黏在她的肌肤,害得她的身体跟着冷冷的。

  她下意识地伸手,企图用手擦掉这些血迹,血却越晕越开,弄得手掌心到处都是。

  “有网友已经开始深扒这名口罩女孩,应该是一名来到皇后帝国留学的亚洲女孩……”

  广播里的英语她听得懂,可脑子里像老旧电视的雪花屏,乱糟糟的,却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说话……

  她要冷静……

  艾伯特交代完事情后坐回驾驶座,透过后视镜观察女孩的神色。

  不哭不闹,没有表情,像被抽空情绪的木偶。

  “你还好吗?”他问。

  “挺好,怎么了?”

  乔依沫抬头,回答得若无其事。

  摘到口罩后的她双颊扑红,不是那种害羞的红,艾伯特分不清这是什么。

  “没。”他收起眸光,启动车子,缓缓驶离中央街。

  周围的特警清理出一条道,让他过去,

  随着车子驶动,乔依沫不自觉地扭头看向车窗外。

  纪北森还跪在刚才那个地方,两名特警抬着担架走了过来,将纪北森放在担架上。

  州长拿起一块神圣的白布,盖在他的身上,盖过他俊美的脸。

  周围的记者像老虎一样,捏着话筒企图扑上来近距离拍摄纪北森,以及采访州长。

  那边一瞬挤满了记者与媒体,拦都拦不住。

  乔依沫将脑袋转了回来,心里一阵压抑,说不出的压抑。

  她好想有情绪,好想擦掉身上这些血,好想哭,好想崩溃,好想嘶叫……

  可她心情似乎吃了药,异常平静,连哽咽都做不到……

  为什么。

  她会变成这样?

  她再次扭过头看着车窗时,艾伯特已经驶出了美约最高法院,中央街上还有好几具深会堂成员的遗体,身上穿着作战服,鲜血铺满地面。

  他们甚至死得凄惨,但不会有人同情这群人,大家把他们统称为恐怖分子。

  只有高层的人知道,这帮恐怖分子在为了拯救老大而牺牲。

  又拐了一条街,街边有好多卡车,工人正往下搬运树苗,种在挖好的位置。

  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钢铁丛林的城市,要开始搞绿化了吗?

  乔依沫低下头,这一路,她都没说话,艾伯特也一直忙着各种接听电话,根本没时间管她。

  他开车的速度很快,许是因为曼哈顿发生了暴乱,路上的车寥寥无几,很快就抵达了国王之城。

  乔依沫不想吵到薇琳,担心自己这副模样会吓到她。

  “你先去换身衣服,再来餐厅吃饭。”艾伯特坐在驾驶座对她说。

  “嗯。”她点头,推门下车,每走一步都带着不属于她的血,一路延伸到房间。

  “砰——”她急促地关上门,后背抵在门板上,缓缓地滑坐了下去……

  心情……莫名绷不住地哭了起来,她狠狠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不断地流。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许是在开枪的瞬间,心脏的血溅到自己脸上的原因,她被吓哭了。

  许是害怕,又有许多她还没想好的比喻。

  哭了好一会儿,乔依沫想到了正事,连忙擦掉眼泪,从包包里拿起手机,给千颜发了短信:

  「千颜,姥姥还好吗?她……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但等了好几一会儿,千颜可能是在忙,没有回消息。

  乔依沫吸了吸鼻子,眼眶哭得红通通,她又点开司承明盛的聊天框,想告诉他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

  「司承明盛,你有看新闻吗……纪北森……」

  编辑到这里,她睫毛颤了颤,一滴眼泪从睫毛滴落。

  她抿唇,算了,司承明盛现在在休养,不能打扰他……

  于是删掉文字。

  她深吸一口气,一个人努力自愈这些不好的情绪。

  起身,安静地去洗澡,热水从头往下冲,黏在身上的血渍被热气融化,顺着肌肤往下淌。

  浴室里热气氤氲,混着沐浴露与桃花香,她不断地搓洗自己,皮肤被搓得发红,直到没有那股腥味,她才换上干净的休闲装走了出来……

  刚出浴室门,就看见小机器人正在拿着小拖把,一点一点地擦着地面上的血印

  她才意识到血迹一路蔓延到房间……

  乔依沫走过来蹲下身,摸了摸小机器人的脑袋,牵起一抹笑:“谢谢你,小汤圆。”

  “……”小机器人眨巴着蓝色眼睛,目光与她平视,看着她眼眶泛红,好像还有点肿。

  是不是偷偷哭了?

  它没有说话,低下头将拖把往她脚边擦了擦,好像是在给她安慰。

  乔依沫起身坐在床边,点开与千颜的聊天框,她的名字下方一直有“对方正在输入。”

  千颜:「姥姥没事」附送一个表情包。

  乔依沫:「嗯嗯,那就好。」

  之后,千颜没给她发消息了,乔依沫心情也烦乱,没有顾上她。

  她躺在床上,眼皮沉得厉害,很想睡一觉……但一闭眼,就会浮现纪北森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思绪好乱。

  翻来覆去。

  索性爬起来,拿起新的包包,小机器人刚忙完家务活,推着法式小推车,推车里装着她那些带血的衣服。

  “小机器人辛苦了。”乔依沫笑笑,刚打开门,就见艾伯特站在门口,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

  “去哪?饭也不吃了?”

  “我去学校吃……”

  “今天你休息,不用去了。”硕大的身躯堵住了门,她根本钻不出去。

  乔依沫仰着头,一张哭过的脸,眼神很淡,语气很轻,透着一股执拗:“可是我想去上课。”

  “……”

  “我现在很烦很乱,我想去上课,这样就不会想东想西了……”乔依沫解释,有在好好跟他沟通。

  “……”艾伯特沉默。

  半晌,他不理解地半侧着身体。

  “谢谢。”乔依沫吸了吸鼻子,走了出去。

  她心情不好,艾伯特拿起手机,给安东尼发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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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n肯定是会有番外的,然后在国庆节我会完善霍尔顿的内容,喜欢Sen的脑婆到时候可以留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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